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關于周恩來研究的論述(10)
- 胡華文集(第五卷)
- 胡華
- 15137字
- 2015-12-26 16:46:36
周恩來同志從旅歐到大革命時期的理論貢獻【146】
周恩來不僅是舉世公認的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和實踐家,也是當代杰出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家。在半個多世紀的崢嶸歲月里,他和毛澤東以及黨的其他領袖們一起,發動、組織、領導了中國的新民主主義革命、社會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事業,一起把馬列主義普遍真理同革命的具體實踐結合起來,推進馬列主義中國化的偉大工作,對發展馬列主義、創立毛澤東思想的科學體系,起了極為重要的作用。周恩來的著作,是馬克思主義理論寶庫的珍品,周恩來的理論貢獻,為馬克思主義增添了新的光彩。
和毛澤東一樣,周恩來也不是“少有大智”的“天生的圣人”。經過實際工作的千錘百煉和理論上的艱苦探索、勤奮學習,他才逐漸成長為偉大的馬克思主義者。從建黨到大革命的整個時期,我們黨處在幼年階段,對于馬列主義的理論和中國革命的實踐還缺乏完整的、統一的理解。在這個時期,周恩來雖然對于中國的國情,還沒有像后來那樣深切透徹的了解,對于理論與實踐相結合這一根本原則的運用,還沒有后來那樣成熟和得心應手,經驗也遠不如后來那樣豐富和全面。但是,他始終堅持了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正確方向,對黨的建設、軍隊建設和統一戰線等中國革命的基本問題,在實踐的基礎上進行創造性的理論研究,提出了自己的見解,對于一些重要問題,具有精辟獨到的認識。歷史事實說明:周恩來是我們黨內最早認識必須用馬克思主義科學理論進行黨的建設、最早認識必須建立革命軍隊推動武裝斗爭、最早認識必須建立革命統一戰線促進革命發展的領導人之一。
(一)關于黨的建設的學說
中國革命運動一個最重要的經驗是:沒有中國共產黨,就沒有中國革命和建設的勝利。
周恩來踏上革命的征程,就積極投入創建中國共產黨的斗爭。旅歐期間,他除了參加和領導中國學生的革命斗爭,開展華工運動外,用很大精力從事建黨建團工作。1921年3月,他在巴黎參加了旅歐的共產黨小組。同年冬,同趙世炎、陳延年等創建了旅歐中國少年共產黨(即共青團)。1922年3月,他從巴黎到柏林,在旅德中國學生中建立與發展共產主義組織。6月,在巴黎召開了旅歐中國少年共產黨代表大會(后來根據團中央指示,定名為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即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旅歐支部),他和趙世炎、陳延年等被選舉擔任領導工作。8月,根據黨中央的決定成立中國共產黨旅歐總支部,周恩來是領導成員之一。
在建黨工作中,周恩來概括了實踐的經驗,闡述了黨的建設的有關理論。
共產黨人要堅持共產主義的科學信仰。周恩來把思想建設放在首位,強調應“特別注意于宣傳主義,吸收同志”【147】。他為旅歐共產主義青年團起草的團章第一條規定:申請入團者,必須做到“對于共產主義已有信仰”。他把學習、宣傳共產主義列為團的根本任務,指出“本團旅歐之責任及今后應有之活動——大體規定為共產主義的教育工作,換言之即列寧的謂‘學’,‘學共產主義’”,“內部訓練問題——以進行共產主義研究會為最要之事”。他認為,共產黨人應當是堅信馬克思主義和共產主義的無產階級先鋒戰士,不應當是迷信宗教神學的教徒。他論證了科學信仰同宗教迷信是根本不同的兩回事,指出我們從事社會改革“當重科學精神”【148】。馬克思主義和馬克思所提倡的社會主義與共產主義是“科學”,共產黨人“信仰”“純本科學精神探求出來的共產主義”,而不“迷信”“錮蔽思想”的宗教精神。共產黨人之所以信仰共產主義,是因為這個理論是從“實際”中來,并在“實際”中經過“試驗”而被證明了的科學。因此,共產黨人對于馬克思主義的“理愈明,信愈真,感愈切,革命的精神遂能愈久而愈堅”。他堅持“實踐第一”這個馬克思主義的基本觀點,非常強調“培植”“趨重‘實際’的精神”,認為社會改革和科學實驗都“不可離它須臾”,無論是革命導師馬克思,還是偉大的自然科學家安斯坦(按,即愛因斯坦),都具有“趨重實際”的科學精神。周恩來說,馬克思本著這種精神,才創立了科學的共產主義學說,不然,“共產思想還存留在烏托邦中”,“牛頓沒有它(按,指趨重實際的科學精神),引力原理未必發明,安斯坦沒有它,相對論不會出世。”