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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志農:28年用鏡頭保護動物永存遺憾的衛士

奚志農在一家餐廳吃過飯后,四處找著開關,關掉了已經沒有人的房間里所有的電燈,隨后一把拉開窗戶,使勁兒吸了口外面涌入的空氣,中國城市低碳經濟網空氣里帶著夏日獨有的潮濕和熱度。

有人奇怪地看著這個吹熱風的人,奚志農帶著慣常的溫和笑容,邊向外走邊說:“大自然是最好的空調,空調還是盡量不開。”觀望他的人看到一身迷彩裝一閃而過,綠T恤上印著兩只大大的猴子。他們可能不知道,那是滇金絲猴,中國一級保護動物。而奚志農是第一個清晰拍到這個充滿靈性動物的人。

第一次拍攝到滇金絲猴

1983年,19歲的奚志農在云南大學生物系教授、鳥類專家王紫江的引薦下,加入了科教片《鳥兒的樂園》的攝制組,擔任攝影助理的助理。

當時,中國還沒有“野生動物攝影”的概念,攝制組為了拍鳥,從動物園請了位技師,等技師弄順鳥毛之后,再用繩子將鳥拴在樹上,以供拍攝。雖然畫面中的一切都很美,但美麗的背后卻是鳥被繩子死死拴住而欲飛不得的無奈。

奚志農不理解,天上明明有飛鳥,為什么卻不去拍呢?奚志農心想,我一定要拍自由飛翔的鳥。從此,他的人生旅途有了方向:拍攝自由的動物,保護動物的自由。

1992年,中科院昆明動物所龍勇誠研究院,啟動了一項滇金絲猴生物學研究項目。這時,奚志農正在云南省林業廳宣傳處工作,已經有了近10年的野外攝影經歷,他也應邀加入該項目進行野外拍攝。

滇金絲猴是一種生活在滇藏之間海拔3200米至4700米雪山峻嶺之巔的高寒物種,總數僅有1000到1500只。研究團隊在白馬雪山搜尋滇金絲猴的蹤跡,可是,在茫茫群山中尋找一群金絲猴談何容易?團隊數度上山,在海拔2000多米到4000多米搜尋了一年多也毫無線索。

1992年冬天,當研究團隊又一次失望地爬回營地時,突然發現了新鮮猴糞。奚志農和同伴們興奮地沿路尋找,20多分鐘后終于發現了一群滇金絲猴。奚志農扛起攝像機,打開開關、推動焦距……鏡頭里,一個猴子家族在落葉松枝休憩,大公猴端坐在樹干上,慢條斯理地啃松蘿,兩只母猴依偎在它兩邊,其中一只母猴抱著一只可愛的嬰猴,奚志農看著看著,眼睛里便涌出了淚水。

對不起,讓你們看到血腥

1995年,云南省德欽縣政府準備砍伐白馬雪山自然保護區南側100平方千米的原始森林,這將直接威脅到滇金絲猴的生存。奚志農在向當地政府反映無效的情況下,向中央寫了一封反對砍伐的情況說明信。

在信中,奚志農直言不諱地稱這種行為是“吃祖宗飯、造子孫孽”。他沒想到,自己憑著一股熱情寫成的一封信居然真的制止住了砍伐,保住了這片滇金絲猴的家園。但他卻因此失去了在政府部門的工作。

1996年5月,北京接納了這位勇敢的衛士,他成為央視《東方時空》的一名筆者,投入大量精力關注中國的野生動物保護。

1997年12月、1998年7月,奚志農兩次進入可可西里,他拍攝到了大量關于藏羚羊盜獵和反盜獵的影像資料。后來,電視臺又策劃了《新聞調查——藏羚羊之死》,拉開了保護藏羚羊的序幕。奚志農在目睹過可可西里藏羚羊的殺戮后,最終離開了《東方時空》,全身心投入到野生動物攝影和保護工作。

2002年,奚志農在北京創辦了“野性中國”工作室,通過影像來傳播環保的理念。

奚志農說:“很抱歉,記錄這么美麗的世界,記錄這么美麗的動物,卻不全是讓人神往的美麗的鏡頭,對不起,讓你們看到這么血腥的內容。”說著,他展示了一組藏羚羊的殺戮現場,8只被剝去皮的藏羚羊尸體出現在鏡頭里。他還說:“很多是懷孕的母羊,它們的孩子還在肚子里,還有些已經生下來的小羊,也這樣死去了。”

如今,攝影不再是奚志農的個人喜好,而成為一種社會責任。通過講堂和攝影展告訴人們動物世界的樣子,成為了他主要的人生內容。

它瘋了,沒人知道

除了盜獵,經濟發展對野生動物的威脅也正隱隱而來。

2000年,云南麗江。一片原始森林遭到砍伐,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旅游度假村。度假村里有一只不怕人的滇金絲猴。

奚志農說:“滇金絲猴在自然環境中只吃松蘿,這個猴子很奇怪,給香蕉也吃,給花生也吃,平時就喜歡爬上一架拖拉機,晚上也睡在拖拉機上,白天有人要開拖拉機時,它還會攔住不讓走。”

