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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勸學篇(5)

  • 曾國藩家書
  • 曾國藩
  • 4982字
  • 2015-10-08 14:31:56

香海為人很好,我雖然和他住在一起不久,而了解很深,你可以兄長對待他。丁秩臣、王衡臣兩位,我都沒有見過,大約可以作弟弟的老師。是認他為師,還是認他為友,弟弟自己決定如果真是威儀可為表率,淳樸實在,寵博通達,認為老師可以。如果只是博雅能文,認為朋友可以。不論是認為師或認為友,都要抱一種敬畏的心理,不要等閑視之,慢慢就怠慢褻讀了人家,那便不能受到教益。

弟弟三月的信,所定功課大多,多了就不專了,萬萬不可以。后信說已向陳季牧借《史記》,這是不可不熟讀的書。你既然讀《史記》,便不能看其他書了。功課沒有一定的呆辦法,只是要專。我從前教各位弟弟,常常限定功課,近來得這樣做是強人所難,如果你們不愿意,雖說天天遵守限定功課的進程,也沒有益處。所以近來教弟弟,只強調(diào)一個專字。專字以外,又有幾句話告訴弟弟,現(xiàn)特地用冷金箋寫出來,弟弟可以貼在座右,時刻看看,并抄一付,寄家中的三位弟弟。

香海說學時文要學《東萊博義》,很對,弟弟先用筆圈點一遍,然后自選幾篇讀熟,就是不讀也可以。無論什么書,總要從頭到尾,通讀一遍。不然,亂翻幾頁,摘抄幾篇,而這本書的大的布局,它的精彩之處,卻茫然不知道,學詩從《中州集》入手也好,然而,我的意思,讀總集不如讀專集。這種事情,每個人的看法不同,嗜好也不同。我的嗜好,于五古則喜歡《文選》,于七古則喜歡讀《昌黎集》,于五律則喜歡讀《杜集》,七律也最喜歡杜詩,而苦于不能一步一趨,所以兼讀《元遺山集》。

我作詩最不會作七律,其他體裁都有心得,可惜京城里沒有入可以在一起暢談。弟弟要學詩,先要看一家集,不要東翻西看,先要學一體,不可各體同時學,因為明白了一體,便都明白了。凌笛舟最長于詩律,如果在省,弟弟可以就近求教。習字臨干字文也可以,但要有恒。每天臨帖一百字,萬萬不要間斷,那么幾年下來,便成了書法家。

陳季牧喜歡讀書法,并且能深思善悟,我看過他給岱云的信,實在了解書法之訣竅,可愛又可畏!弟弟可以和他切磋。這樣好學的朋友,越多越好。

來信要我寄詩回去,我今年身體不壯健,不能用心,所以做詩非常少,僅僅作了感春詩七古五章,慷慨悲歌,自己說不讓陳臥子,但辭語太激烈,不敢給別人看。其余僅是應酬詩幾首,沒有什么可觀的。現(xiàn)作寄賢弟詩兩首,弟弟看后以為如何?京筆現(xiàn)在沒有便人帶寄,總在秋天寄回。如果沒有筆寫,暫時向陳季牧借一枝,日后還他好了。兄國藩手草。(道光二十三年六月初六日)

致諸弟·勸述孝悌之道

【原文】

澄侯叔淳季洪三弟左右:

五月底連接三月初一,四月十八,兩次所發(fā)家信。四弟之信,具見真性情,有困心衡慮郁積思通之象。此事斷不可求速效,求速效必助長,非徒無益,而又害之。必要日積月累,如愚公之移山,終久必有豁然貫通之侯,愈欲速則愈錮蔽矣,來書往往詞不達意,我能深諒其苦。

今人都將學字看錯了,若細讀賢賢易色一章,則絕大學問,即在家庭日用之間:

于孝悌兩字上,盡一分,便是一分學,盡十分,便是十分學,今人讀書皆為科名起見,于孝悌聳紀之大,反似與書不相關(guān)。殊不知書上所載的,作工時所代圣賢的,無非要明白這個道理。若果事事做得,即筆下說不出何妨;若事事不能做,并有虧于倫紀之大,即文章說得好,亦只算個名教中之罪人。

