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憶錄(3)
書名: 福爾摩斯探案全集(第二冊)作者名: (英)柯南道爾本章字數: 4999字更新時間: 2016-02-19 11:56:00
“不過要掀起這塊石板,對于他們兩個人,尤其其中一個是婦女,還是很費勁的。因為就連我和那個粗壯的蘇塞克斯警察一起干也認為是件困難的事兒。挪不動石板他們會怎么辦?如果是我應該怎么辦呢?我站起身來,仔細地查看地下散放在各處的各種短木。我馬上找到我想要的東西,一根約三英尺長的木料,一端有明顯的缺痕,還有幾塊側面被壓扁了的木頭,很像是被重物壓扁的。很顯然,他們一面往上抬石板,一面把一些木頭塞進縫隙中,直到一個人能夠從縫隙中爬進去,才用一塊木頭豎著支撐住石板,不讓它落下來。因為石板重量全部壓在這根木頭上,就使它著地的另一端產生了缺痕。現在我的推斷仍然是可信的。現在的問題是我該怎樣繼續重現那天夜里發生的事情。顯而易見,這地窖只能鉆進一個人,那就是布倫頓。姑娘等在上面。然后下面的人打開木箱,把箱子里面裝的東西遞上去,沒有人發現他們,然后呢?然后發生了什么事?”
“我想,也許那個性情急躁的姑娘見曾經拋棄她的人可以由自己擺布時,心中升起了復仇之火?或者是木頭偶然滑倒,石板自己落下,布倫頓被關在地下室里導致了死亡,而她的過錯只是隱藏事情真相?還是她突然把頂木推開,讓石板落回洞口?不論情況怎樣,我眼前出現了個抓著寶物的女人,拼命奔跑在曲折的階梯上,不顧她的情人在背后的叫喊聲和雙手捶打石板的聲音,最后她的情人在地下室因窒息而死。”
“這也就是第二天早上她面無血色,甚至歇斯底里狂笑的原因。可是箱子里又有什么東西呢?這些東西和她又有什么關系呢?顯然,馬斯格雷夫從湖里撈起的古金屬和水晶石就是箱子里的東西。她找到機會把它們扔到湖里去了,這樣就沒有任何可以證明她犯罪的證據了。我一動也不動地在那里坐了二十分鐘左右,徹底思考著這個案子。馬斯格雷夫也依然站著不動,但是面無血色。他舉著提燈,看著地下室的黑洞。”
“‘這些是查理一世時代的硬幣,’他從木箱中取出幾枚金幣,說道,‘你瞧,我們正確推算出了禮典起草的時間。’”
“‘一定還有其他的查理一世時期的東西,’我突然想到了這個禮典的開始兩句包涵的意義,便大聲喊道,‘讓我們看看你從湖里撈出的口袋里裝的東西吧。’我們回到他的書房,他拿出那些破破爛爛的東西放在我前面。看見幾乎變成黑色的金屬和黯淡無光的石塊,我就知道他認為這些東西是無足輕重的。我拿起一塊用袖子擦了擦,它馬上發出了金子一樣的閃光。金屬制品樣式像雙環形,但已經扭曲得不是原形了。”“‘你肯定記得,’我說,‘其至在英王杏硼一世死后;保皇黨還在英國進行武裝反抗,當他們不得不逃亡時,可能藏起來許多珍貴財物,以便和平時期再挖出來。’”
“‘我的祖先拉爾夫·馬斯格雷夫爵士,在查理一世時代是有名的保皇黨黨員,在查理二世逃亡的時候,他是得力的助手。’”我的朋友說道。
“‘是的,不錯!’我答道,‘好極了,我想這才是我們真正要找的。祝賀你,我的朋友,你得到了一件價值連城的珍寶,雖然得到的過程帶有悲劇性。作為一件歷史遺物,它的意義更大。’‘那究竟是什么東西?’馬斯格雷夫驚訝地追問道。”
“‘這正是英國的一頂古代王冠。’”“‘王冠!’”
