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百家公案(3)
- 包公案(中國古典公案小說精品書庫)
- 安遇時
- 5871字
- 2015-04-20 18:09:30
初疑天籟一檐馬,又似秋高和漏打。
碎擊冰壺向日傾,亂箭琉璃斗風灑。
狂生對此襟一開,邀友分題共舉杯。
莫如巫山云雨隔,清歌時度人間來。
俏者聞聲情已見,村者相逢若相戀。
村俏由來趣不同,豈在聞聲與見面。
彥秀吟畢,眾友正傳玩之間。忽膳夫走來報曰:“正堂先生來也。”彥秀急將其詩懷于袖中,整衣迎先生登樓,續坐而飲。
彥秀以諸友推其吟詩在袖,惟恐先生見,玉郎推更衣將詩稿搡捻成團,投出墻角,復回席中坐飲,至暮而散。
不意投詩之處,乃角妓張嫗居止之所也。嫗只生一女,年一十七歲,名麗容。生得眉如漆黛,口似朱紅,又名翠眉娘,聰明乖巧,不但樂工、女工,至于書畫詩文,冠絕時輩,真一郡之國色也。然留心伉儷,不染風塵,人或揮金至百,而不能一睹其面。家后構一小樓,與會景樓相對,匾曰:對景樓,乃麗容什鬧之所也。當下李彥秀投詩稿之時,適麗容正坐對景樓上,忽見丟下紙團,遂命丫頭拾取觀之,且驚且羨,顛倒歌詠曰:“此詩必是李玉郎所作無疑也。況彼尚未議婚,妾且亦未行嫁,天若見憐,吾愿諧矣。”
至次日,遂用白綾一方,逐韻和其上,復從原處投回。適彥秀經其處而得之,且讀且笑曰:“吾聞名妓有張翠眉者,操志不常,才貌異眾,吾心每日期之,未有其便,今觀其寫作,必然是也。”即觀其詩曰:
新涼睡美慵晨起,鄰家夜飲歌初止。
起來無力近妝臺,一朵鞭蓉冰鏡里。
重重花影上雕欄,體瘦更嫌舞袖寬。
閑覓曉蛩芳砌下,金蓮似去碧笞寒。
太湖獨倚含幽思,玉團忽爾從天至。
龍蛇飛動潑煙云,篇篇盡是相思字。
顛來倒去用心評,方信多情識有情。
不是玉郎密傳契,他人怎有這般清?
自小門前無系馬,梨花夜雨何曾打?
一任漁舟泛武陵,落紅肯向東流灑?
半方綾帕卷還開,留取當年捧玉杯。
每見隔墻花影動,何時得見玉人來?
名實常聞如久見,姻緣未合心先戀。
詩情本自致幽情,人心料得如人面。
彥秀閱畢,遂登太湖石而望之。正值麗容獨坐于對景樓上,彼此一見,魂志飄蕩。彥秀曰:“觀卿儀范,莫非張翠眉乎?”麗容微笑而答曰:“然。適妾以蒙佳作,知君為李玉郎無疑也。”二人相見大笑。麗容曰:“妾久聞君之才行,多擇伉儷,然而百無一成,其故何也?”彥秀曰:“若有如卿之才貌者,又何敢言擇乎?”遂乃各述其心事,對天誓為夫婦而別。
彥秀歸家告于父母,父母曰:“彼娼家也,然以改節為尚,終不可入士夫之門,亦不可以奉先嗣后哉。”遂不見允。彥秀轉托于親知于父母處百方推道,終不容諾。將及一年,而彥秀學業頓廢,精神漸耗,忘餐失寢,如醉如癡。而張麗容亦為之憔悴,誓死決不他適。其父亦不得已,遂即遣媒具禮,至麗容家行聘。
