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互聯網是查詢人名和日期這類問題的難得的信息源,但除此之外,往往很難區分哪些是事實,哪些是臆想或趣聞。如果互聯網上的一些文章提供了重要信息但沒有注明來源,我會盡量核查原始出處,或至少在采用前將之與另一些資料進行比較。這樣做時,我發現“China Vitae”是一個有關在世的中國官員的十分有用的英文網站。
和鄧小平一起工作過的官員所寫的回憶文章可謂汗牛充棟。三卷本的《回憶鄧小平》是這類文獻最好的文集之一,類似的文集*中譯本:《文化大革命的起源》(兩卷本),[英]麥克法夸爾著,魏海平、艾平等譯,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1989年。同書另有北京:求實出版社1989-1990年本。——中文版編者注**中譯本:《毛澤東最后的革命》,[英]麥克法夸爾、沈邁克著,關心譯,唐少杰校,香港:星克爾,2009年。——中文版編者注還有三卷本的《鄧小平人生紀實》。《炎黃春秋》和《百年潮》這兩本出色的雜志發表了很多與鄧小平一起工作過的人撰寫的文章。
《炎黃春秋》是由既了解內情又有改革意識的前任高官主辦的刊物。從正統派官員鄧力群所寫、出版于香港的《十二個春秋,1975-1987》,以及他在當代中國研究所——這個由他建立的研究所,為研究建國后重大事件的很多歷史著作提供了條件——的未發表的講話中,可以看到另一種觀點。
還有很多有關這個時期的所有關鍵人物——包括陳云、谷牧、胡耀邦、萬里、葉劍英和趙紫陽——的文獻,往往是出自優秀的記者之手,他們提供了各不相同的視角。最出色的記者所寫的有關鄧小平的著作是楊繼繩的《鄧小平時代:中國改革開放20年紀實》。官方歷史如《陳云傳》,雖經過精心編輯,仍是以文獻資料為基礎。朱佳木談陳云的書(朱佳木、遲愛萍、趙士剛著:《陳云》)雖然簡略,卻得益于他為陳云當過5年助手的經歷和他本人的細心研究。除《鄧小平年譜》外,還有一些官方為陳云、周恩來、葉劍英以及其他一些與鄧小平有密切工作關系的高官編訂的年譜。
另一部極有價值的文獻,是有關1949年后中國歷史的十卷本《中華人民共和國史》(簡稱《國史》)。該書已出版七卷,仍有三卷待刊,由中國大陸的學者撰寫,包括高華(已故)、陳東林、韓鋼、沈志華、蕭冬連等人。這部里程碑式的著作由香港中文大學當代中國研究中心出版,為這個時期客觀全面的學術研究樹立了新的標準。
雖然中國政府已大大放寬了人們的寫作空間,但大陸一些知情的局內人所寫的東西仍被認為爭議太大,無法在大陸出版。香港的出版業則比較開放,因此很多這類著作在香港出版。其中信息最豐富的是鄧力群、胡績偉、楊繼繩、趙紫陽和宗鳳鳴的著作。在寫過回憶錄的改革派官員中,有《人民日報》前總編胡績偉,他寫了《從華國鋒下臺到胡耀邦下臺》一書。
中國大陸沒有出版胡耀邦的年譜,但他大陸的朋友在香港出版了兩部篇幅浩大的年譜,一部是盛平編的《胡耀邦思想年譜(1975-1989)》,另一部是鄭仲兵編的《胡耀邦年譜資料長編》。還有張黎群等人所寫的三卷本《胡耀邦傳》,其中二、三卷迄今仍未出版。胡耀邦的朋友匯編了四卷本的文集《懷念耀邦》,編者為張黎群等,在香港出版。在大陸方面,胡耀邦的女兒用“滿妹”的筆名發表了《思念依然無盡:回憶父親胡耀邦》。
趙紫陽1989年后記錄下了他的個人經歷和觀點,并被譯成英文(Prisoner of the State:The Secret Journal of Premier Zhao Ziyang)出版,編者是鮑樸、蔣悅磊(Renee Chiang)和殷阿笛(Adi Ignatius)。1989年之后,與趙紫陽交談時間最長的局外人是宗鳳鳴,他根據回憶寫了一本書。趙紫陽并未授權宗鳳鳴寫下這些回憶,但他授權出版并親自審閱了與記者楊繼繩進行的三次主題集中的談話記錄,該記錄發表在《中國改革年代的政治斗爭》一書中。
我還觀看過記錄鄧小平的講話、會見、出訪以及與家人休閑的紀錄片。我的研究助理還應我的要求翻譯了一些俄文文獻。
除了上述有關鄧小平時代的一般性著作,我還使用了很多與本書某些特定問題相關的專業文獻(見注釋及英文、中文和日文文獻的在線目錄http://scholar.harvard.edu//ezravogel)。
