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考古學·兩周卷
- 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編著
- 20472字
- 2018-12-29 10:50:22
緒論
以田野勘探和發掘為基礎的近代考古學,于20世紀20年代傳入中國后不久,我國的考古學家即著手對兩周時代的遺存進行調查和發掘。1949年以前開展的考古工作中,發掘的地點主要有:河北易縣燕下都遺址、河南浚縣辛村衛國墓地、陜西寶雞斗雞臺墓地、河南汲縣山彪鎮及輝縣琉璃閣戰國墓地等;并對陜西長安、岐山等地的一些遺址作了調查。老一輩考古學家對這些遺址的調查、發掘,初步揭開了黃河流域西周和東周時期考古學文化的面貌。在發掘方法、資料整理、報告編寫等方面,積累了寶貴的經驗。雖然當時的兩周考古尚處在初創階段,但這些基礎性工作,為以后兩周時期的考古發掘與研究工作,創造了良好的條件。
金石學是中國考古學的前身。對商周青銅器銘文的研究,是金石學的重要組成部分。金石學的出現,可以上溯到宋代。新中國成立以前,我國的金石學家用傳統的研究方法,對青銅器銘文的研究取得了很大進展。特別是清代出土了毛公鼎、散氏盤、大克鼎、虢季子白盤、大盂鼎、小盂鼎等一批鑄有長銘文的銅器,引起金石學家的濃厚興趣。他們結合文獻資料和歷代傳世的有銘銅器,考釋金文資料,研究器銘中所記的史事。加之河南安陽小屯村出土大批甲骨卜辭,人們對殷墟出土的甲骨卜辭和傳世商周銅器及其銘文的研究,一時成為史學界研究的熱點。就金文而言,在1949年以前的半個世紀中,學者們在金文資料的匯集、文字的釋讀、與文獻典籍的互證等方面,都取得了豐碩成果。商周時期的有銘銅器,以兩周時期最多,商代銅器鑄銘者相對較少。有了這一基礎,研究者主要依據銘文內容,開始對有銘銅器進行分期斷代的探索與研究。郭沫若于1931年完成的《兩周金文辭大系》一書,首次改變了過去以器分類的著錄形式。它的上編所收西周銅器“仿《尚書》體例,以列王為次”,下編所收東周銅器,“仿《國風》體例,以國別為次”。這種方法在金石學研究中是一大創新。該書在1934年增訂時,郭氏提出了中國青銅時代大致可分為四期:濫觴期(約當商代前期)、勃古期(晚商至周初昭穆之世)、開放期(恭懿以后至春秋中葉)、新式期(春秋中葉至戰國末年)。1945年,他又將后三期改稱鼎盛期、頹敗期、中興期,并將戰國末葉以后稱作衰落期。新中國成立以后,隨著新資料的不斷出土,一些學者除了對西周銅器進行分期斷代外,還在銅器斷代的基礎上,利用有紀年的銘文資料對西周列王的在位年代進行探索。
誠然,這時的銅器斷代研究,無論在資料的數量方面,還是在研究的手段方面,都不能與后來的考古分期相比。但是,借銅器銘文的內容推定王世,用“標準器斷代法”對青銅器進行分期斷代研究,與傳統的金石學研究相比,的確是一大突破。它反映了學術界已不滿足于對一器一字的釋讀與考訂,試圖通過分期斷代的研究,把大量傳世銅器置于特定的時空框架之內。他們從銘文所記的史事、涉及的人物及其他相關內容中,認識到相關銅器之間存在內在聯系,從而提升了對這些資料的重要性的認識。同時,在正確釋讀銘文的基礎上,借銘文的內容進行分期斷代的研究,確實取得了很有價值的成果。這一成果,使銘文的釋讀與兩周歷史的研究更加緊密地結合起來。雖然,對兩周文化遺存的分期斷代工作,最終是在田野考古中解決的,但這一時期對兩周銅器及其銘文的研究取得的成果,對中國古文字學和商周青銅器作為學科分支的出現,起到重要的促進作用。
新中國成立以后,兩周考古進入了飛速發展的新時期。國家對歷史文化遺產十分重視,在政府機關中設置專司文物事業的行政管理部門;考古研究機構的建立,把兩周考古的研究列為重點課題;在高校中設置考古專業,為考古事業培養了一批批專業人才;凡此種種,為兩周考古的發展創造了極為有利的條件。特別是大量兩周時期的遺址在基本建設項目中陸續被發現,為兩周考古的發展,創造了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同時,考古工作者在對這些遺存進行發掘和研究的同時,出于學科發展的需要,以積極主動的精神,在田野考古工作中不斷提出新的課題。正是在不間斷的發現與研究中,逐步架構起兩周考古的研究框架,并且推進了兩周考古的研究進程。例如:20世紀50年代在陜西長安豐鎬遺址和河南洛陽中州路墓地的發掘中,考古工作者分別提出了對西周和東周文化遺存進行分期斷代的課題。在自然科學的測年手段對歷史時期的文化遺存還不能提供準確的絕對年代的情況下,對兩周文化遺存進行分期研究,成了一項十分重要的基礎性研究。因為,只有在分期斷代的研究中取得合理而準確的成果以后,才能將發掘工作中獲得的物質文化遺存,在兩周時期的時空框架中找到一個比較合適的位置。
考古學的研究對象,是古代先民在各種活動中遺留下的各類實物資料。于是,通過田野發掘獲取盡可能多的資料,成為考古工作者的首要任務。在上個世紀中,我國的兩周考古,主要圍繞中原地區的都城遺址和大型墓地開展了一系列勘探與發掘。考古工作者嚴格按照科學規程操作,將主動發掘與配合基本建設工程有機結合起來,使兩周考古走上了良性發展的道路。兩周考古以周人控制的實地——中原地區為研究重點,并逐步向周邊地區推進。在長期不間斷的工作中,隨著中原地區考古工作的深入開展,對兩周文化的認識也在不斷加深。有了這一基礎,在向周邊地區開展考古工作時,為確認不同地區、不同時段的各考古學文化提供了可以比較的基礎材料。這使人們在對周邊地區的考古學文化進行研究時,易于獲得比較客觀、準確的認識。在這個過程中,分布在不同地區的兩周時期的文化遺存,不斷地被發現并被正確地加以識別;它們的文化面貌及其特征,也得以比較全面地被揭示出來。所以,本卷中反映的不僅僅是周人創造的燦爛文化,還包括了目前已經認識的、活動在不同地區的各族人民創造的古代文化。
在對豐鎬遺址、周原遺址和洛陽北窯等遺址進行的考古勘探與發掘中,發現了多種形制的大型建筑基址;數量可觀的大、中、小型墓葬以及貴族死后陪葬的車馬坑;頗具規模的鑄銅作坊、制骨作坊及燒陶、制玉作坊遺址;還有祭祀遺跡、窖穴及其他用途的各種遺跡。同時,還出土了數以千萬計的各類遺物,包括青銅鑄造的禮器、樂器、兵器、車馬器、其他實用器具與裝飾藝術品;用各色玉料制作的禮玉、用具與裝飾藝術品;各種用途的成組陶器與原始瓷器;精美的木雕彩繪漆器;反映當時在土木建筑、絲綢紡織、冶金鑄造、陶瓷燒造等不同行業的工匠們制作的各種遺物;此外,在各地發現了居民聚落、采礦遺址、冶煉遺址、養殖業遺址、祭祀遺址以及反映與外界交通、交往等方面的遺存等等。這些遺存的出土,不僅使人們對這些遺址的文化內涵有了進一步了解,而且對西周時期的社會歷史文化也有了相當豐富的認識。