在論證劃分科學與迷信的界線時,周恩來說:“迷信與信仰何別?別在其所信的理論與方法,能否用在‘實際’上來‘試驗’,換過來說,便是能否合乎科學精神。”這就清楚地指明:經得起實踐檢驗的才是科學,否則只能叫迷信。他堅持科學精神,堅決反對迷信和盲從,指出:宗教迷信是“‘犧牲弱者庇護強者’,長人依賴性,誘人容忍,‘錮蔽思想’”的“人類中的一種毒藥”。他強調:“再申談一句,凡有所‘信’都不應超越于理智范圍之外,出此便為‘迷信’。”周恩來是堅持實踐標準的典范,在50多年的革命實踐中,他堅決信守并身體力行這個馬克思主義最基本的思想原則,堅持實事求是的科學態度和自我批評的優良作風,提倡發揮全體黨員的創造精神和負責精神,反對林彪、“四人幫”的現代造神運動和制造現代迷信的愚民政策,為捍衛馬克思主義科學理論的純潔性,進行了堅持不懈的斗爭。
共產黨人要堅持民主集中制的根本原則。民主集中制問題,主要之點就是正確處理黨的領袖同黨員、黨的集體之間的關系問題。周恩來認為,黨員應當用科學態度對待自己的領袖。他說,共產黨人對待領袖不能像“教徒對于神父牧師只有迷信,即心知其非,口亦不敢言”,應當“一方服從領袖的指揮,一方時時監督其行動”,就是說要信仰真理、發揚民主,正確實行民主集中制,不要把領袖當作偶像來崇拜。領袖是在群眾斗爭中自然形成的。由于他們同人民群眾息息相通,忠于革命事業,比一般人有更高些的智慧和才能,善于依靠集體的政治經驗和集體奮斗的智慧,率領人民推進歷史的進程,因而理所當然地得到群眾的擁護和愛戴,人們心悅誠服地服從他們的指揮;但是領袖并非神仙,他們的認識也要受時代的限制,受客觀進程的發展及其表現程度的限制,對事物的本質和運動發展的規律,往往不是能一下子看清和掌握的。因此,再英明的領袖也不可能“明察秋毫”和“洞察一切”,做到百分之百的絕對正確而不犯任何一點錯誤。由于種種主客觀原因,領袖也難免會受蒙蔽和欺騙。服從領袖的指揮,監督領袖的行動,這是共產黨人對待領袖的唯一正確態度。
個人服從組織,領袖要服從集體的決議。周恩來贊揚列寧發揚社會主義民主和維護法制的模范行為。當時旅法學界中有人著書立說,攻擊蘇俄是“以首領之意志強迫人民服從”,周恩來針鋒相對地質問:“著者亦曾知赤俄政治上的首領服從勞動會議(蘇維埃)、中央執行委員會以及人民委員會的決議么?著者亦曾知勞動會議及中央執行委員會常常變更人民委員會的決議么?而勞動會議代表更有為無產階級中人撤換的事么?”周恩來在這里提出并強調了個人服從組織這個馬克思主義政黨建黨原則的根本前提,任何個人,包括“首領”,都不能凌駕于集體之上,而要“服從”集體的“決議”。周恩來不僅在理論上闡明了這一組織原則,而且在他一生的實踐中,始終把自己置于黨的組織之中,而不是之上。他是服從黨的組織、遵守黨的紀律、執行民主集中制的模范。
黨員應當正確認識和運用黨內民主的權利,反對奴隸主義和無政府主義。周恩來指出:“共產黨當然不要‘既不能令又不受命’的自由論者,但共產黨也決未曾想造出蠢如鹿豕只知服從的黨員。”他把有無民主生活看做區別革命軍隊和舊式軍隊的重要標志,“舊式的軍隊除掉被愚弄和服從外,無他事,今日的紅衛軍卻有了勞兵會議”。他強調“軍隊猶如此,他種組織更不待言”。這就是說,黨內更應當有充分的、正常的民主生活,把全體黨員的積極性和創造性調動起來。
“既不能令又不受命”的絕對民主化傾向,是社會上無政府主義在黨內的反映。當時,無政府主義影響很大。周恩來從理論上深刻揭露了這種思潮的錯誤和危害,尖銳指出:“無政府主義在中國已有了十年以上的歷史,他利用中國人的惰性和容忍,竟與那些思想墮落者結成了不解之緣,他們都自命為提倡科學的人,其實他們只會高談那空想的藝術,高談幾個‘真’、‘善’、‘美’的名詞,論到實在的開發實業的方法,恐怕除掉毀壞大規模生產,反對集中制度外,無什么具體主張。”【149】周恩來當時對無政府主義的切中要害的批判,對于那些在今天仍鬧無政府主義以及沾染了極端民主化不良傾向的人來說,是一面很好的鏡子,千萬不要和那些“思想墮落者”結成“不解之緣”。
“‘既不能令又不受命’的自由論者”和“蠢如鹿豕只知服從的黨員”,兩者都是違背科學精神和民主集中制原則的,都沒有正確認識和運用黨內民主的權利。前者會渙散、瓦解以至毀滅黨的戰斗力,把無產階級的戰斗先鋒隊變成資產階級的自由俱樂部,后者會使人們喪失獨立思考的能力,變成只能盲目執行指示的工具和機器,從而使黨陷于思想僵化。林彪、“四人幫”正是既煽動無政府主義思潮的泛濫,又制造思想僵化的現代迷信運動,幾乎整個毀掉了我們黨所締造的中華人民共和國。
