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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往事的端倪(1)

  • 生命謊言
  • 徐大輝
  • 4155字
  • 2015-04-13 15:08:56

申同輝發現妻子劉海蓉和獨臂人從西紅柿咖啡屋走出,斷定他們曾會過面,獨臂人自此走入他的視線,很短的時間內他還不能做出什么決定,就在他想著自己做些什么的時候,專案組向他報告,女尸案有了重大線索,被列為本案重點的犯罪嫌疑人可能在蚌埠他的姐姐家落腳。

“好,我立刻趕回去。”申同輝放下電話,從咖啡屋門前離開。

開車回專案組的路上,獨臂人仍然在腦海里縈繞。

佟局長參加了專案組的會議,聽取了關于女尸案的偵破進展的匯報。發生在壽星山莊的命案已基本查清,被害人是白海馬練歌廳的坐臺小姐,歌廳老板經常帶她回七號別墅住,不知是什么原因,老板殺掉她后潛逃。

“你們立即去蚌埠抓捕犯罪嫌疑人……”佟局長下了命令。

申同輝親自帶三名刑警當晚乘火車去了安徽蚌埠,他在火車上給妻子打了電話,告訴她去外省執行任務,別的什么也沒說。

“注意安全。”劉海蓉在開發區自己的辦公室里接丈夫電話,每每他外出辦案,她都這樣叮嚀。

劉海蓉回到家里,她今晚沒看影碟,心里長草般地不安穩。

“是誰在跟蹤我?”劉海蓉還在想這個問題。她十分急迫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跟蹤,弄清楚了好應對。林松答應弄清誰在跟蹤自己,他說到做到,在遼河市,很少有他做不到的事情,除非他不想知道。

林松注定成為她的生命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二十幾年之前上天就安排好了的。

大遼河邊上的那個叫陳船口的小鎮上,鎮委林書記家的鄰居是醫生劉家,林劉兩家相處得很好。林松的父親是山西人,當兵營職轉業留在北方,其妻是純正的東北姑娘,她稱她的丈夫老西子,丈夫時常叫妻子小白鴿。

“林松,你爸爸為什么管你媽叫小白鴿?”初二學生劉海蓉坐在隔開兩家的矮土墻上,他們很多時間都是坐在那段矮墻上。

“你沒讀過《林海雪原》嗎?”林松伸出兩根手指朝上捅垂掉在鼻梁上的眼鏡,問。

“沒有,我不喜歡看小說。”

“剿匪女兵白茹叫小白鴿,少劍波說她是萬馬千軍一小丫……”林松滔滔地講。

“這么說你爸你媽剿匪過土匪?”劉海蓉問。

“我爸我媽哪里會剿過土匪,他當兵時新中國了,連個土匪毛都沒見到。”

“土匪是人不是雞不是鳥,哪里來的毛。”

“我是說早都被解放軍消滅干凈……”

劉海蓉使勁用鞋跟磕打土墻,說:“剿匪與你爸你媽沒關系。”

“剿匪與我爸我媽沒關系,剿匪的情節與我爸我媽有關系。”林松不知是故意還是下意識,他也使鞋跟磕打土墻。

各自磕打土墻,與他們坐在矮墻的姿勢、方向有關。

多少年后,劉海蓉只要翻開記憶這本書,她會清晰地看到他們的坐姿——劉海蓉的雙腿朝向林家的菜地,林松的雙腿朝向劉家的菜地。這樣以來,她腳磕打的是林家的墻,他腳磕打的是劉家的墻。

“剿匪的情節是與我爸我媽有關,我爸當營長我媽是衛生員,于是……”松林說起父母親戀愛,多少有些難以啟齒。

“于是你爸就叫你媽小白鴿。”劉海蓉很會聯想,做出鴿子展翅飛翔狀,身體失衡,掉在林家菜地里。

林松幸災樂禍地笑。

劉海蓉自己挨摔換來林松的笑,她想報復他的笑,理由又不很充分,畢竟自己掉下來的,但報復他還是要的。方法有點讓人啼笑皆非。

劉海蓉掉到黃瓜架里,黃瓜在那個年代可不是隨便能吃到的東西,屬金貴之物。展現在劉海蓉周圍綠油油的蔓葉間,黃瓜卻寥寥無幾,有那么幾根也很細很小的妞兒。她在想著辦法時發現一根粗大的黃瓜,索性吃他家的黃瓜。

“給我一半。”林松經受不住黃瓜的誘惑。

兩個人瓜分了那根黃瓜,林松比劉海蓉更貪婪,剩下小小的黃瓜根部,味道越來越淡的時候且不怎么好,他醒過腔來,問:“你摘的黃瓜是系著麻繩?”