這一期間又發現了一批窖藏青銅器,其數量之多和銘文內容之豐富,進一步推動了對西周青銅器及其銘文的研究。許多銅器上鑄刻的長篇銘文,敘事記史,內容豐富,可補文獻資料之不足,大大促進了對古文字的釋讀和史事的考證,廓清了一些過去混沌不清的問題。對西周金文的深入研究與發掘揭露的考古遺存相結合,使人們在對西周歷史的研究與探討方面,有了可以互證、互補的寶貴素材。
周原及其他幾個地點發現的西周甲骨文,其數量雖不如安陽殷墟出土的甲骨卜辭那樣豐富,卻也填補了一個空白。
河南三門峽市上村嶺虢國墓地、北京房山區琉璃河燕都遺址、山西曲沃天馬—曲村遺址、山東曲阜魯故城及其他諸侯國遺址與墓地的發掘,證實了周初實行的分封制度。這些遺址或墓地出土的各種遺跡、遺物,使人們對諸侯國的文化面貌及其特點有了較深的認識。在長江流域、南方地區進行的考古工作中,可以看到生活在長江流域與南方地區的居民,在西周時期與中原地區的居民有著廣泛、密切的交往;周人的勢力與影響隨之不斷向南方深入。在對北方地區進行的考古勘察與發掘中,也可看到這一地區的古代少數族居民,在與中原居民的密切交往中,創造了極富特色的地方性文化。凡此種種,突出地反映了學術界對西周時期歷史文化的認識,較前有了根本性的變化。
在上一世紀中,考古工作者對東周時期的秦、晉、楚、齊、魯、燕及韓、趙、魏等國的都城遺址,都作過勘察或規模不等的發掘。通過這些工作,使人們對這些都城的規模、文化內涵、它們的形制與特點等有了初步認識。將這些城址與西周時期的城址進行比較,可以看到兩周時期在社會政治方面發生的一些變化;也可了解到列國在經濟、文化方面發生的變革與進步。這些都城不僅是列國的政治中心,而且成了經濟、文化乃至商貿的中心。
湖南長沙、湖北江陵、河南淅川、安徽壽縣和其他一些地點發掘的楚墓,陜西咸陽等地發現的秦國墓葬,三晉地區與齊、魯、燕等國發現的墓葬,以及湖北隨州曾侯乙墓、河北平山中山王墓等等,以其豐富的內容而使人們對這些國家的社會狀況有了許多新認識。對生活在江南地區和北方草原地區各族居民創造的文化遺存,也有了遠比過去深刻得多的了解。一些地點發現的采礦、冶煉遺址;眾多城址內發現的鑄銅、鑄鐵作坊及制陶、制玉等各種手工業遺址;各地出土的大量銅器、鐵器、金銀器、玉石器、陶器、原始瓷器、漆木器以及絲織品;一些大、中型墓中出土的竹簡以及帛書、帛畫;反映各行各業采用新技術、新工藝后所獲成果的其他遺物等等,大大充實了人們對東周時期居民在物質生活與精神生活乃至科技發展方面的認識,為研究東周時期的政治、經濟、文化及社會形態等方面的問題,提供了相當豐富的素材。
上述成果,使學術界同仁對兩周時期的文化面貌的認識不斷深入,并使兩周時期的考古研究向深、廣兩個方向正常地推進。
在這種情況下,對武王克商、建立西周王朝以前,周人先祖創造的文化遺存——先周文化的探索,也適時地被提上考古工作的日程。考古工作者依據歷史文獻提供的線索,在傳說周族發祥的地域內進行調查與發掘。經過近20年的探索,現已積累了不少資料。雖然目前對哪一種考古學文化是先周文化,在學術界尚未獲得一致認識,但積累的這些資料,為最終解決這個問題創造了一些必要的條件。
從這個意義上說,上個世紀中兩周考古取得的成果是豐碩的。因此,本卷撰寫者將客觀地論述兩周考古的發現與研究的情況,并從若干方面對20世紀中取得的成果與存在的問題作一總結性回顧。
誠然,由于不同地區間開展的考古工作很不平衡,所以各地區在兩周考古中提出的問題,在探索研究中獲得的認識,還存在不同程度的差異。從學科發展的角度看,兩周考古在許多方面還需在進一步積累資料的基礎上,強化研究的進程和探索的力度。
撰寫者在本卷的撰寫過程中,往往受到資料不足的限制,又有對第二手資料如何消化等問題,在作回顧與總結時,遇到了一定困難。本卷中提出的一些看法,只反映撰寫者目前對相關資料的認識,這些認識在未來的歲月中將經受檢驗。有些看法將隨新材料的發現而被修正。但是,本卷的編撰,記錄了中國考古學從初創到發展過程中人們對兩周時期的考古發現與研究狀況,這是很有意義的。科學的價值在于求真。兩周考古學承擔的復原兩周歷史的研究任務,需要一個很長的探求過程,不斷地獲得真知。從探求真知的長過程觀察,本卷中的一些觀點或許很不成熟。若因未來的新發現而使一些觀點得以修正,正說明兩周考古在不斷發展。這將是一種可喜的現象。
回顧20世紀兩周考古的發現與研究,還可以讓人們認識到,在逝去的歲月中,幾代考古學家在創業中曾經走過的艱辛歷程和不懈努力。展望未來,今天考古工作者進行的總結,可以對后人的進一步探求起到鋪墊的作用。目前已經積累的資料,研究中取得的成果,考古實踐中積累的經驗,對我們在新世紀中深入開展兩周考古的發掘與研究,具有重要意義。它使我們進一步明確了今后的研究方向;認識到在推進田野工作時,應該主動地提出問題以推進研究;認識到多學科協作對考古學發展的重要性;所有這一切,都將促使兩周時期的考古研究,按學科發展的客觀規律有序地發展下去,并在深入研究中爭取更大的成績。
回顧20世紀兩周考古的發展歷程,以下幾個方面需特別予以強調。
一
考古學基礎理論與方法的建立與應用,為兩周考古的良性發展提供了有效的手段。
考古學和歷史學一樣,是“時間”的科學。因而,在對文化遺存進行發掘與研究時,對它的年代作出準確的判定,成為首要的任務。在自然科學的測年技術還不能對歷史時期的文化遺存提供準確的年代以前,用正確的方法對文化遺存進行分期斷代的研究,成為兩周考古研究的基礎性工作。
