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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松毛蟲(1)

初生的毛蟲

每年的春夏之交,總有一些毛毛蟲到我園里種著的幾棵松樹上做巢,它們都快將松葉吃光了。為了保護我的松樹,每年冬天,我不得不用長叉把它們的巢毀掉,為此我總是疲憊不堪。

我毀掉貪吃的小毛蟲的巢,并不是我不客氣,是它太放肆了。如果我不趕走它,它就要喧賓奪主了。我將再也聽不到滿載著針葉的松樹在風中低聲談話了。不過我突然對這些松毛蟲產生了興趣,所以,我要和它訂一個合同,我要它把它一生的傳奇故事告訴我,一年、兩年,或者更多年,直到我對它的全部故事清楚地知道為止。而我呢,在這期間不來打擾它,任憑它來我的松樹上做巢生活。

訂合同的結果很另人吃驚,一棵離門不遠的松樹上,竟引來了三十幾只松毛蟲來做巢。天天看著這一堆毛毛蟲在眼前爬來爬去,使我不禁對松毛蟲的故事更有了一種急切了解的欲望。這種松毛蟲也叫作“列隊蟲”,因為它們出去時總排著隊,而且一只跟著一只。

下面我開始講它的故事:

關于松毛蟲的故事首先從它的卵講起。在八月份的前半個月,如果我們去觀察松樹的枝端,一定可以看到在暗綠的松葉中,到處點綴著一個個白色的小圓柱。每一個小圓柱,就是一個母親所生的一簇卵。這種小圓柱的形狀與手電筒的外形極為相似,大的約有一寸長,五分之一或六分之一寸寬,裹在一對對松針的根部。這小筒的外貌有點像絲織品,白里略透一點紅,小筒上面的鱗片,似屋頂上的瓦片,一層一層地疊放著。

這些鱗片極其柔軟,似天鵝絨,它們很細致地一層一層蓋在筒上,形成一個屋頂,保護著筒里的卵。它能抵擋露水的滲入。這種柔軟的絨毛是松毛蟲媽媽一點一點地精心鋪上去的。它為了孩子犧牲了自己身上的一部分毛。卵的溫暖的外套就是利用它自己的毛做成的。

如果你小心地用鉗子輕輕剝掉那些鱗片似的絨毛,那么你就可以看到蓋在下面的卵了,這些卵好像一顆顆白色琺瑯質的小珠。每一個圓柱里大約有三百顆卵,它們是有著同一個母親的大家庭。它們排列得很好看,好像一顆玉蜀黍的穗。無論是誰,年老的或年幼的,有學問的還是沒文化的,看到松蛾這美麗精巧的“穗”,都會為松蛾美麗的作品而發出驚嘆。

其實,那美麗的琺瑯質的小珠本身并不會引起我的興趣,而是那種有規則的幾何圖形的排列方法,卻令我激動不已。一只小小的蛾知道這精妙的幾何知識,這件事難道不令人驚訝嗎?但是我們愈和大自然接觸,便愈會相信大自然里的一切都是按照一定的規則安排的。比如,一種花瓣的曲線為什么都有一定的規則?為什么甲蟲的翅鞘上有著那么精美的花紋?從龐然大物到微乎其微的小生命,一切都有那樣完美無缺的安排,這是不是偶然的呢?似乎不大可能吧?是誰在主宰這個世界呢?我想,冥冥之中一定有一位“美”的主宰者在有條不紊地安排著這一切,對這個繽紛的世界,我只能如此解釋。

卵的孵化時間大約在九月里。在那時候,如果你把那小筒的鱗片稍稍掀起一些,就可以看到里面有許多黑色的小頭。它們在咬著,推著它們的蓋子,爭先恐后地爬到小筒的上面,它們的身體是淡黃色的,黑色的腦袋有身體的兩倍那么大。它們爬出來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吃支持著自己的巢的那些針葉,啃完這些針葉后,它們就去尋找附近的針葉,繼續啃食。常常可能會有三四個小蟲恰巧落在一起,那么,它們會自然地排成一個小隊。這便是未來的松毛蟲雛形。如果你去逗它們玩,它們搖頭晃腦地跟你熱情地打招呼。

這些小毛蟲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在巢的附近建一個帳蓬。這帳篷其實是一個用薄綢做成的小球,它的支撐物是幾片松葉。在一天最熱的時候,它們便躲在帳里休息。到下午涼快的時候。才出來覓食。

松毛蟲具有一些先天的才能,它們從卵里孵化出來僅僅一個小時,卻已經會做許多工作了。吃針葉、排隊和搭帳篷,這些工作似乎在沒出娘胎時就已經學會了。

一天過去了,它們的帳篷已經像一個榛仁那么大了。兩星期后,就有一個蘋果那么大了。

不過這只是一個暫時的居所,臨時的夏令營。冬天快到的時候,它們就要造一個更大更結實的帳篷。

它們邊造邊吃著帳篷范圍以內的針葉。也就是說,它們在建帳蓬的同時也儲備了大量的食物。這的確是一個一舉兩得的好辦法。這樣它們就可以不必特意到帳外去覓食。因為它們還很小,如果貿然跑到帳外,是很容易與危險遭遇的。