共產黨人要堅持社會主義道路和共產主義方向。旅歐期間,周恩來在實踐的基礎上,“對于一切主義開始推求比較”,“定妥了我的目標”【150】,確立了誓為共產主義獻身的無產階級世界觀。他對各種社會制度進行了詳細的考察,認定共產主義是中國的“救時良方”。這個思想,集中反映在他1922年8月寫的《共產主義與中國》一文中。他用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和政治經濟學的基本原理,指明了資本主義制度“終久必歸崩潰”,論證了共產主義革命的歷史必然性。文章“從經濟狀況上立論”開始,指出“共產主義之為物,在今日全世界上已成為無產階級全體的救時良方”,“世界上只有一個共產主義能使這個責任無國界無種界地放到無產階級的肩上,也只有他能使中國民族得列于人類中間彼此一視同仁。”周恩來分析了中國的情勢,指出“一切緩和修正的辦法都無所施”,只有共產主義“為徹底的改造良方”,不論中國,不論世界,都要走共產主義這條“順勢變更”的道路。中國共產黨人的歷史使命是“努力預備革命,實行共產革命”。
周恩來認為,為了實現這個目標,共產黨人要堅持社會主義道路,把革命進行到底。旅歐期間,他非常注重了解、研究和學習列寧鞏固蘇維埃政權、發展社會主義勝利的經驗,結合中國的實際,闡明自己的觀點,主要是:第一,無產階級在奪取政權后的“過渡期中”,“要肅清舊毒,扶植自由的新芽”。只有把企圖復辟的舊勢力肅清,把“錮蔽人心”的舊思想的“毒”肅清,才能使社會主義的“新芽”茁壯成長。他科學預言:“不然,還得請出‘沙’(按,指舊俄沙皇統治),請出克倫斯基政府來。”【151】三十幾年后蘇聯出現“新沙皇”的霸權主義,四十幾年后林彪、“四人幫”封建專制主義在中國的橫行,完全證實了青年周恩來的遠見卓識,第二,實行以發展生產力為主要內容的“經濟革命”。周恩來強調,我國“教育實業的發展都系于我們民族的經濟狀況”,他在當時就正確指出,共產黨在取得了政權、實現了生產資料所有制的社會主義改造之后,要把工作的中心逐漸轉移到“經濟革命”方面來,充分利用科學技術大力發展生產。他說:“共產革命的主要條件便是經濟革命。在革命未成功前,我們只是個破壞,無所謂建設。革命成功后,生產的勞動階級建立了強有力的政府,消滅了私有制度,集中了資本,公有了農田,重用世界上無作用的科學家來幫助無產者開發實業,振興藝術,更進而求生產力和消費力的平均配合。”作為人類共同財富的科學技術,是沒有階級性的,也是沒有國界的,“資本主義害處……不在它利用科學,乃在閉塞工人的知識”,執政的共產黨只有使“科學為全人類效力”,“人類才得脫去物質上的束縛,發展自如。”第三,加強社會主義民主和法制。周恩來非常贊賞列寧發揚民主和維護法制的模范行為,在他看來,列寧領導的“赤俄……的無產階級專政”所以“得勢”,具有強大的生命力,是因為它代表和“擁護被壓迫階級利益”,主張“共產革命”,“消滅私有制度”以達到“消滅階級界限”,“鏟除痛苦的根源”;同時,它具有保證實行民主和法制的比較完善的制度,人民的權力機構擁有立法、選舉、監督和罷免的權利,它可以“變更”政府的“決議”,“撤換”國家工作人員直至“首領”,“首領”要“服從”人民權力機構的“決議”【152】。
概括起來,周恩來這個時期關于黨的建設的基本思想是:中國共產黨必須以馬列主義的科學理論作為自己行動的指南,實行民主集中制的根本原則,領導人民群眾為建立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而奮斗。50多年來正反兩方面的歷史經驗證明,只有堅持上述基本思想進行黨的建設,才能把黨建設成為真正的無產階級革命政黨,才能贏得人民群眾的擁護,擊破各種形式的野心家和陰謀家的破壞,成為名副其實的領導中國革命和建設事業的核心力量。
(二)關于武裝斗爭和革命軍隊建設的學說
舊中國是一個處于內外敵人武裝統治下的半殖民地半封建國家,革命的敵人武裝到了牙齒,沒有一支黨領導的革命軍隊,就不能解決中國的任何問題。
周恩來在旅歐期間就開始懂得組織革命軍隊的重要,他總結了西歐無產階級革命的經驗,明確提出組織革命軍隊、奪取革命勝利的思想。他說:“真正革命非要有極堅強極有組織的革命軍不可。沒有革命軍,軍閥是打不倒的。”【153】在致逸豪(按,即鄧穎超)的信中,他引述德國共產黨領導人盧森堡的話:“我們若無軍隊便不能革命”,贊賞這是“見到之語”【154】。
1924年,我們黨同國民黨實行第一次合作,全國處于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高潮中。夏季,周恩來從法國巴黎回到當時中國革命的中心——廣州,投身于轟轟烈烈的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先后擔任中共兩廣區委員會委員長、黃埔軍校政治部主任、國民革命軍第一軍政治部主任、中共廣東區委常委兼軍事部長、中共江浙區委軍委書記、中共中央軍委書記等職。這個時期重大的軍事活動,從黃埔建軍到鞏固廣東革命根據地的兩次東征,到北伐的勝利進軍和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裝起義的成功,從工農群眾武裝隊伍的組建,到黨直接掌握的軍隊——國民革命軍第四軍獨立團的誕生,都和周恩來的名字分不開。在實踐中,周恩來依據馬克思主義關于暴力革命的基本原理,緊密結合這個時期軍事斗爭的實際,致力于創建革命軍隊的艱巨事業,并且從理論上比較系統地論述了軍隊建設的有關問題。
