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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中古史(上)(1)

【第一章】秦始皇帝的政策

秦代以前的世界,是個封建之世;秦漢以后的世界,是個郡縣之世;其情形是迥然不同的。中國成一個統一的大國,實在是從秦朝起的。所以秦朝和中國,關系很大。

郡縣之治,咱們現在看慣了,以為當然的。然而在當時,實在是個創局。咱們現在,且看秦始皇的措置如何。他的措置:

第一件,便是自稱皇帝,除去謚法。這件事,便在他初并天下這一年,他下了一個令,叫丞相御史等議帝號。他們議上去的,是“臣等謹與博士議曰:古有天皇、有地皇、有泰皇,泰皇最貴。臣等昧死上尊號,王為‘泰皇’,命為‘制’,令為‘詔’,天子自稱曰‘朕’。”他又叫他們去掉一個泰字,留了一個皇字,再加上一個帝字,就成了“皇帝”二字;其余便都照博士所議。不多時,又下了一道制道:“朕聞太古有號無謚;中古有號,死而以行為謚。如此,則是子議父,臣議君也,甚亡謂,朕弗取焉。自今已來,除謚法。朕為‘始皇帝’,后世以計數,二世三世,至千萬世,傳之無窮。”

第二件,便是廢封建,置郡縣。這時候,天下初統一,人情習慣于封建,六國雖滅,自然有主張新封的。所以初并天下這一年,就有丞相綰姓王等奏請:“六國初破,燕、齊、荊地遠,不為置王,無以填之。請立諸子,唯上幸許。”始皇下其議,群臣皆以為便。獨有廷尉李斯說:“周文武所封子弟同姓甚眾;然后屬疏遠,相攻擊如仇讎;諸侯更相誅伐,周天子弗能禁。今海內賴陛下神靈,一統皆為郡縣。諸子功臣,以公賦稅重賞賜之,甚足,易制。天下無異意,則安寧之術也。置諸侯不便。”始皇也說:“天下共苦戰斗不休,以有侯王。賴宗廟,天下初定,又復立國,是樹兵也,而求其寧息,豈不難哉?廷尉議是。”于是把天下分做三十六郡,置“守”、“尉”、“監”,守是一郡的長官,尉是幫守管理一郡的軍事的,監是中央政府派出去的御史。中國郡縣的制度,到此才算確立。

第三件,便是收天下的兵器,把他都聚到咸陽銷毀了,鑄做“鐘”、“鋸”和十二個銅人,當時還是以銅為兵。每個有一千石重。

第四件,是統一天下的“度”、“量”、“衡”和行車的軌與文字。參看第一篇第十章第二節。

第五件,是把天下的富豪遷徙到咸陽來,一共有十二萬戶。

這都是初并天下這一年的事,后來又有“焚書”、“坑儒”兩件事。

“焚書”這件事,在公元前213年。他的原因,是因為始皇置酒咸陽宮,博士七十人前為壽。有一個仆射周青臣,恭維始皇行郡縣制度的好處,又有個博士淳于越,說他面諛,而且說郡縣制度,不及封建制度。始皇下其議。丞相李斯,便把淳于越駁斥一番,因而說:“諸生不師今而學古,以非當世,惑亂黔首。”又說:“他們尊私學而相與非法教;人聞令下,則各以其學議之。人則心非,出則巷議。夸主以為名,異取以為高,率群下以造謗。如此弗禁,則主勢降乎上,黨與成乎下。禁之便。”因而就擬了一個“禁之”的辦法:是“臣請史官,非秦記,皆燒之;非博士官所職,天下有敢藏詩書百家語者,悉詣守尉雜燒之;有敢偶語詩書棄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見知不舉者與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燒,黥為城旦。所不去者,醫、藥、卜、筮、種樹之書;若有欲學法令,以吏為師。”秦始皇許了他,燒書的事情,就實行起來了。

“坑儒”的事情,在焚書的明年,是方士引出來的。當時講神仙的方士頗有勢力,秦始皇也被他惑了,便派什么齊人徐市,發童男女入海求三神山;蓬萊,方丈,瀛洲。又派什么燕人盧生,去求羨門、高誓,仙人的名字。煉“不死之藥”。這些事情的無效,自然是無待于言的。偏是這一年,盧生又和什么侯生私下談論始皇:說他“樂以刑殺為威”,“貪于權勢”,“未可為求仙藥”。因而逃去。始皇聽得,大怒,說:我燒書之后,召“文學”、“方術”之士甚多。召文學之士,要想他們“興太平”;召方術之士,要想靠他們“求奇藥”;很尊重賞賜他們。如今不但毫無效驗,而且做了許多“奸利”的事情,還要“誹謗”我。因而想到,說諸生在咸陽的,有“惑亂黔首”的事情。就派個御史去按問。諸生就互相告發,互相牽引,給他坑殺了四百六十多人。

