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賓盡管聽不真切他所說的話,然而,他卻知道,這個大喊大叫的男人,正是剛才那個被他用厚書打昏過去的壯漢。他從昏迷狀態之中蘇醒過來之后,立刻馬不停蹄地跑到了大鐵門處,同時對他的同伴大聲喊道:“羅賓跑了!”
褐發女郎聞聽此言,立刻帶著這幾個人氣勢洶洶地向書房跑去,而那幾個爪牙則緊跟在她的身后。
看到這一情況,羅賓連忙貓下腰,飛快地向汽車那邊跑去。汽車的發動機還在轉動著,羅賓干凈利索地跳上了駕駛員的座位,悄無聲息地將車頭掉轉過來,然后向門外駛去。一輛新款的豪華跑車,就這樣一溜煙兒地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羅賓時不時地扭過頭去向后觀看,幸好并沒有人跟蹤在他的身后。擔心不已的羅賓這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十分愜意地開著車向前行進。
汽車悄無聲息地駛進了深夜之中的巴黎市區,越過亞利薩達大橋,然后沿著遍植七葉樹的寬闊街道一路前行。
“哎呦……”
這時,一陣痛苦不堪的呻吟聲突然從羅賓的背后傳了過來,羅賓立時大吃了一驚!
他連忙扭過頭去向后觀看,只見后座上躺倒著一個陌生的男子,他此刻正竭盡全力地想要支撐起身體。他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著,一張臉早已扭曲得變了形,然而,他這時正把戰栗的雙手向羅賓伸去……
“我……請……你……”
“你到底是什么人?”羅賓一邊密切地注視著前方的路況,一邊側過臉來大聲喝道。
突然,只聽得“砰”的一聲,這名男子的身體劇烈地搖晃了幾下,臉朝下應聲而倒。
羅賓連忙將汽車靠著街邊停了下來,只見后座的坐墊上面浸滿了鮮紅的血液,羅賓伸出手去,探了探那個人的鼻息,可不幸的是,他已停止了呼吸。
羅賓這才回想起來剛才所聽到的那聲槍響。
“哦,我知道了……當汽車在鐵門那里停下來的時候,這個男人企圖逃跑而吃了一槍。肯定是那個褐發的女郎指使手下開槍將他打死的!”
一想到這里,羅賓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長著如此美麗動人臉蛋兒的絕色佳人,居然有著一副比蛇蝎還毒辣的心腸!她究竟是何許人也?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一下子就冒出來兩個稀奇古怪的神秘女人?”
羅賓撓撓頭,然后又十分無奈地聳了聳肩膀。
隨后,他借著街道上的路燈,小心謹慎地檢查了一番眼前的尸體。只見死去的這個男人體態肥胖,身材短小,眉毛又濃又密,另外還蓄著長長的胡須,年紀在六十歲上下。他身穿一襲黑色的晚禮服,上衣的衣襟上別著一朵潔白無瑕的牡丹花。
“哦,白色牡丹花!”羅賓緊鎖雙眉,內心之中納悶極了。
“為什么他的禮服上也別了一朵白色的牡丹花呢?”
這時,羅賓下意識地低下頭去看自己衣襟上別著的白色牡丹花……
啊!牡丹花不見了蹤影!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自己身上的牡丹花掉了。
“我衣襟上別著的那朵牡丹花是班思小姐搭乘我車的時候不小心遺失在車里面的。可是,這個男人為什么也佩戴著一朵同樣的牡丹花呢?莫非這件事情與班思小姐有某種聯系不成?假如真是這樣的話,那么,他們之間的關系又會是怎樣的呢?而這個男人又是怎樣的來頭呢?”
種種令人費解的疑團像山中的云霧一般縈繞在羅賓的心頭。
羅賓為了查明這具男尸的真實身份,不得不解開了死尸的上衣扣子,然后又將死尸的那一雙冰冷無比的手背到了身后。
死尸身上穿著的白襯衫已經浸滿了殷紅的血跡,而那朵白色牡丹花也被鮮血染紅了,看起來異常恐怖。羅賓看了之后立刻明白了一切,這個男人是被子彈直接穿透胸部斃命的。
接著,羅賓小心翼翼地翻檢著這具男尸身上的每一個口袋,希望能夠找到一些可疑的東西。終于,當羅賓翻到死尸褲子口袋的時候,在這里搜出來一個破舊的皮夾,里面放著十幾張名片,上面印著這樣的幾行字:
最快速、最有信用的私家偵探
艾尼·莫格焦、哥士度·莫格焦兄弟
巴黎·布蘭米街42號
而且,名片的背面還印著一個電話號碼。
“啊,原來這個人是個私家偵探。”
羅賓立刻感覺到這件事情十分蹊蹺,于是又開始搜尋起來。
死尸的衣服口袋里面還有一條手帕、三枚金幣和一串鑰匙。羅賓將這串鑰匙和一張名片放進了自己的口袋里面,隨后,他又將皮夾和金幣放回了原先的地方。
羅賓站起身來,準備離開此地,然而,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將那朵沾滿血跡的牡丹花放進了口袋中。
“這個死者到底是艾尼,還是哥士度呢?唉,先不要管他是誰了,待會兒開車到他們家里去看看,不就什么都一清二楚了嗎?”