無產階級只有建立一支革命軍隊,才能達到革命的成功。周恩來從社會的發展、世界革命的進程和十月革命的經驗,強調建立革命軍隊的極端重要。他總結了從奴隸制度到資本主義制度人類階級斗爭的歷史經驗,指出奴隸主階級和地主資產階級之所以掌握“一切的統治權和支配生產權”而成為統治階級,就因為他們手中掌握了軍隊這一“武力”的“工具”。但是,剝削階級利用軍隊壓迫工農勞動群眾的歷史“不是永恒不變的”。現在,世界已“進化”到了被壓迫階級利用武力“沖破”地主資產階級統治的時候了。列寧領導的俄國十月革命就是一個范例。周恩來認為,十月革命的基本經驗在于“工農利用武力推翻了俄皇貴族”。他滿懷信心地指出:“同樣,中國被壓迫的民族及其他被壓迫的弱小民族,覺悟到帝國主義者和軍閥的壓迫的時候,也會從他的本身造出的武力用來打倒帝國主義,打倒軍閥。”他明確指出,在由西方的無產階級和東方的中國革命會合起來的世界革命中,“軍隊的組織更有重大的意義!”中國和世界的無產階級只有“造成他本身的武力”,才能用以“達到世界革命的成功”【155】。中國無產階級只有有了自己的軍隊,“才能以機關槍大炮報沙基慘案的仇。”【156】革命軍隊是無產階級進行革命斗爭的“工具”,是實現黨的理論的“先鋒”。周恩來的《軍隊中政治工作》,用馬克思主義的階級分析觀點,闡明了革命軍隊的性質和任務。他批判了“有槍階級是壓迫者,無槍階級是被壓迫者”的謬論,指出無產階級和被壓迫的勞動群眾,必須把自己的斗爭提到組織革命軍隊、進行武裝斗爭的高度。他說:“軍隊不是階級,是一種工具”,它既可以作壓迫階級的工具,也可以作被壓迫階級的工具,被壓迫階級應當、也必須“利用這工具去反抗他們的壓迫者,推翻壓迫者的勢力”。他指出,為人民謀利益是革命軍隊的唯一宗旨,這種“被壓迫者的本身組織起來的武力”,“并不是壓迫人的”,而是“成為解放人的武力”。它的榜樣就是“蘇俄勞農政府的紅軍”。他在另一篇文章中強調“解除人民痛苦”,“增加人民幸福”,是革命軍隊軍事行動的根本目的。【157】這樣的軍隊“便是實現我們理論的先鋒”。周恩來關于軍隊應當是革命工具的思想,為人民服務是軍隊唯一宗旨的思想,實際上已經提出了黨指揮槍的根本原則,明確規定了軍隊的革命性質,從而劃清了革命軍隊和反動軍隊的根本界線。這些重要思想,對于我軍的建立和發展,一直起著實際的指導作用。
革命軍隊必須建立政治工作。周恩來認為,政治工作是使軍隊確立革命觀念的保證,軍隊要成為革命的工具,就必須開展革命的政治工作。他在《國民革命軍及軍事政治工作》中指出我們的政治工作要批判軍閥軍隊利用“宗教運動”來維護部隊統一的作法,也要避免法國革命時期軍隊政治工作的一些弊病,而要學習列寧領導的蘇俄紅軍的政治工作經驗,他贊揚紅軍的政治工作“目的也對,方法極好”,是我們“效法”的榜樣。周恩來從當時的實際狀況出發,提出政治工作的任務是使軍閥軍隊漸漸覺悟,革命軍隊確實有革命觀念,使全軍上下明確:反對帝國主義、消滅軍閥是自己最近的唯一使命。周恩來確切地闡述了軍隊的基礎在于士兵這個正確觀念,他說:“軍隊的本身完全在士兵,因為有廣大的兵士群眾,才能夠成為軍隊。”【158】因此,“我們在革命軍里做政治工作,最要緊的是使廣大的群眾明了帝國主義的罪惡”,“使官佐士兵及一切群眾曉得黨的理論主義政策”【159】。“要使兵士明白怎樣與工農聯合”去“共同打倒帝國主義”【160】。周恩來這里提出的革命軍人要認清敵友、懂得為誰打仗,掌握黨的方針政策和緊緊依靠工農群眾這三個重要問題,可以說是最早全面概括了我們部隊政治教育的基本內容,對于提高部隊的政治素質和戰斗力,起了重大的作用。
周恩來把紀律教育作為政治工作的一項重要內容,強調革命軍隊應當做到“認識革命化、紀律化、統一化”【161】。在黃埔軍校第三期開學典禮上,周恩來把遵守紀律提到“革命最重要的一個要素”的高度。他說,自覺地執行紀律是克敵制勝的一個“要素”,“假使沒有這個要素,一定不能把反革命的陳炯明,假革命的楊希閔、劉震寰打倒,將來更不能把我們仇人(按,指帝國主義及其走狗)一概打倒。”【162】周恩來強調發揮干部的模范帶頭作用,政治思想工作要講求實效,指出干部和政治工作人員要以身作則、嚴守紀律、勇敢作戰,比士兵更要勤苦,政治工作要區別民眾、士兵、傷兵和俘虜等不同對象,用最經濟的時間,進行有針對性的教育。