“‘完全正確’。想想禮典上的話,它怎么說的”,“它屬于誰?屬于那個走了的人。”這是指查理一世被處死說的。然后是“誰應該得到它?那個就要來到的人。”這是指查理二世說的,可能他馬上就要到赫爾斯通莊園來。顯然,這頂破破爛爛的王冠曾經是斯圖亞特王朝的帝王戴過的。
“‘它怎么會在湖里呢?’”“‘啊,這需要一點時間才能解釋清楚。’說著,我把之前的推斷向他詳細地敘述了一遍,直到天空升起月亮,才講完整個事件。”“‘那為什么查理二世回國后,沒有取走王冠呢?’馬斯格雷夫把遺物放回亞麻布袋,問道。”“啊,你提出了我們也許永遠也解決不了的一個問題。可能是掌握這個秘密的馬斯格雷夫在此時去世,他雖然把禮典傳給后人,但卻沒有說明它的含義。從那時到今天,這個禮典世代相傳,然后有一個人發現了這個秘密,并因為這個秘密而死。這就是馬斯格雷夫禮典的故事,華生。那王冠現在留在赫爾斯通。當然,他們經過了一番法律上的周折,并且花了一大筆錢才能留下王冠。我相信,只要你提起我的名字,他們一定會把王冠拿給你看。至于那個女人,一直都沒有消息,可能已經帶著犯罪的記憶逃離英國了。”
賴蓋特之謎
一八八七年春天我的朋友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因過度忙碌而積勞成疾,身體尚未康復。對于荷蘭一蘇門答臘公司案和莫波吐依茲男爵的龐大計劃案,人們仍記憶猶新。因這些案件與政治和經濟有著重大的關系,我在本人的一系列回憶錄中不便加以報道。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那兩起案子又極其獨特、復雜,使我的朋友可以不失時機地驗證一種新的斗爭方法的重要性。在他畢生與犯罪行為作斗爭的過程中,他所使用的方法樣式繁多,數不勝數。
我在查閱筆記時看到,在四月十四日,我曾收到一封從里昂拍來的電報,通知我,福爾摩斯在杜朗旅館已臥床不起。不到一天,我就趕到他那里,發現他的病并不嚴重,這才放心。不過,像他這樣鋼筋鐵骨般的身體,經過兩個多月調查的勞累,也不免垮了下來。在這段時間,他每天工作十五小時以上,而且他對我說,還有一次他廢寢忘食地工作了五天。即使勝利的喜悅也無法讓他在經歷過度的勞累之后恢復過來。在他的名字享譽歐洲、各地發來的賀電堆積如山的時候,我發現福爾摩斯依然感到痛苦沮喪。有消息說,三個國家的警察都失敗了,而他卻獲得了成功,完全揭穿了歐洲最高超的詐騙犯玩弄的把戲。即使如此,也不能使他從疲憊中解脫出來。
三天后,我們一起回到了貝克街。換個環境對我的朋友顯然大有裨益,乘此大好春光到來之際,準備在鄉間度過一星期。如能實現這個計劃,那將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啊。我的老朋友海特上校在阿富汗時,請我給他看過病。他現在在薩里郡的賴蓋特附近買了一棟房子,經常邀請我去做客。最近他來信說,如果我的朋友愿意和我同往,他一定會盛情款待他的。我把想法委婉地表達出來。當福爾摩斯得知我的這個朋友是個單身漢,完全可以自由行動時,他同意了我的安排。從里昂回來一個星期后,我們就去了上校的住所。海特是一個豪邁不羈的老軍人,見識廣博,他很快地感到,他和福爾摩斯很有共同話題,如我所料。在我們到來的當天傍晚,我們晚餐后,坐在上校的貯槍室里。福爾摩斯伸開四肢悠閑地躺在沙發上,海特和我正在看他那貯藏東方武器的小貯藏室。
“對了,”上校突然說道,“我想拿一支手槍帶到樓上去,萬一遇到警報可以備用。”“警報?”我說道。
“是的,最近我們這個地區出了事,大家心神不安。老阿克頓是本地的一個富豪。上星期一有人闖進他的住宅。他的損失雖然不慘重,但那些家伙卻依然逍遙法外。”“一點線索都沒有嗎?”福爾摩斯望著上校問道。
“目前還沒找到。這是小事一樁,”上校說道,“這只不過是我們村子里的一件小小的犯罪案件,福爾摩斯先生在辦過國際大案后對此等小案是不會感興趣的。”
福爾摩斯擺手示意他不要這樣稱贊自己,臉上卻盈滿笑意。上校的贊美他還是由衷喜悅的。
“有什么重要的征兆嗎?”“我想沒有。盜賊把藏書室翻了個底朝天,抽屜全被打開了,書架也是亂七八糟。費了這么大的勁兒卻沒拿走什么值錢的東西,盜賊只拿走了一卷蒲柏翻譯的荷馬史詩,兩只鍍金燭臺,一方象牙鎮紙及一個橡木制的小晴雨計和一團線。”
“大千世界真是無奇不有啊!”我喊道。“唉,這些家伙顯然是順手牽羊,隨便拿的。”福爾摩斯在沙發上聲音不大地說了這么一句。
“地區警察應當從這里面找出一些線索來,”福爾摩斯繼續說道,“嘿,這顯然是……”這時我伸出手指提醒他道:“親愛的朋友,別忘了你是到這里來休息的。在你的神經還沒得到恢復前,千萬不要插手新案件。”福爾摩斯聳聳肩,無可奈何地看了上校一眼,我們便轉到其他話題上去了。然而,我作為醫生提醒他所說的那些話算是付之東流了。第二天早晨,這個案件發生了出乎我們意料的變化,這使我們不能再視而不見,只有插手了。我們正吃早餐時,上校的管家完全失禮地闖了進來。
“先生,您聽到消息了嗎?”他氣喘吁吁地說,“是在坎寧安家里!”
