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尋找二魄
- 浮世帛書絕命焚情
- 趙曉愚
- 2786字
- 2015-05-19 21:04:35
微風拂面的真實感將我從昏迷中喚醒。我不管不顧的一通嘔吐,之后便癱坐于地。
終于明白,自己為何總會在完全的黑暗過后抑制不住想嘔吐,這記憶不屬于頭腦,而屬于身體。
“我就說仙子乃是梟雄之才吧,看吧,差點就將我的小命要了去。”他亦癱坐在地,十分虛弱的念叨著。
“該怎么辦呢?”我落敗一般的嘆了口氣,卻忽聽“咕嚕——咕嚕”幾聲,便詫異兼敬佩的問:“餓了?”
為什么要詫異兼敬佩呢?原因很簡單,因為任誰在經歷過如此血腥的畫面后也不該再有食欲,是以,我在詫異之余也開始對面前的巫族生出敬佩之心。
巫族尷尬的撓撓頭,又紅著臉點了點頭。
當我們二人做進凡間的客棧時,我才終于明白他為何在聽到我說請客時,會高興成那樣。
“仙子姐姐,你不知道……我們巫族……能餓很久的。”他在百忙之余還不忘向我解釋。
我無奈的抿了口水酒,對著不亦樂乎的他說道:“有沒有人說過,你只有在施法的時候才像個大巫。”
他絲毫沒在乎我的挖苦,連頭都沒抬的回:“有,還不止一個。”
“哦?看來遇到知音了,改天給我介紹一下。”我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
他這次終于抬起了頭,有些黯然的搖著頭說:“介紹不了,他們現在不能說話了——仙子姐姐,你別這么看著我,不是我干的,是出了些意外。”
沉默了片刻后,巫族再次開口,“滄海回溯沒救成他,你準備怎么辦?”
我深吸了一口氣,覺得他既然已經知道了這么多事,就沒有再隱瞞的必要,于是便將公子現在的情況大致告訴了他。
“你有沒有想過,那兩魄可能還在幽冥界。”他似是漫不經心的說到。
我繼續嘆氣,“就算真的是在幽冥界,可那里大的出奇,還有許多未知的區域,我要如何找起?”
“這不是簡單么!我們巫族自沒落后,那些不成器的族人們就另投他族了,既然都說是不成器的,所以基本都被鬼族接收了,而我在他們心中還有些分量,讓他們幫忙尋找一下應該不成問題。”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在一陣得意之后又變得黯然起來。
我覺得讓個素不相識的人幫自己做這么多事,實在有些不合適,于是就很是干脆的說道:“我叫墨峋,乃人族一天仙,你呢?”
所謂的天仙自是對仙的五種劃分,天、神、地、人、鬼仙,天仙比神仙強的地方就是生時飛升,所以有實質肉身,也是與仙族原住民最為接近的存在。而在天仙中又有許多等階的劃分,但我只不過處在中上階別,實在不好意思拿出來顯擺。
巫族猶豫了一下,看了看眼前空掉的碗碟,然后毅然說道:“蒼璞,巫族少族長。當然,現在巫族已經沒落,也就沒什么少族長之談了。”
我雖對巫族不了解,可也明白少族長在巫族中的地位,大概與天帝子嗣在仙族中的地位相當,于是便對眼前連果腹都成問題的蒼璞生了些許同情。
在接下來與蒼璞的交談中,我了解到一個讓人再次想掐死他的問題——在滄海回溯中度過的時間與現實相等,也就是說我浪費了二十多年。
瑤池方面的暴怒自不必多說,而最重要的是,公子的時間不多了。
在蒼璞歉疚的引薦下,我與原是巫族現為鬼族的十幾個差官見了面,幸好這些人大多數都有些實權,方便搜索查探,且對蒼璞十分遵從,絕對不會走漏消息。
“仙尊,這是最后三處混沌地帶,也是最危險的三處,仙尊真的要進入?”一個差官小心翼翼的問著,生怕哪句話說錯了,會得罪這個少族長帶來的人。
我默默的嘆了口氣,這幽冥界比我想象中還要混亂,所謂混沌地帶隱藏著無數連冥君都不敢招惹的恐怖存在。而三年轉瞬即過,我卻依舊沒有尋到公子丟失的二魄。