新中國成立以前的兩周考古,尚處于初創階段。那時對兩周遺址進行科學發掘的地點較少,研究資料的積累也不夠豐富。人們對兩周文化遺存進行分期斷代的工作,雖已引起重視,終因條件不成熟而未能取得預期成果。在這種情況下,20世紀50年代開始的兩周考古工作,其研究重點之一,就放在對兩周文化遺存的分期斷代方面。人們在發掘遺址或墓地時,注重按科學規程操作,依據層位關系明確、又有共存器物出土的典型單位,對各層的出土物進行分析排比。他們將地層學與器物類型學很好地結合起來,在分期斷代工作中作了卓有成效的探索研究。以后,又將一個地點中獲得的分期斷代的結論,在其他考古遺址的發掘工作中進行檢驗,使有關認識得以深化。經過多次檢驗與修正,有關結論更加合理與準確。這種做法的優點在于它改變了以往單純地尋找器物間的“演變”途徑,嚴格地依據地層疊壓關系或遺跡間的打破關系,在分層的基礎上探尋器物組合與形制變化的規律。對兩周考古的文化分期與斷代研究,堅持在實際工作中提出問題,又在實踐中不斷檢驗的做法,使分期斷代工作中揭示的器物形制的變化規律更具有客觀性。實踐證明,這一研究成果,對兩周遺址的考古發掘與研究,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
器物與生物不同,它們是無生命的。無論是動物還是植物,它們在自然界生存,必須適應自然界的客觀環境與各種條件的變化。這些生物依據“適者生存”的法則,會隨客觀條件的變化而發生適應性變化。因而,人們從生物進化的漫長過程中,可以找到生物演變的軌跡或規律。器物自身則不存在這樣的“演變”,因為每一件器物的形制乃至紋樣裝飾,都是依據人們的特定需要而被制作出來的。它既然受人們的意識支配,那么,同一功能的器物,在不同的制作者手中可以做出不盡相同的形制。考古發現證明:生活在不同時期或不同地區的人們,由于他們的意識存在差異,即使同一用途的器物,卻被人們制成不盡相同的器形。事實是:無論是器物的形制、組合,還是在紋樣裝飾等方面,它們的制作與改變,均是由人們的意愿與需要決定的。這里,人的意識是第一位的、起主導作用的。
不過,人的意識又具有社會性。所以每個時期人們的需求與愛好,也存在共性。這種共性,決定了同一社會中的居民群體,他們制作的同類器物,其形制、組合、紋樣裝飾等方面往往也會表現出許多共性因素。若從較長的一個過程進行考察,不同時期器物上出現的變化,不論是它的形制、組合,或是紋樣裝飾,都會隨人的意愿與需要的改變而發生變化;有的還反映了制作技術的改進。因此,在分期中看到的器物形制、組合或裝飾紋樣的變化,都會在縱、橫兩個方面有所反映。橫向方面可以看到共存器物間存在的共性特征;縱向方面則可以看到與前一時期器物間存在若干差異。這樣,人們可以將這些共性特點,概括為各期的特征。這樣的分期研究,因揭示了器物在不同時期的變化規律而被人們接受。這樣做的結果,使人們在分期研究中避免了因單純尋找“演變”途徑而陷入形而上學的泥淖,確保了文化分期的結論具有客觀性。
對兩周時期物質文化遺存的分期研究,是20世紀50年代在長安的豐鎬遺址和洛陽中州路墓地的發掘中展開并取得初步成果的。1957年在灃河西岸遺址區的發掘中對西周遺存進行的分期,最初分為早、晚兩期。1962年在灃河東岸的遺址區發掘中,進而將西周遺存分為早、中、晚三期。同時,將墓地發掘的墓葬分為五期。東周遺存的分期,則是在1959年出版的《洛陽中州路(西工段)》發掘報告中正式提出的。報告依據墓葬中隨葬陶器的形制、組合的差異,將東周遺存分為七期。上述分期研究的成果,在對其他兩周遺址的考古發掘中經過檢驗,證明是合理、可信的,因而成為兩周文化分期的標尺。
例如房山琉璃河、曲沃天馬—曲村等西周遺址在發掘中提出的三期六段的劃分,雖與豐鎬遺址的分期略有差異,但總體來說仍頗為一致。
同時,人們基于地層疊壓及各層中出土遺物的形態學排比,結合有銘銅器中可以推斷王世的銅器,與西周文化遺存所分的早、中、晚三期對應起來,進而推定各期所涵的王世:早期遺存約當武、成、康、昭諸王世;中期約當穆、恭、懿、孝、夷諸王;晚期為厲、宣、幽三王。
在洛陽中州路(西工段)東周墓地的發掘中,考古學家將東周時期文化遺存分為七期。就陶器組合而論,洛陽東周墓中看到有鬲、盆、罐;鼎、豆、罐;鼎、豆、壺;鼎、盒、壺這四種組合。基于上述組合,結合陶器的形制變化而提出的七期說,在許多地點發現的東周墓葬的出土物中都得以驗證,從而證明這一分期成果是合理的。
就青銅禮器而論,鼎的使用與數量多少,在西周時期有嚴格規制。中州路墓地中第一期大型墓中使用的銅鼎,在二期的中型墓中也出現了。至第三期以后,即使小型墓中也普遍使用鼎隨葬。這種組合變化,在其他地點也能見到。這種變化,折射出當時的社會政治與意識形態發生了深刻變化。從總體上看,尤以第三、四期之間,即春秋、戰國之間的變化為大。由此可見,上述七期說不僅反映了各期之間的相對年代早晚,而且對揭示春秋、戰國時代出現的社會變革,也具有重要價值。
此外,人們在對諸侯國遺存進行發掘時,也立足于對基本材料進行文化分期的研究。由于地區間居民生活方式不盡相同,各地的器物組合存在一些差異。但它們的分期序列,與上述結論大體上是一致的,沒有明顯的抵牾。有了這一基礎,對東周時期青銅器的分期研究也取得了重要成果。目前,一般將春秋與戰國時期的青銅器各分為早、中、晚三期。
1996年啟動的“夏商周斷代工程”,是我國第九個五年計劃中被列為國家重點攻關計劃的項目之一。它的目標在通過多學科協作、聯合攻關的形式,建立夏、商、周三代的年代學年表。在西周時代的年代學研究中,西周文化分期的研究成果,為建立西周的年代框架,推定部分王年的研究,提供了良好的條件。
中國古代的歷史紀年,過去只能上推到西周晚期的共和元年,即公元前841年。“夏商周斷代工程”為解決共和元年以前的西周早、中期的年代及西周列王在位的年代,設置了“西周列王年代學研究”的課題。課題組依據豐鎬、琉璃河、天馬—曲村等西周遺址的文化分期研究成果,按分期序列分別采選含炭樣品,用碳十四測年方法進行測年,所得的年代數據經樹輪校正曲線擬合、換算成日歷年代后,獲得了與西周文化分期序列一致的西周年代序列。由于這幾個地點測得的年代序列與分期序列大體一致,并與商末的年代相銜接;有的年代還得到天文學研究成果的支持,因而西周年代學研究取得了預期的結果。在“夏商周斷代工程”實施四年后,于2000年底公布了西周時期的年代框架和武王至厲王這十代周王的年表。
應該說,“西周列王的年代學研究”課題的實施,對考古學家提出的西周文化分期的研究成果,是一次很嚴格的檢驗。但三個碳十四實驗室分別進行的測年結果表明,上述幾個地點測得的年代序列不僅與分期序列一致,而且幾個地點測得的各期年代也比較接近。這說明,考古學家對這幾個地點的西周遺存所作的文化分期是合理的。同時,也說明依據分期研究的成果提供的年代信息,經碳十四測年方法得到的年代,在年代學研究中可以發揮重要作用。“夏商周斷代工程”公布的西周年代框架,是多學科研究成果的產物,因而說明是可信的。從這個意義上說,西周考古的文化分期成果,為西周年代框架的建立奠定了基礎。
