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藍色情調(3)
- 放縱心跳:青春幽默美文
- 趙凝
- 3816字
- 2015-04-20 23:22:58
吃雞就吃雞,問題是每晩八點他還要準時竄到我家衛生間來稱體重。一到八點門就“嘭嘭”響,感覺上就跟查衛生的來了似的,我要趕在他到來之前把掛在衛生間里的那些儀態萬方的女人“零碎”事先收好,那些花里胡哨的胸罩吊襪帶,讓我藏哪兒好呢?
帥帥每晩都彬彬有禮地來敲門,面帶領袖式的微笑,我又不好發火,只好愛搭不理地讓他進來稱分量。筆在紙上戳戳點點,隨口問他句:“長了沒有啊?”
“長了長了,三天長了0.5公斤呢!謝謝你呀,小趙同志。”他面容慈愛地退了出去,偉人的舉止真是無可挑剔。可他這樣每天來攪,把我的腦袋攪得稀亂,稿子一頁也寫不下去,每天煩煩地等他來稱體重,稱完了才算了卻一樁心事。帥帥嘴皮子利落得可以去說相聲,常誤把我家當舞臺,往中央一站就表演開了,什么“捧哏”、“逗哏”全不要,就他一個人就能把你逗得哈哈笑。這么一笑一晩上就全泡湯了,我只好忍痛割愛,把衛生間里那只人見人愛的體重計送給了陶帥帥。帥帥不明白忽然間我為什么會對他這么好,有一天面帶神秘之色,壓低了嗓門湊近了問我:“你最近怎么啦?是不是愛上什么人啦?”
“沒有啊?”
“還不好意思承認哪。你這人打小就這點不好,拐彎抹角的。”遂收了體重計而去。據說舍不得用,信物一般地掛在高處。愛怎么著就怎么著吧,只要別再來敲門就好。
帥帥果然很久沒有來。那天我在樓梯拐角處與他遭遇,見他一臉“倒霉相”,忙問:“帥帥哥,你怎么啦?”今天我有心情,他卻沒心情了,垂頭喪氣地說:“唉,我當演員的事——吹了!”
“為什么?是不是還是因為你的體重——”
“不是的,他們說我眉角有塊疤,不利于化妝,所以就把我給刷下來了。氣人的是,他們怎么不早說呢?我落下這塊疤又不是三天兩天了。”
“對不起,帥帥哥,這都是我的錯。”我垂著頭說。陶帥帥用力拍拍我的肩:“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自己太不自量力了。”
從此陶帥帥開始腳踏實地地干起“實業”來,他說再也不玩那些虛的了。他先從“練攤”干起,今天賣藝術品明天賣羊肉片。后天又改賣文胸內褲之類的小玩意了。他還倒過鋼材、木材和水泥,幫人拉過贊助搞過室內劇,他整天忙來忙去忙得我都暈了。
前幾天我在街口拐角處那個咖啡店門口碰見帥帥,見他正騎著一輛大摩托,戴著露手指頭的那種霹靂手套,披一件“黑大袍”,很神氣的模樣,便問他:“帥帥哥,今天你是干什么的?”
帥帥在空中打了一個響指說:“哥們兒今天改賣燒雞了,貨不錯,來一只么?”
第五節 紅娘難做
本來我對做媒這件事沒什么興趣的,深知做媒不像寫小說,你讓誰愛上誰誰就會愛上誰,準保沒錯。況且“媒婆”這個詞在地方戲或文學作品里大都被描寫成叼著大煙袋的老婦女,又丑又老又貪吃,年紀輕輕漂漂亮亮的誰愛干這個?
但不管怎么說,我和燕燕朋友一場,大事我得幫忙。要說帥小伙倒也認識不少,老師,朋友,“哥哥”,還有什么文友、筆友、舞友,熱熱鬧鬧一大誰,問題是我們的燕燕小姐,全都看不上。燕燕長得不算很溧亮,但嬌小玲瓏女孩味兒特足。誰要有幸娶了她,準保一個頂倆,可會撒嬌啦。她的品位很高,特別是對男人,高矮肥瘦都有尺寸,學歷也是硬指標。但燕燕有一點特別好,燕燕不為錢動心,燕燕要嫁的是一個堂堂正正的讀書人。
終于覓得一位“某男”。“某男”今年29歲,留過美得過博士,現在一所著名大學里教書,著有學術專著一部,國內外發表學術論文若干。更難能可貴的是,“某男”雖讀書破萬卷,據介紹人講,他火眼金睛居然不戴眼鏡!
