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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冬妮亞無聊極了,站在窗前,看著心愛的花園。花園中高大挺拔的白楊在微風中颯颯抖動。真是讓人難以相信,她離開花園這一年多來,就好像是昨天的事。這里更沒有太大的變化,仍就是自己心目中那個熟悉的花園。

她拿起一本沒讀完的小說,信步來到花園;穿過油漆小門,向車站旁邊的池塘走去。

冬妮亞本想穿過小橋,走過綠樹成蔭的大路,到池塘那邊的采石場去。忽然,她發現池塘邊伸出一根釣竿,所以,便停了下來。她從上面俯下身子,分開一叢彎曲的柳枝條,看見一個皮膚黝黑的大男孩專心致志地坐在那里,赤著雙腳,褲腿一直挽到膝蓋上面,身旁放著一個銹鐵罐,里面裝了好多蚯蚓。大男孩注意力很集中根本沒發現有人在看他。

“這里能釣到魚嗎?”保爾回頭看了一眼,見一個陌生的姑娘手抓柳條站在那里,低低地俯向水面,他十分不高興。那姑娘穿著領上帶有藍條的白色水兵衫和淺灰色短裙,花邊短襪緊緊裹住她那勻稱黝黑的雙腿,一雙得體的棕色便鞋,一根粗粗的栗色長辮垂在腦后。

飄在水面上的鵝毛管浮子微微往下沉了沉。平靜的湖面蕩起淺淺的波紋,慢慢地向四周散開。

“上鉤啦,快!您瞧,上鉤啦……”身后的那個姑娘的聲音有點激動,再也忍不住了。

保爾手忙腳亂,猛地舉起釣竿,可什么也沒釣上來。“哎!倒霉透了,這還怎么釣?真該死,誰讓她上這里來的。”保爾氣憤地想著。為了掩飾自己的笨拙,他把魚鉤向遠處拋去,可魚鉤恰巧拋在不該拋的地方:兩棵牛蒡草之間,魚鉤會被草根絆住的。保爾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策,便埋怨起那個陌生的姑娘來:“您把魚兒都嚇跑了。您叫什么名字?哪里的?”

“是您自己把魚嚇跑了。我可沒聽說過有人大白天釣魚的?哎,您真是個聰明絕頂的釣魚人!”上面傳來嘲弄諷刺的回答。

保爾想表現得體面些,很明顯對方的行為太過分了。他站起身來,把帽子往額頭上一拉,這是他發泄時都是這樣的,又挑選了最客氣的字眼,說:“小姐,您能不能從這里滾開。”

“是不是我妨礙您了?”冬妮亞瞇著眼睛,笑著回答。她的語氣是友好的、和解的。保爾本想對這個陌生的小姐發泄一通,現在也不生氣了。

“那好吧,如果您想看,那就看吧,會有好看的。”說完,他又坐了下來,緊盯著浮子:浮子緊貼在牛蒡草上,很明顯,魚鉤鉤在草根上了。保爾不敢提鉤,心里暗暗嘀咕:“如果鉤住草根,那麻煩就大了,她一定會笑我的。她要是走開該多好啊。”

可這個女孩沒有絲毫要走的意思,把書攤放在膝頭,開始仔細打量這個野小子——初次見面,他就對她不尊敬,現在又故意不搭理她。

保爾從鏡面般的水中清晰地看到那個姑娘的身影。她正坐在樹上看書,所以,他決定拽那被鉤住的釣線。浮子向下一沉,鉤線被拉緊了。

“到底給鉤住了,氣死人了!”保爾想著,往水面一看,看見了一個頑皮的笑臉。這時,兩個中學生向這邊走過來,一個是機務段段長,也就是蘇哈里科工程師的兒子,今年17歲,生性愚笨,整天游手好閑,一頭淺發,滿臉雀斑,人們送他個外號叫麻子舒拉。他嘴里叼著一支香煙,手里拿著一個高級魚竿向這邊走來。他旁邊的那人是維克托·列辛斯基,一個身材高挑的年輕人,是律師的兒子,嬌生慣養慣了。