此外,課題組利用西周時期有銘銅器中“年、月、干支、月相詞”齊全的60余件銅器,在分期基礎上進行了天文學計算,推定了一部分周王的年代。對這些王年自不可作出絕對化的理解(因為在缺乏直接證據的情況下,有的年代是推算或估定的),但需指出的是:有一些年代是可以信從的。例如,晉侯墓地M8中出土的晉侯蘇鐘,所刻銘文記錄了晉侯蘇隨周王東征的事跡,銘文中還刻有“唯王三十又三年”的紀年。那么,它究竟是哪個周王的紀年?當時人們的看法頗不一致。后用該墓采集的含炭樣品,經常規碳十四方法進行測年,得到的日歷年代為公元前808±8年。據文獻記載,晉侯蘇死于周宣王十六年,即公元前812年。顯然,碳十四測年給出的墓葬年代與文獻所記晉侯蘇的死亡年代是一致的。這一結果不僅解決了學術界圍繞該墓究竟是厲王還是宣王時期的遺存而出現的爭論,可以認定晉侯蘇鐘上所刻的“唯王三十又三年”為厲王的紀年;同時,也說明厲王在位至少有33年。課題組依據文獻中厲王在位37年的說法,進而推定厲王元年為公元前877年。這一結果還說明了這樣一個事實:“夏商周斷代工程”建立的西周年代框架與共和元年為公元前841年的紀年是一致的,二者是自然銜接的。
又如,古本《竹書紀年》有“懿王元年天再旦于鄭”的記載,有學者在1975年提出“天再旦”是黎明時發生日全食的天象記錄。按這一說法,“天再旦”是指某一日清晨天剛放明,后因出現日全食而一度變黑,日食過后天空復又放明的現象。經天文學計算,在公元前1000年至公元前840年間發生的日食中,豐鎬附近的“鄭”地能看到“天再旦”現象的,應是公元前899年4月21日。為了驗證“天再旦”是日全食的天象,“夏商周斷代工程”利用1997年發生的一次日食,在新疆地區可在天明后觀測日全食的機會,驗證“天再旦”是日全食說的合理性,組織天文學家在新疆布點觀測。結果證明:日全食確能形成“天再旦”的天象。這也說明:推定懿王元年為公元前899年是有一定道理的。
再如,用琉璃河M1193中保存良好的槨木,按年輪取樣組成系列樣品,經常規碳十四測年,獲得的日歷年代為公元前1000±15年。該墓為西周早期康王時期的遺存。碳十四提供的這個年代,可以推知成王在位年的下限,當不會晚于公元前1015年。
在這次多學科協作、聯合攻關中,研究者采用的研究方法盡管很不一樣,但得出的結論卻頗為一致。有了這樣一些比較準確的絕對年代作支點,表明現在公布的西周年代框架,具有相當的可信度。
“夏商周斷代工程”經過四年時間的多學科聯合攻關研究,已經取得了階段性成果。2000年公布的西周列王的年代為:
武王 公元前1046年至公元前1043年
成王 公元前1042年至公元前1021年
康王 公元前1020年至公元前996年
昭王 公元前995年至公元前977年
穆王 公元前976年至公元前922年
恭王 公元前922年至公元前900年
懿王 公元前899年至公元前892年
孝王 公元前891年至公元前886年
夷王 公元前885年至公元前878年
厲王 公元前877年至公元前841年
共和 公元前841年至公元前828年
宣王 公元前827年至公元前782年
幽王 公元前781年至公元前771年
誠然,“夏商周斷代工程”中提出的上述西周列王的年代,是現階段取得的成果。隨著科學技術的進步和年代學研究的深入開展,不排除有的王年會有修正的可能。但是“夏商周斷代工程”提出的西周年代框架,因有幾個遺址的材料為基礎,經碳十四測年提供了數量可觀的年代數據為依據,又有天文、歷史等學科的研究成果支持,并與共和元年和商末的年代自然銜接,當不會有大的變動。
這個年代框架的提出,對西周考古與西周歷史的研究,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它改變了過去借用分期研究的成果推斷遺存的相對早晚、缺乏絕對年代的狀況。高精度碳十四測年方法與考古學分期研究相結合,使西周考古的年代判斷更科學、更準確。事實證明,依據分期研究的成果,采選系列含炭樣品,作高精度碳十四測年,經樹輪校正曲線校正,可以獲得相當準確的日歷年代。今后在考古工作中繼續采用這種方法測年,將使西周年代的研究不斷朝精細化的目標推進。這方面的成果,將會進一步推動兩周考古的研究進程。
二
對兩周遺址開展的大規模科學發掘,使兩周時期的各種遺存大量被人們發現。各地出土的各種遺跡、遺物,作為原始素材,為研究兩周時期的歷史積累了寶貴而豐富的資料。地層學的運用,將一個個遺址中不同層位的遺存準確地區分出來,使這部“無字地書”一頁頁地被打開,供人們細細研讀。文化分期的研究成果,使眾多遺址中包蘊的豐富內容,得以串聯起來。這就為人們全面、正確地研究兩周時期不同階段的社會形態、政治制度、科技成果以及文化、藝術等方面的問題提供了便利,也為揭示其前后發展的軌跡創造了條件。這樣,通過對這些不同地點、不同時段的遺存的分析研究,將湮沒了二三千年的兩周歷史,真實而頗為生動地逐步予以恢復。
必須指出的是,與半個世紀前相比,今天對兩周時期歷史文化的認識不再是支離破碎的了。在對西周時期的豐鎬遺址和東周王城遺址的發掘中,發現了大型宮殿、宗廟遺址,居民聚落,各種手工作坊遺址,大型墓地及其他遺存。東周王城還發現宏大的城垣。豐鎬遺址雖未發現城垣,但遺址面積之廣,內涵之豐富,使人們認識到這個都城規模之恢宏。出土的大量文化遺物,包括青銅、玉石、骨角、陶瓷、漆木等不同質料的制品,以其數量之多、質量之精,反映了兩周時期的社會生產能力比商王朝時期有了明顯提高。加之對諸侯國都城與墓地的發掘清理,相當充分地反映了各級貴族與平民的生活狀況與埋葬習俗,從而揭示了兩周社會的階級關系和等級劃分。各地發現的采礦、冶煉、鑄造遺址及反映各種手工行業水準的其他遺存,從另一側面反映了兩周時期社會經濟的發展狀況。養殖遺跡的發現,表明我國至少在西周時期已出現了人工養殖魚蝦的行業。祭祀遺跡及相關遺存的發現,為研究周人的宗教信仰與意識形態等方面的課題提供了寶貴素材。對周邊地區少數族的文化遺存進行的勘探,將兩周時期各族居民創造的多姿多彩的文化面貌呈現在人們的面前,并使人們對其生產方式、社會形態等也有了較多的了解。這些發現使人們對兩周社會及其文明的發展狀況,各地考古學文化的多樣性,周人與周邊地區族群間因互動而產生的相互影響等等,有了比過去更多的認識。這些認識促使人們對兩周時期的政治、經濟、科學、文化、藝術、社會生活等方面的問題,作更深層次的思索與探究。
