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畫外音,疊印出相應的畫面:
“在黨中央、毛澤東的正確領導下,堅決、徹底地打退了以晉西十二月事變為代表的第一次反共髙潮。同時,不僅鞏固了華北地區的晉綏、晉察冀、晉冀豫等抗日根據地,而且還爭取、團結了中間勢力。因此,也就贏得了廣大人民和中間勢力的擁護和同情,積蓄和發展了抗日的力量。
“與此同時,蔣介石也看到了共產黨、八路軍在敵后的力童日漸壯大,為此他又在積極準備發動第二次反共髙潮。而重點是企圖以突然襲擊來消滅大江南北的新四軍,以及破壞國統區的共產黨公開的與秘密的組織。恰在這時,赴蘇聯治療臂傷的周恩來和中共駐共產國際的代表任弼時等于一九四〇年三月二十六日回到了延安。第二天下午,在延安楊家嶺溝外寬敞的草坪上舉行了盛大的歡迎會……”
毛澤東的窯洞
毛澤東親自擦拭桌椅,催促小李燒水沏茶。
有頃,周恩來、任弼時高興地走進,看著毛澤東忙前忙后的樣子,都忍不住地笑了。
周恩來風趣地說:“弼時同志,看樣子,主席是決心要掏出這個月的津貼,歡迎你我這兩個天邊來客的!”
任弼時:“我才不信呢!他最多給我加一盤辣椒炒肉,給你這個江浙人嘛……”
毛澤東:“煮一鍋不加小米、土豆的純大米飯!”
周恩來:“好!在蘇聯這半年多的時間里,還真想延安的大米加小米、土豆飯呢!”他驀地嚴肅起來,“主席,我和弼時同志該匯報工作了吧?”
毛澤東玩笑地:“好像我們這些共產黨人就只知道工作!都坐下,先由弼時同志講一講恩來在蘇聯治療的情況。”
周恩來:“這有什么好講的呢!”
毛澤東:“我想聽!我清楚地知道你是不會講的,所以我點名讓弼時同志講。”
任弼時:“好!我講。”他沉吟片時,“我看還是從他住進克里姆林宮醫院不久,經過三次會診,在決定治療方案那天說起吧!……”
克里姆林宮 醫院病房
身著病號服裝的周恩來十分平靜地坐在椅子上。
一位年長的蘇聯大夫嚴肅地說:“我們認真地會診了你的病情,經嚴密地論證,提出了兩個治療方案供你——還有你的親屬和同志一道選擇。”
在蘇聯大夫的講話聲中搖出:鄧穎超、孫維世、任弼時等人。
周恩來:“請講吧!”
蘇聯大夫:“第一個方案,由于你的肘骨接錯了位,需要開刀拆開,重新接骨,好處是愈合后胳膊可以運轉自如,像正常人一樣;缺點是所需的時間較長,痛苦太大,而且比較冒險,的確存在著做不好的可能。”
鄧穎超、孫維世、任弼時等聽后不同的表情。
周恩來鎮定地:“請講第二個方案吧!”
蘇聯大夫:“第二個方案是不開刀,好處是治療時間短,缺點是將來胳膊只能在四十至六十度以內活動。”
鄧穎超:“很痛苦嗎?”
蘇聯大夫:“當然很痛苦!第一步,麻醉以后,用強力把他接錯的胳膊扳到一定的伸編角度,然后加以固定。麻藥失效之后,不僅會十分痛苦,而且疼的時間比較長;第二步,是按摩治療,使萎縮的肌肉恢復生機。當然,也痛苦難耐。”他說罷看了看鄧穎超、孫維世、任弼時等,問道,“你們的意見呢?”
鄧穎超、孫維世、任弼時等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好。
蘇聯大夫看著周恩來:“你個人的意見呢?”
周恩來:“第二個方案。”
蘇聯大夫:“為什么?”
周恩來:“因為國內工作很忙,不允許我長期在國外治療。”
蘇聯大夫:“你想過沒有,這樣的結果就是,你的右胳膊就會落下終身殘疾!”
任弼時:“恩來,你的心情我是理解的!但是,你是來醫病的,我個人的意見,還是先把病治好。”
周恩來:“弼時同志,工作比治病更重要嘛!”
孫維世近似哭泣地:“爸!你的胳膊……”
周恩來:“維世,不要這樣,我是外傷影響不了我的思路和工作。我頭腦清醒,精力旺盛,沒有關系的!”
孫維世緊緊抱住鄧穎超:“媽!……”
鄧穎超低泣地:“聽你阿爸的。”
在任弼時的畫外音中,疊印出相應的畫面:
“恩來忍受著極大的痛苦,在醫院中住了兩個多月!由于他對醫療密切配合,治療工作進展得比較順利。新年前幾天,他出院了,并參加了共產國際舉行的新年聯歡會,遂又投入到緊張而繁忙的工作中去了!
