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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沈墨的手記(3)

房東白了我一眼,說:“還生意個屁啊!別都退房就不錯了。三樓的人我想想啊,301是對同居的小情侶,我看是未婚同居,現在的年輕人真是隨便!304的人很少能見到,嗯,那人好像挺復雜的,我感覺你們應該查一查他。”

我問:“為什么這么說?他有什么特別的行為嗎?”我一瞬間就想起了幫付曉搬來那天遇到的那個臉上有傷的人。

房東搖搖頭,說:“在樓里倒是沒做過什么。不過前幾天我見過他一次,鼻青臉腫的,肯定是讓人打的,而且傷看著可不輕。什么人能被打成那樣啊,他年紀也不小了,肯定不是什么正經人。”

看來那天我見到的那個男人就是304的。我點點頭,繼續問:“那306的人呢?”

“306那個胖子是我朋友,男的是她老公。”

我問:“你朋友?什么朋友?”

房東皺了皺眉,說:“是我以前的同事,其實關系也不是很好,就是她太困難了,知道我這兒有房子就來投奔我了,我也不能不幫。行了,我知道你要問啥,我以前在醫院工作,都下崗十來年了。”

我笑笑,追問:“您在醫院是做什么的?306的又是做什么的?”如果她經常接觸尸體的話,那她的情緒就可以解釋了。

“都是護士。這些事都和案件有關系嗎?”房東好像對以前工作情況的話題很抵觸。

“哦,就是隨口問問。”我猶豫了一下,問了句無關案子的話,“306的男人是不是經常打媳婦?”

房東嘆了口氣,語氣稍微緩和了一點兒說:“男的是個電工,賺得不多還喜歡賭,輸了就喝酒,喝完了就打媳婦。打人的和被打的都已經習慣了,所以你也不用去調查什么家庭暴力,她根本不會和你說什么,而且她腦子有問題。”她的臉上滿是嫌惡,不像是在說一個好朋友。

“他們沒有孩子嗎?”

“沒有,女人生不出來。”房東的話像是從冰窖里傳出來的,很冷。

我合上手里的租客記錄,拿起來對著房東晃晃,說:“這個我可以先拿回局里嗎?”

房東點點頭,說:“行,拿走吧,想著給我還回來就行。你還有啥要問的?”

我站起身說:“暫時沒什么了,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們會再來詢問,希望您配合。”

她問:“樓上那具尸體你們什么時候抬走?”

我說:“等一會兒法醫到了,我們就能抬走,您放心吧,會盡量不影響您生意的。”

我告訴房東暫時先不要離開附近,可能還會有需要問她的,然后就回到樓上去找宋隊。

到了樓上法醫還沒有來,宋隊在尸體的周圍時蹲時站地察看著。我匯報了一下從房東那里得到的信息,304租戶社會關系可能復雜,引起了宋隊的重視。他從我拿來的租客記錄上找到了304租戶的電話,打了過去,可是沒人接聽。又接連打了幾次,仍然無人接聽之后,宋隊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我有種強烈的預感,這個死者有可能就是304的租戶。但宋隊從來不會說沒有根據的話,他暫時放棄了繼續打電話,把租客記錄簿遞給我。然后說,他感覺這個尸體所在的位置不是第一現場,因為四周太干凈了,死者被斬首,噴出的血一定不會少,而現在只有被切斷頸部前方有著不大的一攤被氧化發黑的血液。說著隊長用手電照了照,我的胃又是一陣翻騰,黑黑的血跡上面好幾只綠頭蒼蠅在飛。

宋隊探手掃了掃飛舞的蒼蠅,轉臉和我說:“為了確定第一現場的位置,我已經通知鑒定科的人帶發光氨來,現在和法醫已經在路上了。”用發光氨可以顯出擦拭過的血跡,血跡的來源就該是第一現場。當然,前提是第一現場在樓里。

對這個樓層其他人的詢問正在進行中。306的那對夫妻還在屋子里,我的同事小李正在和他們做記錄。那天嚇我一跳的胖女人現在看起來很平靜,男人卻有點掩飾不住的慌亂,在小李詢問的過程中,他臉色蒼白地時不時向外瞄著。301的小情侶已經帶到了樓上,在他們自己的屋子里被訊問。這時有同事上來通知宋隊付曉回來了,正在樓門口,問宋隊是不是讓他上來。宋隊正好接完一個電話,讓我和他一起下樓。

付曉長長的頭發用發帶束了起來,額前粘著白棉布,在門口看見我就招手叫:“木頭,我在這兒呢。”

我趕緊擺手讓他別嚷嚷,把他領進了樓道里,給他和宋隊互相介紹了一下,就退在一旁。宋隊和付曉握了握手,然后把他讓進了樓道里,說:“你先給我講講你發現尸體的經過吧。”

付曉點點頭,說:“我昨晚沒回家,和朋友出去通宵K歌了,早上才回來。三樓的感應燈壞了你們知道吧,走廊本就挺暗的,又沒有燈,所以剛開始我根本就沒注意到那兒有個尸體。直到開了我的房門,屋里的陽光照出來我才發現好像那兒躺個人,過去一看差點沒把我嚇死。”

宋隊問:“然后呢?你就下樓去找房東?之前有沒有做什么別的?還有就是,走廊里當時有沒有其他人?”

