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夢游癥的七個病例(1)
- 暗示治療學:催眠術的實質及其應用
- (法)希波萊特·伯恩海姆
- 4871字
- 2015-05-29 11:24:19
夢游癥病例列舉
對不同各類的夢游癥進行的觀察。有些夢游癥者出現雙重人格。保留真實感覺或者沒有真實感覺的自發性幻覺。我們已經看到大部分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催眠術的影響,但是并非所有人都可以進入深度睡眠或者夢游癥狀態。李波特先生給了我一份報告,這份報告包括2534名被催眠的被試,其中有385名夢游癥者,占總數的15.19%或者說1/6.58。本章附有一些誘導的夢游癥的病例。
觀察1——
S先生,40歲,紙牌制作者(他的治療性觀察我將稍后給出),是一個個頭不高、體格強壯、性格復雜的男人,有些木訥,修養不高,但是人很沉穩,沒有精神病史。在脊柱骨折一年后出現大腦功能紊亂,下肢局部麻痹,而且幾個月前治愈的癲癇再次發作。(1883年,9月)(見觀察3)連續幾個星期,我都只能誘導他進入催眠的第三個程度。然后他就進入深度睡眠。我無法僅僅通過命令就讓他快速進入睡眠。我命令他進入深度睡眠并且保持我給他擺放的姿勢。第一次催眠他自發地清醒了。這次,如果我不叫醒他,他就一直長睡不醒。一次,我讓他連續睡了16個小時。我能夠通過暗示讓被試進入完全的或者部分的僵硬狀態,而且可以讓他的手臂和腿保持高舉任意長的時間,被試的四肢是完全強直的(rigid),而且不會感到疲倦。我可以讓他出現牙關緊閉癥或者被迫的下顎分離癥狀。我可以讓病人的頭部曲至胸上,或者因為無法抵抗的痙攣而出現頭部側偏。他可以迅速地回答所有問題,但是和我接診過的其他夢游癥患者一樣,他的神智不太清楚,在有些時候,他甚至一點點的神經興奮都不會出現。在我的命令下,他站起來,繞著屋子走,閉上眼在黑暗中摸索著回到了椅子或床邊。我告訴他不能再向前走了,他就會像釘在原地似地停了下來。我告訴他只能向后走,所以盡管他用盡全力地試著向前走,也只能向后移動。病人的敏感性被完全破壞了。即使用大頭針扎破他的皮膚,他也不會有絲毫反應。輕輕搔動他的鼻孔和脖子后面,碰觸他,甚至電擊,他也不會有反應。
我可以引起感官幻覺。我讓他把水當酒,把鹽當糖。他含著鹽會覺得甜。然而這種感覺暗示不會一直都能完全生效。有時他會覺得鹽有一點咸,同時有一點甜。我向他施加行為暗示。他會跳舞,雙拳交疊,在我的命令下,找到我指定人的那個人的口袋,拿出他找到的東西,把它們藏到床上,在半小時后,他仍然按照我給他的命令行動,他再次找指定的口袋,把東西放到別的地方,然后向被翻找口袋的人道歉。他接受所有我通過暗示施加給他的幻覺,這些暗示可能在他處于催眠睡眠期間就完成了,或者在清醒后完成。幾個關于他的催眠后行為和催眠后幻覺都已經在前文中提過。我告訴他他的前額癢,他就舉起手去撓前額。我可以讓他“看見”一只貓跳上了他的衣擺,他輕拍它并想象貓抓撓著他,等等幻覺。我說:“結束了。”來立刻叫醒他。有時他不記得自己剛才做過什么,說過什么,聽到過什么。本病例尤其如此,因為我在他睡眠時對他說:“當你清醒后,你不記得任何事情。”另一方面,當我不小心對他提到這件事時,他就記起自己做過的所有事情。他曾經吃過糖(其實是鹽),他曾經繞著屋子走路,等等。一天,我讓他與一個想象中的搭檔翩翩共舞,喝下想象中的啤酒,然后我讓他“看見”值班護士。第二天,護士告訴我這個病人神經錯亂,因為他四處跟人說他昨晚去了一個舞會,我為他提供了晚餐,而這個病人碰到了這個護士。在他清醒后,睡眠期間向他暗示的幻覺在他的想象中實現地如此生動,以至于病人關于這個幻覺的記憶如此逼真。最后,這個被試變得十分出名,因為他在清醒的狀態下,能夠成功地執行睡眠期間向他施加的最復雜的暗示。稍后我們會討論到他的病例中這個最有趣的部分。
觀察2——