賢弟性情真摯,而短于詩文,何不日日在孝悌兩字上用功?《曲禮》內(nèi)則所說的,句句依他做出,務使祖父母父母叔父母無一時不安樂,無一時不用適;下而兄弟妻子,皆藹然有恩,秩然有序,此真大學問也!若詩文不好,此時事不足計,即好極亦不值一錢,不知賢弟肯則聽此語否?科名之氣以可貴者,詐其足以承堂上之歡也,也謂祿仕可以養(yǎng)親也。今吾已得之矣,即使諸弟不得。亦可以承歡,亦可以養(yǎng)親,何必兄弟盡得哉?賢弟若細思此理,但于孝梯上用功,不于詩文上用功,則詩文不期進而自進矣。

凡作字總須得勢,使一筆可以走千里。三弟之字,筆筆無勢,是以局促不能遠縱,去年曾與九弟說及,想近來已忘之矣。九弟欲看余白折,余所寫折子甚少,故不付。

地仙為人主葬,害人一家,喪良心不少,未有不家敗人亡者,不可不力阻凌云也。

至于紡棉之說,中直隸之三河縣靈壽縣,無論貧富男婦,人人紡布為生,如我境之耕田為生也。江甫之婦人耕田,獨三河之男人紡布也。湖南如瀏陽之夏布,祁陽之葛布,宜昌之棉花,皆無論貧富男婦人,皆依以為業(yè),并此不足為駭異也。第風俗難以這變,必至駭人聽聞,不如刪去一段為妙!書不盡言。國藩手草。(道光二十三年六月初六日)

【譯文】

澄侯、叔淳、季洪三弟左右:

五月底連接三月初一,四月十八日兩次所發(fā)家信,四弟的信,都見真性情,有困心衡慮、郁積思通的氣象,這件事決不可以求快,快了便成了撥苗助長,不僅沒有益處,而且有害。只要日積月累,像愚公移山一樣,終有豁然貫通的時侯,越起快越易錮、蔽塞,來信往往詞不達意,我能諒解他的苦衷。

今天的人都把學字看鍺了。如果仔細讀賢賢易色一章,那么絕大的學問,就在家庭日用中間,在孝、悌二字上盡一分,便是一分學,盡十分,便是十分學。今天的人讀書,都是為了科名,對于孝、悌、倫、紀的大義,反而似乎與讀書不相干,殊不知書上所寫的,作文時代圣賢說的,無非是要明白這個道理。如果真的事事做到,那么就是筆下寫不出來,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如果件件事不能做,并且有虧于倫紀之大義,那即使文章說得好,也只算得一個名孝中的罪人。

賢弟性情真摯,而不善詩文,何不天天在孝、悌兩字上下工夫?《曲禮》內(nèi)則所說的,句句依它去做,務使祖父母、父母、叔父母沒有一時不安樂,沒有一刻不舒適。往下對于兄弟妻子,都和藹有恩,井然有序,這真是大學問。如果詩人不好,這是小事不必計較,就是好得不得了也不值一個錢。不知道賢弟肯聽這話不?科名之所以不貴,是說它足以承堂上大人的歡心,說拿了俸中祿可以養(yǎng)親。現(xiàn)在,我已得到,即使弟弟們不得,也可以承歡,也可以養(yǎng)親,何必各位弟弟都得呢?賢弟如果細想這個道理,而在孝、悌上用功,不在詩文上用功,那么詩文不希望它進步都自然會進步。

凡寫字總要得一種勢頭,使一筆可以走千里。三弟的字,筆筆沒有氣勢,所以局促而不能遠縱。去年曾經(jīng)和九弟說過,我想是近來忘記了吧。九弟想看我的白折,我所寫的折子很少,所以不寄了。