燕燕跟我一樣,一雙水汪汪外帶雙眼皮的大眼睛只好看,不好用,是個近視眼。讀書的時候為了爭分,命都不要了,何況眼乎?現在知道眼睛的重要性了,起碼相親這一關你逃不掉。若是鼻梁上來一副老嘎嘎的“博士鏡”,分數不打折扣才怪呢。
我把燕燕形容得美若天仙,說得連男方那邊的介紹人都有些動心了,連問數聲“那女孩屬什么的?”我沒告訴他。我說見面你就知道啦。不過人家燕燕要見的可是那個留美博士,至于你這個國內自產自銷的“土博士”,人家可是不感冒哦!說得國產博士自慚形穢起來,忍痛割愛與我訂下時間,弄得我心一軟,連說下次做媒一定想著你。“介紹人”這才振作起來,與我握手道別了三四回。
王林是一向反對我做媒的,他說你楞把一對互不相識的青年男女往一塊拉,那不是顯得很卑微很猥瑣嗎?姻緣姻緣那是一種緣分,燕燕又不缺胳膊少腿,要你瞎操什么心?
我很快給了他有力一擊:“你是不是怕她嫁出去了就再也見不著她了?”
燕燕常到我們家來噌飯吃,她管王林叫“我哥”。聽我這樣一說,“哥”就不敢吭聲了,由著妹妹們轟轟烈烈鬧革命去。
我對這次做媒充滿信心,騎上自行車橫沖直撞直奔燕燕家去了。第一道關先得攻下燕燕媽媽,一個精明得要命的老太太。我把情節的重點放在遠渡重洋追求知識捧回博士學位這一細節上,老太太立刻就喜歡上了。老太太說好倒是好,可他怎么漂洋過海地兜了一大圈,到了連個媳婦也沒抓著?“別是有病吧?”
燕燕一聽是個帥小伙,人又有學問,當仁不讓要去會一會他。燕燕喜歡留美的男孩,卻對留過日的男同胞皺眉頭。我說“種族”偏見也沒你這樣的,燕燕卻胸有成竹地說:“事成之后請你去嘬,到時再叫上‘王林我哥’。”
可是臨到相親那天,燕燕卻又忽然變得謙虛起來,扭扭捏捏猶猶豫豫,好像不謙虛不足以證明她是個嫁得出去的好姑娘似的。磨磨蹭蹭總算開始化牧了,我紿她提著化牧盒,舉著鏡子,對“頭兒”都沒這樣巴結過。“不要自己嫁掉了,就總惦著把別人也鼓搗出去。”燕燕第八次化牧的時候這樣對我說。我連忙點頭說:“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汽車喇嘰在樓下響起的時候,燕燕的眼皮都快畫爛了,又說我的某雙皮鞋正好配她褲子的顏色,害得我翻箱倒柜的,把家都快毀了。王林一把攔住我問:“到底是誰相親呀?”我來不及回答,就聽見那邊燕燕又尖叫起來:“耳環!還有耳環!”