想到此處,羅賓立刻回到了車上,將汽車發動起來,直接駛往布蘭米街。
“今天可真是一個無比詭異的日子啊!陸陸續續地發生了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可是,為什么這對莫格焦兄弟也牽扯到了這件事情之中呢?而且還不明不白地送掉了性命。我推測,他們似乎卷入進了一場大陰謀之中……”
羅賓駕車行駛在巴黎市區燈火闌珊的大街上,他雙手緊握著方向盤,大腦卻陷入了對整個怪異事件的思索之中。
“現如今,三個匪夷所思的謎團擺在我的面前。第一點,那位美艷無雙的金發美女就是一個謎。盡管她自稱為班思小姐,然而,我的直覺告訴我,這絕對不是她的真名實姓。此外,她似乎也不太愿意讓別人知道她的底細甚至是家庭住址。至于安信街的那所房子究竟是不是她的家,還有待于調查和確認呢!據我猜測,那所房子肯定是空的,因為從外表上看去,那根本就不像是有人住過的。
“第二點,在男爵夫人所舉辦的那場晚宴上與我一起跳舞的那個褐發女郎,與她的幾個爪牙肯定都不是法國人。那么,他們是何許人也呢?
“第三點,在這輛車上死去的那個私人偵探也是一個重大的疑點。而且,這三個問題之間又有著怎樣的聯系呢?我一定要想盡一切辦法查個水落石出!”
巴黎塞納河上的夜景是十分美麗迷人的,羅賓看著眼前美輪美奐的夜色,臉上不由得露出了胸有成竹的微笑。
“班思小姐的身上別著一朵潔白無瑕的牡丹花,而被槍殺的私家偵探的身上也別著一朵同樣的牡丹花。如此看來,他們二人之間肯定存在著某種關系。
“比如說,班思小姐聘請了私家偵探去跟蹤那個褐發女郎,并且彼此之間選用白色的牡丹花作為聯絡暗號。可不幸的是,那個迷人的褐發女郎察覺到了這一點,進而將那位私家偵探挾持到了那所舊房子處。
“就在偵探預感到大事不妙,準備溜之大吉的時候,那個褐發女郎指使她的手下將他擊斃了。噢,或許正是由于這一點,我才會被人劫持,并且差一點兒丟掉了性命,因為我的身上也佩戴著那么一朵牡丹花。唉,真是太危險了!”
在春天的漫漫長夜中,巴黎市區的街道總是寂靜無聲的。只有羅賓駕著車,只身一人行駛在無比寬闊的街道上。種七葉樹的人行道上格外冷清,甚至連一只流浪狗、流浪貓都看不到。天空依然是昏暗陰沉的,看起來離天亮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呢!
羅賓停下車來,凝視著死尸好久,突然,他似乎剎那間頓悟到什么一樣,用力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隨后,羅賓輕輕地將男尸拖下了車,小心翼翼地將其放在路邊的七葉樹下,然后用手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又閉上雙眼為死者的靈魂祈禱了一番……
回到車子上后,羅賓駕著車繼續駛往布蘭米街的方向。
“待會兒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不可思議的意外事件呢!”羅賓心中暗自思忖道。
為了保險起見,羅賓將汽車停放在了距離布蘭米街42號稍微遠一些的地方,然后徒步來到莫格焦兄弟的住所前,按響了公寓大門上的門鈴。
等待了幾秒鐘,不見有人出來開門,于是,羅賓又一次按響了門鈴,可還是沒有人響應。之后,羅賓倒退了幾步,抬頭向公寓里面望去。只見公寓中漆黑一團,或許住在這里的人們此時正在睡夢之中呢!