地仙為人家主持喪事,害人一家,喪良心不少,沒有不家敗人亡的,不可以不極力去阻止凌云。至于紡棉花的說法,如直隸的三河縣、靈壽縣,無論貧與富,男與女,人入紡布為生,好比我們那兒靠耕田為生一樣,江南的婦女耕田,如同三河的男人紡布是一樣,湖南如瀏陽的夏布,祁陽的葛布,宜昌的棉花,都是不論貪官男女,都依靠以為生計,這并不足奇怪。只是風俗難于速變,一定要駭人聽聞,不如刪去一段為紗刪言,兄國藩手草。(道光二十三年六月初六日)

致諸弟·溫經(jīng)更增長見識

【原文】

四位老弟左右:二月初十日,黃仙垣來京,接到家信,備悉一切,欣慰之至。朱嘯山亦于是日到,現(xiàn)與家心齋同居。伊兄代伊覓得房子,距余寓甚近,不過一箭遠耳。郭筠仙現(xiàn)尚未到,余已為憑本胡同關(guān)帝廟房,使渠在廟中住,在余家伙食。馮樹堂正月初六日來余家,抉會試后再行上學,因小兒春間怕冷故也。樹堂于二月十三日考國子監(jiān)學正,題而恥惡衣惡食者二句,不以天下奉一人策,共五百人入場,樹堂寫作俱佳,應可以得。

陳岱云于初六日移寓報國寺,其配之樞,亦停寺中。岱云哀傷異常,不可勸止,作祭文一篇三千余字,余為作墓志銘一首,不知陳宅已寄歸否?余懶騰寄也。四川門生,現(xiàn)已到廿余人,我縣會試者,大約可十五人,甲午同年,大約可念五六人。然有求于者,頗不乏人。

余今年應酬更繁,幸身體大好,迥不似從前光景,面胖而潤,較前稍白矣。耳鳴亦好十之七八,尚有微根未斷,不過月余可全好也。內(nèi)人及兒子兩女皆好,陳氏小兒在余家乳養(yǎng)者亦好。

六弟九弟在城南讀書,得羅羅山為師,甚妙!然城南課以亦宜應,不應,恐山長不以為然也,所作詩文及功課,望日內(nèi)付來。四弟季弟從覺庵師讀,自佳;四弟年已漸長,須每日看史書十頁,無論能得科名與否,總可以稍長可識。季弟每日須看史,然溫經(jīng)更要緊,今年不必急急赴試也,余容后陳。國藩手具。(道光二十四年二月十四日)

【譯文】

四位老弟左右:

二月初十日,黃仙垣來京,接到家信,備悉一切,欣慰之至。朱嘯山也在當天到,住心齋那里。他兄代他找到房子,離我家很近,不過一箭之地,郭筠仙還沒有到,我已經(jīng)為他租了本胡同關(guān)帝廟的房子,讓他在廟里住,在我家吃飯。馮樹堂正月初六日來我家,準備會試以后再上學,因小兒春間怕冷的緣故。樹堂在二月二三日考國子監(jiān)學正,題目是“而恥惡衣惡食者”兩句,“不以天下奉一人策”,共五百人入場。樹堂寫作俱佳,應該可以考上。

陳岱云在初六日移住報國寺,他的夫人靈樞,也停在寺里。岱云非常哀痛,不能勸止,作祭文一篇,三千多字,我為他夫人作了墓志銘,不知陳家已寄回去沒有?我懶得譽寫寄了。四川門生,現(xiàn)在到了二十多個。我縣會試的,大約十五人,甲午同年,大約二十五、六人。然而,有求于我的,還頗為不少呢。

我今年應酬更多,幸虧身體大好,完全不像從前,臉胖而紅潤,比以前白。耳鳴也好了十之六八,還有點兒沒有斷根,不過個把月即可全好,內(nèi)人及兒女都好、陳家小兒在我家乳養(yǎng),也好。

六弟、九弟在城南讀書,得羅羅山為老師,很妙!然而城南的課也似乎要應付,不然,恐怕山長不以為然,所作詩文及功課,望日內(nèi)寄來,四弟季弟從覺庵師讀書,自然好。四弟年紀逐漸大了,要每天看史書十頁,不管得不得科名,總可以稍長見識。季弟每天要看史,但溫習經(jīng)書更要緊,今年不急于赴考。余容后陳,兄國藩手具。(道光二十四年八月十八日)

