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鶯的歌

張俊奎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

我就離開了婆娑搖曳的菩提樹

和那輕紗籠月的畫廊雕檐

在這曾經狼煙鼓角充斥的塞外曠野

飛翔歌唱了無數個夜晚

漫卷的黃沙起伏的波浪

搖撼著我如同一片樹葉

不停地飛著 唱著 呼喚著

在山崩海嘯的波濤聲中

一絲陶塤與骨哨的嗚咽

是一只母狼哭訴絕望

撕裂著我的胸膛

千萬支風沙的利箭

向我呼嘯而來

任周身毛根根掠去

哪怕 口唇干裂

直至流出紅的血

漫天的塵霧遮住了月亮

幾點依稀的星光也被吞噬

黑暗怎能迷失我的方向

沙塵也絕不能阻止我飛翔 歌唱

我分明看見戈壁里擱淺著

一艘破舊的千年古船

裂損的舢板在荒原上跳躍奔跑

殘碎的漁網纏繞著斷不了的桅桿

玉門關上的狼煙裊裊冉冉

莫非是遠古敦煌飄飄揚揚的魂幡

上面還眨著無數駱駝渴望的眼睛

我奮力向前 高聲歌唱 呼喚風雨

嘶啞了喉嚨 蒙塞了雙眼

口邊的血痕結成了黑紅的痂片

一座血跡模糊的

沒有墓的 荒丘

是我早已料定的結局

盡管無人理解我的選擇

也沒有人禮贊過我的歌聲

縱然在人們眼中我微不足道

然而飛翔 歌唱已融入我的生命

為了耳畔的哭訴和眼前的魂幡

更為了那夢中的草原與大海

我依舊這樣孑然穿行

歌唱著去迎接黎明

（選自《黑眼睛》2004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