事將有期,適有本省參政名周憲者,任滿赴京。時王右丞相獨秉大權,凡官之任滿者,必白金萬兩為獻,若少不及,則痛遭黜退。然周憲居官九載,罄囊合湊,十不及一。計無所出,謀諸佐吏。吏曰:“王右相貨財山積,其心已厭,所重者,女子及珍玩之物耳。若于各府選買才色官妓一二人,不過數百白金,加以裝飾,又不過數百,若得而獻之,強如白金萬兩。其右相必以納之也。”周參政聞言大喜,遂令佐吏假右相之命選于各府,而麗容居其一焉而已。彥秀父子知之,乃奔走上下,謀之萬端,家產蕩盡,終莫能脫。
一日,拘其母女登舟啟行,麗容知其不免,遂以片紙寄詩一首于彥秀曰:
死別生離莫怨天,此身已許入黃泉。
愿郎珍重休懸望,擬是來生續此緣。
自后而麗容不復飲食。張嫗泣曰:“女死故是節義,我必遭毒害。”麗容不答,只為之少食而已。其舟既行,而彥秀徒步追隨,哀慟路途行人。凡遇舟之宿址,號哭終夜,伏寢水次。如此將及兩月,而舟抵臨清。而彥秀星行露宿三千余里,足胼膚裂,無復人形。麗容于板隙窺見,一痛而絕。張嫗救灌,良久方蘇。
苦浼舟夫往答彥秀曰:“妾所以不死者,以老母未脫耳。母若脫,妾即從死,郎可歸家,勿勞自苦。才郎因妾致死,無益于事,徒增妾苦耳。”彥秀聞船戶傳言之說,仰天大慟,投身于地,一仆而死矣。舟夫憐之,埋于岸側。是夜麗容自縊,死于舟中。
周參政見麗容縊死,大怒曰:“我以美衣玉食致汝于極貴之地,何得顧戀寒儒,自喪厥生?”遂令舟夫剝去麗容衣服,棄尸于岸上,將火焚之。焚畢,其心宛然不改。舟夫以腳踏之,忽出一小物,形如人體,大若手指。舟夫以水洗之,其色如金,其堅如石,衣冠眉發,纖悉皆具,脫然如李彥秀一般,但不言動而已。舟夫即此物持報。周參政觀看,驚嘆曰:“異哉!此乃精誠堅恪,情感氣化,不然焉得有此?”嘆玩不已。眾吏卒曰:“此心如此,彼心恐亦如此,請發李彥秀尸首焚之,看是如何?”周參政允令焚之,果然心不灰,其中亦有小人物,與前形色精堅相等,裝束容貌亦與張麗容一般形色無二。周參政大喜曰:“吾雖致二人死于非命,今得此稀世之寶,若將獻與王右相,雖照乘之珠玉不足道也。”遂盛以異錦之囊,函以香木之匣,貯盛封裹,題曰“心堅金石之寶”。于是給白銀一錠,以賞張嫗,聽與二人治喪,并同來之女各給路費遣歸。于是周參政兼程至東京,拜謁右相,奉上其函,備述本末。右相大喜,視之則非前物,乃是敗血一團,臭污不可近前。右相大怒,遂請包公到府,謂曰:“彼奪人之妻,各致死地,自知罪大,故以穢物厭我,意在逃刑,望乞將周參政下于獄中。”包公領諾,退回南衙。訊鞫以畢,回書上報曰:“男女之私,情堅志恪,而始終不諧,所以一念成結,感形如此。既得合于一處,情遂氣伸,復還舊物,或有之矣。然周參政奪人之妻,以致死了二命,亦該問其死罪。然一人之死不足以償二命,又問其子充軍。王右相專權受金,以致二命之死,亦具表奏上天子,亦該罷其原職閑住。”聞者悅服。后來李彥秀與麗容亦脫生于宋神宗之世,結為夫婦。蓋亦天道有知,報應之速也。
