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理店服務周到熱情，上菜速度很快。不一會，一份辣炒年糕，一份五花肉卷菜，一小份泡菜，一份首爾烤肉，一份大醬湯陸續上了桌。蘇達第一次吃韓國料理，滿懷新奇看著這一桌子菜品。

“聞味道和東北菜挺像啊！”蘇達提鼻子聞了聞。

秦怡笑道：“沒一點相似之處好不好，完全不同國家不同風味，韓國菜主要講究營養清淡。你又不是東北人，怎么，還挺喜歡東北菜嗎？”

“那倒不是，我有個要好的哥們兒是東北的，剛來BJ時我和他一起住。現在……人家去順義工作了。”

“好啦，我們邊吃邊聊吧！哎對了！”秦怡想起什么事，把挎包拎過來，打開拉鏈在里面翻找著什么，“好了，找到了，還以為忘拿了呢，嚇我一跳！”說著從包里拿出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紙盒放在桌子上，用指尖輕輕推到蘇達面前。

“蘇老師，給你的禮物，哪能光讓壽星請客不送禮物呢。生日快樂！”秦怡示意蘇達打開紙盒。

蘇達確實有點小意外，他想過秦怡應該不會給自己帶禮物，畢竟這是兩人第一次單獨接觸，沒到那么熟悉的地步。可看見秦怡如此正式地帶了禮物給自己，蘇達還是難掩心中興奮，驚喜的看了一眼正在注視自己的秦怡，迫不及待拆開了包裝。

一個圓圓的水晶球。

蘇達拿在手中左看右看，好是喜歡。球體里有一男一女兩個小人，兩人都戴著灰色手套紅色圍巾，手拉手一起在結冰的湖面上溜冰，輕輕一搖擺，球體里雪花紛飛，好看極了。

“真漂亮！謝謝你，秦怡。”蘇達小心翼翼把水晶球放回紙盒里收好。

“你喜歡就成，背了一路沉死了。開始也不知道買的你喜不喜歡，我覺得挺好看的就買了！我們邊吃邊聊吧，菜涼了不好吃！”秦怡說著夾起一塊炒年糕放進嘴里，蘇達也動了筷子。

餐廳里客人來來走走，很是熱鬧，窗外太陽正烈，街上車輛行人也少了很多，街頭的午后慵懶的氛圍，和餐廳里的喧鬧形成鮮明反差。秦怡提議要蘇達嘗嘗韓國的白酒——真露，蘇達自然贊同。

第一口下肚，蘇達皺著眉頭，“味道有點怪，但下咽后反而有一股甜味。”蘇達邊喝邊評價。

秦怡擦擦嘴，“哎呀，我要緩一緩，吃得太快了，中場休息！”

蘇達笑笑，也放下筷子，給秦怡倒了一杯真露，然后從褲兜里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支問秦怡：“美女，我抽根煙你介意嗎？”

秦怡咯咯一笑，“人家飯店都不管，我管你干嘛？你抽吧，反正你在公司也沒少抽。”

蘇達嘿嘿一樂，把煙點上。

“蘇達，你為什么要來BJ啊，自己在這兒打拼不覺得辛苦嗎？”秦怡拋出了第一個問題。

蘇達想了兩秒，嘬了一口煙，煙柱從口中噴出。

“以前在山西老家當代課老師的時候，每天感覺活得按部就班，吃不飽，餓不死，活像行尸走獸。可自從馬猴兒那天給我打了電話，我就像被重新啟動的電腦，整個思維方式都變了。準確地說，我想我必須換個活法兒——我不想從現在就能推測出我幾十年以后生活的樣子。”

“蘇達，我是個BJ姑娘，我們BJ人說話直來直去，我有啥說啥，說錯了你可別往心里去。”秦怡身子往前傾了傾，雙肘支在桌上，對蘇達說，“每年，每月，每天，來BJ的人那么多，都說來尋找夢想，都說來改變命運，可真正有多少人能夠達成夢想？又有多少人能夠留在這座城市里？大多數人還不是辛苦很多年，一無所有地回老家去了。”

秦怡說這話的時候，蘇達腦海里劃過鄰居河南人老劉那晚酒后沮喪的臉，那些話放佛還縈繞耳邊，想起來便覺得一股心酸無奈。

蘇達低著頭苦笑一聲，遂抬頭看著秦怡的雙眼，略顯深沉地說：“你說的這些，我母親在我來BJ前就告訴過我，我朋友馬猴兒也對我說過，我和幾個鄰居一起吃飯時，他們都對我說過。秦怡，我不認為你的話有任何惡意，我反而應該謝謝你的關心。”蘇達身子也傾在桌子上，雙臂合抱在桌前，繼續道：“我來BJ前已經做好了一系列的準備，吃苦，孤獨，無助，對陌生環境的不適應，我知道外地人在BJ混意味著什么，這些都只是開胃小菜，將來還會有更多的困難和壓力。但我不怕，我覺得只要我把自己活的淋漓盡致，哪怕我最終還是一事無成，一無所有的回到老家，我至少這輩子不會后悔了。因為我曾經為自己的夢想拼過，努力地拼過。說實話，我真的想通過努力工作和打拼留在BJ，我想成功，但我不會妄想成功。”

秦怡認真得像個孩子，聽著眼前這個大男孩兒娓娓道來。這個高高瘦瘦的外地男生，從進入公司的那一天起，就引起了自己的注意，總覺得他身上有種與眾不同的東西，可說不清是什么，直到蘇達剛才那番話，秦怡才明白，引起自己注意的正是這男生身上那種低調的睿智：其實他什么都明白，只是他不說，也許是他不善表達。

“蘇達，謝謝你把我當朋友，聽你說這么多關于自己的事。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BJ女孩兒，我畢業沒多久，我也在適應社會。我知道我作為BJ人，處境比你要好很多，但你今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幫助的就告訴我，千萬別客氣好嗎？”秦怡關切地說。

蘇達喝了一小杯真露，又給秦怡夾了一塊烤肉，放下筷子。

“秦怡，我知道你為人挺爽快的，其實我挺喜歡你這種放得開的性格，我就是有什么事都喜歡自己瞎琢磨，不太喜歡說出口。但你放心吧，我在BJ有困難肯定會想起你這個朋友的！來吧，咱倆走一個！”

“喲？學會我們BJ話了，知道說走一個啦！哈哈哈來，祝蘇老師工作順利，多多開單，財源滾滾！”秦怡笑著端起酒和蘇達碰了一杯。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在餐廳中屬于再普通不過的一桌，在外人看來就是一對普通的戀人，而蘇達和秦怡，原本兩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如今卻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相識。

這如果不算是緣分，還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