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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死范睢計逃秦國假張祿廷辱魏使大梁城(2)

秦王已經把張祿忘了,看到信后,就命人駕車去叫張祿到離宮相見。秦王還沒到,范睢先到了,望見秦王的車馬從遠方來,假裝不知道,故意跑入永巷中。宦官上前追他說:“大王已經來了。”范睢故意說:“秦國只有太后和穰侯,哪里有秦王!”仍然往前走。正爭吵時,秦王隨后趕來,問宦官說:“為什么與客人爭論?”宦官把范睢的話復述一遍。秦王也不發怒,把范睢迎入內宮之中,用招待上等客人的禮節對待他。范睢謙讓。秦王讓左右的人退下,跪立在地上問:“先生有什么話教導我嗎?”范睢回答:“啊,啊!”一會兒,秦王又跪地請求,范睢又回答:“啊,啊!”如此共三次。秦王說:“先生最終不肯教導我,難道認為我不配聽從您的話嗎?”范睢回答:“我不敢這樣。從前呂尚在渭水邊釣魚,等到遇見周文王,一句話就被拜為尚父,最終用他的計謀,消滅商國得到了天下。箕子、比干,身比王親國戚,極力諫勸,商紂王不聽,或誅殺或怪罪,商朝才滅亡。這沒有別的原因,就是信任與不信任的差別。呂尚雖然與周文王疏遠,但被文王信任,所以天下歸周,而呂尚也因此封侯,世代相傳。箕子、比干雖然與紂王親近,但因為不被紂王信任,所以或死或被屈辱,不能挽救國家。我只是羈居貴國的外臣,處在最疏遠的地位,而所要說的都是有關國家興亡的大計,或者關系到人的骨肉至親。不深說,對秦國沒有用;想深說,那么箕子、比干的大禍隨后就到了,所以大王三次問我都不敢回答,是不知道大王能否信任我?”秦王又跪著說:“先生說的是什么話啊?我仰慕先生的才能,所以讓左右的人退去,專心聽從您的教導。凡事先生都可以說,上及太后,下及大臣,愿先生言無不盡。”秦王這句話,是因為進永巷時聽宦官述說范睢“秦國只有太后和穰侯,沒聽說有秦王”的話,心中疑惑,確實要請教一番。范睢還怕初見之時,萬一話不投機,便斷絕了后來進言之路,況且左右偷聽的人多,擔心萬一傳出去,惹了大禍,所以把外邊的事略說幾句,作為引火的媒介。如今見秦王如此說,就回答:“大王讓我知無不言,這也是我的愿望!”二人互相拜禮之后,范睢在席上坐下說:“秦國土地的險要,任何一個國家都比不上,軍隊的強大,也天下無敵。但是兼并天下的計謀一直不能實現,稱霸天下的業績也不能成功,難道不是秦國大臣的計謀不對嗎?”