§§§第六回判妒婦殺子之冤
判云:
陳妻密計毒三人,衛妾含冤對拯伸。
天不容奸惟速報,驅陳作彘儆人心。
話說江州德化縣,有一個姓馮名叟,家頗饒裕。其妻陳氏貌美無子,側室衛氏生有二兒。陳氏自思己無所出,誠恐一旦色衰愛弛,家中不貲之產皆妾所有,心懷不平,每存妒害。無釁可乘。
一日,馮叟自思:“家有余資,若不出外營為,則亦不免為守錢虜耳。”乃謀置貨物遠行,出往四川經營買賣。馮叟臨行囑妻陳氏善視二子,陳氏口中亦只應唯而已。
時值中秋,陳氏詒賞月之故,即于南樓設下一宴,召衛氏及二子同來南樓上會飲。陳氏先置鴆毒放在酒中,舉杯囑托衛氏曰:“我無所出,幸汝有子,則家業我當與汝共也。他日年老之時,惟托汝母子維持,故此一杯之酒,預為我身后之意焉耳。”
衛氏辭不敢當,于是母子痛飲,盡歡而罷。是夜藥發,衛氏母子七竅流血,相繼而死。時衛氏年二十五,長子年五歲,次子三歲而已。當時親鄰大小皆莫知其故,陳氏乃詐言因暴疾而死,聞者無不傷感。陳氏又詐哭之盡哀,以禮送葬。已而馮叟在外,一日忽得一夢,夢見衛氏引二兒泣訴其故。意欲收拾回家,怎奈因貨物未脫,不能如愿,是以且信且疑,郁郁不悅。
將及三年,適正值包公訪察按臨其地,下馬升廳,正坐之間,忽然階前一道黑氣沖天,須臾不見天日。晡時雖散,仍乃不大明朗。包公心甚疑其必有冤枉。是夜左右點起燈燭,包公困倦,伏幾而臥。夜至三更,忽見一女子,生得姿容美麗,披頭散發,兩手牽引二子,哭哭啼啼,跪至階下。包公問曰:“汝這婦人,住居何處?姓甚名誰?手牽二子,到此有何冤枉?一一道來,吾當與汝伸雪屈情。”婦人泣曰:“妾乃江州衛氏母子也。因夫馮叟遠往四川經商,主母陳氏中秋置鴆酒殺妾三人,冤魂不散。幸蒙相公按臨敝邑,故特哀告,望乞垂憐,代雪冤苦,則妾母子九泉之下,雖死猶生也。”說罷悲嗚不已,移時再拜而退。
次日,包公即喚鄭強、薛霸,拘拿陳氏,當廳審勘。包公曰:“妾子即汝子一般,何得心懷妒忌,害及三命?絕夫之嗣,莫大之罪,又將焉逃?”陳氏悔服無語,包公就擬斷凌遲處死。
后閱五載,馮叟回歸。家畜大母彘,歲生數子,獲利數倍,將欲售之于屠,忽作人言曰:“我即君之妻陳氏也。平日妒忌,殺妾母子,況受君之恩,絕君之嗣,雖蒙包公斷后,上天猶不肯宥妾,復行罪罰,作為母彘。今償君債將滿,未免千刀之報。為我傳語世婦:孝奉公姑,和睦妯娌,勿專家事,抗拒夫子;勿存妒悍,欺制妾媵。否則,他日之報即我之報也。大抵水性吝嗇,因見自身無子,妾婢有子,家之所有,彼獨占享,遂懷嫉忌,潛蓄不仁。殊不知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損妾之子,乃絕夫之嗣也。婦人但顧目前,不思身后,其得罪天也不亦大乎!故為母彘警省世人,毋效我之所為而貽臭于世矣。”遠近聞之,肩摩踵接,皆欲兢觀,其門為市。當時有歌一篇以繼之曰:
江舟陳氏馮家婦,摯悍狐狡恣嫉妒。