這幾件事情,其中第二、第四兩件,自然是時代所要求。第三件,后人都笑他的愚,然而這事也不過和現在“禁止軍火入口”、“不準私藏軍械”一樣,無甚可笑。第五件似乎暴虐些,然而這時候,各地方舊有的貴族、新生的富者階級,勢力很大,要是怕亂,所怕的就是這一班人(后來紛紛而起的,畢竟是六國的王族和將家占其多數;否則就是地方上的豪杰。并非真是“甕牖繩樞之子,氓隸之人,遷徙之徒”,可見地方上的特殊勢力,原是應當鏟除的)。漢高祖生平,是并不學秦朝的政策的。然而一定天下,也就“徙齊、楚大族于關中”,可見這也是時勢所要求,還沒甚可議之處。

最專制的,便是第一件和“焚書”“坑儒”兩件事。為什么呢?“皇帝”是個空名,憑他去稱“皇”,稱“帝”,稱“王”,稱“皇帝”,似乎沒甚相干。然而古人說:“天子者,爵也。”又說:“天子一位,公一位,侯一位,伯一位,子男同一位,凡五等。”可見天子雖尊,還不過是各階級中之一,并不和其余的人截然相離。到秦始皇,便無論“命”、“令”、“自稱”,都要定出一個特別名詞來。天子之尊,真是“殊絕于人”了。“太古有號無謚”自是當時風氣質樸,并不是天子有種權利,不許人家議論。到始皇,除去謚法,不許“子議父,臣議君”,才真是絕對的專制。焚書這件事,不但剝奪人家議論的權利,并且要剝奪人家議論的智識——始皇和李斯,所做的事,大概是“變古”的,獨有這件事,是“復古”的。他們腦筋里還全是西周以前“學術官守,合而為一”的舊思想,務求做到那“政學一致”的地步。人人都要議論,而且都有學問去發議論,實在是看不慣的。“坑儒”的事情,雖然是方士引起來,然而他坐諸生的罪名,是“惑亂黔首”,正和“焚書”是一樣的思想。這兩件事,都是“無道”到極點的。

以上所述的是秦始皇對內的政策;他的對外,還有兩件事情。

其一是叫蒙恬去斥逐匈奴,收取河南的地方,如今的河套。于公元前213年,修筑長城,“起臨洮,迄遼東,延袤萬余里。”秦始皇這一道長城,是因著戰國時的舊址連接起來的,并不是一時造成。他所經的地方,是在如今河套和陰山山脈之北,東端在朝鮮境內,也并不是如今的長城。

其二是發兵略取南越的地方,把他置了南海、如今廣東的南海縣。桂林、如今廣西的桂林縣。象在如今越南。三郡。又奪了句踐的子孫的地方把他置了閩中郡。如今的福建。秦始皇的武功,有一部分人也頗恭維他。然而這也不過是時勢所造成(中國國力發達到這一步,自然有這結果),無甚稀奇。不過“北限長城,南逾五嶺”,中國疆域(本部十八省)的規模,卻是從此定下來的——后來無甚出入。

秦朝所以滅亡,由于奢侈和暴虐。他滅六國的時候,每破一國,便把他的宮室,畫了圖樣,在咸陽仿造一所。后來又在渭南造一所阿房宮,《史記》說它的壯麗是“東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萬人,下可建五丈之旗”。又在驪山在如今陜西臨潼縣。自營萬年吉地。單驪山和阿房宮兩處工程,就要役徒七十萬人。還要連車出去“巡游”,“刻石頌德”——封泰山,禪梁父。又要治什么“馳道”。他又自推“終始五德之數”,說周得火德,秦得水德。水德之始,應當嚴刑峻法,“然后合五德之數”。秦國的刑法,本來是很野蠻的,再經秦始皇有意加嚴,自然是民無所措手足了。

【第二章】封建政體的反動

第一節 豪杰亡秦

秦朝吞滅六國,人心本來不服;加以始皇的暴虐和奢侈,自然是思亂者眾。不過給始皇的威名鎮壓住了,一時不敢動。始皇一死,自然一哄而起了。

公元前210年,秦始皇出游,回去的時候,走到平原津,在如今山東的德縣。病了,到沙邱的平臺宮,在如今直隸的邢臺縣。就一命嗚呼。秦始皇有好幾個兒子:大的喚做扶蘇,是相信儒術的。看見秦始皇坑儒,就不免諫了幾句,始皇不悅,便叫他到上郡去監蒙恬的軍。小兒子胡亥,這一次卻跟隨始皇出來。始皇病重的時候,寫了一封信給扶蘇,叫他到咸陽去迎喪即位。這封信寫好了還沒有發,給一個宦者趙高知道了。原來這趙高,是教胡亥讀書,又是教他決獄的;胡亥很喜歡他。這時候,他尚了“符璽”,這封信自然在他手里過。他就去勸丞相李斯,要造封假信,廢掉扶蘇,改立胡亥。李斯起初不肯,經不起趙高再三勸誘,他又說:“秦國的宰相,沒有一個能善終的。你如今立了扶蘇,他一定相信蒙恬,你一定不得好好兒的回去了。”李斯聽了這話,不覺心動,就彼此商量,假造一封詔書,賜蒙恬、扶蘇死。一路秘不發喪,回到咸陽,才把秦始皇的死信,宣布出來,擁立胡亥做了皇帝。這便是秦朝的二世皇帝。