“為了向共產國際說明中國共產黨在抗日戰場上的地位和作用,他帶病寫出一份長達一百一十六頁的報告:《中國問題備忘錄》。并得到了季米特洛夫、斯大林的髙度評價。后經壓縮、修改,以《中國抗戰的嚴重時期和目前任務》為題,發表在《共產國際》雜志上。其間,他還向共產國際執委會全體會議做了口頭報告,受到了與會者的高度評價。行前,季米特洛夫接見了周恩來……”
季米特洛夫辦公室
季米特洛夫雙手捧著一份文件:“周恩來同志,這是共產國際主席團作出的《關于中共代表團報告的決議》。需要特別說明的是,這是共產國際在聽取了你的報告之后,并在斯大林同志親自主持下討論和草擬的。請你轉交給中共中央。”
周恩來雙手接過這份《關于中共代表團報告的決議》:“謝謝!我一定把它——還有您和斯大林同志的指示精神一并傳達給中共中央。”
季米特洛夫:“這個決議,首先肯定了中國共產黨的政治路線是正確的。同時,也吸收了你對中國人民抗戰形勢的估計以及應采取的措施等內容。因此,中國共產黨應當繼續沿著這條正確的政治路線堅定不移地走下去。”
周恩來:“請共產國際放心,中國共產黨會這樣做的!您還有什么特別的囑托嗎?”
季米特洛夫:“共產國際的一些負責同志——其中也包括斯大林同志,都有一個擔心:認為中國共產黨長期以來以鄉村為中心,離開工人階級太遠。”
周恩來:“中國共產黨已經過長期的斗爭鍛煉和考驗,又有毛澤東同志的領導,雖然長期在農村,也完全可以無產階級化。”
季米特洛夫:“王明同志回國以后的情況怎么樣?”
周恩來嚴肅地:“他犯了不少錯誤!”
季米特洛夫驚訝地:“是嗎?可以對我講一講嗎?”
周恩來:“當然可以!首先,他打著共產國際的旗號,執行了一條一切服從統一戰線的右傾路線,拱手把抗戰的領導權交給了國民黨和蔣介石;其次,他有很強的權力欲望……”
季米特洛夫:“我已經向他說過了,不要和毛澤東爭領導權,就是同志們請你當,你也不要當!”
周恩來:“他是一定要當的!在他回國后的一年中,中共中央幾乎形成了兩個中心!”
季米特洛夫:“這是不可以的!請轉告我個人的意見:希望王明同志放下架子,服從黨的統一領導。”
周恩來:“我一定轉告。”
季米特洛夫:“你和弼時同志回國以后,轉達共產國際的意見:應當盡快舉行黨的第七次代表大會,形成決議,確立毛澤東同志的領導核心地位。”
周恩來:“我一定轉達!”
季米特洛夫:“我準備設宴為你和弼時同志送行,我相信,中國革命勝利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漸漸隱回延安毛澤東的窯洞……
毛澤東指著已經擺好的飯桌,十分興奮地說道:“今天,我真的十分高興!事先,我請人買了一只羊腿,咱們就一塊吃羊肉泡饃吧!”
“好!”周恩來、任弼時邊說邊坐在了飯桌前。
毛澤東大聲地:“小李,開飯了!”
有頃,小李把三碗羊肉泡饃分放在毛澤東、周恩來、任弼時的面前,作了鬼臉:“手藝不好,請首長多包涵!”
毛澤東邊吃邊說:“弼時同志,你也該講一講自己在共產國際工作的情況吧?”
任弼時邊吃邊說:“主席,我每一個階段都給中央寫了詳細的報告,沒有什么好講的了!”
周恩來:“季米特洛夫不止一次地說:弼時同志為人正派,給共產國際的執委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同時,他還正確處理了很多歷史遺留問題。”
毛澤東:“蔡暢同志就給我講過,弼時同志在莫斯科救了很多被陷害的好同志,像六大的中央委員陳郁同志就是一位。”
周恩來邊吃邊說:“弼時同志,你把知道的情況都講一講嘛!”
任弼時放下碗,嚴肅地:“我到共產國際以后,發現王明和康生在政治上極其不正派。一是許多場合竟懸掛王明的像,據中國學生說,康生到處鼓吹王明是中國共產黨的領袖,還有人喊王明萬歲的口號。”
毛澤東微微地點了點頭。
周恩來:“我也聽說,康生甚至串連一些人上書共產國際執委,要求批準王明為中國共產黨總書記。”
毛澤東:“王明還有哪些問題?”