當支撐帳蓬的松葉被它們吃光以后,帳篷就要塌了。于是,它們就像那些擇水草而居的阿拉伯人一樣,舉家遷到新的地方去,安居樂業。在松樹的高處,它們又筑起了一個新的帳篷。

它們就這樣輾轉遷徙著,有時,我們會在松樹的頂端看到那些新建的帳蓬。

此時,松毛蟲又換了一身衣服。它們的背上長出了六個紅色的小圓斑,小圓斑周圍環繞著紅色和緋紅色的剛毛。紅斑的中間點綴著金色的小斑點。而身體兩邊和腹部仍然是白色的。

進入十一月份以后,松毛蟲們便著手在松樹的高處、枝的頂端筑起較堅固的冬季帳篷。它們用絲織的網把附近的松葉都網起來。樹葉和絲合成的建筑材料可大大加固它們的帳蓬。全部完工的時候,這帳篷的大小相當于半加侖的容積,它的形狀像一個蛋。巢的中央是一根乳白色的極粗的絲帶,一些綠色的松葉還夾雜其間。在巢的頂上有許多圓孔,是巢的門,毛毛蟲們就從這里爬進爬出。在矗立在帳外的松葉的頂端有一個用絲線結成的網,在它的下面是一個陽臺,松毛蟲常聚集在這兒曬太陽。它們曬太陽的時候,像疊羅漢似的堆成一堆,上面張著的絲線用來減弱太陽光的強度,使它們在太陽的照射下不覺得太熱。

對于松毛蟲的巢,沒有一絲清潔可言,這里面滿是雜物的碎屑,毛蟲們蛻下來的皮以及其他各種垃圾,真的可以稱作是“敗絮其中”。

習慣整夜呆在巢里的松毛蟲,直到早晨十點左右,才懶洋洋地從巢里爬出來,一個跟著一個到陽臺上列隊集合,大家堆在一起,在太陽底下打盹。它們就這樣消磨掉整個白天。它們會時不時地搖擺著頭以表示它們的快樂和舒適。到傍晚六七點鐘光景,它們才從夢中醒來,各自回家歇息。

它們在行走的同時,口里還吐著絲,所以無論走到哪里,它們的巢總是愈變愈大,愈來愈堅固。它們在吐著絲的時候,還會把一些松葉摻雜進去加固。它們每天晚上都要花兩個小時來完成這項工作。它們早已忘記夏天了,只知道冬天快要來了,所以每一條松毛蟲都在為即將到來的冬天緊張地工作著。

同樣的,我們人類也和這些松毛蟲一樣,為了求得未來的平靜和舒適而孜孜不倦地勞動。讓我們懷著希望努力工作吧!松毛蟲在為它們的冬眠而工作,冬眠能使這些松毛蟲從幼蟲變為蛾。我們為我們最后的安息而工作,它能消滅生命,同時創造出新的生命。讓我們共同努力吧!

一天的工作結束了,是該吃些餐飯的時候了。它們都從巢里鉆出來,爬到巢下面的針葉上去用餐。它們都穿著紅色的外衣,一堆堆地停在綠色的針葉上,微微向下彎曲的松枝支撐著它們的身體。多么美妙的一副圖畫啊!這些食客們都靜靜地安詳地咬著松葉,在我提著的燈籠的照射下,它們那寬闊的黑色的額頭閃著亮光。它們都要吃到深夜才肯罷休。回到巢里后,還要繼續工作一會兒。當最后一批松毛蟲進巢的時候,大約已是凌晨了。

松毛蟲通常只吃三種松葉,它們從不吃其他常綠樹的葉子,即使那些葉子的香味足以引起食欲,可松毛蟲是寧可餓死也不愿嘗一下的。這似乎是必然的,松毛蟲的胃和人胃的特點很相像。

松毛蟲們通常都是邊在松樹上走,邊吐著絲,并且織著絲帶,回去的時候就依照絲帶所指引的路線回到自己的巢。有時候它們找不到自己的絲帶而找了別的松毛蟲的絲帶,那樣它就會走入一個陌生的巢里。但是沒有關系,因為這個不速之客不會與巢的主人發生爭執,或是引發戰爭。

大家似乎都習以為常,平靜得跟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到了睡覺的時候,大家也就像兄弟一般睡在一起了,它們之間似乎沒有一點陌生的感覺。不論是主人還是客人,大家都依舊在限定的時間里工作,使它們的巢更大、更厚。由于進錯家門的事時常發生,所以有幾個巢總能接納“外來人員”為自己的巢添磚加瓦,這使它們的巢就顯得比其他的巢大了許多。

“人人為我,我為人人”是它們的信條,每一條毛毛蟲都盡力地吐著絲,它們在忘我地工作著,不管那是自己的巢還是別人的巢。事實上,總體上的勞動成果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擴大的。