秦王側著身子問道:“請說說計謀錯在哪里?”范睢回答:“我聽說穰侯要跨越韓、魏兩國去進攻齊國,這條計策太愚蠢了。齊國離秦國那么遠,又有韓、魏兩國在中間,大王少派軍隊,構不成對齊國的威脅,如果多派軍隊,就會對秦國產生危害。從前魏國越過趙國討伐中山,就是攻占了土地,也為趙國所有。為什么呢?是因為中山離趙國近而離魏國遠。如今征伐齊國不勝,是秦國的奇恥大辱。即使攻克了齊國部分土地,也白白幫助韓、魏兩國,對秦國有什么好處?大王不如遠交近攻。與遠的國家交好可以離間別人,進攻近的國家可以增加秦國的土地。從近到遠,像桑蠶吃樹葉一樣,天下不難被秦國占有。”秦王又問:“遠交近攻,具體說是什么呢?”范睢說:“遠交齊國和楚國,近攻韓國與魏國,既然得到了韓國與魏國,齊國與楚國還能單獨存在嗎?”秦王鼓掌叫好,當下就拜范睢為客卿,號為張卿。用他的計謀向東征伐韓、魏兩國,制止白起伐齊的軍隊。魏冉與白起一個丞相,一個大將,長時間被重用,如今見張祿突然得寵,都很不高興。只是秦王對他深信不疑,寵愛一天勝于一天,常常半夜召他入宮中商議事情,言聽計從。范睢知道秦王已經信任自己,請秦王叫左右的人走開,勸道:“我蒙大王信任,讓我與大王共同圖謀國家大事,即使粉身粹骨,也難酬大王知遇深恩。雖然如此,我安定秦國的計謀,還沒有全都告訴大王。”秦王跪起問道:“我把國家托付給先生,先生有安定秦國的計策,不在此時教導我,還等什么呢?”范睢說:“我從前住在山東時,聽說齊國只有孟嘗君,沒有齊王;秦國只有太后、穰侯、華陽君、高陵君、涇陽君,沒有秦王。控制國家的稱為王,生、殺、予、奪,別人都不敢擅自決定。如今太后恃仗國母之位,擅權行事四十多年。穰侯獨自為秦國丞相,華陽君輔佐,涇陽君、高陵君各立門戶,生殺自由,私人富有遠遠超過國家十倍。大王拱手相讓,享受國王的空名,不是太危險了嗎?往昔崔杼專權齊國,最終殺了莊公;李兌專權趙國,終于害死了主父。現在穰侯里面仗著太后的勢力,外面竊取大王的威名,用兵諸侯就害怕,休戰列國都感恩,還在大王的左右布置耳目心腹,我見大王一個人孤立朝中已經不是一天了。恐怕大王千秋萬歲之后,占有秦國的已經不是大王的子孫了!”秦王聽后,不覺毛骨悚然,再次拜謝說:“先生所說的真是肺腑之言,真恨沒有早些聽到。”第二天,就收回穰侯魏冉的相印,讓他回到封地去。穰侯到有司那里借牛車裝運他的家財,用了一千多輛車,許多奇珍異寶,都是秦國內庫中所沒有的。