革命軍隊必須依靠人民的支援,才能奪取戰爭的勝利。周恩來堅信戰爭最深厚之偉力存在于人民群眾之中,他回國剛一投身大革命就提出團結革命的工人、農民、兵士、學生和商人,打倒帝國主義、軍閥和一切反動派的明確思想。他說:“我們有工人可以武裝,有農民可以自衛,有兵士可以作先驅,有學生可以作宣傳,有商人可以作后盾,我們的實力便在此處。”【163】他強調:“若無人民援助”,軍隊就“不足負重大責任”【164】。東征中,周恩來非常重視動員群眾和組織群眾,依靠和發揮人民的力量,把“一方面向民眾宣傳,一方面訓育士兵”【165】并列為部隊政治工作的兩項基本內容。他每到一地,總是強調軍民團結,抓緊組織工農學商各界的堅強民眾團體,配合和支援革命軍的軍事行動。周恩來特別強調工農的支援對于戰爭的勝利有著決定性作用,他說:“工農階級”是“革命先鋒”【166】,“他們需要國民革命之成功,比任何人都感覺急切”【167】。1925年7月,他在總結第一次東征和平定楊希閔、劉震寰叛亂的勝利時指出:打平東江和打倒楊、劉,都“不是軍隊的能力”,而“是廣州工農與革命軍聯合的勢力”。周恩來對工農和革命軍隊的階級地位作了科學分析,指出他們根本利益的一致,都受帝國主義和封建軍閥的剝削和壓迫,“他們所受是同一種的痛苦”,所以他們就有聯合的需要與可能,他們形式上所受的痛苦不同,而他們永遠是聯合為同一的階級。周恩來的口號是:“工農兵大聯合!共同打倒帝國主義!”【168】周恩來的這些重要思想,閃爍著人民戰爭思想的光輝。
革命軍隊必須服從黨的領導和指揮。1926年5月,周恩來代表黨向葉挺獨立團作指示,把加強黨的領導、加強政治工作列為首要一條。當時他和毛澤東都很重視黨對軍隊的領導權和指揮權,他們曾經商談,主張在國民革命軍所有的六個軍中,都要搞一支像獨立團一樣的黨所直接掌握的軍隊。在當時國共兩黨結成統一戰線和兩黨合作組織新制度的軍隊的特殊歷史條件下,周恩來在加強黨對軍隊領導作用方面,主要做了以下工作:第一,在政治思想上,宣傳黨的主義、理論和政策。第二,在組織上保證黨的領導。如在黃埔軍校建立了直屬中共廣東區委軍委領導的中共黃埔軍校特別支部,作為堅強的領導核心。在葉挺獨立團設立黨支部、連設黨小組,黨支部直接向區委及其軍委匯報工作。周恩來還注意培訓優秀的共產黨員作為軍事、政治干部充實部隊,增強部隊中黨的力量。第三,在制度上,在黃埔軍校和國民革命軍中建立和推廣黨代表和政治部的制度,黨代表和政治部主任大多由共產黨員擔任。這項制度,在我軍建設的歷史上具有重要意義。毛澤東說:“那時軍隊設立了黨代表和政治部,這種制度是中國歷史上沒有的,靠了這種制度使軍隊一新其面目。1927年以后的紅軍以至今日的八路軍,是繼承了這種制度而加以發展的。”【169】
周恩來這個時期闡述的關于武裝斗爭和建設革命軍隊的理論,其主要之點是:無產階級要取得反帝反封建革命斗爭的勝利,必須組織一支堅強的革命軍隊。這支軍隊是無產階級進行革命戰爭的工具,是實現黨的奮斗目標的先鋒,這支軍隊要肩負這一光榮的使命,必須接受黨的領導,建立革命的政治工作,緊緊依靠人民群眾。這些思想,對于我軍建軍思想和建軍路線的形成,起了奠基的作用。
(三)關于革命統一戰線的學說
革命統一戰線是黨領導中國人民取得革命勝利的一個法寶。我們黨認識和運用這個法寶,曾經走過曲折的道路,付出過很大的犧牲。1923年“二七”慘案后,黨從血的教訓中認識到:在強大的敵人面前,單憑無產階級一個階級的力量,是不能取得勝利的;而要勝利,必須團結一切革命力量,團結占全國人口百分之八十的農民、城市小資產階級以及資產階級民主派,同他們建立反帝反封建的統一戰線。基于這一認識,黨的三大確定了民族統一戰線的策略,決定采取積極的步驟去聯合孫中山所領導的國民黨,希望經過兩黨的合作,來實現無產階級與其他民主力量的聯合,并且決定共產黨員以個人身份加入國民黨,同時保持黨在組織上、政治上和思想上的獨立性。經過黨的努力,以孫中山為首的國民黨革命派改組了國民黨。改組后的國民黨,成為工人、農民、小資產階級和民族資產階級這四個階級的革命聯盟,成為以國共兩黨合作為基礎的革命統一戰線的組織形式。
周恩來在初期革命斗爭中,就很重視團結一切革命力量的工作。五四運動中,他提出:推翻帝國主義和封建軍閥的統治,“我們所恃的,是群眾運動”。這里包括了民族資產階級的“同業公會”在內。【170】旅歐期間,他強調勤工儉學同學和華工的團結,指出“只有無條件的攜手……協力進行,才好圖工學前途的發展”【171】。他在研究西歐無產階級革命經驗時,很重視無產階級做團結、爭取軍隊的統一戰線工作,指出“法國工人同軍隊一旦能聯絡起來”,革命“便有了希望”【172】。黨的三大以后,周恩來積極貫徹民族統一戰線方針,1924年國共合作,巴黎成立了國民黨旅歐支部,周恩來是支部負責人之一,在華工和勤工儉學生中努力開展統一戰線工作。回國后,在聯合戰線工作中,在工農運動和軍事斗爭中,周恩來都創造性地執行黨的統一戰線的路線、方針和政策,總結了一套關于革命統一戰線的初步理論。