“對呀,苘麻繩。”

“壞、壞事啦。”林松嘴唇哆嗦,口吃起來。

“林松,你臉都白了,身子在抖。”劉海蓉驚訝林松害怕的樣子。

“那根黃瓜是我爸留種的。”林松說,“麻繩是我爸系上去的,說了誰動就打折誰的腿。”

“那怎么辦?”

“我哪兒知道怎么辦啊!”

這次禍惹出一個令人難以想象的結局。

林松從后面把劉海蓉推到威嚴的書記父親面前,她大膽地叫一聲:“林叔。”

“哎。”林松父親答應。

劉海蓉又叫一聲:“林叔。”

林松父親答應:“哎。”

已經得知內幕詳情的林松母親,看劉海蓉太難為情,便說:“是這么回事,劉海蓉從墻頭掉下來,碰掉了你的黃瓜種……”

林松母親篡改了事情的真相,為了減輕責備。

然而,劉海蓉開口,令林松和母親大吃一驚,她說:“林叔,我摘吃你留種的黃瓜。”

林松父親聽后沒怒,反倒呵呵地大笑起來。

此時此刻,林松父親的笑,產生了三種效果:林松母親感到丈夫有些莫名其妙;林松卻是夜間聽到貓頭鷹叫一樣膽戰心驚;劉海蓉竟隨著無事似地跟著笑起來。

“吃了好,吃了好啊。”林松父親說,“海蓉,你將來要是能給我家林松當媳婦,黃瓜你隨便摘隨便吃。”

劉海蓉一臉羞澀地跑出去。

當媳婦的話題是在劉海蓉和林松十四歲由黃瓜事件引起的,林松父親是怎樣心理說出這句話不得而知。如果這句話是某一事件的種子,那么它被埋得太深太深……千年的草子,萬年的魚籽,萬萬年的愛情種子。深埋在劉海蓉和林松兩人心底的愛的種子,顯示出強大、旺盛的生命力,它在二十年后,生芽、出苗,茁壯成長……

劉海蓉在丈夫去外省抓犯罪嫌疑人的夜晚,沒把往事一段一段地想下去,她突然接到一個令她惶惶不安的電話……

老陶本來不打算今晚出門,甚至一周內也不打算走出九號別墅。從西紅柿咖啡屋出來,在確定沒有任何人盯梢的情況下,乘出租車往回走,路過一家超市,他采購下足夠他和阿霞用上一個星期的食物。

“買這么多東西啊,獨臂老爹?”阿霞抱著蓬蓬,一旁閑瞧著老陶往冰箱里塞東西。

滿滿的的冰箱已超負荷,老陶利用了一切能夠利用的空間,將新購買來的需保鮮的東西不是裝進冰箱,而是硬塞進冰箱。老陶用眼色回答了阿霞。

阿霞已經習慣了老陶這樣回答。

三年以來,襁褓中的蓬蓬和小保姆阿霞加獨臂人老陶,他組成了一家,從關系上看,說是一個特殊的集體更貼切。

劉海蓉同阿霞談話,聰明的阿霞便感覺到自己這個小保姆與眾不同,吃住別墅,酬金高于其他保姆一倍,尤其是嬰兒蓬蓬的身世讓她感到撲朔迷離。很少說話,很少與她說話的老陶,她覺著可怕。劉海蓉有過特別的交代,一切聽老陶的。三年中,別墅的真正主人或者說是執行主人是老陶。

阿霞不再對老陶采購很多東西的行為感興趣,在客廳里哄蓬蓬玩,時不時地向老陶投去一瞥。

冰箱裝完吃的,下個動作驚大了老陶的眼睛,老陶摘掉了電話線。

“獨臂老爹,”阿霞問,“電話線咋摘掉了?”

“一會兒我對你說。”老陶這次用語言回答了她,顯然與那個稱呼有關。

稱老陶為獨臂老爹了,同一個鰥夫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叫老爹是阿霞的聰明,即拉開可輩分,也拉開了純粹意義上的男女之間的距離。在老爹之前加上獨臂,又把他們的距離從友誼的角度往回拉一拉,這就使他們生活在一起和和睦睦。

老陶拆卸完電話線,坐在沙發上,叫過來阿霞,“聽我對你說。”

阿霞抱著蓬蓬坐在老陶身邊。

老陶說:“劉主任叫這樣做的。”

阿霞問:“我咋往家里打電話?”

