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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倒計時(2)

第一件事——當韋特比教授向總指揮作了最后的報告,離開總控制室時臉上呈現的表情。當時法庫爾恰好偶然瞥見,那是一種多么奇怪的表情啊!臉部肌肉扭曲著,仿佛心中壓抑著某種特別的情感。若是在一般情況下,法庫爾可能認為,韋特比的表情只是對能否發射成功的一種焦慮,不值得放在心上。但是,當把這件事和另一件事聯系起來,恐怕就沒那么簡單了。

第二件事——站在家屬席上的那個漂亮的女人,她站在那兒像座雕像一樣,臉上寫滿了緊張和憂慮,她注視著遠處的火箭,目光中充滿了絕望。她不是別人,正是韋特比的妻子。

正是因為聯想起這兩件事,法庫爾才感到心中無比憂慮。此時,他心中一動,又想起了第三件事。這所謂的第三件事,或者更確切地說,是一個謠傳。據傳言,就在火箭準備發射的這幾個星期里,蘭達佐的風流本性絲毫未收斂,繼續鬧出了一些風流韻事。法庫爾覺得有些難以理解,因為蘭達佐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監控之下,他怎么能有機會呢?他正在琢磨自己是否有必要去向總指揮匯報此事。

就在法庫爾左思右想之時,外面一陣喧鬧聲打斷了他的思考。他心里一個激靈,急忙向窗外看去,發射場周圍的人們都在興奮地叫喊著。他急忙看了一下手表,對!蘭達佐登入飛船的時刻到了,他應該已經離開總控制室,正鉆進吉普車,前往發射臺了。

法庫爾覺得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他感到非常不安,希望立即向總指揮匯報;可他轉念又一想,在火箭即將發射之際,僅僅因為一位丈夫和一位妻子的異常表情,就去找總指揮,那簡直是不可思議的!此前,法庫爾已經在資料室查過韋特比夫婦的檔案,沒有任何疑點。在檔案中有“最好的朋友”一欄,韋特比夫婦填寫的是“奧爾加·安德斯夫婦”,法庫爾已經把他們的名字抄了下來。他決定先去找找他們,從他們那兒獲得更多的信息。

于是法庫爾趕緊前往工作人員坐席去尋找,可既沒有找到安德斯博士,也沒有找到安德斯太太。

現在,法庫爾來到走廊的盡頭。在那里有一扇虛掩的門,上面寫著“營養實驗室”。法庫爾推門走進實驗室,只見實驗室里放著巨大的污水槽、桌子和櫥柜,卻沒有一個人。法庫爾不死心,仍然大聲地喊著安德斯博士的名字。

“誰啊?”

在營養實驗室另一頭的冷凍室的門開了,安德斯博士一邊擦著手,一邊走了出來。“法庫爾,是你啊,你找我?”他輕輕地帶上冷凍室的門。

看到法庫爾的目光中充滿疑問,他解釋說:“哦,我正在這里做清理工作,如果不及時進行清理的話……”

法庫爾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安德斯博士,我想問你一個私人問題。希望你能如實地回答我,我向你保證,我這么問是有理由的。”

安德斯博士聳聳肩,做了個不置可否的動作。

就在這時,巨大的喇叭聲從屋外傳了進來:“還有十分鐘!”

法庫爾這才發現,自己的衣服不知什么時候都被汗水浸濕了。

只有十分鐘了!法庫爾明白,此刻蘭達佐應該已經進入宇宙飛船的船艙,艙門正要關閉。發射臺的工作人員正坐進吉普車,準備撤離到安全區域。再有幾分鐘,自動控制系統就要啟動了。因此,法庫爾必須長話短說,將自己所有的疑問說出來。

“那我就開門見山地說吧,”法庫爾說,“你和你的妻子是韋特比夫婦的至交好友,現在我想請你坦率地告訴我,韋特比太太和蘭達佐之間是不是……關系非比尋常?”

安德斯博士被這個問題問愣了,他摸著消瘦的下巴,沉思了一會,然后背著手,走到窗口前,緩緩地說:“你說得沒錯。”

法庫爾立即拿起電話。

“另一個問題,”他邊撥號碼邊問,“這事兒韋特比知道嗎?”

“他應該知道,我確信。”

法庫爾罵了一句,抓過話筒吼道:“我是法庫爾,馬上把韋特比教授帶到我這兒來,對!是在營養實驗室,要快。”

說完,他把電話一扔,掏出手帕使勁地擦著額頭上的汗珠。安德斯博士則好奇地看著他。

“可是……我很困惑,”法庫爾聲音沙啞地說,“這幾個星期以來,我們一直都在嚴密監視著蘭達佐,他幾乎每分鐘都在我們的視野之內,他怎么會……”

安德斯博士笑笑說:“法庫爾先生,難道你還不明白嗎?他是個‘完美的人’,如果他想做點兒什么的話,他有各種各樣的辦法躲開你們的監視。”

安德斯博士接著說:“而且,他也把這當做一種樂趣,你能理解嗎?他就是要在安保人員的眼皮底下勾引另一個人的妻子。要知道,他擅長徒手獵熊,可勾引別人的妻子對他來說更加刺激!”