第一,分清敵我友,團結各派民主勢力,結成以無產階級為領導、以工農力量為中堅的反帝反封建的廣泛民族統一戰線。
分清敵我友,確定主要的打擊對象,團結和壯大革命力量,孤立、瓦解敵人,這是任何革命斗爭取得勝利的根本條件。對于這個基本問題,周恩來較早就有論述。1924年2月,在巴黎出版的《赤光》第2期《革命救國論》一文中,他分析了中國革命運動敵我友三個方面的力量,指明了構成中國革命動力的革命勢力。回國后,他以馬列主義為指導,深入研究中國國情,分析階級關系和階級斗爭的基本狀況,指出:中國是一個外受帝國主義侵略、內受封建軍閥統治的半殖民地半封建國家,“國際帝國主義”和“國內武人政治”是“擾亂中國的兩大障礙物”【173】。這就是說,中國革命的敵人是異常強大的,不但有強大的封建勢力,而且還有更強大的帝國主義。周恩來總結了辛亥革命以來的歷史經驗,指出:“不論帝國主義者、軍閥政客、官僚或是買辦與洋貨商人,他們統統都是革命的對頭。”【174】他在另一篇文章中進一步分析了敵人營壘的情況,明確指出:帝國主義是中華民族最主要的敵人。它支持地主階級,豢養走狗買辦階級,扶植軍閥“攫奪中國的政權”,它對中國民族的“壓迫至于極點”【175】。因此,“中國民族欲圖生存,必須打倒帝國主義。帝國主義不倒,中國民族也萬難解放。”【176】周恩來堅定地指出:“中國民族既與帝國主義不兩立了,我們便當將帝國主義敵人認清,不容有絲毫和緩和妥協的希冀存在我們的心理中。”【177】這鏗鏘有力的語言,充分顯示了中國共產黨人領導反帝反封建革命斗爭的堅定性和徹底性。
周恩來認為,認識敵人的強大,為的是“要下我們團結的決心”【178】,團結工人、農民、兵士、學生、商人,結成廣泛的民族統一戰線。這個統一戰線應當包含兩個革命聯合:“一聯國際無產階級及弱小民族作反帝國主義的進攻,一聯國內被壓迫民眾作推翻帝國主義走狗之中國軍閥的革命。”【179】
在對各革命階級科學分析的基礎上,周恩來正確闡述了它們在國內統一戰線中的地位和關系。無產階級是統一戰線的領導力量。1925年,周恩來從省港大罷工的斗爭實踐中,認識到中國無產階級是中國革命的領導階級,明確提出了“工人是國民革命的領袖”的光輝思想,強調無產階級“要領導農人兵士而為工農兵的大聯合,共同來打倒帝國主義”【180】。1926年,他進一步強調無產階級在革命中的領導地位:“只有無產階級是最不妥協的革命階級,要靠他攜同農民、手工業工人督促小資產階級、民族資產階級不妥協地與敵人爭斗,才能達到國民革命的真正目的——民族解放和民主政治的實現。”【181】工農群眾是統一戰線的中堅。周恩來特別重視占全國人口百分之八十的農民在革命中的重要作用。指出農民受剝削和壓迫最深,故“擁護革命最力”【182】。他在發表的文章中指出農民對國民革命有三大貢獻:政治上擁護革命,經濟上支援革命,武裝上保衛革命。他說:“工農群眾為國民革命之中堅”,工農群眾是“革命的基本勢力”【183】。這就是周恩來對工農聯盟在統一戰線中重要地位的科學概括。民族資產階級是可以合作的朋友。周恩來把中國資產階級區分為買辦階級和民族資產階級,指出“我們現在要認清楚中國的買辦階級,不是中國的商家”,它是受帝國主義“支配”的,它“甘為帝國主義的走狗”【184】,是“革命的對頭”【185】。民族資產階級則受帝國主義、封建主義的壓迫,“這幾年來,商人所受的苦痛,也算極了”,它能夠和革命“合作”【186】。周恩來把它包括在“革命民眾”的范圍之內,視為革命“實力”的一個不可缺少的部分。【187】
第二,掌握又團結又斗爭的原則,實行依靠左派、團結中派、孤立右派,發展民族統一戰線的方針。
這個時期的統一戰線,是一個從工人階級到資產階級的廣泛的統一戰線,作為我黨聯合對象的孫中山領導的國民黨,在政治上是十分復雜的一個黨。因此,只有堅定地站在無產階級的立場,堅持鮮明的階級觀點,才能正確實行黨的統一戰線策略。周恩來的《現時政治斗爭中之我們》,用馬克思主義的階級分析方法,剖析了統一戰線的基本狀況,指出無產階級要保持清醒的頭腦,看到統一戰線內部不同階級和集團的存在,并正確處理由此帶來的不可避免的斗爭。他說:“國民革命原是中國各被壓迫階級共同的出路。不過在這革命過程中,各階級卻有他們各自的出發點,尤其是在民主政治的實施期中,他們更有各自所欲獲得的利益。”不同的階級地位,決定了不同的政治態度,“民族資產階級總是富于妥協性”,“小資產階級也常搖擺不定”。在反帝反封建的斗爭中“只有無產階級是最不妥協的革命階級”。周恩來對國民黨進行了透徹的階級分析,指出“不同的階級性反映到國民黨內自也形成了各派”,左派是“革命的”,“與帝國主義決裂非常堅決”【188】,中派“有革命傾向”【189】,“國民黨右派是永不革命的,是永遠希望和軍閥帝國主義勾結的。”【190】根據這種情況,周恩來提出我黨鞏固、發展統一戰線的正確方針應該是:聯合國民黨左派,依靠工農群眾作為“革命的勢力”,團結和爭取中間派,幫助他們“打破”“妥協的心理,斷然離開不革命的右派”,揭露、孤立右派,“肅清”國民黨內部的反革命。【191】
