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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開花的手指
  • 胡琴
  • 2669字
  • 2018-12-26 14:39:27

靈魂的通道

——胡琴詩集《開花的手指》序

舒潔

你是低下頭的成熟,是彎下腰的收獲

是沃土深埋的雨水鋪開一生的火熱

我站在你的土地上,讓你的霞冠映亮我的思想


我讀詩歌,特別注意一個詩人的語境。詩歌語境與詩人的心境相通,這之間不可存在阻礙,此種神秘的關聯同時決定了一個詩人虔誠叩伏神靈與土地的方式,在那個身影里,我們能夠看到神性、大地與心靈交匯的光芒。我在開篇引出的三行詩歌,出自西部女詩人胡琴的詩集《開花的手指》,這首詩歌題為《晚秋》。我承認,她的詩歌吸引了我,她的詩歌語境讓我再次確認了詩歌可以自由抵達圣境的可能。

“如今,我是草垛的情人/肩扛歲月,身上燃燒著柴米的芳香。”這是詩人的《玫瑰》。在心靈之旗一樣《玫瑰》的起始,胡琴這樣說:“你是英雄的美人,折腰的愛情/你盛開在桌上也有流水的聲響。”我已經很久沒有讀到出自女性詩人筆下的這種充滿尊嚴與摯愛的詩歌了!如此確定,如此堅定,如此篤定的詩歌信仰,一定來源于不會為任何外力妥協的詩歌精神;在這里,只有詩歌,只有詩歌精神旗幟迎著信仰之風的飄動。在我還算廣泛的詩歌閱讀記憶里,我覺得,詩人林雪的詩歌,已經從精神的層面從容超越了時下這個繁蕪的時代。而胡琴的詩歌,也讓我看到了相同的品質,這就是尊嚴。

胡琴是一個懂得借助純粹的詩歌語言實現靈魂傾吐的詩人。縱觀她的詩歌,我沒有看到哪怕一個不潔不雅的文字。在她的詩歌里,你可能看不到網絡時代肆意放縱的詬病,比如孱弱、蒼白、多疑,比如功利意識支配下的逢迎與追逐,比如為了短暫虛名的主動放棄——更多的寫作者們放棄什么呢?結論當然還是尊嚴,是詩人的,也是詩歌的尊嚴。

詩歌,來源于靈魂又回到靈魂深處的詩歌,從來就不是用來交換什么的手段。對此,我不懷疑,胡琴是懂得的。我不懷疑,這不是我的判斷,而是來自對胡琴詩歌的閱讀。在《命運》一詩中,我看到了詩人深刻的悲憐:“在陶樂域內一處沙漠地帶/一只不能生育的母羊/率先倒在了養殖戶的屠刀下/斷頸的血水讓九月的驕陽在沙灘上有了倒影/成群的蚊子排成一條/為它超度的路。”九月,驕陽,沙灘,倒影……這些詩歌意象結構而成的景象,最后推至那些活著的羊的眼睛,那是驚恐的,它們“緊緊地偎在一起”“它們無語的禱詞讓我心生敬畏”。這就是胡琴的詩歌,她所關注的不是一己小憂傷、小情調、小蒼白、小技巧、小名利、小心思、小排斥、小手段,而是大悲憐!通過這樣的詩歌,她找到了靈魂的通道。

在這個通道里,胡琴寫鄉愁,很多詩人都寫過鄉愁,這實在是一個古老的主題。那么,在詩歌中,胡琴是怎樣傾訴鄉愁的呢?在城市樓房鋼筋水泥筑造的夾縫里,她懷念老家的屋檐,她在精神的層面絕對忽視了現代城市所充斥的一切,包括表面的浮華,她當然也忽視了城市人群中無聲蔓延的各種私欲。她說:“我知道,在我白發初生的頭顱里/有一根血管/漂泊著葉落歸根的情懷/讓我忍不住雙眼迷濕,虛張雙臂/將那些完整的、零散的、陳舊的、嶄新的記憶/擁抱在懷里/與我的心臟左右為鄰。”胡琴的鄉愁是典雅的,像鄉下那些舊屋,像被很多很多人(包括很多寫作分行文字的人)所輕慢的傳統——傳統,就是我們必須敬畏從祖輩,從父母身上承襲的善良與尊嚴。