“所有的地方都找過了,如今這三處也是最后的希望,如果還尋不到……”我沉吟著,如果還尋不到自己還能作何打算,哎,走一步看一步吧。
“這幾年各位陪著我東躲西藏,還要時常身入險地,真是辛苦了。接下來的三處,我自行進入,你們就各自回去,繼續當好差吧。”我將眾人聚到一起,把思量許久的話說了出來。
不為別的,這些年他們的鞠躬盡瘁我也看到了眼里,十幾個人如今連一半都不到了,我實在不愿再讓他們冒險。
眾人見我主意已定也就各自散了,畢竟在他們心中,對不起的是祖先,是少族長,而能將少族長交代的事辦到這種程度,他們也算是問心無愧了。
我進入混沌地帶,挑了處高地坐下,然后從懷里掏出用了三年的陶塤,這個曾經怎么也吹不出的悲涼曲調,如今也能在我唇下這么輕松的流瀉。
我仿佛能看見,每日的夕陽下,那個坐于村頭土坡上的男子,正半閉著眼,專注而靜謐的吹奏著引領妻子回家的小調。
而那遠遠觀望的大姑娘小媳婦們,在看到手提獵物歸來的女子時,那種被掃了興致的表情也讓我歷歷在目。
朝時去,暮時回,有狡童兮盼妻歸,朝朝暮暮農時樂,未若村前曲一回……
一首曲子是否動人心弦,往往不在于曲子本身,而在于它帶給人們的回憶。
這些回憶或悲或喜,也許當時撕心裂肺的痛,卻只換來了如今的哈哈一笑,而當時哈哈一笑的快樂,卻變成了如今的撕心裂肺。
墨臺湞……墨臺湞,我真的沒有其他貪念,只求你能如以前一樣的活著就好,哪怕從此再不相見。
兩滴淚水伴著心念滑落,滴碎在陶塤上,將一段悲涼破壞的不倫不類。
我記得,自己不是個愛掉眼淚的女子,可自從經歷那次血淚事件之后,便像是一個被打通了任督二脈的高手,以前辛辛苦苦醞釀很久才能擠出的真氣,現在便是意隨心動了。
忽的一陣陰風襲來,攪亂了肆意發散的思緒。
我滿懷希望的轉過頭,看到的卻是一個女子的蒼白面孔。
又不是,這前世他唯一喜歡的曲調,總是能吸引來別的厲鬼陰魂。
我熟練的抽出匕首,準備與往常一樣,將這個打破我希望的蒼白面孔收拾掉,可這卻沒有以往輕松,因為這蒼白的女子大概是個頭目,這點從她身后那些小弟模樣的鬼物就能看出。
我將匕首放回袖中,復又從腰間取下一條軟綾。
實話實說,但凡能與刑罰沾上點關系的武器,我用起來都很順手,這還真是要感謝妲己的悉心教誨。
一片雪白的光影閃過,幾個靈智不高的小弟就嗚呼哀哉了,那蒼白女子似是沒想到我一個仙族,竟沒一點心慈手軟的做派,比她這個厲鬼還厲鬼,當下就打起退堂鼓來。
知道為何我惡事做盡,卻只被眾人認為是睚眥必報而非大奸大惡么?那是因為睚眥必報只是表象,那些被我報復的對象是幸運的,而真正被我惦記上的就不會再有下文了。
同理,我又怎么會放過眼前這女鬼,當下身影一個飄忽就朝女鬼逃遁的方向追去。
按理說,我的遁速可比戰斗力強多了,在天上界也是出了名的,可也不知前方那女鬼是如何練的,竟在我全力以赴下還能保持著兩三丈的距離。
她一邊逃一邊嘰里呱啦的鬼叫著,我沒學過鬼族原住民的語言,所以不知道她在說什么,但看表情應該不是在夸我,大概是在說,救命啊,惡鬼進村了……云云。
我瞧著她那一頭無風自亂的黑發,覺得分外礙眼,于是一邊追一邊揮出風刃幫她剃發,就差最后兩刀時,身體突然像被無形之力阻住了般,再動彈不得。
那原本被我嚇得亡魂皆冒的女鬼,像是見到了救星一樣,對著空中一個方位又一通嘰里呱啦,那模樣……應該屬于感激涕零吧。
其實,我也很想看看將死在哪個大人物手上,可那束縛我的力量中卻帶了迷幻效果。
會用迷藥?估計生前是個盜匪,看來我注定是要死在盜匪手里,心中一聲咒罵過后,我便兀自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