這個方針,體現了又聯合又斗爭的基本原則。對于民族資產階級,周恩來當時雖然沒有作出“兩面性”這三個字的概括(就目前我們所見的材料),但是對這個階級所作的理論分析和所取的方針政策都是正確的。指出它“富于妥協性”,實際上就是抓住了民族資產階級兩面性這一本質。周恩來一方面看到它受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壓迫所受的“苦痛”,因而具有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性,它是無產階級聯合和團結的對象;另一方面強調指出這個階級在革命中“總是富于妥協性”,需要無產階級的“督促”,通過幫助、批評和斗爭,不斷克服其妥協性,使它站在反帝反封建的革命立場上,成為無產階級的一個同盟軍。周恩來總結了“五卅”運動以來的歷史經驗,正確預見到統一戰線內部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的這種斗爭的不可避免性,指出“要有沖突,必是革命的工農群眾和與帝國主義敵人妥協的資產階級沖突”,我們黨的任務就是要“領導工農群眾的革命力量推進國民革命”,“防止”這個“階級的妥協性在革命中發生不良影響”【192】。周恩來還特別提醒共產黨人和革命人民,要警惕代表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利益的國民黨右派,從統一戰線內部破壞革命,他說:“要有分裂,必是革命的國民黨左派和共產分子與不革命的右派分子分裂。”【193】因此,正確執行與民族資產階級又聯合又斗爭的原則,堅持用無產階級的革命堅定性去克服它的妥協性,就顯得更為重要。周恩來在1926年底發出的提防“不革命的右派”從統一戰線內部擊破革命的警告,如果能夠喚起我們黨的領導集團的及時警醒,對大地主大資產階級發動突然事變有充分的精神準備,那么,轟轟烈烈的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是不可能一下子被內外敵人所打敗的。
正確實行又聯合又斗爭的原則,必須開展嚴肅的兩條戰線的斗爭,反對“左”的和右的錯誤思想。周恩來始終堅持統一戰線的策略,顧全國共合作的大局,號召共產黨人“與國民黨密切地合作”【194】,教育工農群眾和革命學生,擁護執行新三民主義的國民政府,反對共同的敵人,同時,堅決地揭露、批判右派分子誣蔑工農運動“過火”的謬論和壓制、破壞工農運動的罪行。對于當時廣東政府“壓迫工人農民解放運動”的錯誤,對于資產階級在對敵斗爭中暴露出來的軟弱性和妥協性,進行善意而嚴肅的批評、堅決而適度的斗爭;希望國民黨和廣東政府不受軍閥“挾持”,擺脫右派“包圍”,“肅清”內部的反革命,推進反帝反軍閥的革命斗爭。【195】
第三,堅持無產階級在統一戰線中的獨立自主。
獨立自主問題,本質上就是統一戰線中無產階級領導權問題。這是關系到統一戰線成敗的根本問題。由于孫中山曾經是中國民主革命的一面旗幟,由于共產黨員以個人身份加入國民黨、不少共產黨人參加國民黨中央的領導工作,由于改組后的國民黨成為工人、農民、小資產階級和民族資產階級的革命聯盟組織,當時統一戰線中,國民黨在名義上居領導地位。但是在實際上是孫中山接受了我們黨的領導,作為國共合作和統一戰線的共同綱領的國民黨第一次代表大會的宣言,是由共產黨人幫助起草的,這可以說是孫中山接受共產黨領導的具體表現。1925年孫中山逝世后,統一戰線中資產階級與無產階級爭奪領導權的斗爭日趨激烈,公開的、隱蔽的國民黨右派分子加緊進行限制、排擠和打擊我們黨的各種反革命陰謀活動,千方百計竊取統一戰線的領導權,破壞革命。因此,堅持還是放棄無產階級在統一戰線中的獨立性,成了能否發展民族統——戰線的關鍵。
1926年12月,周恩來寫了《現時政治斗爭中之我們》,總結了國共合作后我黨發展統一戰線的經驗,從理論上集中論述了堅持無產階級在統一戰線中的獨立自主問題,強調了黨必須爭得對統一戰線實際領導權的極端重要。
周恩來指出,統一戰線中復雜的階級關系,決定了無產階級必須堅持自己的獨立性。資產階級在內外敵人的引誘、壓力下常常妥協和屈服,力圖使革命朝著有利于自己階級利益的方向發展;小資產階級會在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之間動搖不定。因此,無產階級只有堅持獨立自主,用自己“最不妥協的”革命徹底性,擊破敵人的陰謀,堅定小資產階級,努力防止和消除資產階級的妥協性對革命的不良影響,才能使統一戰線順利發展。