這是第二個我想簡略地提一提的夢游癥者的病史,他是一位攝影師,44歲,波爾多(法國西南部港市)人,李波特醫生將他介紹到我這里來看病。他很瘦,表情很痛苦,眼睛很突出,他的狀態好像不穩定。他有三個孩子,分別是18歲、19歲、21歲,因為一些家庭紛爭,他與妻子分居了,關于此中原因不是我所關注的重點。他之前沒有疾病史,也沒有性病史。他說,十年前,有一天在起床后,他突然發現自己的走路姿勢有點奇怪,以一種向前傾斜的傾向為特點。這種癥狀越來越明顯。五年間,他無法正常地走路,他走路的姿勢像一個醉漢,左右搖擺,好幾次警察以為他喝醉了攔住他。然而,C是清醒的,向警察保證他沒有酗酒。當他下樓梯時,或者在天氣寒冷時,這種向前傾倒的傾向,這種無法抵擋的前推力會驟然加強。他會疾走幾步,然后通過擺身體來停止前沖。他的頭部從未出現過疼痛,也沒有出現過嘔吐感。
但是兩年前,和去年4月1日,在他站立和走路時,像驟雷過頂一樣,他感到眩暈。他說:“就好像喝醉了似的,這種感覺只會持續瞬間,大概只有1/4秒。”在進行催眠暗示后,這種眩暈感迅速消失了。它間或還會出現,尤其是在晚間,或者在強光照射的情況下,他會出現復視,但只持續瞬間。十年間他出現過五六次尿失禁的情況。上一次是在三月份。他從未在發作時失去過意識。觸覺敏感性和特殊敏感性都正常。肌肉的力量保留了,肌腱反射也正常。味覺和消化能力還有其他功能都出現紊亂。病人的神智很清醒,記憶力也不錯。C可以清楚地回答所有問題。他的本性比較溫順,性格安靜而溫和,做事也比較簡單而保守。我認為這個病人的小腦處有腫瘤。C說他從未感到過精神緊張。他晚上睡得非常香,他記得生平的所有事情,看起來似乎無法輕易進入自發性的夢游狀態。然而三年前,有幾個晚上他出現了夢游。這種狀況已經被事實證明了,因為在次日他發現之前沒有完成的工作都做完了,但是他本人卻對此沒有任何印象。從那之后,這種情況卻再未出現。被李波特醫生催眠過多次后,他在3月20日來找我們醫院的醫師看病。我只把兩只手指放在他眼前,幾秒鐘后他開始眨眼,然后閉上眼睛,就這樣,他被催眠了。我舉起他的手臂,他正處于暗示性僵硬的狀態。他幾乎完全沒有知覺,如果我向他強調這點他也會變成這樣。用針扎他,他沒有反應。我把他放在電椅上,即使在他身上出現了火星,病人也感覺不到絲毫痛苦,他只會出現反射性的肌纖維痙攣。病人只在頸椎和腦后部還存在感覺。他承認當某部位出現火花時會有疼痛感,在清醒后他記起了這種疼痛。在這種夢游狀態下,C只是一個聰明的“機器人”而已,他服從每個暗示,對所有的感覺幻覺都敏感。我讓他進入部分或完全的僵硬狀態。讓他任意的一只手臂出現麻痹,這只手臂就會垂落。如果讓他任意一只腿麻痹,病人會像偏癱病人一樣拖著這條腿。我可以通過模仿來引導他做出動作。對我來說,只要站在他面前,讓一只手臂在另一只手臂上方轉動,合上雙掌或者分開兩手,把手指放在鼻子上,或者做出任意的腿部動作就足以讓他立刻自動地模仿他看到的每個動作,在他做出動作的同時,他的雙眼是睜開的。
當我退后并且伸出我的手掌,他會跟我做相同的動作。他會根據我的命令停止動作。我暗示他被固定在了原地,無法再邁步,如果想要移動他,必須非常用力地推動他才能辦到。我在地上畫了一條線,然后告訴他他不能越過這條線,他只能徒勞無功地白費力氣。我告訴他他不能再向前走,只能后退。他試圖向前,但是只能成功地向后移動。幻覺可以立刻產生,我可以引導出單側或雙側盲,病人只能用一側眼睛看到物體。用針或者光線靠近盲側眼,盲側的眼睛也不會眨動。這是一種心理性或者腦性盲。瞳孔不受暗示的影響,光線會讓它收縮,關于黑暗的暗示無法讓它放大。我可以引導出多種多樣的視覺幻覺。我讓他坐在椅子上,他發現了一只想象中的卷毛小狗。他撫摸它,但是因為害怕它會咬人,所以很快地收回了手。我讓他輕“拍”一只小貓。我可以讓他“看”到他認識的人。我讓他看到他兒子的幻象,他已經八年沒有見過他的兒子了。他認出了自己的兒子,然后他就保持這種恍惚的狀態,他凝視著幻象,表達出強烈的情感,眼中落下淚來。病人也會出現清晰的味覺幻覺。我讓他吞下一把鹽,他卻把它當作糖,所以他覺得非常甜。我在他舌頭上涂上硫酸奎寧,告訴他這東西非常甜,但是在叫醒他前,我謹慎地向他保證他的舌頭會一直感到很甜。當他清醒后,會嘗到這種味道。我把一支鉛筆放進他的嘴里,告訴他這是一只雪茄。他會吐出想象中的煙圈,當我把有火的一端放進他嘴中,他會感到很燙。我向他暗示這只雪茄太烈了,他會感覺很糟糕。他會咳嗽,作嘔,吐痰,面色變得蒼白,并且感到眩暈。我讓他喝下一杯水,告訴他他喝下的是香檳。他會認為這酒太過烈性。如果我讓他連喝好幾杯,他會喝醉,頭腦發暈。