接著,羅賓又第三次按響了門鈴,睡眼惺忪的公寓管理員這才連打著哈欠地走了過來,然后慢吞吞地打開了大門。他舉起手中的手電筒,想要看看究竟是哪個冒失鬼這么晚了還來打擾別人的清夢。
手電筒的強光照射過來,羅賓立時感覺到自己的眼睛一陣刺痛。于是,他將一只手護在前額,瞇縫著眼睛問道:
“十分抱歉!請問,莫格焦先生住在哪個房間?”
“他住在二樓!”公寓管理員回答時的態度十分惡劣,說完之后,他立刻轉過身子,然后踉踉蹌蹌地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樓梯上和走廊中沒有一絲光亮,羅賓趕忙擦亮一根火柴,然后輕手輕腳地走上了二樓,之后又劃亮了一根火柴,借著微弱的光亮,羅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掛著“私家偵探莫格焦”的黃銅制的門牌。
羅賓敲了幾下門,卻始終沒有人回應。于是,他掏出了從死尸身上找到的那枚鑰匙。
只聽得“咔”的一聲,門被打開了。
羅賓先是朝屋內四下里打量了一番,然后緩緩地推開了門。屋內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不僅如此,屋子里面還一點兒聲音也沒有,看起來就像是一間無人居住的空房子。
于是,羅賓擦亮了一根火柴,火柴立刻發出了微弱的光暈。
羅賓慢悠悠地朝屋子里面走去,生怕碰到什么東西弄出響聲。
這個房間十分寬敞,除了客廳之外,還有一間餐廳,兩間臥室和一間很大的事務室。
羅賓環顧了四周一番,確定所有的房間里面都沒有第二個人存在。
接著,羅賓踱步到了事務室中,這個房間是私家偵探辦公的地方。羅賓點燃了書桌上放著的蠟燭,然后又趕忙拉上了窗戶上的窗簾,以免光線泄到室外。
羅賓在室內搜查了一番,在壁櫥的上面發現了一盒卡片。
“這應該就是那兩位偵探近期辦理的案件的資料吧!”
這時,時鐘的指針指示在2點25分,離天亮還早著呢。
羅賓十分認真地翻閱著每一張卡片,看了一大半,發現其中的大多數都是空白的,一個字也沒有。盡管偶爾也有一兩張用鋼筆寫下的記錄,但大多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如此看來,這家私人偵探事務所的生意可不怎么好啊!”
羅賓將這些卡片翻檢完畢,又重新放回到盒子里面。他抬起雙眼,環顧著四周,甚至連一個角落都沒有放過,想從中找到一些有價值的東西。
就在這個時候,羅賓突然眼前一亮,慢慢地站起身來,并且將身子靠近掛著日歷的這面墻。日歷上今天日期的下面,有幾個用紅墨水寫下的字跡。字跡十分模糊潦草,似乎是倉促之間寫下的:
零點30分,立刻到圣山姆士街的坎克斯別墅去一趟,我已經先趕往那里了。
“這應該是莫格焦兄弟中的一個留下的便條。那么到底是誰留下來的呢?上面記錄的時間是零點30分,那個時候,那個被槍殺的男子應該還活著。如此說來,還是不能分辨出來這條留言是誰寫的啊!
“那么,我不妨先假設被槍殺的那個男子就是哥士度好了,而現在仍然活著的人是艾尼。不然的話,事情就更加撲朔迷離,難以分析了。
“既然這對兄弟其中的一人匆匆忙忙地寫下了這條留言,并且讓另外一人也盡快趕到那個地方去,這就說明一定發生了什么十萬火急的事情……好,那我索性也到那個地方去調查一番好了!圣山姆士街就在尤亦里地區,人命關天,一刻都不可耽誤,我現在立刻就到圣山姆士街去。”
羅賓連忙走到門外,悄悄地將門掩上,然后躡手躡腳地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公寓管理員鼻息如雷,此時還在呼呼大睡,對羅賓的離去絲毫沒有察覺。
羅賓來到街道的盡頭,跳上汽車,揚長而去。
“日歷上面僅僅寫著去往的地點是圣山姆士街的坎克斯別墅,卻沒有將坎克斯別墅的具體方位和門牌號碼寫出來。不過這個問題還不算十分困難,尤亦里地區位于巴黎市的郊外,在那個地方居住的都是一些巴黎上流社會的達官顯貴,因此只要在那些別墅當中打聽坎克斯就行了。我認為一定可以輕而易舉地找到那個地方的。”
羅賓十分愉快地駕駛著汽車,胸有成竹地朝前疾馳而去。此時已經是凌晨4點鐘了,東方的天際已經漸漸地露出了魚肚白,但整個巴黎市區仍然沉睡在夢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