任弼時:“王明在蘇聯期間,奉行的是一套用人唯親的宗派主義的干部路線。他利用清黨、‘肅托’的機會,排除異己,殘酷斗爭和無情打擊對他不滿的同志。有的同志在精神上受到了極大的折磨,生活上也發生困難。更有甚者,還給送到蘇聯的一些邊遠的工廠進行勞動改造。”
周恩來:“陳郁同志就是一個典型!”
毛澤東微微地點了點頭:“你們回來了,黨中央計劃盡快召開七大。審査代表的工作,恐怕還得由弼時牽頭。”
周恩來:“我同意!”
毛澤東:“恩來,你必須盡快趕回重慶去,那里的局面十分險竣,新四軍的工作也需要你去解決。你先了解一下情況,走前我們再認真地談一次。”
周恩來:“好!”
毛澤東看了看每人面前的那碗羊肉泡饃:“從現在起,誰也不準再談工作!”
任弼時:“那……我們該作什么呢?”
毛澤東看著笑而不語的周恩來:“由恩來告訴你!”
周恩來端起面前的那碗羊肉泡饃:“吃主席為我們二人特做的羊肉泡饃!”
三人忍俊不禁地笑了,遂又大口地吃起了羊肉泡饃。
張聞天的窯洞
張聞天:“中央書記處聽取了周恩來、任弼時二同志的有關報告。首先,我代表書記處宣布有關決定:一、根據共產國際的指示精神,盡快召開黨的七大,由弼時同志負責籌備工作,由富春同志協助;二、弼時同志參加書記處工作。下邊,由澤東同志講話。
在張聞天的講話聲中搖出:毛澤東、周恩來、任弼時、王明、陳云、康生、李富春等。
毛澤東:“召開黨的七大,是一件十分嚴肅的工作。自黨的六大以來,已經有十三個年頭了!在這漫長的十三個年頭中,六大選出的中央委員已經沒有幾個在世了,再加上各種歷史的原因,黨的領導同志被人為地分散在各地,有的還受到過各種各樣的錯誤處理,因此,希望弼時同志抽調一些正派的同志,搞好組織審査工作。”
任弼時:“我一定盡快完成黨中央交給的這項工作。”
毛澤東:“在討論恩來、弼時二同志的匯報前,我先向書記處通報兩個消息:一、汪精衛于三月三十日在南京成立了漢奸政府;二、宋美齡在宋靄齡的幫助下成功游說宋慶齡先生,就在汪精衛在南京成立漢奸政府的同一天,她們姐妹三人離開香港,飛赴重慶。我個人認為:這兩件事一定有它必然的內在聯系。”
康生:“據潘漢年等同志發回的情報:宋美齡借赴香港養病為名,是在秘密指導一個日、汪、蔣三方會談。至于宋氏三姐妹相伴離開香港,飛赴重慶,那是蔣某人希望造成一種假象:反對蔣氏政權的宋慶齡先生與蔣某人和解了。”
陳云:“因此,從現在開始,就要鼓勵蔣介石抗戰,反對南京和重慶合流,共同賣國!”
毛澤東:“更為重要的是,東南局——尤其是項英同志對形勢的嚴重性估計不足,對蔣某人針對新四軍即將發動的進攻,更是缺乏必要的思想準備。一句話,后果堪虞!”
王明的窯洞
王明居住的雖然是窯洞,但室內的布置仍具有濃郁的俄羅斯風格,就說供他寫作的桌子上那支插有白色蠟燭的銀制蠟臺吧,一看便知是俄羅斯式的。
王明背剪著手,小聲哼著蘇聯歌曲《列寧山》,在室內緩緩地踱著步子,似在想些什么。
有頃,他駐足嘆了口氣,又學著傳統戲曲念白的腔調自語地念道:“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哇!”遂走到桌前,提筆展紙,憤而無奈地寫下了五個大字:
學習毛澤東
王明再次嘆了一口氣,遂伏案疾書。
稍許,孟慶樹端著一杯剛剛煮好的咖啡走進來:“親愛的,喝杯咖啡,提提神再寫!”
王明邊寫邊說:“此時此刻的王某人,哪有品咖啡的興致啊!”
孟慶樹把咖啡杯放在桌上,有情緒地:“再過一些日子啊,你想品也沒了!”
王明駐筆一怔:“我從山城重慶帶回來的英國制的咖啡全都喝完了?”
孟慶樹:“坐吃山空,你懂不懂?”
王明放下筆,雙手捧起那杯冒著熱氣的咖啡,放在嘴邊小小地呷了一口,品了品,“苦中有香啊!……”
孟慶樹趁機拿起王明寫的稿子,念道:“學習毛澤東……”她生氣地一撕兩半,丟在地上,“你真是瘋了!沒有一點骨氣。”
王明匆忙放下咖啡杯,又急忙俯身拾起被撕成兩半的文稿,“你呀,一回到延安就害左傾幼稚病,從不懂得欲進一步要退三步——甚至五步、十步的真諦!”