勞勞長舌牝雞晨,廢馳三綱全不顧。
一身無子可奈何?徐卿有慶偏房多。
不思無后絕夫祀,閨中旦夕操干戈。
景屆中秋月輪皎,南樓玩月存奸狡。
金杯傾鴆裂肺腸,玉山頃刻房中倒。
熒惑親鄰暴疾亡,夫君況是居他方。
詎意冤魂訴包老,擬斷報應死幽冥。
公哉天公復報應,陳氏自作還自承。
數年罰為一母彘,終朝償夫馮門庭。
忽作人言勸世俗,婦人切莫存奸毒。
我因妒悍欲專房,至今尚是糟糠畜。
聊作短歌列公案,事雖虛言日還真。
為惡不如為善好,叮嚀告戒閨中人。
§§§第七回行香請天誅妖婦
斷云:
梅稍月掛近黃昏,秉燭香齋獨掩門。
執得葩經當日筆,挽回風化戒鶉奔。
話說黃州儒士張從龍,結廬臨溪,讀書其內,苦志用功,不入城府。家業荒涼,未有妻室。仁宗康定二年春月間,于所居倚窗臨溪閑坐,俄見一叟棹船逶迤候岸,中坐一青衣美人,顏色聰俊。張從龍遽爾問曰:“何家宅眷?今欲何往?”叟曰:“茲值歲侵,衣食無措,將賣此女,以資日用耳。”從龍留意,邀之入室,遂問姓名居住。叟曰:“老拙姓蘇,本州人也。無室辭世,只生此女,乳名珍娘,年方二八,頗通書義,尤精女工,欲仗紅葉之媒,以訂赤繩之約。如君不棄,望為相容。”從龍見占,隨即許諾,傾囊見酬。遂沒宴會親,卜日合巹。女自入從龍之門,恪盡倡隨之道,主中饋,縫衣裳,和于親族,睦于鄉里,抑且性格溫柔貌出類,遐邇爭羨焉。從龍貪戀情欲,頗廢經書。其女諫曰:“衾枕之情,世之常事;功名之念,士之要途。立身行道,揚名后世,既顯父母,又榮妻子,男兒之志,于斯遂矣。豈可茍淹歲月,而守故園之桃李哉。”從龍見女言有理,遂遜謝之,愈加敬愛。
一日,從龍與女對酌溪樓之上,女斟酒奉生曰:“聊歌一詞,以侑君飲。”詞名《浣溪沙》云:
溪霧溪煙溪景新,溶溶春水凈無塵。碧琉璃底浸春云。風揚游絲牽蝶翅,雨飄飛絮溫鶯唇。桃花片片送殘春。
每歌一句,音韻清奇,聽之可愛。
厥后,從龍過京中試,抉為開封府祥符縣令,挈家赴任。女處官衙,小心謹慎,同僚妻妾,咸得歡心。每戒其夫清廉恤民,無玩國法,內外稱之。時有他府州縣,咸皆風雨調和,獨有祥符縣,自從龍蒞任之后,多遭干旱。百姓耆老連名上呈,請從龍祈禱,全無應驗。
從龍心中甚憂。百姓又往開封府呈首其事,驚動包公親臨其縣行文禱雨。門吏通報,從龍慌忙迎接包公入公館坐定。包公觀見從龍衙內,陰晦少明,乃潛謂從龍同僚曰:“張大尹衙內妖氣太重,若能掃蕩邪穢,天即大雨矣。吾且秘而不言,汝等可往白之。”同僚即以包公之言白于從龍知之。從龍不以為信。包公就親書疏文一道,率眾官徑往城隍廟行香。祈禱以畢,將疏焚于爐內。少頃,玄云蔽空,雷雨交作,霹靂一聲,火光迸起,大雨如注,四郊沾足。包公請眾官回衙,以觀異事。但見張大尹室內枯骨加交,骷骸震碎,中流鮮血,而美婦不知所在矣。又見前廳壁上朱書篆字數行,眾莫能識,請包公觀之。包公看罷,乃詩一首曰:
善惡幽冥皆有報,雷霆誅擊豈無因?