游人特別喜歡這只不怕人的猴子,爭先恐后地跟它合影。旅游區方面更是喜不自禁,白白多了一個旅游項目。一家媒體還專門拍了人跟猴子的合影后寫了篇稿子,說這種現象證明了人與動物之間相處的和諧。

5月,奚志農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心情為這只滇金絲猴拍了組照片。他很了解滇金絲猴,滇金絲猴是一夫多妻,公猴要經過激烈的競爭才能得到母猴。可惜,這個公猴不幸失敗了,只能離開原來的群體。

如果是森林大片綿延的話,它還有機會去找其他的猴群。可是,現在森林沒有了,它再也找不到同伴了,只能在度假村游蕩。后來,奚志農把這只孤獨的滇金絲猴的照片發給了昆明動物所一位專家。專家看了照片后說:“這個猴子瘋了,他沒有同伴,所以把拖拉機當成了同伴。”

2006年,奚志農兩度重回青藏高原。他拍下了很多野生動物走過青藏公路的照片,還有在鐵路大橋下面徘徊的藏羚羊。藏羚羊和青藏公路上行駛的車輛一同出現并不罕見,拍照很順利,但奚志農的心情卻沉重了起來。因為短短一周,他在青藏公路上看到了兩頭藏羚羊的尸體。

奚志農說:“由于歷史上各種各樣的原因,青藏高原很多地方都圍上了鐵絲網,這種網是帶刺的,野生動物要想過去,就不得不跳過這種鐵絲網,但一不小心,就會被扎住掛在網上。”

在他的鏡頭里,一只普氏原羚正輕盈地跳過一個鐵絲網,畫面很有動感,遠處的藍天,剛剛躍過鐵絲網的普氏原羚眼神清澈如水。

孤獨離開世界的淇淇及中華鱘的故事

奚志農說:“對很多動物來說,只要我們懷有責任感,還有機會去保護它們,但對于有些動物來說,我們再也沒有機會了。”

淇淇是這個世界上最后一只白豚。1980年,漁民從長江中將它捕撈上來。由于它被捕撈而造成了重傷,之后被送到武漢,大難不死的淇淇在人工水池里孤獨地生活了22年后死去。

照片里,淇淇在水中向鏡頭仰起臉,笑瞇瞇的樣子很是惹人憐愛。如今,偌大的水池里,空空蕩蕩。淇淇死后,再也沒有人見過活體白鱀豚。

奚志農說:“從來沒有人知道野生白暨豚是如何生活的,沒有人見過它們在長江里自由自在生活的樣子,沒有人知道它們怎么進食,怎么繁衍,吃什么東西。以后,再也不會有人知道了。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遺憾。”

奚志農在一次小學生的環保課中,對孩子們講起了中華鱘的故事。中華鱘是長江獨有的洄游性魚類。它們每年10年到11月從大海游回長江上游產卵,幼魚次年4月到5月陸續到達長江河口游向大海。經歷10年到15年發育成熟后再返回長江繁衍后代。

奚志農說:“孩子們,中華鱘媽媽為了生育小寶寶,有一年的時間顧不上進食,從大海回到長江。可是,現在,由于長江出現了很多污染,噪音、江湖阻隔、圍網養殖、挖沙采石,還有修起的大壩等種種險境和阻隔,使它們延續千年的回家夢快要破碎了。”聽到這里,臺下的孩子睜大了眼睛,一片安靜。

他對孩子們說:“你們長大后,要記得保護我們的山川河流。如果你們是建筑師,能不能少建一些破壞大自然的工程呢?”孩子們齊聲回答:“能!”

你知道動物有多怕人類嗎

有人問奚志農:“你拍了這么多野生動物的照片,它們有沒有給你帶來過危險?”奚志農回答:“從來沒有,現在的野生動物有多害怕人,你都想象不到!”

在青藏高原,奚志農嚇跑過一只狼。當時,他無意中拍到了一只狼正準備吃一只在種群競爭中死去的藏羚羊。當他看到狼的時候,藏羚羊的尸體已經被狼撕扯開了。

可是,當這只狼一看到人的時候,表現出非常害怕的樣子。但食物在前,它又很不愿意離開,所以,吃肉的時候一直在用余光緊張地盯著奚志農,時不時還會后退一下,或者咬上一口跑遠一點吃。最后,害怕的狼還是叼著一塊骨頭跑了。在奚志農的鏡頭里,這只狼的表情沒有半點兇惡,只有一臉的驚恐。

奚志農說:“中國很多地方對野生動物的傷害特別大,所以中國的野生動物通常更怕人。”

奚志農:1964年生,云南大理人,中國野生動物攝影家和環保主義者。他首次拍攝到清晰的國家一級保護動物——滇金絲猴,并保護了它們所棲息的一片原始森林;他首次報道了藏羚羊被大肆獵殺的危機狀況,極大地促進了國內外公眾對長江源頭生態及藏羚羊保護的關注;他遠離城市,用28年的時間實踐著用影像的力量促進自然保護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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