誠然,諸如要搞清豐鎬遺址、東周王城乃至列國都城的布局,還需作長期的勘探與發掘。有關洛邑成周地望的勘查,揭開周代王陵之謎團等等,也要做大量艱苦的工作。中原與周邊地區在文化方面的互動,對社會進步產生了哪些深刻的影響?兩周文明對后世文明的發展產生的影響有多深多遠?凡此種種,都需在進行大量工作之后,才能不斷地充實或推進已有的認識。有關西周歷史的不少問題,諸如圍繞西周的社會形態、兩周之際出現的社會變革等重大課題,也有待作更深入的研究與探索。
但是,已經取得的一些研究成果,是突出的、值得充分肯定的。
由于文獻中明確記載西周初年曾經進行分封,建立了許多諸侯國,所以在田野考古中尋找并確認諸侯國遺存的存在,就是一項很有意義的工作。20世紀50年代在江蘇丹徒發現宜侯簋,因銘文記錄了原處西部的虞侯,在康王時改封至江南宜地而引起學術界的重視。近半個世紀以來,河南三門峽虢國墓地和平頂山應國墓地、陜西寶雞茹家莊與竹園溝等地的
國墓地、甘肅靈臺白草坡潶伯墓、山東曲阜魯國故城、北京房山琉璃河燕都遺址、山西曲沃天馬—曲村晉國遺址、河北邢臺葛家莊邢國墓地,以及東周列國的城址、墓葬等一批諸侯國遺存的發現與發掘,不僅使人們對周代分封制的內容有了明確認識,而且從出土的大批文物中,對諸侯國的社會、經濟、文化等等有了許多新認識。例如,晉侯墓地發掘的9組19座晉侯及其夫人墓葬,從它們的早晚關系及有關銘文可與《史記·晉世家》記述的晉侯世系大致對應起來,這是很重要的發現。又如,20世紀50年代在河南陜縣上村嶺虢國墓地發掘的200余座墓葬,以其規模大小、隨葬品的多少,反映了虢國社會的階級關系與等級差別。大、中型墓中隨葬的青銅禮器中出現七鼎、六簋,五鼎、六簋,三鼎、四簋及一鼎或二鼎等與其他器物配置的差異(一般小墓則不見青銅器隨葬)。其中,隨葬三鼎以上的墓中有車、馬附葬;七鼎墓中還有樂器等隨葬。由青銅器銘文可知,七鼎墓為虢國的公侯及虢太子。天馬—曲村墓地中發現的大、中型墓中也有類似現象,只是晉侯墓有用五鼎者,并有樂器隨葬。這些情況表明,當時諸侯國間的埋葬制度并不一致;即使當時實行的禮制,在不同國家間也存在一些差異與變化。
從兩周時期的大小都邑入手,對它們進行勘察與規模發掘,無論對研究周王朝的社會歷史,還是研究諸侯國的社會歷史,甚至對周邊少數族的社會歷史的研究,都具有重要的意義。因為這些都邑是各國及各族的政治、經濟或文化中心。這里各種遺存相對集中,而且具有典型性。對它們進行發掘與研究,對于探尋周代及諸侯國、各少數族的社會歷史,可謂是最直接、有效的途徑。
無論是秦、楚、齊、燕、晉(或韓、趙、魏)等大國,還是像中山這樣的小國,它們的都城都頗具規模。城址的形制因地形地貌的差異而不盡相同,可分為幾類,但共同的功能需要,又使它們具有若干共性。諸如依山傍水而建;都有高高的城墻與護城壕等防御設施;王室大貴族的居址選擇在地勢較高的地點,建有高臺建筑,并與平民居住區分隔;城址內外有各種手工作坊及墓葬區等等。但因各個城址所在地區的自然條件不同,所以各個都城中居民的生產方式、生活習俗也存在一定差異,反映在物質文化方面,各自有其不同的特點。考古學家在對諸侯國文化遺存的內涵進行分析時,既注意其共性的方面,又注意其差異性,這有特殊意義。由于共同性寄寓于差異性之中,所以只有深入揭示其間的差異性,才能更好地認識其共性。這種差異除了表現在日常使用的器皿外,還涉及建筑、葬俗、藝術乃至度量衡等許多方面。誠然,要想全面了解諸侯國在各個方面的差異特點,還需要做許多工作。
過去對列國的都邑均作了一些勘察與發掘,但其工作量遠不能適應課題研究與學科發展所提出的要求。對中、小城市的考古勘察與發掘尤為薄弱,應加強對它們的勘察與發掘。今后,若從了解城市的布局入手,將兩周時期都邑考古作為大課題而列為兩周考古的重點,組織各地、各方面的力量進行協作與研究,并與墓地、各種手工作坊及其他遺存的發掘與研究結合起來,對涉及社會生產與居民生活的各個方面作出更全面的揭示,相信會將兩周考古的研究推上一個新的平臺。
三
在充分運用地層學的基礎上,對器物或遺存作形態學分析,無論對文化分期的研究,還是對考古學文化及其類型的劃分,都發揮了特定的作用。由于一個個考古學文化被確認,它們的文化特征被人們認識,所以用文化因素分析的方法對遺址中出土的遺存進行分析與梳理,可有效地把包蘊其中的不同文化因素區分出來。應該說,運用文化因素分析的方法,在這方面已經發揮了很好的作用。
隨著對諸侯國遺存的認識不斷深化,對它們的歷史文化的認識也在趨于深入。同時,考古工作者在對諸侯國周邊一些少數族地區的發掘中,也發現了各種遺跡、遺物,使人們對它們的文化面貌及其歷史的認識在不斷加深。從這個意義上說,對諸侯國文化遺存的確認,促進了對周邊地區少數族居民創造的物質文化的認識。
資料的積累,由少及多需要一定時間;人們對它們的認識也有一個由淺入深的過程。在過去的工作中,因文化因素分析法的運用,使人們對不同地區、不同國族的遺存及其特點的認識,也隨著田野考古的不斷發展而擴展與提升。上面提到的諸侯國遺址的發掘中,人們很注意這些地點的遺存中是否存在其他文化因素。如有些西周遺址的出土物中除了有周文化因素外,還有商遺民留下的商文化因素,當地原住民創造的土著文化因素,甚至還有從周邊地區少數族傳入的文化因素等等。這些情況反映了遺址內當時居住的民眾,他們的構成成分可能并不單一。有的則反映了不同族群之間存在交換與交往的情形;有的還因不同國、族間的實力有消有長,使考古學文化在遺址分布地域方面出現相應變化,同時其文化內涵也會出現某些新的變化。通過這些分析與研究,從靜態的遺存中可以窺見因人們的交往而出現的文化交流;可以找到族群間出現融合的一些跡象;甚至可以尋覓因種種原因而出現人群流動的軌跡。這方面的探索與研究是極有意義的。