二世做了皇帝,趙高自然得意了。他便教二世先用嚴刑峻法對付大臣;又把自己的兄弟姊妹都殘殺了。他又騙二世道:“做皇帝的,總得叫人害怕。你如今年紀輕,在外面和大臣一塊兒辦事,總不免有弄錯的地方,就要給人家瞧不起了。人家瞧你不起,就要想法子來欺你了。不如別出去,咱倆在宮里辦罷。”二世果然聽了他,躲在宮里不出來,連李斯也不得見面了。趙高就此想個主意,謀害了李斯。這時候,用刑比始皇更嚴;葬始皇于驪山,已經是窮極奢侈,而且還要造阿房宮,真是“民不堪命”;天下的人,自然要“群起而攻之”了。

公元前209年,就是二世的元年,七月里,有兩個戍卒,一個喚做陳勝,一個喚做吳廣,都是楚國人,前去戍守漁陽。如今直隸的盧龍縣。走到蘄縣,如今安徽的宿縣。天下起雨來,走不通了。料想趕到了,也是誤了限期,一定要處斬的,就激怒眾人,造起反來了。不多時,陳勝便自立為楚王,分遣諸將,四出號召。就有:

魏人張耳、陳馀,立趙國的子孫,喚做歇的,做了趙王;

魏人周市,立魏國的公子咎,做了魏王;

燕人韓廣,自立做燕王;

齊國的王族田儋,自立做齊王;

南方呢,也有:

沛人劉邦,據了沛,如今江蘇的沛縣。自立做沛公。楚國的縣令稱公。

楚將項燕的兒子,名字喚做梁,和他哥哥的兒子,名字喚做籍,表字喚做羽的,起兵于吳,如今江蘇的吳縣,秦朝的會稽郡治。項梁便自稱會稽守。

二世起初受了趙高的蒙蔽,以為這許多人是“無能為”的。誰知到明年正月里,陳勝的先鋒周文,已經打到戲了。如今陜西臨潼縣。二世才大驚。這許多驪山的工人,本是犯了罪的,忙赦了他,叫一個人,喚做章邯的,帶著去抵御周文。這時候,秦朝政事雖亂,兵力還強。這些新起烏合之眾,如何敵得政府的兵?居然把周文打死了。他就乘勝去攻陳勝,陳勝也死在下城父;如今安徽的蒙城縣。吳廣先已因攻滎陽如今河南的滎澤縣。不下,給手下的人殺了。章邯便去攻魏。

這時候,項梁的兵已經渡過江來了。有一個居鄛人,如今安徽的巢縣。喚做范增,前去勸他立楚國之后。項梁聽了他,便去找尋楚懷王的子孫;果然找到了一個名字喚做心的。項梁便把他立在盱眙,如今安徽的盱眙縣(1955年,盱眙由安徽省劃歸江蘇省,為今江蘇盱眙縣)。仍舊喚做楚懷王。戰國時候,楚國有一個懷王,和齊國很要好的。秦國要想騙他,就叫張儀去對他說:你只要和齊國絕了交,我便送你商於的地方六百里。見第一篇第三章第五節。懷王信了他,果然和齊國絕了交。誰知秦國把前言辭掉了,懷王大怒,發兵攻秦。大敗,只得割地講和。后來秦又騙他去面會,當面逼勒他割地,懷王不肯,秦人便把他捉了去。后來懷王就死在秦國,楚國人很可憐他的。所以這時候,要立他的后人,而且還要稱他做楚懷王。

又有韓人張良,他的祖父,都做韓國的相。韓國滅亡了,他就盡散家財,尋覓死士,要想替韓國報仇。有一次,秦始皇出游,走到博浪沙中,在如今河南的陽武縣。張良叫一個力士,伏在沙里,用大鐵椎狙擊他,惜乎誤中“副車”。秦始皇吃這一嚇,叫天下大捉兇手十日,畢竟沒有捉得到。到這時候,張良去見項梁,勸他立韓國之后,項梁聽了他,就立韓公子成為韓王。

于是六國之后,都立起來了。然而這時候,秦兵攻魏,正在危急。齊王田儋發兵來救,誰知道打了一仗,又敗死了。項梁引兵而北,連勝兩仗,未免心驕意滿,又被章邯乘其不備夤夜劫營,殺得大敗虧輸,項梁也死了。章邯便到北面去,把趙王圍在鉅鹿。如今直隸的平鄉縣。諸侯的形勢,真是危急萬狀了。

正當危險的時候,卻有一枝救兵來了。你道是誰?原來就是中國絕世的英雄項羽。這時候,項梁已經死了,楚國一方面,總得想個應敵之策。就有人主張分兵兩枝:一枝去攻秦,一枝去救趙。然而秦國兵勢正強,許多將官,沒有一個肯向前的,只有沛公和項羽不怕。大家商量定了,楚懷王便派:

沛公西入關;宋義為上將,項羽為次將,范增為末將,北救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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