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我們應該注意。因為,工資和利潤決定了價格的高低,而地租則由價格決定。商品上市時工資與利潤的高低,決定了商品價格的高低;而地租的高低,卻由這一商品價格的高低決定,也就是說,這一商品價格與支付工資及利潤所需資本的差額,決定了地租的高低。
本章共分為三節。在這三節中,我將分別專門討論以下三個問題。一是總能提供地租的土地生產物;二是時而能夠提供地租的土地生產物;三是在不同的改良階段,這兩種土地生產物(或其制造品)自然產生的相對價值的變動。
總能提供地租的土地生產物
人類的增殖也和其他動物一樣,是和其生活資料相稱的,因而人們總是或多或少地需要食物。無論什么時候,食物都能購買或支配或多或少的勞動量,所以也總能找到愿意為獲得食物而勞作的人。當然,如果勞動工資比較高,結果可能是食物能夠購得的勞動量未必等于用最低工資所能購買的勞動量。但是,能夠購買并維持一定勞動量的食物,總能滿足鄰近一帶普通勞動者的生活。
幾乎任何土地,其產物都能足夠維持其上市所需的勞動,并有部分剩余。
這一剩余部分,不但能足夠補償農業家雇用勞動所墊付的資本及利潤,還能為地主提供地租。
有一種生長在挪威及蘇格蘭荒涼曠野的牧草,能夠用來飼養牲畜,所得乳汁與繁殖的牲畜,不但足夠維持牧畜所需的全部勞動量,還有一部分普通利潤可以支付給牧畜者或畜群所有人,并有作為地租繳納的小額剩余。當然,當牧場條件越來越優良時,牧場地租也會隨之增加。
同面積的優良土地與劣等土地相比,前者能維持更多牲畜的生存,而且能使牲畜聚集于一個較小的地區,從而減少飼養和收獲的勞動量。這么一來,不但維持費用減少了,生產物的數量也會增加,因而地主也就可以從這兩個方面得到益處。
無論土地生產物的數量有多少,只要土地肥沃程度不同,其地租就會不同;此外,無論土地肥沃與否,其地租都會因為土地位置的不同而不同。肥沃程度相同的土地,在都市附近比在偏遠地帶能提供更多的地租。實際上,耕作土地所需的勞動量,后者與前者是相同的,但由于偏遠地方的產物需要較大的勞動量才能運到市場上去賣,所以剩余部分的資本利潤和地租勢必會因此而減少。不過,我在前面已經說過了,偏遠地方的利潤率一般都高于都市附近。因此,在這一減少的剩余部分當中,只有極小的一部分是屬于地主的。
隨著良好的道路、運河或可通航河流的出現,運輸費用也減少了。這么一來,偏遠地方與都市附近的市場就會接近于同一水平。因此,交通改良在所有改良中是最有實效的。偏遠地方必定在鄉村中占有最為廣大的范圍,如果這一廣大地區交通便利,就能促進當地的開發,還能同時破壞都市附近農村的獨占性,所以有利于都市,甚至有利于都市附近的農村。因為,交通改善之后,不但能把若干的競爭商品運到舊市場,還能促進都市附近的農產物去開拓許多新市場。
良好的商業經營,最忌諱的就是獨占,而只能靠自由和普遍競爭得以確立。在自由和普遍競爭的驅使下,每個人都會為求自衛而采用良好的經營方法。
大約在五十年前,倫敦近郊的一些州郡曾經向議會請愿,表示反對把征收通行稅的道路向偏遠的州郡擴建。理由是,這么一來,偏遠州郡的那些由低廉勞動生產的牧草和谷物,就會被運到倫敦市場,并以低于附近州郡的價格出售,從而造成倫敦附近州郡地租的下降,并最終導致他們的耕作事業的衰退。
可事實卻正好相反。從那時起,他們的地租不但沒有降低,反而增高了;他們的耕作事業也得到了改善。
跟上等的牧場相比,比面積中等肥沃程度的田地生產的食物要多得多。雖然耕作田地所需的勞動量要大得多,但扣除了種子和全部勞動的維持費用以后,其剩余的食物量也要大得多。因此,當人們認為同樣重一磅的家畜肉和面包,前者的價值一向都小于或等于后者時,無論在任何地方,上述較大的剩余都具有較大的價值,而且能提供較大的資本利潤及地租。這種情況,似乎在農業發展的初期非常普遍。
但是,在不同的農業發展時期,面包與家畜肉這兩種食物的相對價值是大不相同的。在農業發展的初期,國內的絕大部分土地都沒有被開辟,主要用來養畜,所以家畜肉要多于面包。于是,面包這種食物就會因為供不應求而成為競爭對象,因而其售價也較高。