孟慶樹一把奪過撕成兩半的文稿,惱火地:“我不慊,就你懂行了吧!我讓你自己聽聽寫的這些東西:學習毛澤東:第一,學習毛澤東同志的始終一貫地忠于革命的精神;第二,學習毛澤東同志勤于學習的精神;第三,學習毛澤東同志勇于創造的精神;第四,學習毛澤東同志長于工作的精神;第五,學習毛澤東同志善于團結的精神。你……怎么低三下四到這種地步!”遂又用力摔在了地上。
王明再次從地上拾起放在桌上,轉手又取來一本小冊子:“你看這是什么?”
孟慶樹接過閱罷:“這是把你送上第一把交椅的理論專著《兩條路線》,可惜啊,過時了!”信手扔在了桌上。
王明:“沒有過時,我要以《為中共更加布爾什維克化而斗爭》的名義出版!”
孟慶樹:“有什么用嗎?”
王明:“當然有!你把它和那篇《學習毛澤東》聯系起來猜猜看?”
孟慶樹微微地搖了搖頭。
王明:“就要召開七大了,季米特洛夫一變調,除了張聞天早就轉向以外,王稼祥、周恩來、任弼時……甚至連博古、凱豐、康生都轉到毛澤東那邊去了!我該怎么辦呢?是成為眾矢之的而在七大上落選?還是做一個識時務的俊杰?這就是我寫《學習毛澤東》這篇文章的目的。明白了吧?”
孟慶樹微微地點了點頭。
王明:“從天時、地利、人和諸條件分析,毛澤東必將在七大上確立領袖的地位。換句話說:第一把交椅非毛莫屬!但是,由誰坐第二把交椅呢?這就是我要重新改名發表《兩條路線》小冊子的目的。”
盂慶樹沉吟片時:“你再說明白些?”
王明:“這本《兩條路線》小冊子,是抨擊李立三、翟秋白左傾路線的,而周恩來又是李、翟的主要干將,只要這本小冊子在延安公開出版、問世,我就等于排除了周恩來!”
孟慶樹:“有道理!”
王明:“另外,張聞天、博古、王稼祥、凱豐的上臺都和這本《兩條路線》有關,今天重新出版,就等于鄭告他們:不要做得太過分了!我不僅是你們的恩人,也和你們有著共榮共損的政治關系!”
延安城郊
延安已經進入深春的五月,但因天旱仍無綠色。
毛澤東邊走邊說:“你讀了王明同志寫的《學習毛澤東》這篇文章了嗎?”
周恩來邊走邊說:“讀過了!”
毛澤東:“事先,他拿給我看,我不同意發表,可他還是發了。”
周恩來:“王明同志有這個轉變是件好亊嘛!”
毛澤東:“你讀過他最近出版的《為中共更加布爾什維克化而斗爭》的小冊子了嗎?”
周恩來:“十年前我就讀過了!主席如果還沒有看,我建議你擠時間讀讀這本小冊子。”
毛澤東:“我一定會讀的!最近,我聽到一些同志說:王明同志為什么聽說要召開七大之后,在同一個月里——也就是今年的五月同時發表這兩個東西呢?”
周恩來:“王明同志可能是有他自己的想法吧!主席,我這次赴重慶主要的任務呢?”
毛澤東:“一、不久前,國民黨頑固派在成都制造了所謂搶米事件,采用嫁禍于人的手段,逮捕了中共川康省委書記羅世文和車耀先等十多名共產黨員。隨著第二次反共高潮的到來,國民黨統治區的工作必須有一個重大的轉變。”
周恩來:“對此,我認為應采取這樣的應對措施:領導機關要隱蔽起來,職業化,干部要隱藪在群眾中。”
毛澤東:“很好!中央的方針是:長期埋伏,積蓄力量,以待時機。目前最重要的是告誡這些同志:立即放棄過去已經適應的工作方法!”
周恩來:“估計會有一個過程的。”
毛澤東:“二、我已經代表中央軍委迭電項英等同志,新四軍應當不受國民黨的限制,要獨立自主地放手地擴大軍隊,堅決地建立敵后抗日根據地。但是,他們在執行抗日統一戰線中卻過分強調統一,而忽視斗爭,我非常擔心他們會犯大錯誤!”
周恩來:“另外,他和葉挺同志的關系一直處理不好。聽說葉挺同志又離開新四軍到了重慶。”
毛澤東:“蔣介石還趁機宣布:葉挺要辭去新四軍軍長了!為此,你要代表中央軍委告訴葉挺同志:請他回新四軍,一定做到有職有權!”
周恩來:“是!朱老總離開八路軍總部了吧?”