“不,這不可能!”法庫爾喃喃地說。但他的聲音被一聲巨大的喇叭聲淹沒了,“還有五分鐘!”

此刻,火箭的自動控制系統已經啟動了。

法庫爾明白,無數臺電子計算機正在開始運行,每秒鐘都有數以百萬計的命令被發出。不過,法庫爾也清楚,即便如此,發射活動也可以停下。因為,在總控制室,總指揮正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電子屏幕,而他的手,則放在一個寫著“停止”的按鈕邊。

火箭發射并非不能中止,但按下那個按鈕的代價將是極為巨大的。因為,那些精密尖端的儀器正在運轉,如果突然強行把它們停下來,將近有一半的設備會被燒毀。這樣一來,將會造成幾百萬元的損失,更麻煩的是,發射計劃將推遲好幾個月,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接受的。

法庫爾想到這里,他握緊了拳頭,強迫自己按捺住心中的憤怒——不,不能因為自己的一個猜疑而毀了所有的一切。他的頭腦漸漸從憤怒中清醒過來了,他慢慢地意識到安德斯博士在說話。

“再忠實的妻子,受到強烈的引誘,也會出軌,這你難道不相信嗎?”安德斯博士問道,他表現出諷刺的神態,連嘴唇都扭曲了。“你太天真了,法庫爾!你認為蘭達佐是普通人嗎?不,他是個‘完美的人’!而且,他要完成人類的一個壯舉,成為飛上火星的英雄!”安德斯雙手抱胸,頭向一側歪著,“你覺得什么女人能擋住這樣一個男人的魅力?這個男人秘密地來與她約會,這個男人必將寫入史冊……”

話未說完,實驗室的門猛地被推開了。兩位安保人員帶著韋特比走了進來,他的一頭金發也弄得亂蓬蓬的。

見韋特比進來,法庫爾激動地站起身。他把剛才的問題又向韋特比問了一次。韋特比的臉倏地紅了,然后又變得蒼白。他偷眼瞥了安德斯一下,神色非常尷尬。但安德斯沒有和他對視,而是將目光轉向窗外。

“究竟是不是!”法庫爾渾身顫抖,激動地吼道。

韋特比知道再也無法隱瞞了,他絕望地攤開雙手:“是,這是真的……昨天晚上她親口向我承認了……但我不知道這跟你有什么關系……”

法庫爾雙手抓住他的衣領,猛烈地搖晃著他的身子:“告訴我,韋特比,你做了什么?”——他緊張得連話也說不連貫了。

未等韋特比回答,安德斯在一旁插話說:“破壞火箭?”

“你說我破壞火箭發射?”韋特比猛地向后倒退,掙脫了法庫爾抓住他衣領的雙手。由于用力過猛,他差點兒失去了平衡,后背猛地撞在了身后的一個鐵皮柜子上。他無力地倚在柜子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是你嗎?是你在破壞火箭嗎?”法庫爾聲嘶力竭地對他喊叫。

韋特比索性閉上了眼睛,有氣無力地揮揮手,低聲嘟噥著:“你發瘋了嗎?你認為我會干這種事?”說著,他慢慢地挺直了腰板,但身體還是靠在柜子上。他苦澀地笑了起來,說,“你懷疑我?不……不……你不懂!我知道他的壞名聲……而且,我也懷疑過他……但我是懷疑他跟別的女人,跟別人的妻子!”說罷,他停下來,深深地喘了口氣,說,“我可從未想過他和我的妻子!”

呆立在一旁安德斯博士也趕緊過來向法庫爾好言相勸:“喂,他沒有騙你。他直接負責的只是溫度調節系統,另外……”還未等他說完,屋外突然響起了巨大的喇叭聲,頓時,他的聲音就被徹底淹沒了。

原來,最后一分鐘的倒計時開始了。

“五十九,五十八,五十七……”巨大的聲音在空曠的沙漠上空回響。

為了蓋過喇叭的聲音,讓法庫爾聽見自己的聲音,安德斯博士不得不大聲叫喊:“有自動監視系統,法庫爾!如果溫度調節系統出了什么意外,總指揮那邊會知道的!”

“……五十,四十九,四十八……”倒計時的聲音像重磅炸彈一樣敲擊在每個人的心里。

“那個監視系統的資料可以證明韋特比是清白的!”安德斯博士喊道,“打電話讓總指揮檢查一下監視系統!”