據烏洛阿說,在四五十年前的阿根廷首都,一頭牛的售價一般是四里爾(合二十一個半便士的英幣),而且可以在有二三百頭牛的牛群中任意挑選。烏洛阿還說,那一頭牛的價格幾乎等于捕獲它所費的勞動量。可是,烏洛阿沒有提到面包的價格,大概是因為面包價格沒什么好敘述的吧。
事實上,栽種谷物所費的勞動量,無論在什么地方都是很大的。而且,阿根廷位于當時能夠直通歐洲至波托西銀礦的普拉塔河上,所以其勞動價格不可能低到哪里去。不過,如果該國大部分地區都被用作耕地,就完全是另外一番情形了。這時,面包產量就會多于家畜肉,人們競爭的對象也會變成家畜肉,使得家畜肉的價格高于面包價格。
此外,隨著耕地的擴大,未開辟的原野也越來越少,使得家畜肉供不應求。
這么一來,許多耕地就必須用來飼養牲畜。所以,牲畜的價格除了要足夠維持飼養所需的勞動之外,還要足夠支付土地用作耕地時所能收得的地租和資本利潤。可是,在荒野地和改良地上飼養的牲畜,在按照品質和重量分類之后,卻得以同一價格出售同等牲畜。所以,荒野地的地主就乘機按照牲畜的價格增加地租。于是,不到一個世紀前,在蘇格蘭高地的許多地方,家畜肉的價格都等于甚至低于燕麥面包的價格。自從英格蘭和蘇格蘭統一之后,蘇格蘭高地的牲畜市場才逐漸擴大到英格蘭。跟本世紀初相比,蘇格蘭高地現在家畜肉的普通價格高出了三倍,地租則增加了三四倍。現在,在大不列顛的各個地區,一磅上等家畜肉,一般約值二磅以上的上等白面包,豐年時甚至約值三至四磅的上等白面包。
所以,未改良牧場的地租與利潤,也隨著改良的進展,在一定程度上受制于已改良牧場的地租與利潤;而已改良牧場的地租與利潤,又受制于田地的地租與利潤。而且,谷物可以年年收獲,可家畜卻只能隔上四五年才能收獲。所以,在同樣的一畝土地上,家畜肉的出產額要遠遠少于谷物。因而家畜肉的較高價格,只是較低產量的一種補償。如果這一價格優越得超過了這一限度,那么就會有更多的田地被改為牧場;而假若這一價格沒有達到這一限度,那么一部分牧場就必然會被改為田地。不過,有一點我們必須要知道:只有在大部分土地已經改良的國家,才會出現牧草的地租和利潤,與谷物的地租和利潤相等的情況;也只有在這時,生產牲畜食物的土地的地租和利潤,才會與生產人類食物的土地的地租和利潤相等。
不過,某些地方的情形則完全不同,在那里,牧場與耕地相比,牧場的地租和利潤要高得多。比如,大都市附近對牛乳及馬料需求的增加,以及家畜肉的高價,導致牧草價格增加并超過了它對谷物價格的自然比例。而這種地方性的利益,顯然不會擴及至偏遠地區。
某些國家的人口,有時可能會因為某些特殊情況而變得非常稠密,以致該國所有土地所生產的牧草及谷物,都滿足不了其居民的生活需要。這時,該國就會用其大部分土地去生產那些體積較大且不易運輸的牧草,而從國外買進人民所食的谷物。現在的荷蘭,就處于這種狀態。
在古羅馬的繁榮時代,古意大利就有大部分土地被用來生產牧草。據西西羅虞說:“老伽圖曾經說過,一個經營私有土地的人,如果他善于飼養,那么他所得的利潤與利益就是最多的;如果他的飼養技術差強人意,那么他的所得就只能占第二位;而如若他不善于飼養,他的所得就只能占第三位;農耕所獲得的利潤與利益占第四位。”
在古羅馬,谷物常常被無代價或以極低價分配給人民。這種做法影響了與其鄰近的古意大利,使得古意大利的耕作受到了大大的阻礙。這種谷物大都來自被古羅馬征服的省份。這些被征服的省份,即使不納稅,也須將其全部產物的十分之一,以六便士每配克的法定價格賣給羅馬共和國。羅馬共和國收受了這些谷物之后,再將它們以低價配售給人民,這么一來,羅馬舊領土上的谷物就會跌價,并妨害了鄰近的古意大利的谷物耕作。
另外,在主要種植谷物的開闊地方,圈圍草地的地租往往要高于其附近的田地地租。圈圍草地的地租之所以如此高,與其說是因為草地生產物的價值更高,倒不如說是因為圈圍便于飼養和耕畜,從而能夠生產出田地生產物的價值。如果鄰近的土地都被圈圍起來,那么這一高地租很快就會降低。現在,似乎就因為蘇格蘭的圈圍地太少,所以其地租才會那么高昂。一旦圈圍地增加,其地租大概也會跌落。用圈圍土地牧畜,比用它來耕作更有利。因為,這樣不但能減少看守牲畜所需的勞動量,還能使牲畜在免受守護人或守護狗的驚擾下吃得更好。