除了多次在中國的短期訪問外,我也有數次在北京較長時間居住的經歷:2006年住了五個月,2007年一個月,2008年數周,2009年一個月,2010年數周。這使我有機會采訪到三類知情人士:黨史專家、高干子女和在鄧小平手下工作過的干部。除了幾位會講英語的中國人選擇用英語交談,其他訪談都是直接使用漢語,沒有翻譯在場。具體而言,我受益于同朱佳木、程中原、陳東林和韓鋼的深談,他們都是專治黨史的杰出歷史學家。我也采訪過鄧小平的兩個女兒(鄧榕和鄧林)、陳云的兩個子女(陳元和陳偉立)、胡耀邦的兩個兒子(胡德平和胡德華)。此外我還采訪過陳毅、紀登奎、宋任窮、萬里、葉劍英、余秋里和趙紫陽的子女。他們都是聰明、有頭腦的人,出言謹慎且深懷孝心。他們的具體回憶令人感受到他們的父母及父母的同事的氣息。
我采訪過的前任官員中既有鄧小平的仰慕者,也有他的嚴厲批評者,后者認為鄧沒有充分支持胡耀邦和知識分子,悲劇性地喪失了推動政治改革的良機。有些人是曾與鄧小平共事或在鄧手下工作過的著名官員,包括前外交部長黃華、前國家主席江澤民、前中央組織部副部長李銳、前副總理錢其琛和前廣東省委第一書記任仲夷。所有這些官員都已退休,這使我們之間的交談可以比他們在任時更為放松。
我還受益于對一些有才華的退休官員的采訪,他們曾為鄧小平工作過,其中有些人現在還在給《炎黃春秋》寫文章,如杜導正、馮蘭瑞、孫長江、吳明瑜、楊繼繩和已故的朱厚澤。有些人因敢言而一時受到過批評或警告,但大體上他們享有表達意見的自由。此外,我也有機會采訪中國一些研究機構和大學的學者。與那些曾在鄧小平手下工作過的黨政干部相比,即使是身為黨員的學者一般也不太了解黨內的事情,但他們往往有機會認識一些要人,有些人閱讀廣泛并仔細研究過可以看到的文件。
雖然一些研究機構的專家學者都在研究黨史,如中央黨校、幾所大學和當代中國研究所,但是研究人員最多、文獻最豐富、接觸黨內資料最便利的部門,還是中共中央委員會轄下的中央文獻研究室。該機構的大約15名工作人員編寫了《鄧小平年譜》。此外,目前還有大約15人正在編寫官方的鄧小平傳,預計將在未來幾年內完成。
多年來,我在哈佛有機會與諸多來訪的中國官員和學者交談,他們中有些人十分熟悉北京的政局。其中有一批異見人士。我也跟較年輕的前官員,如吳國光、吳稼祥(后來回到北京)和郁奇虹進行過交談,他們都曾在中央機關工作過。我也從在北京和哈佛結識的經濟學家尤其是樊綱、盧邁和錢穎一那里深受教益。除了以上提及的這些人外,我還采訪過鮑樸、儲百亮(ChrisBuckley)、陳方安生、陳廣哲、陳昊蘇、陳開枝、陳偉力、陳先奎、陳小魯、陳元、陳知涯、鄭在浩、鄧英淘(已故)、杜芬(John Dolfin)、德賴斯代爾(Peter Drysdale)、杜蒲、杜瑞芝、杜潤生、高華(已故)、高尚全、高西慶、龔育之(已故)、顧汝德(Leo Goodstadt)、何方、何理良、胡曉江、黃平、黃仁偉、紀虎民、江綿恒、金沖及、劉遵義、冷溶、梁振英、李德全、李捷、李君如、李普、李盛平、李慎之(已故)、李向前、林京耀、柳述卿、劉亞偉、陸恭蕙、龍永圖、盧躍剛、羅援、馬立誠、馬沛文、馬誠禮(Charles Martin)、狄迪(Dede Nickerson)、彭定康(Chris Patten)、皮尼(Mario Pini)、沙祖康、單少杰、申再望、宋克荒、宋一平、孫剛、曾蔭權、萬叔鵬、王建、王軍濤、王雁南、王毅、吳敬璉、吳南生、蕭冬連、熊華源、嚴家其、楊成緒、楊啟先、楊天石、葉選基、葉選廉、葉劉淑儀、余曉霞、曾彥修、翟志海、章百家、張國新、張顯揚、張星星、張新生、張穎、張蘊嶺、趙樹凱、鄭必堅、鄭仲兵、周明偉、周牧之、周琪和朱啟禎。我感謝所有幫助過一個外國人理解中國的中國朋友和熟人。不過他們對我的任何觀點都不負有責任。我的看法是我本人根據所接觸的各種資料而做出的最佳判斷的產物。
為了更好地感受鄧小平經歷過的環境,我去鄧小平一生中的重要地點分別小住過數日,包括他的出生地四川廣安縣,他打過八年游擊戰的山西太行山,1949年到1952年他擔任西南局負責人時的基地——重慶和成都,以及1930年代初他生活過幾年的江西瑞金。我還走訪過上海近郊陳云的出生地青浦。每到這些地方,當地學者和干部會向我深入講解博物館里的資料和實物,有助于我在當地的環境中理解鄧小平的角色。
我曾前往新加坡與前總理李光耀交談,他對鄧小平的了解大概不亞于對其他外國領導人的了解;我也訪問了前總理吳作棟、前中國沿海經濟開發區顧問吳慶瑞和總統納丹(S.R.Nathan)等官員。我還與一些學者進行過長談,尤其是王賡武、黃朝翰和鄭永年。在香港,我會見過楊振寧和鄭維健,后者與其岳父包玉剛同往中國大陸時,曾多次見到鄧小平,而包玉剛這位香港船王跟鄧小平見面的次數多于中國大陸以外的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