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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短命皇帝(2)

于是乎,劉賀雙腳才邁出門,就在路上耍起了皇帝的派頭。先是,來到濟(jì)陽(河南省蘭考縣東北十固陽鎮(zhèn)),叫地方政府給他貢獻(xiàn)特產(chǎn)。此一特產(chǎn)是長鳴雞,據(jù)說很珍貴。然后,到了弘農(nóng)郡(河南省靈寶市東北),命奴隸總管給他弄美女,以解旅途寂寞。

這實在太不像話了。劉賀也知道不像話,所以把美女偷偷地藏在車上。沒想到,到了湖縣(河南省靈寶市西),就被中央迎駕的使節(jié)發(fā)現(xiàn)了。

于是,使節(jié)找來昌邑王國國相訓(xùn)話。國相很委屈,又不知道怎么處理才好,就只好找到郎中令龔遂。龔遂一聽,二話不說,直奔劉賀處,質(zhì)問到底有沒有這回事。

劉賀理不直,氣卻很壯。他說:“別把我想得那么壞,根本就沒那回事。”

龔遂說道:“沒那回事,為什么車上會有人偷藏美女?”

劉賀說:“我不知道,反正這事不是我干的。”

劉賀是個什么角色,龔遂是知道的。然而他知道,話說到這份上,算是夠了。因為他來找劉賀質(zhì)問,不是要算賬,而是要替對方找個替罪羊。

于是乎,龔遂又對劉賀說:“既然你不知道這事,那肯定是奴隸總管干的好事了。這等破壞禮教的事,您準(zhǔn)備怎么處理?”

劉賀一時無語。最后,劉賀很無奈地聽從龔遂的建議,將奴隸總管殺了。

龔遂想,通過這次血的教訓(xùn),劉賀應(yīng)該學(xué)乖點了。如果是這樣,那接下來的事情,就不必讓他太過操心了。事實上,龔遂太過樂觀了。讓他哭都哭不得的事情,還在后面等著呢。

路上干那些荒唐事就算了,還有一筆更荒謬的呢。劉賀這一路去長安,基本上是半飛狀態(tài)。見過猴急的,但沒見過如此急的。僅從昌邑王國出發(fā),抵達(dá)定陶這一段距離一百三十五里,一路都是劉賀一行人趕路跑死的馬。按此計算,劉賀要到長安,到底要跑死多少匹馬?我想,這個數(shù)據(jù)只有天知道了。

不過,有一點我們是必須向劉賀學(xué)習(xí)的。他長途奔波,馬死無數(shù),竟然還能保持高昂的精神,最后,勝利抵達(dá)霸上。

長安派來的大鴻臚已經(jīng)在此等候。大鴻臚見到劉賀,叫他換乘皇帝御用車輦。劉賀一點兒也不謙虛,坐上去就走了。在車?yán)锱阕氖抢芍辛铨徦欤囮牸磳⒌介L安東都門時,龔遂告訴劉賀:“長安到了,趕快放聲痛哭!”

龔遂為什么叫劉賀哭?別忘了,劉賀此趟來,不能只記得是為當(dāng)皇帝而來的,他在登基之前,還必須做一件事——奔喪。

如果劉弗陵不崩,哪來劉賀當(dāng)皇帝的大好機(jī)會?所以,劉賀必須感謝劉弗陵,祝人家天堂路上一路順風(fēng)。

我認(rèn)為,哭泣是一件技術(shù)活,亦是一項藝術(shù)活。哭得好,錢財滾滾,江山易得。哭得不好,別說江山,估計連老命都保不住。中國歷史上,有多少優(yōu)秀的政客,練就一身哭功。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只要有需要,他都能哭得排山倒海、驚天動地。

然而,劉賀卻真誠地告訴龔遂:“你別叫我哭,我根本就哭不出來。”

劉賀這話搞得龔遂哭笑不得。連秀都不會作,這皇帝他能當(dāng)多久呢?真是個未知數(shù)啊!龔遂也沒辦法,對劉賀說:“現(xiàn)在哭不出來也沒關(guān)系,你先醞釀一下感情,待會兒到了內(nèi)城,一定得哭。”

劉賀點點頭。于是,劉賀的車一到城內(nèi),龔遂就提醒劉賀,進(jìn)城了,該哭了。

這時,劉賀兩只眼睛明亮如燈,他告訴龔遂:“感情還沒醞釀好,等到了未央宮再哭吧。”

龔遂無奈。他看著劉賀,猶如看著一個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猴子。這個猴子,仿佛不知人間世故,更談不上什么政治伎倆。憑他這一身潑猴脾氣,不知在長安城是否會有好日子過呢。

龔遂問劉賀:“你能保證到未央宮前哭出聲來嗎?”