而在一個沒有這種地方性利益的地方,適宜于耕種谷物或其他一般植物性食品的土地的地租和利潤,自然決定了該地的一般地租和利潤。
在同一面積的土地上,如果僅僅靠天然牧草來飼養牲畜,就只能飼養很少的牲畜;而如果使用大頭菜、胡蘿卜、包菜等人工牧草,或是其他的方法,就能飼養很多牲畜,從而稍微降低進步國家中高于面包價格的家畜肉價格。事實上,這種做法確實使家畜肉的價格降低了。和上世紀初葉相比,現在倫敦市場上家畜肉對面包的相對價格要低得多,我相信至少這一點是真的。
在伯奇博士所著的《亨利親王傳》的附錄部分,詳細記述了親王日常購買(虞譯注:CICERO,羅馬雄辯家。)家畜肉的價格。當時,一頭重六百磅的牛,一般只需要花費九鎊十先令(即每一百磅需要三十一先令八便士)就可以買到。(亨利親王死于1612年11月6日,時年十九歲)。
1764年3月,食品價格昂貴。當時,議會對這一現象的原因進行了調查,并搜集了許多證據,其中包括一位弗吉尼亞商人的證言。這位商人說,他在1763年3月備辦船上的食物時,曾以二十四至二十五先令每一百磅的普通價格購買了牛肉;而在高物價的1764年,他卻花費了二十七先令才買到了同質同量的牛肉。可是跟亨利親王所付的日常價格相比,1764年的這一高價還要低四先令八便士。此外,這位商人是為了遠道航行才購買牛肉的,所以這些牛肉一定是最好的。亨利親王日常購買牛肉,支付的平均價格是三又五分之四便士每磅。照此推算,當時上等肉的零售價至少是四個半便士或五便士每磅。
1764年議會調查的結果是,當時的上等牛肉,上等肉塊的零售價是四到四又四分之一便士每磅;下等肉塊的零售價是七法新到二個半便士或二又四分之三便士每磅。證人們說,這種價格一般比三月的普通市價約高半便士。可是,跟亨利親王時代的普通零售價一比,即使是這么高的售價,也顯得非常低廉。
在上世紀前十二年的溫莎市場上,上等小麥的平均售價是一鎊十八先令三又六分之一便士每一亨特,合九溫徹斯特蒲式耳。然而,在1764年(含1764年)之前的十二年里,在同一市場上,上等小麥的平均售價卻是二鎊一先令九個半便士每一亨特。因此,在上世紀的前十二年里,小麥的售價要遠遠低于它在1764年(含1764年)之前的十二年里的售價;而家畜肉的售價,則要遠遠高于它在1764年(含1764年)之前的十二年里的售價。
無論是哪個大國,其大部分的耕地都會用來生產人或牲畜的糧食,其地租和利潤,決定了其他耕地的地租和利潤。某塊土地被用來生產某種特殊生產物之后,如果它提供的地租和利潤比上述利潤少,那么這塊土地馬上就會被改成田地或是牧場;而如果它提供的地租和利潤比上述利潤還多,那么不久之后,就會有一部分田地或牧場被改成種植那種特殊生產物的土地。
為了使土地更適合那種特殊生產物的生長,需要對這些土地進行改良或耕作,所花費用最初也許要比花費在田地或牧場上的費用還大。可是,一般情況下,較大的改良費用能夠提供較大的地租,較大的耕作費用則能提供較大的資本利潤,從而合理補償了較大費用的利息或報酬。在提供地租和資本利潤方面,栽植啤酒花、果樹及蔬菜的土地的能力一般要大于田地或草地。但是,要使土地適于栽植啤酒花這類作物,需要花費更大的改良費用,還需要更細心、更巧妙的培養,因此,應該向地主支付更大的地租,并付給農業家一筆更大的資本利潤。
此外,由于這些作物(尤其是啤酒花和水果)的收成相當不穩定,所以其價格還必須提供類似保險利潤這類能夠補償全部意外損失的部分。根據種植園者的境遇,我確信他們很少能通過自己的技能得到豐厚的報酬。如今,許多有錢人都把種植當成了一種自娛的消遣方式,種植了各種珍貴的花木,而他們原本應該是專業種植者的最好顧客。所以,靠種植謀生的人,是得不到很大利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