我連忙把我那副人見人愛的寶貝耳環從抽屜深處拖出來,又抽空對王林說了句:“你放心不是我戴。”王林說:“就是的,你別打扮得跟新娘子似的,回頭再讓人看走眼了。”
聽他這樣一說,我倒用力把披肩長發又刷了兩把,正猶豫著要不要再配上朵蝴蝶形的頭花,男介紹人已經氣急敗壞地竄上樓來了。
這時候我正把我那副“人見人愛”的耳環非常努力地戳進燕燕的耳朵眼里去。我看到鏡子里的燕燕痛得眉眼錯位,可她還是挺堅強,沒有叫出聲來。男介紹人好像搶親似的就把我們兩個塞進汽車里去了。
“某男”果然濃眉大眼儀表堂堂是個人物,我們的燕燕也不遜色,戴著我那副賊亮的大耳環,別提多精神。
會談結束時,我瞅準機會悄悄去問“某男”,“耳環不錯。”滴水不漏的“某男”只是這樣說。是接頭暗語還是職業行話?不得而知。燕燕對那男的印象倒不錯,直說知識淵博,又不戴眼鏡。
本以為大功基本上已經告成了,正坐在家里翹著二郎腿聽音樂,電話來了。男方的介紹人呑呑吐吐地說:“那事算了吧。”什么算啦?我們美麗又大方的燕燕小姐難道還配不上他一個“老大男”嗎?我在電話里把男介紹人數落得每一個毛孔里都是血,最后聽到電話那頭悻悻地問:“趙小姐罵完了嗎?”
不完也得完,怎么辦?掛電話。然后硬著頭皮給燕燕打電話,打不通,又想了一會兒,覺得自己都想哭。女孩子臉皮子薄得就像一張紙,小公主似的燕燕什么時候聽到過半個“不”字呢?
燕燕倒很鎮定,只說算了就算了,沒什么了不起的,我還看不上他呢。可后來她竟有很長一段日子不理我,也不上我這兒來蹭飯吃了。想想我倆上大學的時候好得連上廁所都要手拉手一塊去,現在卻為一個“某男”而失和。好心做媒,反倒傷了朋友的面子和感情,你說我這是何苦來的?
第六節 鹿兒和她的“分房合作社”
鹿兒28歲了,可一直還在瞻前顧后弄不清自己該嫁給誰才好。大概是好男人全都齊心合力跑進書里去了吧?鹿兒坐在葡萄架下讀書的時候常為那些多情而又善良的男主人公落淚,而自己,永遠扮演著那美麗溫柔的女主角。
在生活中她也想溫柔,可是跟誰溫柔去?家在外地,集體宿舍里擠得像鴿子窩,常常為了該誰掃地吵成一鍋粥,還不時地有男客人“友情客串”一回,拎了大兜的水果來看女友,其他人統統都得裝作很杧碌的樣子腋下夾著本書急匆匆往口外走。
鹿兒已經工作六年了,沒有結婚執照,分房子是一點戲也沒有的,如果一輩子不結婚,鹿兒大概要一輩子坐在這葡萄架下看書了吧?也許這株葡萄樹都活不了那么久呢?鹿兒有點傷心地想道。
強子走過來的時候,鹿兒嚇了一跳,書底下多了一雙腳。高幫耐克,虎虎生生的。鹿兒順著這雙腳往上望去,見是明眸皓齒的強子。
強子說:“嗨,鹿兒,找你商量點事。”
“什么事,該不是求婚吧?”整天混在一個處里上班,平時貧慣了。本是一句玩笑話的,沒想到強子卻說:“還真差不離,鹿兒你可真聰明!我說咱們倆個不如去頜張結婚證算了,因為——”
鹿兒立刻站起身來打斷他道:“強子,你是喝多了還是吃鍺藥了?”說著轉身就要走,被強子攔住,“晩上我請你吃飯,你一定來。”強子一字一板地說。
同事這么多年了,吃一頓飯還是可以的。但鹿兒宣稱,絕不答應他其它條件。因為鹿兒聽說英俊的強子擁有眾多女朋友,并且個個“強哥”、“強哥”叫得很嗲。
強子精心點了幾樣菜,都是鹿兒最愛吃的。每天擠在一個食堂里吃飯,閉著眼睛也知道對方愛吃什么了。鹿兒很高興,邊吃邊問強子你最近到哪兒發財去了?認識你六年多了也沒見過你拔過一根毛呀?
強子咂了口啤酒道:“不瞞你說,我這是走投無路才找你的。”
“你到底干了什么,殺了人嗎?”鹿兒著急的時候,眼睛睜得老大,水靈靈的一張臉兒。
強子喝著悶酒說:“那個又臟又臭的集體宿舍我真是住夠了!不結婚又分不到房子,現在只有一條路了——”
“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