當我說:“醉酒會讓你感到愉快。”他就開始唱歌,打嗝,傻兮兮地發笑。如果我說:“醉酒會讓人悲傷。”他就開始痛苦地哭泣。通過把他想象中的氨水放在他的鼻子下,我讓他恢復清醒。他向后退,鼻孔收縮,閉上了眼睛,就好像因為這種味道而感到窒息。我讓他吸幾下想象中的鼻煙。所有這些感覺迅速地出現,一個接著一個。在我表達暗示的同時,他的大腦立刻就感知而且接受了我所表達的內容。我可以讓他變得結巴。我讓他在紙板上寫我的名字,向他暗示他無法再寫出輔音字母,他寫出了e-e,當暗示他寫不出元音字母時,他寫出了b-r-n-m。(作者的英文名字是Bernheim)總之,他完成了我的每個命令。我讓他從別人的馬甲口袋中偷出了一個手表。我想要賣掉它,我讓病人聽從我的命令,帶他去了醫院的藥房,他把這里想象成了一個典當行。他按對方開出的價格賣掉了手表,一切都按照我說的去做,表現地像個小偷。在路上,我讓他朝護士交疊自己的雙拳,當遇到其中一位護士時,我讓他把手指放在鼻子上,所有這些事情他都毫不猶豫地做了。有一天,我制造了一個相當戲劇性的場景,目的是為了試探暗示對他的影響力到底有多大。我讓他看到一個想象中的人站在門口,告訴他他曾經被這個人侮辱過。我給了他一把想象中的匕首(一把裁紙刀)并且命令他殺了這個人。他匆忙地走上前去,然后堅決地把匕首投向了門里。我說:“你在干什么,悲傷的家伙?”他極度驚慌地站在那里說:“他死了,他在流血,警察馬上就要來了。”他被一個想象中的治安官領走了(其實是我們這里的實習醫師)。“為什么你要殺了那個人?”“他侮辱了我。”“我們沒有殺死那些侮辱我們的人。你必須向警察坦白。
有人告訴你去殺他嗎?”他回答:“伯恩海姆先生這么說的。”我對他說:“你會被帶到法官那。你殺了這個人。我沒有對你說任何話,你才是自己的主宰。”(譯者言:雖然從科學角度來講,各種內容的暗示都應該進行嘗試,但是本人對此段描述的關于殺人的暗示持強烈反對態度。本實驗進行于法制并不完善的19世紀,本人認為在21世紀,所有的科學實驗都應該遵循起碼的倫理道德,進行此類觸犯法律、違背人類道德準則的實驗的行為應當受到嚴厲譴責,在法律相對完善的今天,操作者也會受到相應的懲處,所以請千萬不要嘗試進行這種實驗。本例在此只是為了提供更完善的關于暗示的信息,請讀者慎重以待!!)他被帶到我們醫院的主治醫生面前,主治醫生扮演治安官的角色。“為什么殺死這個人?”“他侮辱了我。”“這太奇怪了,一個人不應該用匕首來回應侮辱。你有完全的行為能力嗎?他們說有時你的神智會有點失常。”“是的,先生。”“他們說你有時會夢游。你是不是在某些會控制你的行為人的影響下才沖動行事的?”“不,先生,我遵從自己的意志行事,因為他侮辱了我。”“好好想一想,先生,這關系到你的生死。你要好自為之,坦白一切。事實是怎樣的?在治安官面前,你要說殺死這個人的想法是伯恩海姆先生暗示給你的。”“不,先生,我是按照自己的自由意志而行動的。”“你非常了解伯恩海姆先生,你去了醫院,被他催眠了。”“我是認識伯恩海姆先生,因為我去醫院治病,他用電療法治療我的神經疾病,但是除此之外,我對他了解不深。我不能對你說他慫恿我去殺人,因為他沒有對我說任何話。治安官無法從他的嘴里得知事實真相,因為對他來說,真相就是我最后給他施加的暗示——他是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的。這個實驗的重要意義應當從心理角度來醫學-法律角度來考慮。當他清醒后,或者恢復正常狀態后,C相信他只是靜靜地在椅子上睡了一覺,不記得自己曾經主演的這部戲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