劉賀:“應(yīng)該沒問題吧。”

龔遂:“你不要跟我說應(yīng)該,而是保證你一到未央宮,眼淚必須嘩啦啦地流出來。”

劉賀:“此話怎講?”

龔遂:“很簡單,你到未央宮如果還不會哭,你就別想在長安城里混了。我現(xiàn)在就告訴你基本程序,一定要記住了。我們昌邑王國的喪帳,設(shè)在未央宮門外御用大道北面,喪帳前有一條南北小路。你一到小路,立即下車步行,面向西邊,伏拜在地,然后痛哭流涕,哭得差不多的時候,才可以止哭。”

龔遂的話,嚇到了劉賀。劉賀一聽,堅定地說道:“請放心,這個小事,我還是能辦到的。”

果然,劉賀一到劉弗陵的靈堂,哭得死去活來。靈堂外面,龔遂一聽到劉賀的鬼哭狼嚎之聲,那顆懸得快要蹦出來的心,終于放下來了。

六月一日,劉賀接受皇帝玉璽,順利登基。

在漢朝歷史上,皇帝混好混壞,基本上可以用時間作為計算單位。上一等的,可用十年為計算單位;次一等的,以年為計算單位;再次一等的,以月來計算;最次一等的,以日來計算。

按以上方式排行,倒數(shù)第一的名次,非劉賀莫屬了。歷史是殘酷的,也是愛開玩笑的。劉賀可能想破腦袋都沒料到,人家當(dāng)皇帝是順著數(shù)日子的,他卻是倒著數(shù)的。六月一日這天,開始了他的倒計時皇帝生涯。

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這個道理,劉賀還是懂的。于是,他一上臺,就干了三件讓霍光郁悶萬分、讓龔遂心急如焚的大事。

第一件事是,大張旗鼓地一批批地提拔官員。劉賀提拔高干,有兩大原則。凡是跟他玩得好的,一律升官;凡是昌邑王國出來的干部,一律往長安城調(diào)動。于是,在劉賀思想方針指導(dǎo)下,過去在昌邑王國跟隨他吃喝玩樂的狐朋狗友,全都人模狗樣地在長安城招搖過市。

第二件事是,繼續(xù)發(fā)揚享受至上精神,將吃喝玩樂進(jìn)行到底。按規(guī)矩,劉賀到長安后,必須先替劉弗陵守喪。古人的喪禮是很嚴(yán)的,守喪的期限往往以血緣關(guān)系為標(biāo)準(zhǔn),長短不一。然而,劉賀玩性大發(fā),不顧規(guī)矩,竟然在守喪期間帶著一幫玩友跑到御花園斗虎玩豹,樂而忘返。

第三件事,就是故意跟霍光大將軍頂牛。以上兩事,即為例證。還記得嗎?劉賀動身來長安前,中尉王吉曾上書建議他當(dāng)了皇帝,要低調(diào)、謙虛,最好事事聽霍大將軍的。事實證明,王吉的話是白說了。劉賀非但沒放在心上,甚至采取極端態(tài)度,對霍光不聞不問。想讓他對霍光早請安、晚請示,門兒都沒有。

劉賀的叛逆行為,看得龔遂整天眼皮直跳,整顆心都懸起來了,就差心臟病發(fā)作了。都是娘生出來的孩子,怎么就這么不一樣呢?自漢朝立國以來,見過瘋玩的,還沒見過玩瘋的。今天的劉賀,簡直就是無藥可救。

怎么辦?怎么辦?說不聽,勸不來,罵不行,難道就這樣聽天由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孩子自己毀掉自己嗎?著急之下,龔遂又去找了一個人。這個人,名安樂,曾經(jīng)是昌邑王國的國相,現(xiàn)被劉賀調(diào)入長安當(dāng)了長樂衛(wèi)尉。