如果每個松毛蟲都只筑自己的巢,寧死也不愿為另一個接納它的家筑巢,結果會怎樣?我敢說,一定會一事無成,誰也造不了又大又厚的巢。因此它們是團結在一起努力工作的,每一條小小的松毛蟲都竭盡全力地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這樣團結一致才造就了一個屬于大家的堡壘,一個又大又厚又暖和的大棉袋。每條松毛蟲都是為自己而工作,同時也在為其他松毛蟲工作,而其他松毛蟲也相當于在為它工作。多么幸福的松毛蟲啊!它們對私有財產和一切爭斗一無所知。

有趣的毛蟲隊

現在我給大家講一個老故事。說是一只渡海的船上載了很多羊,其中一只羊被扔到了海里,于是其余的羊也跟著跳下海去。因為羊有一種天性,那就是它們永遠要跟著頭一只羊,不管走到哪里。為此,亞里士多德曾批評羊是世界上最愚蠢、最可笑的動物。

任何動物都具備這種天性,松毛蟲也不例外,而且它的這種天性比羊還要強烈。第一只到什么地方去,其余的松毛蟲也會中間不留空隙地排成一條整齊的隊伍,依次跟著去。它們總是排成單行,后一只的須觸到前一只的尾。為首的那只怎樣走,如打轉或者斜斜地走,后面的都會照它的樣子做,無一例外。第一只松毛蟲邊走邊吐絲,第二只毛蟲踏著第一只松毛蟲吐出的絲前進,同時自己也吐出一條絲加在第一條絲上。后面跟著的松毛蟲也都效仿前一只的樣子做,所以當隊伍走完后,就有一條很寬的絲帶在太陽下放著耀眼的光彩。這種筑路方法非常奢侈。我們人類筑路的時候,用碎石鋪在路上,然后用極重的蒸汽滾筒將它們壓平,雖然又粗又硬,但非常簡便。而松毛蟲卻用柔軟的緞子來筑路,又軟又滑,成本也很高。

這樣的奢侈有什么意義嗎?它們為什么不能像別的蟲子那樣免掉這種豪華的設備,簡樸地過一生呢?我想有兩條理由可以解釋這一點:松毛蟲出去覓食的時間是在晚上,而它們必須經過曲曲折折的道路。它們要從一根樹枝爬到另一根樹枝上,要從針葉尖上爬到細枝上,再從細枝爬到粗枝上。如果它們沒有留下絲線作路標,那么它們要回到自己的家就有些困難,這條理由很基本也很有說服力。

在白天,它們有時也排著隊做長距離的遠征,可能經過三十碼左右的長距離。

它們遠征并不為尋找食物,而去做一次長途旅行,去看看世界,或者去找一個地方,作為它們將來蟄伏的場所。因為在變成蛾子之前,它們還要經過一個蟄伏期。所以在作這樣長途旅行的時候,絕對不可或缺的路標就是這些絲線。

它們在樹上找食物時,或分散各處,或集體活動,沒有一定的規律。但是,只要有絲線作路標,它們就可以整齊一致地回到巢里。要集合的時候,它們就會順著絲線鋪的路徑,從四面八方匆匆聚集到大隊伍中來。所以這絲帶不僅僅是一條路,而且是使一個大團體中的每個成員都能行動一致的繩索。這個理由也很充分。

每一隊松毛蟲都有一個領袖,無論是長的隊還是短的隊。它為什么能做領袖則完全出自偶然,不需要指定,也不需要大家選舉。今天你做,明天它做,大家輪著做,每一個成員都有機會,沒有一定的規則,毛蟲隊里每一次變故常常會導致次序的重新排列。比如說,如果隊伍突然在行進過程中散亂了,那么重新排好隊后,領袖就可能換成另一只松毛蟲了。盡管每一位“領袖”都是暫時的、隨機的,但一旦做了領袖,它就擺出領袖的樣子,盡到自己做領袖的責任。當其余的松毛蟲都緊緊地跟著隊伍前進的時候,這位領袖趁隊伍調整的間隙搖擺著自己的上身,像是做體育運動,又好像在調整自己——畢竟,從平民到領袖,可是一個不小的飛躍,它得明確自己的責任,不能和剛才一樣,只需跟在別人后面就行了。

此時,它會不停地左右觀看,尋找回巢的路徑。它真是在察看地勢嗎?它是不是要選一個最好的地方?還是引路的絲線找不到了,所以犯了疑?看著它那又黑又亮,活像一滴柏油似的小腦袋,我真不知道它到底在思考什么?我只能根據它的一舉一動,作一些簡單的聯想。我想它的這些動作是幫助它辨出哪些地方粗糙,哪些地方光滑,哪些地方有塵埃,哪些是正確的路徑。當然,最主要的是辨出那條絲帶延伸的方向。

松毛蟲的隊伍相差懸殊,隊伍的長短千差萬別。我所看到的最長的隊伍有十二碼或十三碼,至少有三百多只松毛蟲,排成極為精致的波紋形的曲線,浩浩蕩蕩的;最短的隊伍一共只有兩條松毛蟲,它們仍然遵從一只緊跟在另一只后面的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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