“又是盜賊吧!”上校舉著一杯咖啡,氣憤地喊著。“還死了人呢!”上校情不自禁地驚呼了一聲:“上帝!是誰遇害了?是治安官還是他的兒子?”“都不是,先生,是馬車夫威廉,子彈射穿了他的心臟。”“真奇怪,是誰殺了他呢?”“是那個盜賊,先生,他如飛似的逃走了。他剛從廚房的窗戶闖進去,就撞上了威廉。為了保護主人的財產,威廉被盜賊打死了。”“什么時候發生的?”“昨天夜里十二點左右。”“好,一會兒咱們去看看。”上校說道,又冷靜地坐下來吃他的早飯。“真不幸!”管家走后,上校又說道,“老坎寧安是我們這兒很有聲望的顯要人物,非常正派。他現在一定非常傷心,威廉跟隨他多年,忠心耿耿。殺人犯一定是那個闖進阿克頓家里的惡棍。”“也就是偷了一堆怪東西的那個盜賊嗎?”福爾摩斯沉思地說道。
“對。”“哦!這件事可能再簡單不過了,不過乍看還是有些奇怪,對嗎?人們通常認為一伙在鄉村活動的盜賊總是要改變作案地點,絕不會幾天之內在同一地區連縭兩次偷盜,你昨晚談到要采取預防措施時,我腦子里忽然閃過一個想法:這地方可能是英國盜賊最不可能光顧的教區了。看來,我的知識還是欠缺啊。”
“即使如此,我也認為這是當地小偷干的。”上校說道,“盜賊首選了阿克頓和坎安寧兩家,因為他們是此地的大戶人家。”
“也是最富有的人家嗎?”“是的,他們是最富有的了。不過他們兩家連續打了好幾年的官司,這場官司耗費了他們不少錢財。老阿克頓曾經提出要求得到坎寧安家的一半財產。而律師們也借此漁利了。”“如果這是當地惡棍所為,是很容易把他們追查出來的。”福爾摩斯打著哈欠說,“好了,華生,我不想牽扯到案子中。”“先生,福雷斯特警官要求見你。”
管家突然推開門說。一個機警的年輕警官走進來。“上校,早上好,”他說道,“我本不愿意打擾你們,但是,我們聽說貝克街的福爾摩斯先生正在這里。”上校把手指向我的朋友,警官便點頭致意說:“我們希望你能光臨指導,福爾摩斯先生。”“命運就是這樣安排的,華生。”福爾摩斯笑容滿面地說道,“你進來時,我們正在談論著這件案子呢,警官。你一定能使我們知道得更為詳細。”當他按習慣的姿勢向后仰靠在椅背上時,我知道我的度假計劃又告吹了。
“阿克頓案件我們還沒有眉目。但是,目前這個案子,我們已有一些線索了。有人看到了作案人,顯然這兩個案子是同一伙人干的。”
“啊?”“是的,先生。但是作案人在開槍打死了可憐的威廉之后,便飛快地逃跑了。坎寧安先生和亞歷克都看見了他,坎寧安先生從臥室的窗戶看到了他,而亞歷克先生從后面的走廊看到了他。十一點三刻,坎寧安先生剛要入睡,亞歷克先生穿著睡衣正在樓上房里吸煙。突然,他們兩人都聽見了馬車夫威廉的喊叫聲,亞歷克先生跑下樓去想看看發生了什么事。后門開著——他走到樓下時,看到兩個人正在外面廝打。其中一個放了一槍,另一個倒在地上。兇手跑過花園越過籬笆,逃走了。坎寧安先生從他的臥室往外望,看見那個家伙已跑到大路上,但眨眼工夫便看不見了。亞歷克先生為了救那個受傷的威廉,所以也沒去追兇犯,結果那個惡棍就逃之夭夭了。除了知道兇手中等身材、身著深色衣服外,我們還不知道他的相貌。但正在全力以赴調查,如果他是一個外地人,我們立刻就可以抓到他。”
“那個威廉怎么樣了?在臨終前,他說過什么嗎?”“一個字也沒有說。他和他母親住在仆人房里。他為人很忠厚,所以我們猜想他可能想到廚房里看看那里是否安全。阿克頓案件后,每個人的警惕性都提高了。那個盜賊撬開門鎖,剛剛把門推開就撞上了威廉。”
“威廉在出去前對他母親說過什么話嗎?”“他母親年高耳聾,她不會給我們提供什么有用的消息。這次突然事件幾乎把她嚇得癡呆了。不過,原來她也不怎么精明。現在我們掌握著一個很重要的情況。你看!”警官從筆記本里取出一小片撕壞的紙,鋪在膝蓋上。“我們發現死者的手里緊緊地抓著這張紙片,好像是從一大張紙上撕下來的。上面提到的時間和死者遭遇不幸的時間完全吻合。所以,不是兇手從死者手中搶走了大部分,就是死者從兇手那里奪回了這一小片。這張紙條的內容很像是和別人約會的便條。”
福爾摩斯拿過這張小紙片,認真地查看著,陷入沉思。“我們假設這是一個約會,”警官繼續說道,“當然也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推測:雖然威廉有忠厚之名,但也可能與盜賊勾結在一起。他可能在那里接應盜賊,幫助盜賊闖進門內,后來他們可能突然因為某種原因而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