毛澤東:“已經離開了,據說就要到衛立煌將軍的駐地了。”
洛陽 衛立煌宮邸
衛立煌深情地:“玉階兄!你我在同一抗日戰場上共亊近三年,你不僅從軍事上幫了很大的忙,而且在我人生轉彎的時候,你又起到了帶路人的作用!”
朱德:“你對八路軍的幫助也是很大的!如果在華北制造磨擦的是老弟,那我們的日子就真的有點不好過了。”
衛立煌:“這也是我愧疚之事啊!看著他們干日本人髙興、中國人受害的事無法制止,真是愧對老總了!”
朱德:“不去說這些了,為了答謝這些天你對我和克清的關照,我書寫了一首新作七絕《出太行》,請你笑存吧!”
衛立煌:“謝謝!”
朱德起身:“克清!把字幅拿來。”
康克清雙手捧著裱好的字軸從內室走出,小心打開。
朱德看著字幅念道:“群峰壁立太行頭,天險黃河一望收。兩岸烽煙紅似火,此行當可慰同仇!”
衛立煌十分感動地鼓掌稱道:“詩言志!玉階兄留給我的是一腔報國的豪氣和正義,夠我受用終生了!”
西安 八路軍辦事處大門外
周恩來和辦事處的人員擠在大門前,望著緩緩開來的卡車。
卡車漸漸駛近辦事處的門前。
辦事處的人員喊著“歡迎朱總司令!”蜂擁向前,圍住了卡車。
駕駛室的大門打開了,朱德一邊下汽車一邊伸手與大家握手。
周恩來站在門口,十分高興地看著這一切。
朱德一眼看見了周恩來,驚喜地喊了一聲:“恩來!”遂大步踉蹌地走來,并且本能地伸展雙臂。
周恩來有些吃力地舉起右手,也伸開了雙臂。
朱德放下雙臂,擺擺手:“算了,算了!快告訴我,你受傷的右臂恢復得怎樣?”
周恩來繼續伸展雙臂:“老總,來!我們擁抱一下,你就知道我恢復得怎么樣了!”
朱徳再次伸展雙臂,緊緊地擁抱了周恩來。
周恩來:“老總,怎么樣?”
朱德:“還好!不過你的右臂……”
周恩來樂觀地:“就永遠這樣彎曲了!用當年我們在德國留學時的一句話說:這也是我周恩來獨有的風格!”他用彎曲的右臂一指,“進屋再談!”
朱德緊緊抓住周恩來的右手走進屋去。
西安八路軍辦事處
周恩來偕朱德走進接待室,指著桌旁的一張太師椅:“老總,鞍馬勞頓,請坐。”遂伸手去提水壺,給朱德倒水。
朱德慌忙去奪水壺:“你的右臂傷了,由我來倒水!”
周恩來:“不!這正是我鍛煉恢復的好機會嘛。”遂給朱德倒滿一杯茶水。
朱德伸手把對面桌上的一張報紙往里面一推:“那你也給自己倒一杯吧!咱們二人就像當年在德國那樣一邊對飲一邊談心。”
周恩來:“那是自然!”周恩來邊給自己倒茶水邊說,“老總,你先看看那張報紙,你我今天的談話就從這兒開始。”
朱德先是一怔,遂拿起報紙翻了翻:“噢,南洋華僑領袖陳嘉庚先生到西安了?”
周恩來:“他這次來西安很不容易!”他指著報紙,“你看看這段報道!”
朱德習慣地掏了掏衣袋:“忘帶老花鏡了!”
周恩來接過報紙:“聽我給你念!”他雙手展開報紙,富有表情地念道,“蔣委員長在成都設宴招待陳嘉庚先生,問:‘陳先生想往何處?’陳嘉庚答:‘晉城、灌縣。’蔣又問:‘還欲他往?’陳先生復答:‘蘭州、西安。’蔣又三問:‘尚有別處否?’陳先生已知其意,乃直言:‘如延安有車可通,也要前往。’”
朱德聽后拍手稱快:“陳先生答得好,記者也寫得好!”
周恩來:“慢!下邊的文章不可不聽。”
朱德:“那就請恩來繼續念!”
周恩來:“蔣委員長聽后大罵共產黨,并說:‘周恩來不日可到,看此來有何結局。’言下有勸阻之意,陳先生乃說:‘余以代表華僑職責,回國慰勞考察,凡交通無阻地區,不得不親往,以盡任務,俾回洋較有事實可報告。’蔣無奈,仍警告陳先生:‘到什么地方看看都可以,但是要防止有人會對你進行欺騙宣傳,以免上當。’”
朱德:“你見到陳嘉庚先生了嗎?”