考古工作者對周邊地區的考古勘察與發掘工作的開展,使人們對少數族居民創造的文化的認識不斷深化。本卷中所列的周邊地區諸文化的內容,反映了目前對所獲資料進行分析后提出的初步看法。現有的考古資料表明:這一期間,中原地區的居民與周邊地區的居民間的聯系已相當密切。在長江流域,當地居民與中原居民之間的交往一直在頻繁進行。或許與周王朝對銅金屬的需求量不斷增長有關,周人對這一地區十分重視。在兩周時期,交往與爭戰在交替進行,周人的勢力及周文化的影響在數百年間不斷向南方擴展。伴隨著這一地區銅礦資源的大量開發和社會經濟的發展,生活在這一地域的居民們創造了豐富多彩的物質文化與精神文化。例如建造了大型干欄式木構建筑;堆筑起頗具規模的土墩墓群;鑄造了許多富有特色的青銅器具;燒造出數量可觀的原始瓷器;織造了各種絲綢產品;制作了精致的漆木器和極富想像力的裝飾藝術及繪畫作品等等。這些文化遺存的出土,從不同側面反映了該地區居民在社會生產領域中不斷取得進步,并使社會得以較快發展,文明程度也隨之提高。就北方草原地區而論,現有的出土物向人們揭示了這樣的情景:創造了不同考古學文化的各個族群,有的過著居無定所,逐水草遷徙的游牧生活;有的雖以游牧生活為主,但也馴養家豬,反映了這部分居民過的是半定居生活;有的經營農業兼畜牧狩獵,已過上定居生活;還發現有從事農業的中原居民與從事游牧的少數族居民埋在同一墓地的現象,反映了游牧民族與農耕民族交錯雜居的傳統由來已久。這些族群的居民與燕、趙、晉、秦等國的居民頻繁交往,使他們很快接受了中原文化中一些先進的科技成果。例如在這些族群的戰國時期遺存中,出土了不少從中原傳入的鐵質工具。這表明中原居民制作的鐵工具很快被這些族群的居民所接受,并將這些先進的工具應用于生產領域,給北方地區的農牧業生產及人們的生活帶來了明顯好處。這些情況還說明,各族群間的交往與交流,既促進了地區經濟的發展,也有助于族群間的融合。
四
隨著兩周考古發掘工作的不斷擴大,出土的各種資料日益豐富,使我們看到兩周時期社會經濟較前有了很大發展。特別是將自然科學技術應用于考古學和多學科協作研究的開展,使我們看到了兩周時期因科學與技術的進步,社會生產力獲得發展,促進了經濟的繁榮,也推動社會在變革中前進。
如果說西周社會是在相對平穩中獲得發展的話,那么東周社會是在社會發生動蕩的態勢下前進的。社會的動蕩引發了巨大的社會變革。這一時期發生的社會大變革,其原因與條件應該是多方面的。雖然,目前對這一社會大變革的過程與途徑,還不能究其窮盡;但是科學技術的進步、生產力的發展、社會經濟的繁盛,應是起主導作用的動因。當社會的生產關系不能適應生產力的發展時,人們只有改變與生產力不相適應的生產關系,才能擺脫它的束縛。考古發現的許多材料表明,這一期間因科學技術的進步,在農業與各種手工業領域中都出現了一些新技術、新工藝。這些新技術、新工藝,不僅促使社會生產有了較大發展,文明的程度有所提升,而且促使一種全新的生產方式的出現。
兩周時期的青銅業,與商王朝時期相比又有新的發展。無論是銅礦開采與冶煉技術,還是青銅器具的鑄造技術,都出現了許多創新,使青銅業生產的品種和產量大幅增長。銅資源的大量開采和青銅鑄造業的不斷發展,使中國的青銅時代出現了又一個高峰。鑄造的青銅器具不僅廣泛地運用于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而且在社會生產、日常生活、商業貿易乃至大規模的戰爭中,都發揮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它的基礎則是采礦與冶煉技術的進步。
對各地的古銅礦進行的發掘與研究表明,兩周時期的采礦業,除有露天開采的作業外,主要的作業形式是坑下開采。人們開鑿垂直的豎井,挖到礦脈后再開拓平巷或斜巷,為了從深處采掘礦石,又從平巷向下開拓盲井。他們用這種方法,從地下數十米的深處掘取礦石。為了保證坑下采礦人員的安全,工匠們在掘進過程中,采用了在采空區內預留礦柱的做法。為了從兩種巖體的接觸帶中采掘富礦石,他們在井巷中架設了木質支護,以防止井巷周圍的巖石塌落,傷及人身。工匠們在地面預制統一規格的方形木質支護用料,運到坑下后,按榫卯結構一節節組裝,于井巷內的預定位置架設、固定。采掘過程中,人們用金屬工具和石器開拓豎井和平巷。為了省力和提高功效,已使用轆轤提升礦石。為了排干井巷中的積水,人們用半圓形木槽組成排水系統或鋪設專用排水巷道。他們利用井口高低不同形成的氣壓差來調節坑下的空氣,以確保工匠們在坑道中采礦時對氧氣的需求。他們利用礦石所含成分的比重不同,用重力選礦的方法判別貧礦、富礦,并從富集帶中大量采掘高品位銅礦。這一整套采礦作業系統和在富集帶中揭露的一組組完整的井巷及其木質支護,不僅反映了采礦前的設計合理,而且在實施中證明安全可靠,說明古代工匠們當時掌握的坑采技術,已經達到相當高的水準。春秋以前的采掘工具,主要用青銅的斧、鑿等工具,一般井巷的內徑在70厘米上下。戰國時期改用鐵質工具后,銳利的鐵工具使開鑿井巷的工效提高了,井巷內的空間也隨之增大,直徑可達120厘米;同時,木質支護的加工技術也有了改進,如豎井中采用的“密集搭口式”木質支護,使豎井形成密閉的井筒,更加安全可靠,從而使井巷掘進的深度進一步提高,可以從更深的礦帶中采掘銅礦石。所以,戰國時期的銅產量較前有了進一步增長。
當時已掌握了用豎爐冶煉銅礦石的技術,改變了早期冶銅時一次只煉一爐的“殺雞取卵”的冶煉方式。這種豎爐由爐基、爐缸和爐身三部分組成,爐基下設有防潮溝,爐缸部設有排放渣、銅的“金門”。經模擬實驗證明,這種豎爐的性能優越、操作簡便;只要風量充足,即可確保爐內溫度,并進行長時間冶煉。冶煉時可以持續加料、持續排渣、間斷放銅。當時還掌握了配礦技術,即在冶煉時加入溶劑,以降低爐渣的黏稠度。經檢測,湖北大冶銅綠山地表的古爐渣中的含銅量只有0.7%,且酸堿適度,表明當時的冶煉工藝已達到相當高的水平。這種豎爐可以長時間進行冶煉的性能,為硫化礦的冶煉創造了條件。湖北、江西、安徽、遼寧、新疆等省、區的一些遺址中發現的冰銅錠和大量冰銅渣,反映了當時用硫化礦冶銅的事實。由于自然界賦存的硫化銅礦的資源,遠大于氧化銅礦,所以硫化銅礦資源的開發,使銅金屬的產量大幅提高。工匠們將采掘的礦石,就地進行冶煉,既減少了采礦、冶煉過程中為運送原料、燃料的投入,節省大量人力、物力、財力,也避免了在都城冶銅時可能造成的污染。長江流域的銅礦資源十分豐富,至今仍是我國主要的有色金屬產地。在長江沿岸已發現許多古代銅礦,地面均有大量古爐渣堆積。例如僅銅綠山一地的古爐渣,約有40萬噸之多,估計冶煉的銅金屬當在4萬噸以上。