生行淫亂污塵俗,死縱妖邪惑世人。
萬種風流收骨髓,一團恩愛耗精神。
從今打破迷魂陣,梟震骷骸示下民。
包公讀罷,從龍驚駭不能定情,同僚為之失色,即訪問包公何以知其緣故。包公曰:“吾望妖氣,是以知之。”即詰從龍:
“何處得之?”從龍不隱,告以前情。包公曰:“吾觀此婦在生必行淫亂,死為枯骨,尚能迷人。吾若不行文祈禱于天,請天誅之,則汝亦不久元真耗散,禍將及身矣,可不懼哉!”于是從龍拜辭,敬嘆包公之德,神明莫及也。
§§§第八回判奸夫誤殺其婦
斷云:
梅敬經營志亦良,神簽報應亦昭彰。
奸夫誤謀真可恨,包公判斷播傳揚。
卻說河南開封府陳州管下商水縣,其地在州西九十里,有一人姓梅名敬者,少入郡庠,習舉子業,家道殷實,父母具慶,止鮮兄弟。父母與其娶鄰邑西華縣姜氏為妻。一日,梅生在小莊讀書,正遇春季天氣,百花開遍,紅紫芳菲。梅生乃呤詩一首以慰懷,曰:
酒滿金樽花又香,正緣老大見花狂。
小桃枝上春三月,細柳風中燕一雙。
霧薄遠峰多出沒,日晴鷗鳥自倘佯。
芳菲百匯紅鋪眼,誰念書生在小莊?
梅生吟畢,終日侍奉二親,曲盡孝養之樂。誰知樂極悲生,父母相繼亡故。梅敬夫婦哭之盡哀,以厚禮殯葬。服滿赴試,屢科不第。回家,梅敬乃謀謂其妻曰:“吾幼習儒業,將欲顯祖養親榮妻蔭子,為天地間之一偉人,期為可也。奈何蒼天不遂吾愿,使二親不及見吾成立大志以沒,誠乃天地間之一罪人也。今無望矣。展轉尋思,嘗憶古人有言:若要身帶十萬頭,除非騎鶴上揚州。意欲棄儒就商,遨游四海,以伸其志,乃其愿矣,豈肯拙守田園,甘老丘林而已哉。不知賢妻意下如何?”姜氏曰:“妾聞古人有云: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所以正婦德也。君既有志為商,妾亦當聽從而已。但愿君此去,以千金之軀為重,保全父母遺體,休貪路柳墻花,以墮其志。但得獲微利之時,當即快整歸鞭,此則妾愿畢矣。外此非所慕也。”梅敬聽聞妻言有理,心中喜不自勝,遂即收置貨物,徑往四川成都府經商。姜氏與其餞別而去。后來姜氏正在妙齡之際,欲心人皆所具,雖有云情雨意,亦不甚為顯露。
梅敬一去,六載未回。一日忽懷歸計,遂收拾財物,先入諸葛武侯廟中祈簽,卜其吉兇。當下禱祝已畢,祈得一簽,有云:
逢崖切莫宿,逢水切莫浴。
斗粟三升米,解卻一身屈。
梅敬祈得此簽,惘然不曉其意,只得趕回。
不則一日,舟夫將船泊于大崖之下。梅敬忽然想起簽中有言“逢崖切莫宿”之句,遂自省悟,即令舟夫移船別住。方移時間,大崖忽然崩下,陷了無限之物。梅敬心下大喜,方信簽中之言有驗。一路無礙,至家,姜氏接入堂上,再盡夫婦之禮,略敘久曠之情。
時天色已晚,是夜昏黑無光。移時之間,姜氏燒湯水一盆,謂梅敬曰:“賢夫路途勞苦,請去洗澡,方好歇息。”梅敬聽了妻言,又大省悟:神簽有言“逢水切莫浴”,遂乃推故,對妻言曰:
“吾今日偶不喜浴,不勞賢妻候問。”姜氏見夫言如此,遂即自去洗浴,姜氏正浴之間,不防被一人預匿房中,暗執利槍從腹中一戮。可憐姜氏嬌姿秀麗,化作南柯一夢。其人潛躲出外去迄。
梅敬在外等候,見姜氏多久不出,執燈入往浴房喚之,方知被殺在地,哭得幾次昏迷。次日正欲具狀告理,又不知是何人所殺,正在猶豫不決之間,卻有街坊鄰舍知之,慌往開封府首告:“梅敬無故自殺其妻,實乃敗壞倫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