周恩來:“沒有!我明天就要去重慶了,主席的意見,請老總在西安期間一定要拜見陳嘉庚先生,請你代表他——并代表延安軍民歡迎陳嘉庚先生去延安訪問。”
西安 陳嘉庚的下榻處
陳嘉庚:“李秘書,蔣委員長喊了十幾年殺豬宰貓,結果,朱毛不僅沒有除掉,反而發展壯大成一支敢向日本鬼子較量的八路軍。更有意思的是,再過一會兒,這位朱總司令還要來見我。你說,他會是一個什么樣子呢?”
李秘書:“說不清楚!聽說,這位朱總司令和云南王龍云是講武堂的同學,后來還到德國游學。”
陳嘉庚:“像這樣的人,怎么會同意共產共妻呢?”
朱德一步跨進屋來:“陳先生,你看我像是共產共妻的嗎?”
陳嘉庚愕然起身:“你……”
朱德:“我就是剛剛從殺敵前線回到西安的朱德!”
陳嘉庚大驚:“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朱將軍,請坐!”
朱德:“同坐!”
陳裹庚指著院中負責監視的特務:“朱將軍,為了你的安全,說話要小聲一點。”
朱德:“不怕!我和他們的蔣委員長認識多年了,他們不敢對我動手!”
陳嘉庚感慨地:“百聞不如一見啊!看見朱將軍的樣子,我怎么也和匪聯系不到一塊。”
朱德:“等你到了延安,親自看一看那里的老百姓、軍人,你就再也不會相信是一幫共產共妻的匪徒了!”
陳裹庚:“毛澤東先生會歡迎我去吧?”
朱德:“我就是代表他來請陳先生去延安訪問的。”
陳嘉庚:“朱將軍也回延安吧?”
朱德:“回!給陳先生打前站去。”
陳嘉庚:“實不敢當!”
朱德:“一、抗日一家,不分彼此;二、按照我們炎黃子孫的規矩:我朱德自應盡地主之誼!”
延安 毛澤東窯洞的院中
小李坐在一個馬扎上一邊削土豆一邊小聲哼唱:
青線線那個藍線線,藍格瑩瑩的彩喲,
生下一個藍花花,實在是愛煞個人……
明大娘一手拿著一個藍布包袱,一手拿著一只老母雞走進院里來,小聲地“小李,主席還在睡吧?”
小李:“不,他正在和朱總司令談工作呢!”
明大娘:“總司令從前方回來了?”
小李:“回來了!我在削土豆,準備給總司令做我拿手的土豆餅吃呢!”
明大娘:“那我就不進去看主席了,你把這東西收下。”
小李:“是什么東西啊?”
明大娘指著藍布包袱:“又一年了,我想主席的那雙鞋也該換了,所以抽空給他做了兩雙鞋,保證穿著合適。”
小李接過藍布包袱:“行!我替主席收下。這只老母雞呢?”
明大娘:“我聽金處長說,主席最近身體不大結實,我就用自己省下來的津貼,給主席買了只老母雞,請你給主席熬鍋雞湯補補身子。”
小李:“這我可不敢要!”
毛澤東與朱德站在門口。毛澤東說:“收下!不過,要把買雞的錢還給明大娘。”
明大娘:“主席!你要還我雞錢,我拿什么還給你治好這雙瞎眼睛的錢呢?”
毛澤東:“老總,她就是我給你講過的劉志丹同志的干娘!”
朱德走上前來,緊緊握住明大娘的雙手:“你就是我們紅軍、八路軍的干娘!”
明大娘:“總司令!吃干娘的東西還要錢嗎?”
朱德:“這……”
毛澤東:“就這么定了:由明大娘掌勺,用這只雞招待從前線回來的總司令!”
朱德:“不行!”
明大娘:“為什么?”
朱德:“再過兩天,陳嘉庚先生就到延安了,到時請主席用這只雞招待這位南洋華僑巨商!”
延安廣場
廣場上的軍民敲鑼打鼓,喜氣洋洋。
朱德等陪著陳嘉庚一行又說又笑地走來。
鏡頭緩緩搖出大紅的橫幅:熱烈歡迎華僑領袖陳嘉庚先生訪問延安。
毛澤東的窯洞門口
陳嘉庚由金城陪同走來。
毛澤東快步迎上去,緊緊握住陳嘉庚的手:“我是毛澤東,歡迎你啊,陳嘉庚老先生!”
陳嘉庚用心地打量毛澤東:“像個讀書人嘛!”
毛澤東:“讀過幾年書,我還當過中山先生時代的國民黨中央宣傳部代部長,兼《政治周刊》的主編。”
陳嘉庚微微地點了點頭:“難怪毛先生的文章寫得那樣好!”
毛澤東:“過獎了!請進屋談吧。”
毛澤東的窯洞
陳嘉庚走進窯洞,驚愕地巡視這簡樸的住室:“這就是毛先生辦公兼起居的地方?”