龔遂一見到安樂,眼淚像打開的水龍頭,嘩啦啦地流個不停。他一邊哭,一邊悲痛地說道:“咱們的昌邑王當(dāng)上皇帝后,玩性非但沒減,反而一天天地升級。我利嘴磨破、好話說盡,卻一點兒都不管用。按此速度玩下去,不會很久,肯定就會出事,到時咱們這些跟班的都得跟著報廢。本來,我想辭職,卻又不被允許,想瘋,又怕被人識破。搞得我整天里外不是人,簡直就是生不如死。”

龔遂說這話,意思很明顯:反正我是沒招了,大家想在長安混得久一點兒,就得群策群力,拯救劉賀。劉賀好了,大家才好,都是坐一條船出來的,這個道理就不用多說了。

事實上,龔遂對安樂哭訴的那些話,也是白說的。很簡單,龔遂整天操心都沒轍,安樂能比他好到哪里去呢?既然如此,現(xiàn)在的情況就只能是,坐等劉賀出事、大家都完蛋的那天。

果然,霍光這時已經(jīng)坐不住了。

誰都知道,霍光算是老江湖了。老江湖的生存之道,靜若處子、動如脫兔。他不出手則罷,一出手就直搗死穴,一招搞定。不過話說回來,霍光迎劉賀進(jìn)京,不是要打擊他,更不是要搞死他,而是要幫助他如何做一個出色的駕馭國家的皇帝。

所以,面對劉賀一連串的瞎鬧,霍光認(rèn)為,應(yīng)以救治為主。孩子嘛,要允許他犯錯,給他一個寬松的成長過程,那是必須的。如果實在救不了,再考慮下一步棋。

當(dāng)然,霍光要治病,不需要他親自操刀。很快,就有一猛人主動跳出來,直奔劉賀而去。

即將閃亮登場的猛人,名喚張敞。張敞,字子高,河?xùn)|平陽人(今山西臨汾西南)。其祖父做過上谷太守,父親曾長期跟隨劉徹,官至光祿大夫。到張敞這一代,入朝做官仍然是張家的光榮傳統(tǒng)和不懈追求。于是,張敞決定繼承祖上遺志,投身官場。

盡管張敞天生具有過硬的政治素質(zhì),家里還有不錯的后臺替他撐腰打氣。但是,他不等不靠,主動出擊,從基層干起。先是當(dāng)一鄉(xiāng)長(鄉(xiāng)有秩),后補(bǔ)為太守卒史,秩俸一百石。

在通往權(quán)力頂峰的道路上,別看張敞起點低得離譜,速度卻一點兒也不慢。接著,張敞因工作出色,升為甘泉倉長。不久,又升為太仆丞。

太仆丞,用現(xiàn)在的話來說,就是交通部長秘書。我們知道,霍光剛剛?cè)蚊坏昧Ω蓪?dāng)了交通部長,那人就是杜延年。張敞當(dāng)了太仆丞后,立即得到了太仆杜延年的器重。

有些人,天生就是小丑和混混,然而張敞不是。此時,屬于張敞的歷史舞臺還沒有打開。我認(rèn)為,此時他主動跳出來,不是強(qiáng)出風(fēng)頭,亦不是打撈政治資本,更不是表演作秀,而是為將來做必要的政治熱身運動。

多年來,張敞已經(jīng)逐漸樹立了為官風(fēng)格。那就是,清廉從政、剛?cè)岵?jì),該出手時就出手。所以,當(dāng)他看到劉賀等混賬人整天做混賬事時,終于忍不住了。

張敞給劉賀上了一道奏疏,語氣很不客氣。他說道:“我們迎你進(jìn)京,不是讓你來玩的,是要看你怎么做事的。你看你登基以來做的什么事,你就知道從昌邑國拉一幫小人進(jìn)京做官,卻對國家大臣不聞不問,連個噓寒問暖的話都沒有。”

最后,張敞加了一句:“我必須告訴陛下,你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請務(wù)必及時改正。”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后面的完全可以省略了。張敞相信,劉賀沒理由聽不懂他說的話。