東周時期的青銅業生產達到前所未有的程度,為上層貴族的生活中大量使用青銅器具提供了條件。貴族生活中鐘鳴鼎食、琴瑟喧囂的奢華場面,因大型陵墓的發掘而得以再現。一座不大的曾侯乙墓中,埋放的青銅禮器、樂器及其他用具、兵器等等,用銅量達10噸之多,反映了大貴族們的窮奢極侈的生活情景。這時還將銅金屬大量用于貨幣與銅鏡的鑄造,在作坊中生產后推向社會,被人們廣泛使用。這也需要大量銅金屬為原料。大批青銅器具的出土,反映了銅金屬的大量消耗和社會對銅資源的大批量需求,但也說明當時的銅礦開采與冶煉業,已經向社會提供了充足的銅金屬原料。
為了提高青銅器的生產效率,工匠們除了用傳統的渾鑄、分鑄技術外,還創造了疊鑄技術、蠟模熔鑄(失蠟法)等新技術。此外,還出現了鎏金、錯金銀及焊接技術等等,使青銅制造業更加興旺,其產品也呈現出多姿多彩的新面貌。
冶銅技術的進步,客觀上促進了冶鐵業的發展。
中原地區迄今發現的最早人工冶鐵制品,是三門峽虢國墓地中一座西周晚期大墓出土的銅柄玉莖鐵劍。與西方相比,它的年代明顯偏晚。這是用鐵礦石在較低溫度(約1000℃)的固體狀態下用木炭還原法煉成的比較純凈的鐵,稱為“塊煉鐵”。這種塊煉鐵的結構疏松、性質柔軟,只有經過鍛造,提高其性能后才能制成用具。但我國在春秋時期已出現了生鐵。這是在高溫(1146℃)下用木炭還原法得到的冶煉制品。生鐵含碳2%以上,性能良好,能直接鑄造各種器具。所以,生鐵的出現,在歷史上具有重要意義。西方從發明塊煉鐵到使用生鐵,用了2500年,但我國出現生鐵的時間卻比西方早了1800余年。這一發現,表明中國古代冶鐵業的發展,同青銅業一樣,也走出了一條與西方不同的發展之路。
生鐵的出現,與青銅冶煉業中使用豎爐冶銅有密切關系。豎爐是近代高爐的雛形。用這種豎爐進行冶煉,不僅能較長時間進行冶煉,而且在增大風量后,爐內木炭充分燃燒,溫度即可提高。當爐內溫度達到足以使鐵礦石熔化時,進行高溫煉鐵的條件就具備了。用高溫冶煉得到的生鐵,可以直接鑄造器件,還使大量生產和鑄造較復雜的器件成為可能。生鐵的這一優越性能,使它出現以后很快被人們認識,因而鐵工具在戰國中期已被廣泛使用于農業生產領域。為適應社會對鐵工具的需求,還出現了用生鐵制作模具,用于鑄造鐵器。同時,工匠們還掌握了滲炭、脫炭和淬火技術。鐵制品的優良性能一旦被人們接受,社會對鐵制品的需求量也不斷增大,促使冶鐵豎爐越造越大。如登封告城戰國遺址中發現的熔鐵爐,其僅存的爐底部分直徑就達1.4米。
冶鐵業的發展,大量鐵工具被用于農業,使農業的產量大幅提高。在農耕社會中,農業生產為社會提供的剩余勞動產品愈多,促使手工業生產與商貿活動愈加發展。各行各業的興盛,有力地促進了城市的繁榮。考古發現的東周遺存中,無論是漆木器、玉石器、原始瓷或釉陶器,還是土木建筑、車輛制作、紡織加工等工藝,其水準與產品質量都有很大提高。當時的絲綢紡織、樂器制作等技術,都有長足的進步。此外,科學技術的進步,還使農學、數學、地學、音樂學、繪畫乃至天文學、醫學等等,都得到了較快發展。在這一時期的出土物中,有關這些學科的成就,都有不同程度的反映。其中,有不少出土物以其卓絕的創造性和工藝的先進性而引起世人的震驚!
這些信息提示人們:東周時期的社會大變革,是與生產力的提高、社會生產的發展密不可分的。金屬工具的運用,特別是鐵工具的廣泛運用,使人們在與自然界的斗爭中,進一步贏得了主動。鐵工具的出現,有力地促進了犁耕農業與水利灌溉的發展,并使一家一戶獨立進行農耕生產成為可能。新型自耕農的產生,標志了一種新型生產關系的出現。
指出這一點并非沒有意義,因為周王朝在上古史中居于重要的位置。它以實行分封制開創了在當時看來甚為有效的統治格局,但最終以秦始皇統一六國而宣告結束。從更深的層面進行分析,統一是各國、各地區社會經濟獲得發展的必然趨勢。因為封邦建國的分封制度,必然導致政治割據格局的出現;實行的世卿世祿制度,也因阻礙了社會生產力的發展而受到沖擊。隨著先進生產力的出現,社會經濟的發展,必然將不適應生產力發展的生產關系摧垮。社會在經歷了較長一段時期的陣痛之后,一種新的生產關系就會出現。這樣,當群雄割據、國與國間的壁壘嚴重阻礙經濟發展時,只有打破這些桎梏,創造統一的局面,才能滿足民眾的企盼和歷史發展的總趨勢。雖然,這些方面因受資料的限制,目前還不能作比較深刻的分析與闡述。本卷中對這些方面的問題也很少涉及。但西周時期實行的分封制,因一些諸侯國的經濟發展、國力強盛而導致大國爭霸局面,最終在戰爭中實現了統一。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也反映了分久必合的歷史發展總趨勢。在未來的歲月中,若能著眼于宏觀,又從微觀入手,圍繞兩周時期歷史上一些深層次的問題進行探索,將是一個很重要的任務。
五
對兩周時期歷史文化的研究進行到一定程度,必然涉及對周人的起源及其發展軌跡的探尋。在這種情況下,對周人入主中原前的文化遺存的探索工作,也在20年前被提上考古工作的日程。經過20多年的探索,已經積累了不少材料,并在學者中展開討論,發表了不少意見。如有人認為以寶雞斗雞臺出土的高領袋足鬲為代表的遺存是先周文化;有人提出陜西長武碾子坡發現以高領袋足鬲為代表,包括劉家墓葬和癟襠鬲等的遺存是先周文化;有人主張以陜西武功鄭家坡遺址出土的聯襠鬲為代表的遺存是先周文化等等,意見甚為分歧。在缺乏實證的情況下,目前提出的各種看法,均屬推論,當然不可能形成學術界同仁的共識。所以,有關先周文化的探索還將繼續進行下去。
考古工作者探尋的先周文化,是指周武王建立周王朝之前周族在其發祥地創造的物質文化遺存。因此,探索工作必須在周族的發祥地區內,在早于武王克商的,其文化內涵與周文化存在密切聯系的考古學文化中去探尋。如果這一地區內同時存在兩個以上考古學文化,那么就要對這些考古學文化進行區分、考辨,并尋找充分的證據,進而論證其中的某一個考古學文化為周族先民創造的先周文化。這里,對周族發祥地的論證;對武王克商前某個特定年代的論定;對探索對象的文化屬性的證論,都是一個復雜的過程。諸如周族的發祥地究竟在山西還是陜西,以及在其中的哪個地區?在這一地區內年代早于武王克商的考古學文化有一個還是幾個?若有兩個以上考古學文化,那么,它們之間存在何種關系?其中的某一個考古學文化若是先周文化,又有哪些證據證明它是周文化的直接前身?凡此種種,都應提出有說服力的證據,并逐一予以論證。只有這樣做了,有關論點才能被學術界同仁所接受。目前,雖然積累了不少資料,提出了一些問題,但要解決先周文化,還有許多工作要做。