毛澤東笑了:“是的!蔣先生天天罵我們共產共妻,你看我住的窯洞像是共產的樣子嗎?”
陳嘉庚搖搖頭:“實在是太出我所料了!在重慶聽一些國民黨元老說:毛澤東當國民黨第一屆中央執行委員會候補執委的時候,蔣委員長連代表還不是呢!可他現在的派頭呢……那可真叫是大得很哪!”
毛澤東:“那是因為我們的蔣委員長用不著共產,全中國的東西都是他的!用我們老祖宗的話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請坐下談吧!”
陳嘉庚坐下:“毛先生,我可以在延安隨便參觀嗎?”
毛澤東:“可以!你想去什么地方,你想見誰,都行。”
陳嘉庚滿意地點點頭:“請毛先生給我講講有關抗日的前途,好嗎?”
毛澤東:“可以!”
廚房
小李坐在馬扎上洗菜,明大娘在一個菜墩上切雞。
明大娘:“小李,主席的這位客人是做什么的啊?”
小李:“在南洋也就是外國做買賣的。”
明大娘:“一定很有錢了吧?”
小李:“那是當然了!聽說他錢多的沒辦法花,一個人就辦了一所夠幾千人讀書的大學。”
明大娘:“好家伙!叫我說啊,他們祖上不是燒了高香,就是一個合天下最大的地主。”
小李:“不,聽說他小的時候很窮,活像是個討飯的。在國外靠著起早貪黑,省吃儉用,一點一點地攢下來的。”
明大娘:“了不起!”
毛澤東窯洞的院中
朱德、王明相偕走進院中,側首看見小李、明大娘在廚房中忙著炒菜、做飯。
朱德大聲地:“老毛!用什么好東西招待不遠萬里而來的陳老先生啊?”
毛澤東走出,笑著說:“有那只雞,還有陜北的特產土豆,夠豐富的了吧?”
朱德:“是!”
王明:“開宴吧!”
餐廳
王明一看那張原木色的餐桌,命令地:“小李!拿幾張白紙來。”
小李應聲拿來幾張未裁開的白紙:“有什么用處?”
王明:“當餐巾!”說罷將兩張白紙一沓裁成四份,分放在餐桌的四面。
毛澤東、朱德陪陳嘉庚乂說乂笑地走進餐廳。
一陣過堂風吹來,四張餐巾紙被吹到了地上。
王明不無遺憾地:“全完了!”
陳嘉庚本能地俯下身子拾白紙。
毛澤東、朱德也趕忙俯身拾白紙。
王明:“拾也無益了,全都臟了!”
毛澤東望著陳嘉庚先生手中那兩塊白紙:“陳先生,真抱歉,既然臟了,我看就不用了吧!”
陳嘉庚看著手中的兩張白紙:“我同意!不過,這紙比毛先生寫文章用的紙好多了,我看你就用它再寫文章吧?”
毛澤東雙手接過陳嘉庚手中的白紙:“陳先生說得很對,我一定用它再寫文章。”
王明難以理解地搖了搖頭。
朱德大聲地:“小李!開宴了!”
小李一聲:“來了!”他端著一盆熱氣騰騰的白米飯走進,放在餐桌的中央,旋即像陣風似的走出。
明大娘端著一盆清燉老母雞走進,與那盆白米飯并排放在一起。接著,她又把碗、筷分放在每人的面前。
小李端著兩大碗燒土豆放在兩邊,髙興地:“飯、菜上齊了,請入席!”說罷笑著和明大娘走出餐廳。
毛澤東:“都請落座、吃飯吧!”
王明坐下之后,十分歉意地:“陳嘉庚先生是南洋有名的巨商,可謂富甲連城。僅支持國內抗戰一項,就帶頭募集了數以億計的錢財。可我們今天……”
毛澤東急忙接過話茬:“就說這盆清燉雞,也是方才那位老大娘送的!”
陳嘉庚驚愕地:“你們現在的生活,就像我當年才下南洋的時候一樣,艱苦得很啊!”
毛澤東:“今年又是大旱之年,陜北的老百姓就更苦了!”
陳嘉庚:“總司令,在前方打鬼子的八路軍呢?”
朱德:“蔣委員長不發餉,不給武器,連打鬼子的子彈都得從打鬼子的戰場上獲得,其苦就可想而知了!”
陳嘉庚憤怒地:“我回到重慶以后,要當面向蔣先生說清楚:如果他再不給八路軍發餉、發武器,我就把華僑捐獻的錢送到延安來!”
王明:“那我們對陳老先生就感激不盡了!”
毛澤東:“感激是一碼事,蔣委員長同不同意又是另一碼事。只要蔣委員長不讓他的部屬和我們搞磨擦,影響八路軍、新四軍在前線抗戰就謝天謝地了!”