小蘇哈里科對維克托使個眼色:“這小妞兒很不錯,在這里找像她這樣的女孩很難,我告訴你,她是個風——流——女——郎。她正在基輔讀六年級,是到這里來度夏的;她的父親是林務官。她和我妹妹麗莎是好朋友。我給她寫過情書,當然全是漂亮動人的句子。”

“那后來怎樣了?”維克托饒有興致地問。舒拉毫不臉紅地說:“她自然要裝模作樣擺擺架子啦,說什么別費心思,別浪費紙張了。這種事情總是這樣的,我是有經驗的。說實話,我嫌麻煩,懶得去理她。還不如到外面去泡妞,那才叫棒呢,而且絲毫也不忸怩。那個鐵路工頭——瓦利卡·吉洪諾夫,我和他去過,你知道嗎?”

維克托瞇著眼,露出鄙夷的神情:“舒拉,你怎么干這種下賤的事?”舒拉急了,猛吸一口煙,啐一口唾沫,譏諷地回敬道:“呵,誰是正人君子啊?其實,你們干的那些事我也知道。”

“那你能介紹我和她認識嗎?”

“沒問題。趕緊過去,她還沒走呢。昨天早上她還在這里釣魚的。”倆人走到冬妮亞面前。舒拉把香煙扔掉,深深鞠了一躬:

“您好,圖曼諾娃小姐。您在釣魚嗎?”

“不,我是在看別人釣魚。”冬妮亞說。“噢,你們還不認識吧!我給你們介紹一下。”舒拉拉著維克托的手說,“我的好朋友維克托·列辛斯基。”

維克托不好意思地把手伸過去。“為什么今天沒釣魚?”舒拉盡力找出話題與冬妮亞搭訕。

“我沒有帶魚竿。”冬妮亞說。“那你用我的,我馬上再找一副來。”舒拉熱情地說。他想把維克托和冬妮亞單獨留在一起。“不,我們這樣會打攪別人的,這里已經有人在釣魚了。”冬妮亞說。“是誰在釣魚?”舒拉問。

“呶,就是他?”這時他才發現灌木叢坐著一個人。“好,我馬上讓他滾。”

冬妮亞剛要阻止已來不及了,他迅速地下去走到保爾面前:

“滾開!馬上滾開!”他見保爾仍在紋絲不動地坐在那里釣魚,他又催促道:“馬上滾開!”

保爾抬起頭,十分氣憤地看了看舒拉:“你干嘛大嚷大叫的?會把我的魚嚇跑的。”

“什——么!”舒拉大動肝火:“不知死活的東西!馬上滾開!”他一腳就把保爾裝蚯蚓的鐵罐踢進水里,激起的水花濺到冬妮亞的臉上。

“舒拉,你真卑鄙!”冬妮亞喊道。保爾迅速地跳了起來。他知道舒拉的來歷,如果打了他,哥哥在他父親手下干活,會連累哥哥的。因此忍住怒火沒還手。舒拉卻以為保爾要和他打架,所以向前猛力推了保爾一下。站在池邊的保爾沒躲,雙手一揚,身子歪了歪,但最終沒有掉進水里。

舒拉長保爾兩歲,打架惹事是他的本事。保爾挨了一下,他再也忍不住了。“好啊!要打架!那就來吧!”狠狠打了舒拉一下。還沒等舒拉緩過勁來,又緊緊抓住他把他拖到水中。

舒拉極不情愿地站在水中,锃亮的皮鞋和褲子很快就濕透了,他拼命地想掙脫保爾的雙手。保爾把他拉入水中后,又跳上岸來。舒拉暴跳如雷,盡全力撲向保爾,恨不得把保爾撕碎。

保爾上岸后,迅速擺開架勢,準備迎戰舒拉。他想起朱赫來教給他的拳擊口訣:

“左腳站穩,右腿用力,微微彎曲,身手并發,自下往上,猛擊下頜。”

舒拉聽到自己的牙齒咯咯直響,下巴痛得要命,舌頭也被咬破了。他慘叫著,揮舞著雙手,笨重地跌入水中。

“太好了!太好了!”岸上的冬妮亞大笑起來,她拍著雙手叫道:“簡直太漂亮了!”