致諸弟·勿為時文所誤

【原文】

四位老弟足下:余于三月廿四,移寓前門內(nèi)西邊碾兒胡同,與城外消息不通,四月間到折差一次,余竟不知,迫既知而折差已去矣。惟四月十九歐陽小岑南歸,余寄衣箱銀物并信一件。四月廿四梁錄莊南歸,余寄書卷零物并信一件。兩信皆僅數(shù)語,至今想尚未到,四月十三黃仙垣南歸,余寄闈墨,并無書信,想亦未到。茲將三次所寄各物,另開清單付回,待三人到時,家中照單查收可也。

內(nèi)城現(xiàn)住房共廿八間,每月房租京錢三十串,極為寬敝,馮樹堂郭筠仙所住房皆清潔。甲三三月廿四日上學,天分不高不低。現(xiàn)已讀四十天,讀至自修齋至平治矣。因其年大小,故不加嚴,已讀者字皆能認。兩女皆平安,陳岱云之子,在余家亦甚好。內(nèi)人身子如常,同又有喜,大約九月可生。

余體氣較去年略好,近因應酬太緊,天氣漸熱,又有耳鳴之病。今年應酬,較往年更增數(shù)倍,第一為人寫對聯(lián)條幅,合四川湖南兩省,求書者幾日不暇給。第二公車來借錢者甚多,無論有借無借,多借少借,皆須婉言款待。第三則請酒拜客,及會館公事。

第四則接見門生,頗費精神。又加以散館殿試,則代人料理,考差則自己料理,諸事亢雜,遂無暇讀書矣。

五月十一日,接到四月十三家信,內(nèi)四站六弟各文二首,九弟季弟各文一首,四弟東皋課文甚潔凈,詩亦穩(wěn)妥,則何以哉一篇,亦清順有法。第詞句多不圓足,筆亦平沓不超脫,平沓最為文家所忌,宜力求痛改此病,六弟筆爽利,近亦漸就范圍,然詞意平庸,無才氣崢嶸之處,非吾意中之溫甫也,如六弟之天姿不凡,此時作文,當求議論縱橫,才氣奔放,作如火如荼之文,將來庶有成就。不然,一挑半剔,意淺調(diào)插,即使獲售,亦當漸其文之淺薄不堪。若其不售,則又兩失之矣。今年從羅羅山游,不知羅山意見如何,吾謂六弟今年入泮固妙,萬一不入,則當盡棄前功,一志從事于先輩大家之文。

年過二十,不為少矣。若再扶墻摩壁,役役于考卷搭截小題之中,將來時過而業(yè)仍不精,必有悔恨于失計者,不可不早圖也,余當日實見不到此,幸而早得科名,未受其害,向使至今未嘗入泮,則數(shù)十年從事于吊渡映帶之間,仍然一無所得,豈不靦顏也哉?此中誤人終身多矣,溫甫以世家之子弟,負過人之姿質(zhì),即使終不入泮,尚不至于饑寒,奈可亦以考卷誤終身也?

九弟要余改文詳批,余實不善改小考文,當請曹西垣代改,下次折弁付回。季弟文氣清爽異常,喜出望外,意亦層出不窮。以后務求才情橫溢,氣勢充暢,切不可挑剔敷衍,安于康陋,勉之勉之!初不基不可不大也。書法亦有褚字筆意,尤為可喜!總之吾所望于諸弟者,不在科名之有無,第一則孝悌為端,其次則文章不朽,諸弟若果能自立,當務其大者遠者,毋徒汲汲于進學也。馮樹堂郭筠仙在寓,看書作文,功無間斷。

陳季牧日日習字,亦可畏也!四川門生留京約二十人,用功者頗多。余不盡言。國藩草。

(道光二十四年五月十二日)

【譯文】

四位老弟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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