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之亂被平息之后,唐帝國的政治軍事實力大為削弱。投降唐朝的安史余部在河北地區(qū)仍有相當大的勢力,唐朝統(tǒng)治者為了換取他們的擁戴,分別封以諸鎮(zhèn)節(jié)度使的名號,主要有盧龍鎮(zhèn)(治今北京市)、魏博鎮(zhèn)(治今河北大名)和成德鎮(zhèn)(治今河北正定),合稱河朔三鎮(zhèn)。其中幽州盧龍鎮(zhèn)節(jié)度使李懷仙原為史朝義部將,降唐后仍任原職,他在幽州地區(qū)擁有數(shù)萬軍隊,修兵繕邑,籠絡軍心,戶版不籍于天府,稅賦不入于朝廷,名為藩臣,實則割據(jù)。從公元763年(廣德元年)李懷仙割據(jù)幽州起,至913年(后梁乾化三年)李存勗從山西攻占幽州止,在150年內(nèi),幽州地區(qū)先后更換了28任節(jié)度使。他們名義上為朝廷授職,實際上或為父子兄弟相承,或為軍中部將逐帥自立,中央政府根本無法控制,只好姑息羈縻以求得一時茍安。
長期的藩鎮(zhèn)割據(jù)給幽州人民帶來莫大的災難。幽州地區(qū)兵禍不斷,統(tǒng)治者連年征調(diào)百姓服役、當兵,大肆搜刮民間財富,使“閭里為之一空”。尤其是唐末五代初,劉仁恭、劉守光父子割據(jù)幽州達19年之久,極端貪婪兇殘,使幽州人民的苦難達于極點。劉仁恭當權期間,在與宣武節(jié)度使朱全忠爭戰(zhàn)中,竟然將幽州境內(nèi)凡15歲以上、70歲以下的男子全部征召入伍,并且要自帶兵糧。為了穩(wěn)固軍心,還在當兵的男子臉上一律刺上“定霸都”,在士人胳臂上刺“一心事主”四字。劉仁恭還“筑宮大安山(今房山區(qū)境內(nèi)),選美女充其中。又與道士煉丹藥,冀可不死”。此外,他禁止民間使用銅錢,改鑄鐵錢,甚至“令燕人用墐土為錢,悉斂銅錢鑿山而藏之。已而殺其工以滅口”。更為荒唐的是,他還禁止南方茶商入境,令人把山上的草木葉采來當茶葉強行賣給老百姓,以獲厚利。
907年(后梁開平元年),劉仁恭之子劉守光幽禁其父,自任節(jié)度使。劉守光為政,苛酷甚于其父,史書記載他命人制鐵籠、鐵刷,“人有過者,坐之籠中,外燎以火,或刷剔其皮膚以死”,致使幽州士庶很多逃奔他鄉(xiāng)。911年(后梁乾化元年)八月,劉守光稱帝,以幽州城為都城,建國號大燕,建元應天。為避免與安祿山大燕同名,故史稱劉守光建立的燕為“中燕”。中燕僅存三年,913年,后來建立后唐政權的晉王李存勗親征幽州,攻陷幽州城,擒殺劉氏父子,以周德威任幽州節(jié)度使。
幽州地區(qū)長期被藩鎮(zhèn)割據(jù)勢力所把持,已然失去了封建中央集權國家北方門戶的作用。這時,東北契丹族勢力日漸強大,經(jīng)常出兵南下襲擾。公元917年,耶律阿保機派漢族降將盧文進領兵50萬攻打幽州。盧文進熟知幽州地形,首先派軍隊攻占居庸關以西,再圍攻幽州城。夏四月,契丹軍采用飛梯攻城,并挖掘地道,城中則掘開地道,向里灌油燃燒以阻擊敵兵;契丹軍又在城外堆土山攻城,城中又熔銅汁以灑殺敵兵。幽州守軍在援軍的支持下守城近二百天,使耶律阿保機南侵的企圖落空。公元928年(后唐天成三年),新即位不久的耶律德光又兩次出兵河北,均被擊敗,潰不成軍。在逃經(jīng)幽州時,被后唐軍邀擊,“余眾散投村落,村民以白梃擊之,其得脫歸國者不過數(shù)十人”,自此契丹不敢再輕易來犯。盡管當時,契丹占領了山后的蔚、新、媯、武、儒諸州和幽州以東的營、平等州,但向幽州幾次進兵卻始終未能攻下,這說明中原王朝還是有保衛(wèi)和控制幽燕地區(qū)的能力。
為了防御契丹,后唐政權在山西、河北等地屯駐了大量的軍隊,其中駐守太原的河東節(jié)度使石敬瑭為后唐明宗之婿,手中握有重兵。公元936年(后唐清泰三年),石敬瑭起兵反后唐。為了奪取后唐中央政權,他遣使向契丹統(tǒng)治者耶律德光求援,以割讓幽(今北京)、薊(今天津薊縣)、瀛(今河北河間)、莫(今河北任丘)、涿(今河北涿州)、檀(今北京密云)、順(今北京順義)、新(今河北涿鹿)、媯(今河北懷來)、儒(今北京延慶)、武(今河北宣化)、云(今山西大同)、應(今山西應縣)、寰(今山西朔縣東北)、朔(今山西朔縣)、蔚(今河北省蔚縣)等十六州給契丹,歲納帛30萬匹為條件,石敬瑭還上表“稱臣于契丹主,且請以父禮事之”。這時,鎮(zhèn)守幽州的節(jié)度使趙德鈞也想乘機自立為帝,同樣希望得到契丹的支持,但他只是答應與契丹結為兄弟之國,讓石敬瑭繼續(xù)鎮(zhèn)守河東。這個交換條件,顯然要比石敬瑭的條件差得多,不但沒有得到耶律德光的回應,反而因按兵不動,助長了耶律德光的南下。在契丹5萬騎兵的幫助下,石敬瑭攻下洛陽,建立了后晉政權。此時,在幽州的趙德鈞、趙延壽父子看后唐政權大勢已去,遂投降契丹統(tǒng)治者,獻出幽州城,結果反被鎖拿回契丹本土。幽州地區(qū)自此歸屬契丹貴族的統(tǒng)治之下,北京歷史開始了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