又過一天,秦王又把華陽、高陵、涇陽三君趕到關外,把太后安置在深宮中,不許她干預政事。便拜范睢為丞相,把應城封給他,號稱應侯。秦國人都以為張祿是丞相,沒有人知道是范睢。只有鄭安平知道,范睢告訴他不要泄漏真情,安平也不敢說。——這是秦昭襄王四十一年,周赧王四十九年的事情。

這時魏昭王已經死了,他的兒子安釐王即位,聽到秦王用新丞相張祿的計謀,要攻打魏國,連忙召集群臣商量。信陵君無忌說:“秦兵不侵略魏國已經好幾年了。如今無故興師,明明是欺負我們不能與他們抗衡。應該嚴陣以待。”相國魏齊說:“不該這樣。秦國強大,魏國弱小,如果交戰魏國一定會失敗。聽說秦國丞相張祿是魏國人,難道就沒有香火之情嗎?倘若派使者帶著厚禮先打通張祿,再謁見秦王,答應送人質講和,可保萬無一失。”安釐王剛剛即位,沒經過戰爭,便采用魏齊的計策,命中大夫須賈出使秦國。

須賈奉命來到咸陽,住在公館之中。范睢知道后高興地說:“須賈到這,是我報仇的時候了。”便換去新鮮衣服,裝成寒酸落魄的樣子,偷偷出了府門,來到公館中,慢慢走進來,謁見須賈。須賈大吃一驚:“范叔還好吧!我以為你已被魏相國打死了,是怎么逃到這里來的?”范睢說:“那時把我尸首扔到郊外,第二天一早才蘇醒,碰巧有商人經過,聽見我呻吟聲,可憐我把我救活了。揀了一條性命,不敢回家,輾轉來到秦國。沒料到又在此處見大夫一面。”須賈問:“范叔在這里要游說秦王嗎?”范睢說:“我從前得罪了魏國,逃命在這里,能活著就萬幸了,哪里敢開口議論政事?”須賈又問:“您在這里如何生活?”范睢回答:“給別人做傭人糊口。”須賈不覺動了憐惜之意,留他坐下,要酒飯給他吃。這時正值冬天,范睢衣服破了,凍得直發抖。須賈嘆息道:“范叔竟然貧寒到這種地步!”命人取出一件繭綢袍給他穿。范睢說:“大夫的衣服,我怎么敢穿?”須賈說:“我們是老相識,何必太客氣!”范睢穿上袍子,再三感謝。問道:“大夫來這里干什么?”須賈說:“如今秦丞相張祿正被重用,我想與他接觸,恨沒有熟人。你在秦國時間長,有相識的人,能把我介紹給他嗎?”范睢說:“我們主人與丞相關系好,我曾經隨他去過丞相府。丞相喜好談論,辯論的時候,主人答不上來時,我常常幫助說話。丞相認為我有口才,常賜給我酒食,能夠與丞相親近。大夫要見張丞相,我和你同去。”須賈說:“既然如此,請你為我訂個日期。”范睢說:“丞相的事很忙,今日正好有空,為什么不馬上去?”須賈說:“我乘著大車駕著駟馬而來,今天馬蹄受了傷,車軸也斷了,不能前去。”范睢回答:“我的主人有馬車,可以借用一下。”說完回到府中,駕著大車駟馬到了公館前,對須賈說:“車馬已經準備好了,請讓我為大夫駕車。”須賈欣然上車,范睢在一邊拉著韁繩。街市上的人看見丞相駕車,都拱手站立兩旁,也有走到一旁躲避的。須賈以為是尊敬自己,殊不知是為了范睢。來到相府前,范睢說:“大夫在這里等一會兒,我先進去替你通報一聲。如果丞相允許,就可以進去謁見。”范睢說完,徑直走入府中。須賈下車站在門外,等候很久,只聽見府中鳴鼓之聲,門上叫道:“丞相升堂了!”官吏家人,往來奔走不絕,并沒有范睢的消息。須賈問守門的人:“剛才有我的老朋友范叔,去里面見丞相,很久沒出來,你能為我叫一下嗎?”守門人問:“您所說的范叔,是什么時候進府的?”須賈回答:“適才為我駕車的人就是。”守門人說:“駕車的人就是張丞相,因到公館中訪問朋友,所以微服而出。怎么說是范叔呢?”須賈聽了這話,如同夢中響起霹靂,心坎中突突亂跳,自言自語說:“我被范叔騙了,死期馬上就到!”但常言說:“丑媳婦少不得見公婆。”只得脫袍解帶,除去鞋帽,跪在門外,托守門人進去報告,只說:“魏國罪人須賈在門外領死!”很久,門內才傳出話說丞相召見,須賈更加惶恐,低著頭用膝蓋走路,從旁門進去,來到臺階前,連連磕頭,口中說:“我該死!”范睢威風凜凜坐在堂上,問道:“你知道自己的罪行嗎?”須賈趴在地上說:“我知罪!”須賈問:“你有幾條罪行?”須賈說:“用我的頭發計算我的罪行,還怕不夠用!”范睢說:“你有三條罪狀:我祖宗的墳墓都在魏國,因此我不愿意在齊國做官,你認為我與齊王有私,在魏齊面前胡說,以致于觸怒他,這是第一條罪狀;魏齊發怒,對我進行鞭抽板打,以至于肋斷齒折,你卻沒有一句話勸止,這是第二條罪狀;等到我昏死過去,已經扔到廁所中,你還帶著賓客們往我身上便溺,從前仲尼不為已甚,你為何如此忍心呢?這是你的第三條罪狀。今天到了這里,本該殺死你,以解我心頭之恨。你所以能活著,是因為送我綢袍,還有點朋友之情,所以留下你的性命,你應該知道感恩戴德。”須賈磕頭不住聲感謝。

