蘇斜心里很煩悶,趴在桌子上看前面空著的舒夏的座位,心里也跟著空蕩蕩的,不知道舒夏點滴掛好沒有,燒退了沒有。
視線往左瞥的時候又看到認真聽課的謝千尋,他知道她的,無論發生什么事她都能安安靜靜的學習。就是那么一個定力很強的女生,沒有舒夏的刁蠻吵鬧,也從不把情感寫在臉上,也總能明了他心里所想的事情,是個難得的知己。可就是她太好了,她有東西的舒夏沒有,所以他才一直覺得要對舒夏好。似乎是自己太過注意舒夏,所以才總是忽略了眼前的人。
時間過的好快,蘇斜想起第一次遇見她時,曾經一直叫他阿斜哥哥的女孩已經成年了。
閉上眼睛,那些回憶,永遠都像是最清晰的畫面,只是回憶過去了,現實是他們之間的關系有了隔閡。
下意識的揉揉太陽穴,說不清為什么會這樣……
謝千尋中午一下課就拎著自己給舒夏打的飯往醫務室里趕,是要去看看舒夏的,不然顯得自己忒沒心沒肺。拎著保溫桶趕到醫務室的時候,屋里只有舒夏一個人,這個時間,醫生大概都去吃午餐了。她打量著整個房間,空曠無比的空間像是被分割出來的一座四維空間,抬起頭舒夏頭上點滴瓶里的液體,在一滴一滴有規律又略顯急促的下降著。
謝千尋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舒夏,臉白的像一張紙一樣,她突然很恍惚的想,什么時候,眼前的女生變得那么脆弱了?她不是一直都那么堅強的嗎?
她緩緩的走近床邊,舒夏聽到聲音轉過頭來:“千尋,你怎么來了?”
“你生病我怎么能不來看看,對不起舒夏……我昨天不該放你一個人待在寢室里的……”要是能重來一次,她想她冒著大雨也會回去的。
舒夏抬頭面帶微笑的說:“我知道昨天下了很大的雨,要是換作是我我也不會回去的,是我自己沒照顧好自己,你不用歉疚的。”
“那就好,哦對了,中午飯還沒吃吧?我給你從食堂打了點湯來,菜是你最愛吃的紅燒排骨。”
舒夏一臉感激的捧著保溫桶:“謝謝你了千尋。”
“我幫你擰開,你先吃著我待會兒還要上課,你吃完放到一邊我晚上才來看你。”
“好。”
等到謝千尋擼起袖子看手表的時候,時針已經快指到1點,她低聲說一句:“完蛋了。”然后開始狼狽的往教學樓方向跑。
教學樓下,謝千尋突然覺得前面有人影,等再抬起頭的時候就發現已經撞到了前面的人,那張像被鑲在四四方方相框中似的,一張永遠沒表情的臉,擋住半邊臉的劉海,高挺的鼻子,全身散發著一股薄荷的味道,熟悉又特別的香味,是蘇斜沒錯。
這種感覺像是回到了蘇斜出國留學的那天,她自己也是一樣冒冒失失的撞上蘇斜,第二次了,第二次觸碰到滾燙的溫度,那種溫暖的觸感通過皮膚傳遞過來,她屏住呼吸,感覺心每分鐘一百二十下的在喉嚨眼里狂跳,全身上下的血液像剛煮開的沸水。等角度快要貼到對方臉的時候,謝千尋匆忙反應過來,從對方的懷里離開:“對不起,阿斜。”
對方的聲音在背后喝道:“以后別那么冒冒失失的。”
謝千尋扭捏了一會兒,用力的點點頭:“啊……嗯,好。”
她看見蘇斜雙手抄在褲子的口袋里,靠在身后的白墻上仰頭看著什么,然后又聽見他問:“去看小夏了?”
“嗯。”謝千尋學著他的樣子,靠在教學樓的白墻前,盯著眼前的裝滿月季花的花壇,已經過了上課時間,偌大的地方沒有一個人在。
“她醒了嗎?感冒有沒有好點?”
午后的陽光和花草之間,浮動著太多說不出顏色,陽光下蘇斜的側臉更加好看。
“醒了,我給她帶了一份午餐,她現在應該吃的正香。”
“那就好。”
“嗯,我要抓緊去教室了。”
“等一下千尋。”
“怎么了阿斜?”
“今天早上我情緒太過激動,反而忘了昨天下了一場暴雨,你沒回去肯定是因為件事,我卻因為小夏而對你心胸狹窄。其實在我心里你們都占一樣的分量,只是我一直覺得你有的小夏都沒有,你比她過的幸福開心,所以從小到大我總覺得自己應該對小夏好點。”
“嗯,我明白的。”她開口說,蘇斜看著她,她知道他需要她的認同,可他不曾知道她現在有錐心的疼痛。
謝千尋感覺那個時候時間靜止了,地面仿佛崩裂而塌陷下去,轉過頭往前走幾步也覺得自己輕飄飄的。她想,她明明全心全意的喜歡身后的人,可為什么光是喜歡,心就要受盡千瘡百孔?悲傷憑空走失,連自己也不能洞察的徹底,喜歡一個人有錯嗎?這世上本就有很多沒來由的苦痛,沒來由的愛恨,很多時候,并不是特別清楚活著的目的,只是盲目的追求心中所想,所以到最后心總是莫名的疲憊。即使四季輪回,年復一年,日子所剩無幾,即使成熟代替了最初的青澀,她也想不明白。其實愛情并非執迷就能有所收獲,地球幾億幾千萬人那么多,萍水相逢的人都還有陌生的,熟悉的人都可以不再熟悉。不是任何人之間都有命中注定緣分,也并非每段感情都值得感動,就好像下過大雨的天空,并非每次都會有彩虹出現。
生活不能實現的還有很多很多,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生存即苦難,活著即煉獄,我們無處可逃。
得不到的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過去未來重重疊疊,也不過是一場云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