在時間副詞里走近名詞的門扉,由此接近并抵達靈魂的通道,是胡琴的理想。在實現這個理想的途中,她可能要走一生。但是,閱讀她的一些詩歌,你只要讀完一行,就會感覺到溫暖的力量——她冷靜,她在領悟的時段上保持謙卑地傾聽;她熱切,她在發現的時段上保持珍重的心態;她細密,她在結構的時段上保持語境的純粹;她敬畏,她在呈現的時段上保持心靈的從容。于是,在《三月春雪飛》這首詩歌里,她說:“我能看到的故土/是那個名叫西海固的土地上/收割了一茬又一茬/精美憂傷的文字。”西海固,那片富有信仰的大地養育了萬物生靈,也是作家張承志寫作了《心靈史》的地方。胡琴的接近,源于神秘的基因。因此,在她的詩歌里,可以看到信仰與熱愛最為溫暖的折射。

在這篇序文里,我為什么一再強調尊嚴呢?首先,我在胡琴的詩歌中看到了尊嚴的輝光;其次,在我的永不垂落的詩歌旗幟下,我的形象更接近于一個堅守高地的戰士!在詩歌創作中,一位保持了高貴尊嚴的詩人,尤其是女詩人,也就保持了她高貴的人格,她獨立的精神體系不會被任何誘惑所左右。還有,放眼今日詩壇,尊嚴的凋謝隨處可見,這不是詩歌的悲哀,這是人的悲哀。胡琴的詩歌,她在中國西部安靜地筆耕,她最終所獲得的,是冶煉心靈的詩歌,是通向更加高遠的靈魂通道,是通過詩歌對生命、大地、天宇、人類、思想所真誠表達的尊重。就這樣,在《涅的鳥》中,她說:


穿透宇宙的心臟。它伏地祈禱:

請將陽光以及陽光之后的黑暗給我

請將風暴以及風暴之后的寧靜給我

請將生命的所有組合刻滿我的骨骼

我要虔誠地接受一次洗禮

淚水流過,我的左眼是傳統右眼是叛逆

我開始從寂寞深處起飛

用幸福和痛苦平衡自己的雙肩


我常想,詩歌,除了對我們靈魂永生的冶煉與日漸完善我們的品格,還能給我們什么?后來,我也就懂了,詩歌還能夠給我們無盡的安慰。就一個詩人而言,若持續一生寫作詩歌,其過程是艱辛的,充滿寂寞的,不為人知的,當然也是孤寂的。所以,也只有那一類人,只有那些將詩歌視為精神旗幟與純粹凈化的人,才能忍受長久的寂寞,才能堅持到某個終點,才能獲得俯瞰的視野,才能承認我們的局限。于此相悖的人,他們是人,但不是詩人,哪怕他們寫了很多很多的分行文字。這兩類人,代表了兩種性質不同的體系。

毫無疑問,胡琴在前一個體系中,她是寂寞的、純粹詩人群體中的一個。因此,胡琴能在尋常而機械的生活中找到精神的通道,也是必然。

胡琴能夠寫出優美的《紙上的家園》,也是必然。“紙上的家園/我要栽種沒有污染的語言/用透明的水聲清洗不經傷口的疼痛/鋪張的靈性終要抵達音樂和天堂/請選擇距離切割距離/不留暗影”。

可以斷定,假若胡琴在第二個體系中,作為女性寫作者,她就會流于常見的世俗,此類世俗亂象,在詩歌界比比皆是。幸虧這僅僅是一個假設,否則,我不會看到這部慧光飄逸的詩歌集《開花的手指》,更不會為那類人寫序。

說明一點,除了詩歌,我對胡琴的背景一無所知。然而,這不重要;在圣靈起舞的詩歌家園,一個寫作者是什么性別不重要,是什么形象更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寫出了什么?對永恒的詩歌神靈,他是否深懷心靈的敬畏?在這個過程中,他是否選擇了通向蔚藍色純粹境地的靈魂的通道。我之所以有幸讀到胡琴的詩歌,是因西部一位詩人兄弟的推介。基于此,也就是基于對胡琴充滿血色詩歌的喜愛,我才欣然同意為其作序。

試問,在氣象萬千的精神世界,還有什么比詩歌背景更值得我們關注嗎?

2011年12月14日夜于北京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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