基于目前的研究狀況,在探索工作中應該特別注重科學的方法論。
提出探索先周文化的目的,既然是從考古領域內探尋周人的族源及其在早期發展時創造的物質文化遺存,那么作為考古學的一個研究課題,必須用考古方法進行探索。為此,必須立足于對西周文化的分析,并遵循由已知達于未知的原則。探索的途徑應以已經認識的西周文化為起點。所以,首先要確認哪些遺存是西周初年的物質文化遺存,并由此向前探尋。如果年代比周初更早的考古學文化不只是一個,而是幾個考古學文化時,那就需要對它們進行分析與鑒別,尤應以某個考古學文化的面貌與西周文化的關系最為密切而予以重視。
當然,探索過程中允許提出假說。但是一個假說是否合理、正確,取決于它與提出的相關條件是否吻合和是否具備強有力的證據予以支持。如果沒有尋找到有力證據,那么它也僅僅是個假說或推論。在這種情況下,自然不可能被學術界同仁們認可。對于研究者來說,應該客觀地思考與審視這種假說的合理性。一旦發現這一假說不甚合理,就應及時修正,必要時應另辟途徑,尋找新的探索對象。若想證明某個考古學文化是先周文化,只能靠證據并通過論證才具有說服力。所以,只有遵循由已知達于未知的原則,一步步地往前推進,才能確保結論的合理與正確。如果拋開由已知達于未知的原則,認為在周族發祥地內發現的遺存,只要它的年代與商代晚期相當,再加上一些解釋性的推斷,就認定它就是探尋中的先周文化,顯然難以服人。特別是在一些遺存與周初文化遺存還存在缺環的情況下,既缺乏有力的證據,又不能嚴密地進行論證,結果只能是各執己見,出現眾說紛紜的局面。
回顧以往20年間先周文化的探索與研究,從發表的文章看,或與周人發祥地的地望不合;或因探索的對象與周文化的面貌差異較大;或它們的年代與周初的年代不能銜接;尤因缺乏有力的證據證明它是先周文化,所以至今未能形成共識。1997年在陜西長安馬王村發現的先周晚期——西周早期——西周中期的文化層堆積,在一定程度上填補了探索對象與周初文化在年代上的缺環。但在周原、豐鎬地區發現的先周晚期遺存,其數量仍相對較少,特別是缺乏有力物證,所以探索工作還需繼續進行。今后應加強探索的力度,積累更多資料,深入分析研究,力爭找到有力證據,使探索工作取得突破。
在先周文化的探索中,有的文章借陶鬲的形制特點推定姬周文化與姜戎文化的做法,很富創意。只是考古學文化與族屬的關系,是個十分復雜的問題。長期以來學者們在這方面做了不少探求,迄今還沒有見到考古學文化與族屬結合成功的實例。說到陶鬲,它在考古斷代方面確能起到重要作用。但它的形制能否提供族屬的信息,考古學目前的研究手段還不能回答這個問題。運用現代科技手段能否破解這個難題,還有待今后的科技進步方可回答。
在先周文化的探索中,提出姜戎文化的問題是很有意義的。只是,無論是先周文化還是姜戎文化,它們的確認都需要證據。若能先確定姜戎文化,對確定先周文化來說,無疑縮小了探索的范圍,在學術上有它特定的價值。但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最好先不予冠名,仍沿用已經命名的考古學文化稱謂為好,以免形成混亂。
把復雜的問題簡單化是研究工作的大忌。先周文化的探索與夏文化探索、先商文化探索一樣,都需要獲取必要的一個個證據(確切地說是證據鏈)并作充分論證,才能論定某一個考古學文化是先周文化。因此,有關周人族源的探索工作,有必要在總結前段工作的基礎上,對思路與方法作些必要的調整。
總之,在20世紀中對兩周考古的發現與研究,已經取得了一系列重要成果。近代考古學在中國出現并獲得發展,不僅將金石學家借有銘銅器研究兩周歷史中某個點或某個斷面的狀況,提升到全面恢復兩周歷史的高度,而且在長期開展的田野考古中,從理論與實踐的結合上,為兩周考古的良性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這就為在未來的歲月中推進兩周考古的發掘與研究,創造了良好的條件。
人類社會的發展包括人與自然的關系和人與人的關系兩個方面,其中,人與自然的關系是最基本的關系。人類社會的發展始終依存于自然。在史前時期和歷史時期的早期,人類對自然的依賴尤為突出。當然,人類的活動也影響自然,反過來又會影響人類自身。科學是社會實踐的產物。隨著人類社會實踐的不斷發展,形成了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及其龐大的學科體系。它們在漫長的社會發展中發揮了各自的作用。但是,科學的發展又要求自然科學工作者與社會科學工作者之間,實現協作或交叉結合。在今天,社會科學與自然科學相結合,已成為學科發展的必然。
為此,考古工作者在從事研究時,不僅要注重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還要注意并加強對人與自然的關系的研究。考古在社會科學各學科中,是最易于跟自然科學結合的一個學科。在過去的歲月里,考古工作者與自然科學工作者的協作已有良好的基礎。諸如考古工作者提供的各種樣品,在自然科學家手中用自然科學的手段對遺存的年代作了測定,對古人的食譜、農作物品種、古代的氣候、古代先民的人種族屬、環境對人類社會發展的影響等方面的研究,也都取得了很大的成果。同時,在復原古代建筑,研究古代冶金技術、紡織工藝,推算天文歷法等方面,因自然科學家的參與,也獲得了令人矚目的成績。這些成果,使兩周考古中一些靠單一學科難以解決的難題,因與自然科學家的合作而得以解開。有了這種協作,也使一些看似普通的遺存,如陶瓷器、金屬制品及其他一些工藝制品等,因它們蘊含的科技內容被揭示而大大提升了它們的研究價值。所以,今后應進一步加強與自然科學家的協作,并在協作中促使學科之間相互滲透,提升研究的質量,使兩周考古的研究領域更加開闊。
客觀地說,目前在兩周考古中提出的問題,比解決的問題要多。所以,帶著問題去從事考古勘探;有目的地選擇一些重要遺址或墓地進行規模發掘;在實踐過程中不斷發現問題與解決問題;以多學科協作、聯合攻關的方式,有目的地解決發掘中提出的一些關鍵性問題,就顯得十分重要。這樣做的結果,將有助于有關研究課題向前推進,不斷地將兩周考古的研究引向深入。
隨著研究進程的不斷推進,相信21世紀的兩周考古,必將開創一個全新的局面,取得更多重要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