范睢揮手叫他走開,須賈爬著出來。從此秦國人才知道張祿丞相就是魏國人范睢,托名來到秦國。

第二天,范睢入宮見秦王說:“魏國害怕了,派使者求和,不須派兵攻打,這都是大王威德帶來的結果。”秦王大喜。范睢又說:“我有欺君之罪,求大王饒恕,我才敢說:”秦王說:“你有什么事騙我?我不怪罪你。”范睢說:“我實際上不叫張祿,是魏國人范睢。從小貧窮,在魏國中大夫須賈家作門客。隨須賈出使齊國,齊王私下賜給我金子,我極力拒絕,沒有接受,須賈在相國魏齊面前誹謗我,把我活活打得昏死過去,幸虧后來蘇醒,改名張祿,逃到秦國來,蒙大王提拔為相。如今須賈奉命前來,我的真實姓名已經暴露出來了,便該仍用舊時名稱,請求大王寬恕!”秦王說:“我不知道你受如此冤屈。如今須賈既然來到,就可把他斬首,以泄你的憤怒!”范睢說:“須賈是為國事前來,自古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何況是來求和的?我怎么敢因為私人的恩怨而違背國家的大義呢!而且忍心殺我的是魏齊,不全是須賈的事。”秦王說:“你先公后私,可見忠心為國。魏齊的仇,我要為你報。魏國使者任憑你發落。”范睢謝恩后退出。秦王答應了魏國的求和。

須賈去向范睢告辭,范睢說:“老朋友到了這里,不能不招待一頓飯。”讓門客留住須賈,吩咐大排筵席。須賈暗中謝天謝地,說:“慚愧!難得丞相寬洪大量,如此相待,過于禮貌了!”范睢退堂后,須賈一人坐在門房中,有軍卒守著,不敢亂動。自辰時到午時,漸漸腹中空虛,須賈想道:“我前日在公館中,用現成的飲食招待。這次回席,既然是故人之情,為何過分準備?”又等了一會兒,堂上已準備完畢。只見從府中發出一個請單,邀請各國使臣及本府有名的賓客。須賈心中想:“這是請來陪我的了。但不知是什么國家的什么人物?等會兒坐的時候要斟酌一下,不要失掉禮節,坐在不該坐的地方。”須賈正在算計,只見各國使者及賓客紛紛來到,都走上堂去。

負責宴席的人報告說:“客人到齊了!”范睢出堂相見,敬禮已畢,排好座位飲酒,兩旁鼓樂齊鳴,竟不招呼須賈。須賈此時又饑又渴,又羞又惱,胸中煩懣之情,難以形容。三杯酒過后,范睢說:“還有一個老朋友在此,方才倒忘記了。”眾客人都站起來說:“丞相既有好友,我們應當等候。”范睢說:“雖然是老朋友,但不敢與眾位同席。”便讓在堂下設一小座,叫來魏國客人,讓兩個囚犯夾著他一同坐下。席上不準備酒食,只放一些炒熟的馬料豆子,兩個囚犯用手捧著喂他,像喂馬一樣。眾賓客都感到過意不去,問道:“丞相為什么對他恨得這樣深?”范睢把從前的事述說一遍,眾客人說道:“這樣也難怪丞相發火。”須賈雖然受到侮辱,但不敢違抗,只得用料豆充饑,吃完還要磕頭謝恩。范睢張大眼睛瞪著他說:“秦王雖然答應求和,但是魏齊的深仇不能不報。留下你的狗命,回去告訴魏王,快點砍下魏齊的腦袋送來,把我的家眷,送入秦國,兩國通好;否則我親自帶兵去攻打大梁,那時后悔就晚了!”嚇得須賈魂不附體,連聲說是,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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