陳嘉庚無比憤慨地嘆了口氣。
毛澤東:“蔣委員長不是說我們共產共妻嗎?我請延安女子大學的校長王明同志陪著您去參觀女大,和歸國抗戰的華僑女學生談一談,好嗎?”
陳嘉庚:“好!”
毛澤東:“再請我們的總司令陪著您看看抗大,好嗎?”
陳嘉庚:“好,很好!”
毛澤東:“然后,您想參觀什么,由交際處的金城同志陪著您。最后,我和總司令、王明同志再陪著您聽一場《黃河大合唱》。”
王明:“需要說明的是,這首《黃河大合唱》也是新加坡華僑冼星海寫的。可惜的是,他上個月去蘇聯考察了!”
陳嘉庚驚奇地:“到了延安的人還可以走啊?”
朱德:“來去自由!我們邊吃邊談。”
延安女子大學
王明陪同陳嘉庚走在校園中,身著八路軍服裝的女學生向他們打著招呼。
有頃,走來五六個女學生,從她們的舉止依然可以看出是歸國華僑。她們一見陳嘉庚,髙興地喊著“陳伯伯!”就把陳嘉庚包圍起來,無拘無束地交談著。
陳嘉庚:“你們是從哪個國家回來的?”
“我是從印尼雅加達!”
“我是從馬來亞新加坡!”
“我們兩個是從菲律賓馬尼拉!……”
陳嘉庚:“我聽說陜北人不講衛生,一輩子只洗三次澡,是這樣的嗎?你們也這樣嗎?”
女學生們聽后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七嘴八舌地說道:
“這都是騙人的謠傳!”
“夏天到了,我們還可以和老百姓一道在延河里游泳呢!”
陳嘉庚:“安全嗎?那些男人……”
“安全!我們一個人晚上外出,都十分安全。”
其中一個女學生:“王校長,你忙去吧,由我們接待陳伯伯。”
王明:“好,好!陳先生,再見!”轉身走去。
陳嘉庚愕然地看著離去的王明。
抗大校園
朱德、金城陪著陳嘉庚漫步抗大校園,參觀正在進行軍事訓練的師生。
朱德:“這里是最早的抗大。現在,我們在各地建了很多分校,學生也多了許多倍。一句話:抗大,抗大,越抗越大。”
陳嘉庚自語地:“抗大,抗大,越抗越大……”
不時,他們信步走到籃球場邊,只見抗大的師生正在進行激烈的對抗賽。
一個隊員負傷下場,看見朱德:“老總!我們隊快輸了,替我上場贏回來吧!”
籃球場中的球員:“老總,三年沒有跟我們打球了吧!手不癢癢嗎?”
朱德:“金城,你陪陳先生參觀,我給他們露一手!”他說罷走進球場,大聲地,“開始!”
陳嘉庚站在球場邊,看著朱德帶球過人,一伸手投進一球,驚奇地自語:“這就是總司令啊!……”
陜北公學大禮堂
舞臺上站著上百人身著八路軍服裝的男女合唱隊員,以及中西樂合璧的樂隊。
指揮向著遠方一點,小號吹響了,軍鼓擂動了,一曲節奏明快的戰歌引子扣住了聽眾的心弦。
男聲朗誦:“但是,中華民族的兒女啊,誰愿意像豬羊一般任人宰割!我們要抱定必勝的決心,保衛黃河,保衛華北,保衛全中國!”
指揮的雙手向著合唱隊用力一點,百人合唱隊放聲歌唱:
風在吼,馬在叫,
黃河在咆哮。
河西山岡萬丈高,
河東河北高粱熟了,
萬山叢中,
抗日英雄真不少,
青紗帳里,
游擊健兒逞英豪!
端起了土槍洋炮,
揮動著大刀長矛,
保衛家鄉,保衛黃河,
保衛華北,保衛全中國!
在合唱聲中疊化出一組鏡頭:
朱德和著歌聲擊拍,遠方現出華北戰場上的各種畫面;
毛澤東隨著歌聲小聲哼唱,似合唱隊員一分子;
陳嘉庚被歌聲所震撼,遠方出現各種幻景。
黃河大合唱結束了,臺上臺下一片掌聲、歡呼聲。
毛澤東、朱德扶著陳嘉庚走上舞臺。
陳嘉庚激動地大聲說:“同胞們!我真誠地謝謝你們!是你們的歌聲——還有延安的軍民讓我看到了抗戰的希望,也看到了中華民族的希望!”
臺上臺下熱烈鼓掌。
陳嘉庚:“我未來延安的時候,對中國的前途甚為悲觀,以為中國的救星尚未出世,或還在學校讀書。其實此人已經四五十歲了,而且做了很多大事了,此人現在延安,他就是我身邊的毛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