“沒有別人,今天是周末啊,那時候剛過7點,應該都在睡覺。我沒干什么,就是嚇得夠嗆,腿發軟,坐在地上緩了一會兒才下的樓。結果下樓時還從樓梯上摔了下去,你們看,我腦袋剛去醫院縫了兩針。”付曉抬手指了指粘著白棉布的地方,“你們有什么發現嗎?死者的身份確定了嗎?”

“呵呵,這是我們警方的工作,現在還不方便透露。”宋隊笑笑,轉頭和我說,“你給他做個記錄吧,記住要客觀。鑒定科的人到了,我去招呼下。”

我看了一眼門外,法醫的車確實到了,就停在樓門口。我沒再多說,帶著付曉上了樓,去他的屋子做訊問記錄。沒了旁人,付曉又開始嬉皮笑臉,進屋之后讓我透露點進展給他。我瞪了他一眼,說:“死人了你怎么還這么興奮?昨晚和誰出去玩通宵了?”

付曉拿過水杯喝了口水,說:“我以前的經紀人,就是那天同學會喝完酒來接我的那個。我不是今天過生日嘛,給我慶祝一下。你是不是都忘了我的生日啊?”

我說:“別扯沒用的,我問你,就你們兩個人嗎?”

“是啊,就我們兩個人,喝了一晚上的酒。喏,這是發票。”付曉掏出錢包,拿出一張發票遞給我。

“嗯,我就是隨便問問。”我接過來仔細看看,發票的時間是今天早上6點26分,那個KTV我知道,從路程上看應該沒什么問題。

付曉哼了一聲,說:“你隨便問,又不是我做的。”

我皺皺眉,付曉現在的表現反而讓我起了懷疑。正常來講,罪犯在犯案之后的一段時間內都會處于興奮狀態。從早上給他打第一個電話到現在,我就感覺付曉相對于平時有點話多,有點反常的興奮。不過我想大家以前都是學心理學專業的,就算他上學時不好好聽課,也不至于這么露馬腳吧,況且動機何在呢?可能是因為這小子的酒勁還沒過吧,或者是真的被嚇蒙了,處于極端情緒之下。

我盡量讓自己不受私人感情的影響,以防關心則亂,客觀嚴謹地對付曉昨晚到今天發現尸體的經過做了記錄。他描述的過程和房東說的差別不大,臨末我要了付曉經紀人的電話。付曉給了我一張名片,我這才知道他經紀人叫柏祈。

做完記錄,我準備找宋隊匯報情況。走廊里一地發光氨噴出的熒光藍,直通到隔壁的屋子304,我心里一沉,看來這案子和304是脫不開關系了。幾個同事正在配合法醫檢查尸體,我過去詢問了一下,他們告訴我第一現場找到了,就是304,宋隊現在就在那兒。見我要去304,付曉也要跟著去,被我制止了,我讓他老老實實在自己屋里待著,不許亂走。

進了304,宋隊和兩個同事在屋子里。空氣中有淡淡的血腥味,門旁的墻上還有噴濺的血跡,在雪白的墻壁上顯得更加觸目驚心。按照血跡的噴濺形狀判斷,死者應該是在門口遭遇的襲擊。向里走,地上有好大幾攤已經干了的血跡,很明顯是有人擦拭過,應該是為了破壞遺留的腳印。當看到床上的景象時,我這次真的是沒控制住,干嘔了出來,趕緊用手捂住嘴。

床上鋪著好幾層被褥和衣物,都帶著大片的暗紅,中間放著一把菜刀,不用離近就可以看見菜刀的刃上掛著一些紫黑色的人體組織,黏黏的,看起來像是氣管和一些碎皮肉。

“付曉的記錄做完了?”宋隊見我進來問道。

我長吸了一口氣,壓制了一下胃部的難受,心里暗罵自己太沒用,這點事都承受不住。我說:“嗯,沒發現什么有價值的東西,他提供了不在場的證明,但是還需要核實。這就是第一現場嗎?”