打完舒拉保爾收起釣竿,拉斷了釣線,跳上大路走了。他聽見維克托對冬妮亞說: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保爾·柯察金,是個無賴、流氓。”

車站上越來越亂了,有消息說,鐵路工人正準備罷工。聽說鄰近的一個車站上的工人已經開始行動了。德軍逮捕了兩名司機,原因是他們鼓動工人罷工。黑特曼偽政權的鞭子無情地抽打當地居民,加之德軍橫征暴斂,使當地居民背井離鄉,逃往外地。就在這時候,省內游擊隊組織得到廣泛開展,現在已有10支之多。一部分是布爾什維克組織的,一部分是烏克蘭革命黨人組織的。

最近,朱赫來很忙,他廣泛地參加社交活動結識了好多鐵路員工。他也與阿爾青談過話,問他對布爾什維克的看法,身強力壯的阿爾青則說:

“你是知道的,費奧多爾,關于黨派這些問題,我搞不懂。話又說回來,如果需要,我隨時都會幫忙的。這你盡管放心。”

費奧多爾對阿爾青的態度十分滿意,他知道阿爾青是自己人,能說到做到。“如果現在吸收他入黨,條件還不夠成熟。但他很快會提高覺悟的。”朱赫來想。

當時,鐵路運輸非常繁忙,德國人把從烏克蘭掠奪的戰利品——燕麥,小麥,牲口……全部運往德國。

黑特曼政權警備隊的成員抓走了報務員波諾馬連科,在嚴刑逼供下,他供出了阿爾青的同事羅曼·西多連科。

剛開工,兩個德國人和一個黑特曼的官員抓走了羅曼。“畜牲,老實點,跟我們過去!到那邊再和你算賬!”

他獰笑著,抓住羅曼,“走,到我們那邊去煽動吧!”正在干活的阿爾青扔下工具,走過來,強壓住心中的怒火,沙啞地說:“你竟敢在這里打人?你這渾蛋!”黑特曼趕忙向后退了一步,同時拔出了短槍;跟他來的那兩個德國兵也從肩上摘下步槍,頂上槍栓。“不許動!”他用德語大吼。眼下這種情況,阿爾青不知該怎么辦才好。兩個人都被抓走了。很快,阿爾青被放回來了,羅曼則被關進了車站地下室。

10分鐘后,所有的車站所有的工人都停工了,寫呼吁書,要求釋放羅曼和波諾馬連科。

這時,黑特曼帶著一隊警備人員沖進來,他揮舞著手槍,大聲嚷道:“趕快散開,如果再不散開,全都抓起來,帶頭鬧事的要槍斃!”人群更加激憤。工人們義憤填膺,黑特曼沒辦法只好退回車站。正在這時,車站警衛長帶來幾輛裝滿德國兵的卡車駛過來。工人們這才四散回家。所有的工人都罷工了,這是朱赫來努力的結果,這是第一次大規模的群眾性活動。

很快!德國人便在月臺上架起了一臺重機槍,像獵犬一樣虎視眈眈地注視著車站的一切。一個德國士兵蹲在旁邊手按著扳機。

車站上空無一人。

當天夜晚,德國人開始大搜捕了,阿爾青也被抓走了,朱赫來由于回家而幸免于難。被抓的所有人都關在貨倉里,德國人最后提出警告:立即上工,如若不然交送戰地法庭處理。

整個鐵路沿線的工人幾乎全都罷工了,整整一晝夜也沒有一輛火車通過。在120公里以外的地方,強大的游擊隊戰士正在戰斗,他們炸毀了幾座橋梁,切斷了鐵路線。

夜里,一列運送德軍的火車進站了。進站后,司機、副司機和司爐都逃離了機車頭。貨站鐵門打開了,車站警衛長——一個德軍中尉帶著一群德國兵走了進來。警衛長助理點名叫道:

“柯察金、波利托夫斯基、布魯茲扎克,你們三個為一組,立刻去開車。違者就地被槍斃。”三個工人沒精打采地由人押上了機車,準備開車。同時,警衛長助理又在叫第二組司機、副司機以及司爐的人員名單。

火車呼哧呼哧地喘著氣,冒出點火星,沖破黑暗沿著兩條平行的鐵軌線駛向遠方。阿爾青把煤添到爐里,關上小爐門,喝了口水,對老司機波利托夫斯基說:

“大叔,我們真的要去送他們嗎?”波利托夫斯基皺著雙眉,氣憤地說:“刺刀頂在你身后,你敢不開嗎?”“跳車逃跑吧。”布魯茲扎克建議,同時偷偷看了看那個德國佬。“這是個辦法,”阿爾青也這么說,“只是這個家伙難對付。”

“是啊。”布魯茲扎克說著把頭伸向窗外。波利托夫斯基走近阿爾青,低低地說:“我們不能送他們過去,你知道嗎?那邊正在打仗,他們如果過去參加戰斗,起義的人很快就會被打敗的。你知道嗎?在沙皇時代,罷工時我就不開車,現在也一樣,無論如何我們也不能把他們送過去,你說對嗎?”

“你說得很對,大叔。不過,該怎么收拾那個德國佬呢?”他用目光示意后面煤水車上的那個德國兵。

老司機皺著眉頭,在努力地想著辦法,發紅的眼睛盯著氣壓表,好像想從那里找到辦法。接著,他惡狠狠地、卻又無可奈何地咒罵一聲。阿爾青喝了口水。他倆想法一致,但誰也不說。阿爾青想起了朱赫來的問話:

“兄弟,你對布爾什維克有什么看法?”而自己是這樣回答的:“我會盡全力幫助,請相信。”“哼,幫了個倒忙,送去了一群德國人……”波利托夫斯基緊靠著阿爾青,對他說:“這個人一定要除掉。明白嗎?”阿爾青渾身一顫。波利托夫斯基又補充說道:“這是唯一的辦法。先給他來一下,再把調節器操縱桿往爐里一扔,機車一減速,我們就跳車。”

“好吧。”阿爾青如釋重負地說。阿爾青又把這個決定告訴了布魯茲扎克。布魯茲扎克什么也沒說。這樣做風險很大的,由于他們的親人都在城里,尤其是波利托夫斯基,他家共有九口人呢!但他們都明白:無論如何也不能送他們過去。

“好,就這么干。”布魯茲扎克說,“然而,誰動手……”他沒有把話說完,但阿爾青已知道他的意思了。

阿爾青轉身對老司機點點頭,示意布魯茲扎克也同意這樣干。想起那個最難解決的問題,他又來到波利托夫斯基身邊問道:

“那我們該怎么辦呢?”波利托夫斯基看看阿爾青,說:“你有力氣,你先動手。用鐵棍狠狠來一下——他就會報銷的。”老人十分激動。“我怕我下不了手。他不過是個普通士兵,他并沒有罪過,他也是沒辦法才這樣的。”波利托夫斯基瞪了他一眼:

“你說我們又有什么過錯嗎?還不是被他們逼的。我們送他們去,他們會打死我們游擊隊員的,那些游擊隊員又有什么罪過?!哎,你又糊涂啦!”

“那動手吧。”阿爾青拿起鐵棍,低聲說道。但老司機攔住了他:

“我來吧,我更有把握。你去扒煤。如果有必要,再給他一鏟子,我現在佯裝過去砸煤塊。”布魯茲扎克點點頭:“好吧,老人家,我們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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