法庫爾仿佛大夢初醒一般,一把抓起電話,用顫抖的手指撥號碼。安德斯博士則突然轉過頭,平靜地凝視著窗外晴朗的天空。

“……三十一,三十,二十九……”時間在一秒一秒地流逝。

法庫爾用一只手捂著耳朵,另一只手拿著電話聽筒。他大聲地咒罵著巨大的喇叭聲。如果韋特比在撒謊……如果安德斯也在撒謊,那么……他們也許串通好了……比如,安德斯博士有同樣的動機……

“……十九,十八……”,終于,電話接通了。但通訊官拒絕將電話接過去,因為他不敢在關鍵時刻打擾總指揮。

法庫爾在電話這邊請求他、命令他、威脅他,說盡了所有的好話和惡語……

“十……九……”——時間不等人。

終于,聽筒中傳來了總指揮嚴厲的聲音。

法庫爾仿佛撈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大喊道:“溫度調節系統是在監視之下嗎?”

“當然!”

“它運轉正常嗎?”

“……五,四……”

總指揮吼道:“當然!”

聽到這兩個字,法庫爾仿佛如釋重負。話筒從他的手里滑落了下來,好像那是一個千斤重物,他再也拿不住了一樣。話筒咚的一聲落在桌子上。就在這時,遠處隱隱地傳來一陣巨大的轟鳴聲,大地仿佛都在震動,連法庫爾他們身處的這幢大樓都在跟著顫抖。一陣雷鳴般的吶喊聲從外面的人群中傳來,而且似乎越來越響。

“發射了!發射了!”

一直站在房間里的兩個保安人員也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一齊沖到窗邊,看著遠處巨大的火箭正噴著火焰,緩緩升起。

但是,其他三個人仍站在原地,好像被釘子釘在了地上一樣——法庫爾在桌子邊,安德斯站在他身后五英尺遠的地方,韋特比仍然靠在鐵皮柜子邊上。

“你瞧!”安德斯博士打破了沉默,慢慢地說,“一切正常。”

法庫爾也松了一口氣。

唯獨韋特比的身體依然緊張而痛苦地靠著柜子。“我曾經想過那么做,法庫爾,”他低聲說,“說老實話,我真動過那個念頭,但是我不能那么做……無論怎樣,我都不能那么做。”

說完這句話,他的精神仿佛一下子松懈下來了。他的身體沿著柜子向下滑去,越來越快,最后向前跌到。被他身體緊靠著的柜子門也被帶了開來。

隨著柜子門的打開,無數的小藥丸嘩的一聲,從柜子里滾了出來。小藥丸如冰雹一般打在了韋特比的頭頂和肩膀上,又滾到地上,撒了一地。白色的小藥丸滾滿了屋子的地面,而且,還有更多的在從櫥柜里傾斜而出。

法庫爾非常好奇,他彎下腰撿起了一粒藥丸。藥丸捏上去軟軟的,有一股酵母的味道。

他詫異地瞥了韋特比一眼。

韋特比卻不知為何,臉色倏地變得慘白無比。他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法庫爾身后的安德斯博士。

“我的老天!安德斯!”他叫了一聲。

法庫爾轉過身,準備問問安德斯博士,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這時,外面的廣場上傳來人群的歡呼聲和興奮的喇叭聲:“第一階段成功,第一階段成功……”

法庫爾又轉回頭來,看著手里白色藥丸,又看看安德斯博士。

安德斯博士那張消瘦的臉上浮起了一種怪異的笑容,他沉默不語。

“這些東西……”法庫爾指著滿地亂滾的藥丸,對安德斯說,“這些本應該裝在飛船上吧?是不是?”

安德斯博士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他的腦袋用令人難以覺察的動作點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你裝進飛船的是空食品箱?你想讓他在太空中活活餓死?”

“啊,不,”安德斯博士說,“他也許有東西吃。”

法庫爾狠狠地凝視著他:“如果食品箱是空的……”

“不,食品箱不是空的,”韋特比打斷了法庫爾的話,“我親手稱過重量!它們是裝滿的!”

法庫爾的臉色更加陰郁了,他用手抹了一把臉,甩了甩頭,好像甩去某個可怕的念頭。

“裝滿的?裝……裝的是什么?”

但是,安德斯博士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話,而是冷靜地重復他剛才說過的那句話:“他也許有東西吃。”

韋特比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他踉踉蹌蹌地向前走了幾步,直到身子撞上了一個柜臺這才停下。他開口說話時,聲音嘶啞,但他說出的話,卻像煙一樣似乎要在空氣中凝結成形。

“奧爾加在哪兒,安德斯?她在哪兒?你妻子奧爾加在哪兒?”

安德斯博士沒有回答,但他的眼睛卻直直地望著窗外的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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