宋隊點點頭,說:“這里是殺人分尸的第一現場,分尸的位置在床上,法醫根據尸僵程度,初步推斷死亡時間是在四五個小時之前,具體的時間需要解剖才能證實。床上的被褥明顯是后來鋪上去的,可以起到很大的隔音作用,兇手應該是怕分尸的聲響被鄰居聽到。但是我剛才問了房東,樓下其實是沒有租戶的,而且你說付曉昨天也不在家,所以兇手的這個擔心多余了。至于這把菜刀,應該就是這個屋子里的,因為在廚房里沒有發現其他的大型刀具。只是現在不好判斷菜刀是不是唯一的兇器,只能確定是分尸的工具。嗯,還有就是除了被斬首,法醫在死者身上沒有找到其他明顯的傷口。”

我的大腦不停地運轉,努力跟上宋隊的思路。我問:“那個骷髏頭是怎么回事?”

宋隊嘆了口氣:“那個人頭……還沒有發現能處理成它那樣子的工具或物品,而且本該在骷髏里的腦組織也沒有找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我想法醫之后的報告或許能找到答案吧。目前看來,死者極有可能就是304的租客,當然現在還沒法完全確定,需要DNA鑒定報告。但如果是的話,我懷疑是熟人作案,因為門鎖沒有任何被破壞的痕跡,死者身上也只穿著睡衣,而鑰匙和手機都放在屋子里,說明死者在被殺之前處于一個放松的無防備狀態。雖然斬首這種殺人手法是過度殺戮,基本上可以定性為仇殺,但是現在屋子里被翻得亂糟糟的,也沒法判斷是否少了財物,所以一切還有待考究。我已經通過304租戶的手機聯系到了他的一個朋友,一會兒會去局里認尸。現在先把尸體弄回局里再說吧。”

我和宋隊說話時,鑒定科的同事已經將一些重要的證物進行了收檢,比如那把菜刀、手機,等等。按照宋隊的指示,我和小李給304的窗戶和門上貼了封條。在其他人協助法醫將尸體運出去之后,我和小李又在303和306靠里側的門框上扯了幾條警戒帶,但并不會妨礙付曉和胖女人他們兩家的日常生活。走之前我們和三樓的三家租戶交代了一下,讓他們不要去走廊的那邊,而且近期都不要出城,以防我們警方有需要時找不到他們。

臨走時我告訴付曉,美心晚上應該會找他吃飯,還給他買了點生活用品。但是吃飯就不用等我了,這次案情惡劣,加班是必然的,讓他們好好玩好好過生日。付曉拍拍我的肩膀,說:“你就別擔心我們了,好好工作就行了。”我點點頭,沒再說什么。

〔3〕

“這就是對我們警方的挑釁!”宋隊在會議室里咆哮著。我嘴里嚼著三鮮餡的餃子。

回到局里已經有一會兒了,在會議室里,宋隊主持召開了案情分析會。我們叫了外賣,邊吃邊把自己掌握的情況統一進行了報告。說實話,想著那么惡心恐怖的案子吃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時間緊迫,也沒有別的辦法。

目前的情況是已經確定了死者就是304的租客,名叫陳遠章。雖然明早DNA鑒定才能出來,但是陳遠章的朋友已經來認了尸。對于我們的諸多詢問,他的朋友表示自己很久沒有和陳遠章來往了,對他的近況也不清楚。但是他說了一個很重要的信息,就是陳遠章近一年來經常到處借錢,而且每次都借了不還,所以導致很多人都躲著陳遠章。陳遠章并不是本地人,是個北漂,來這兒五六年了。

在我們之前的訊問記錄中,不止一個鄰居反映陳遠章經常被打得鼻青臉腫,我也在會上證實了陳遠章有過被打的經歷。所以可以推斷他的社會關系復雜,這樣案件的偵破難度就更大了,很難找到準確的突破口。

法醫的初步報告在開會期間送了過來。根據食物在胃里的消化程度推斷,陳遠章的死亡時間應該是凌晨一點到兩點之間,致死的兇器是不是菜刀已經不好判定,因為頸部被徹底斬斷,而且少了連接頭骨的一小截,很難再進行有效推斷。但陳遠章身體其他部位沒有致命傷,所以致命傷一定是在頸部。血液檢測沒檢測到死者服用過什么藥物,也沒有吸毒。至于骷髏頭的問題,法醫在頭骨上檢測出了很低的pH值,骨骼已經軟化,所以分析應該是被某種酸溶液浸泡過,這樣處理過的頭皮很容易從骨頭上扯下來。但如此作為需要做足準備工作,畢竟裝得下腦袋并且可以不被酸溶液腐蝕的容器不是那么容易找到。而兇手將經過處理的尸體擺在走廊里,明顯是故意想被人發現,沒有掩蓋的意圖。

兇手這樣做的動機是什么呢?難道兇手要警告樓里的其他人?那又是警告誰?我飛速地思考著。

隨后送來的鑒定報告,證實菜刀之類的現場證物上并沒有發現指紋,想到現場也沒有腳印之類的痕跡留下,可以看出作案者很仔細,而且有備而來并不慌張。能這樣冷靜地做下如此兇殘的案子,可以說作案者具有反社會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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