周恩來認為,要做到獨立自主,必須取得革命領導權,必須堅持黨的主義和政見,必須保持對同盟者監督和批評的權利。
堅持獨立自主,就要牢牢掌握革命的實際領導權。周恩來指出,雖然我們共產黨人以個人身份加入國民黨,并且根據斗爭的需要和出于策略的考慮,名義上承認國民黨的領導,“但這不是說中國共產黨便失其獨立性質而不應有何種獨立主張。”所謂獨立性,就是和資產階級爭奪革命的實際領導權,并且把它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他在1925年3月的一次談話中明確指出:動員比較成熟的共產黨員和共青團員加入國民黨,是“為左右革命的權力”(據1959年揭陽縣革命老人座談會的回憶材料)。這就是說,我們是站在共產黨的立場上,把國民黨改造成為“整個的革命的國民黨”,使之成為我們推進革命發展的一個工具。周恩來明確指出,富于妥協的資產階級沒有資格擔當革命的領導責任,而只有最不妥協的無產階級才是唯一能夠領導中國革命的階級。領導權的中心問題是農民問題,是同資產階級爭奪對農民的領導。只有把占全國人口百分之八十的農民領導起來,建立強固的工農聯盟,資產階級才有可能接受無產階級的領導。因此,我們黨要“領導工農群眾參加國民革命”,“打倒國外帝國主義和國內半封建勢力”,“為解放他們的痛苦奮斗到底”。
堅持獨立自主,必須堅持黨的主義和政見。周恩來強調,在統一戰線中不應該掩蓋我們黨的旗幟,“我們除宣傳主義外,還時時有將政見宣布的必要”。這樣,才不會因為實行統一戰線而模糊了共產黨同國民黨的根本區別。周恩來認為,我們黨領導工農群眾參加國民革命,不僅僅是爭取目前的勝利,而且要為“世界革命”奮斗到底。還在1924年6月,也就是國共兩黨合作不久,周恩來就明確指出我們黨的歷史任務,是要領導包括民主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革命在內的整個中國革命運動。他在《赤光》第9期發表的《再論共產主義者之加入國民黨問題》一文中,駁斥了那種認為共產黨同國民黨合作是“階級妥協”的錯誤觀點,旗幟鮮明地指出:“我們共產主義者,是主張‘階級革命’的,是認定國民革命后,還有無產階級向有產階級的‘階級革命’的事實存在。但我們現在做的國民革命,卻是三民主義革命,是無產階級和有產階級合作,以推翻當權的封建階級的‘階級革命’。這何從而說到‘國民革命’是‘階級妥協’?”周恩來還提出了中國革命分兩步走的思想。他在文章中闡述了這兩個革命階段的區別和聯系,指出這是兩個性質不同的革命,只有完成前一個革命,才能進行后一個革命。他說,如果不完成民主革命的任務,那么,“共產主義革命不能發生,‘打破私有制度’、‘無產階級專政’自也不能發生。不走第一步,何能走到第二步。”周恩來論述的上述觀點,深刻而正確地宣布了我們黨的“主義”和“政見”。堅持這些觀點,就是舉起了黨的旗幟,就是堅持了無產階級在統一戰線中的獨立性。
堅持獨立自主,必須保持對國民黨的監督權和批評權。周恩來指出,受剝削、壓迫最苦的工農階級,需要我們黨作為為他們“謀利益”的“前驅”,代表他們“提出政治上經濟上的要求,并督促國民黨政府次第實施”。保持批評同盟者的權利,這是維護無產階級獨立性的一個原則問題。周恩來嚴肅批評國民黨和廣東政府的軟弱性和妥協性。他在《最近二月廣州政象之概觀》一文中尖銳指出:“現在國民黨中的投機空氣,幾乎又與(革命成功,革命黨消)民國元年相仿佛”,國民黨只有徹底實施自己的宣言,才能獲得工農的支持,推進革命的發展。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看到周恩來這個時期的戰略思想是:在無產階級(通過共產黨)的領導下,執行正確的政策和策略,最大限度地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最大限度地孤立敵人,用民族統一戰線推進反帝、反軍閥革命戰爭的勝利進行。周恩來在這個革命統一戰線的建立和發展過程中,為我們黨積累了豐富的經驗,為形成黨的統一戰線的完整理論,作出了重大的貢獻。
綜觀周恩來這個時期的革命活動,在他身上鮮明地體現了革命精神和科學態度相結合的實事求是的優良作風。他不僅具有無私無畏的革命風貌,而且具有理論上的巨大勇氣和創造精神。他不迷信本本,不照搬條條,不滿足于已有的認識,敢于研究、解決革命進程中出現的迫切問題,善于總結實踐的經驗(包括成功的經驗和失敗的教訓),上升為理論的認識,指導實際工作的開展。今天,在探索實現四個現代化建設的革命道路上,我們特別有必要學習、繼承和發揚周恩來的這種優良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