要知道,張敞是誰的人?杜延年的。杜延年又是誰的人?霍光的。張敞說那番話,是替誰說的?他的聲音基本就代表了霍光的聲音。這是嚴(yán)重警告的聲音。

事實上,劉賀看懂了,也聽懂了。然而,他并沒有理睬張敞。他仍然我行我素,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派頭。種種跡象表明,他似乎要擺開架勢,準(zhǔn)備跟霍光火拼一場。

好吧!既然爛泥扶不上墻,那就甩了吧。

于是,霍光迅速召來一個人,獨自跟他談話,商量對策。霍光召來的人,名叫延年。但請注意了,此延年非彼延年,此延年姓田,先祖是齊國人。

在漢朝,有三個牛人同名不同姓。他們分別是:杜延年、田延年、嚴(yán)延年。杜延年,南陽杜衍(今河南南陽西南)人,職務(wù):太仆。田延年,齊國之后,先世徙居陽陵(今陜西高陵西南),職務(wù):大司農(nóng)。嚴(yán)延年,東海下邳(今江蘇邳州)人,職務(wù):侍御史。

這三個人,有所同也有所不同。杜延年和嚴(yán)延年,主修專業(yè)一樣,都是學(xué)法律出身。然而,從政治的生活圈子看,杜延年和田延年都是霍光的人,嚴(yán)延年則不是。相反,嚴(yán)延年還特愛找霍光的碴兒。從三人執(zhí)政特點看,杜延年的風(fēng)格是寬厚,老好人一個,得饒人處且饒人;田延年和嚴(yán)延年則是地地道道的酷吏,在漢朝酷吏排行榜上,他們倆可是赫赫有名。

從以上資料分析,我們大約可以知道,為什么霍光偏找田延年,而不找杜延年或者是嚴(yán)延年。首先,嚴(yán)延年不是霍光的人,不能找。其次,要想辦大事,就得找狠人。杜延年為人為官,特別仁慈,明顯不合要求。

田延年呢,他為人做事夠狠,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了。他先是被霍光重用,任為長史,后來遷為河?xùn)|太守。任河?xùn)|太守期間,他雷厲風(fēng)行,誅鋤豪強(qiáng),因而聲名鵲起,連孩子聽到他的名字都不敢哭了。

由此看來,要搞掉劉賀,選田延年來當(dāng)助手,非常合適。于是,霍光一看到田延年,先將劉賀的事情擺明,問這戲怎么收場。

霍光心里想什么,田延年大概是清楚的。他對霍光說道:“既然劉賀不聽話,為什么霍大將軍不上奏上官太后,要求重新?lián)Q人呢?”

霍光輕嘆一聲,慢悠悠地說道:“請神容易送神難呀。不知道古代有沒有廢黜君王的事?”

田延年一聽,答道:“古代廢君選賢的事,怎么會沒有?比如商朝時,伊尹當(dāng)宰相,曾經(jīng)廢掉沒用的天子,保護(hù)了國家安全。最后,后世非但不責(zé)罵伊尹,反而歌頌他忠于國家。”

田延年停頓了一下,又緩緩地說道:“如果將軍您效法伊尹,您就是大漢的活伊尹了。”

田延年的話,猶如春風(fēng)拂面,吹開了霍光嚴(yán)肅的臉。仿佛一下子,所有復(fù)雜棘手的問題,都變得簡單多了。

這時,霍光看著田延年,滿意地點點頭。他接著說了一句:“這件事,就交給你和車騎將軍了。”

車騎將軍是誰?他就是由霍光一手提拔起來的張安世。

可怕的狼牙,終于露出來了。

三、不乖,就沒有糖吃

很快,田延年就去找張安世了。然而,兩人剛商量完,霍光卻突然聽到一個消息:罷黜劉賀的事,可能被傳出去了。

事情是這樣的:有一天,劉賀出行,半路被人攔駕。擋他去路的人,名夏侯勝,職務(wù):光祿大夫。夏侯勝一見劉賀,就一聲大吼:“陛下出宮,又想去哪里玩?”有下屬這樣對皇帝問話的嗎?

劉賀備受打擊,也朝他怒吼一聲:“老子去哪里玩,關(guān)你什么事?閃開!”

夏侯勝冷笑一聲,對劉賀叫道:“你就知道玩,你知不知道有人要搞掉你?”

劉賀詫異地看著夏侯勝,問道:“你怎么知道有人想整我,有證據(j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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