老陶掏出一個手機放在原來放座機的位置上:“有事你用它,二十四小時開機。”

阿霞沒說什么,她聽老陶的,更深層次上說她聽女主人劉主任——劉海蓉的安排。

“我在時你不要接電話,所有的來電都由我來接。”老陶說。

阿霞點頭,一直點頭,她點最后一個頭,老陶起身去做飯。

午間,九號別墅一片寂靜。

蓬蓬睡了,阿霞在蓬蓬隔壁自己的房間也睡了。

老陶到院子里走一圈,透過鐵大門的一條縫隙,視野中沒見人影車影,他放心地進樓,直接到閣樓,坐在一把藤椅上,開始了無窮無盡的胡思亂想。

胡思亂想有時是趕走瞌睡的妙方,至少對老陶是這樣。中午絕對不能睡覺,打瞌睡也不成,老陶對自己要求很嚴。西紅柿咖啡屋談話后,他就更不能瞌睡,說老虎有打盹的時候,我老陶打盹的時候也沒有。

“報恩。”老陶把自己的行為歸結到報恩上。

老陶要報劉海蓉的恩,他坐在藤椅上回想那個劉海蓉講給他的報恩故事。某地一位山民上山砍柴,遇一頭野豬咬傷一條大蟒蛇,山民從野豬獠牙之下救出蟒蛇,用草藥給它涂抹傷口,蟒蛇爬走。若干年以后,山民上山砍柴遇野豬,生死攸關時刻,蟒蛇趕走野豬……蟒蛇、野豬,老陶不知回想這個故事多少遍。

老陶向窗外望了望,俯瞰墻外的景物。他收回目光,重新回想那個與報恩有關的蟒蛇和野豬。

老陶報恩起源他被豎進冰窟窿那個冬夜,至今他也不知道何人要害他。拿到老鄉加親戚的崔振海給他的兩千元錢,他打算次日寄回家去,就在這一天晚上被人從后面蒙住頭,捆綁結實后裝進轎車的后備廂,最后被塞入冰窟窿……想致他于死地的人對那個水渦子缺乏了解,該著他不死,豎進他的那個冰窟窿,水并不深,加上一個偷魚的人發現了他……弄魚的人用自行車將他馱到公路上,忽然改變救素不相識的人初衷,將他棄在郊外的公路上。

老陶第一次聽見死神移近的腳步聲,是那樣的可怕。冰天雪地,穿著濕透的衣服能挺多久啊!

劉海蓉在那個夜晚從鄉下回城,遇到幾乎凍僵的老陶,送他到醫院……

老陶走出醫院,左手從肘部以下截掉了。

老陶空著一只袖管出現在開發區主任劉海蓉面前,她望著他的左臂。

“你的左手?”

“鋸掉了……”老陶向救命恩人講述苦難只講到自己爬到公路上以后的苦難。

“我見到你躺倒在公路上,渾身濕透,結層冰,怎么弄的?”劉海蓉問。

老陶至今也沒講他被人豎進冰窟窿里的那一節。

劉海蓉收留老陶看開發區的一家工地。不久,讓他來九號別墅……老陶忠于職守,是報劉海蓉的恩,老陶在遼河市呆下來,還有一個只老陶自己知道的目的,他要報仇。

老陶不止一次想自己為什么被人豎進冰窟窿里?他一個外來打工的農民,和誰去結深仇大怨而招致殺身之禍?從那個至今還不通火車汽車的鄉村撲奔偏親、童年伙伴崔振海,在他下屬的水廠做勤雜工,沒和任何人結怨。除非是……他不愿那么去想,可是除了他還會有誰要害自己呢?

老陶開始反省自己,貪杯的毛病在他年輕時代就有啦,酒后失態失控。爹活著的時候不止一次正告他:你將來得出事在酒上,喝了酒就不是你了。到了崔振海的水廠,他喝大喝高了幾次酒,每次他都為自己大吵大鬧感到后悔。

最后這次吵鬧,他能記得的細節是闖進了崔振海的辦公室,好像還有一些人在場,是開會還是會見客不清楚,他只記得暢快淋漓地痛斥了光屁股娃娃——童年伙伴,具體說了什么,一點都沒印象。大概是叫了他的外號“尿炕精”。

“我叫他‘尿炕精’了嗎?”老陶捫心自問,不止一次。

“我沒叫他‘尿炕精’。”老陶否認了。假若真的那樣叫他,自己有些太過分,他是一個集團公司的老總,大庭廣眾叫他有損他光輝形象的不雅的外號,讓他丟臉面……想到此老陶不敢往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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