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延安頌
- 王朝柱
- 11076字
- 2015-04-17 16:20:11
深沉的畫外音,疊印出有關的畫面及歷史資料片:
“張國燾叛逃投敵并未掀起多大的風波,這是因為全國人民所關注的重心是國家的興亡,更何況這時的武漢三鎮正沉浸在歡呼臺兒莊大捷的亢奮中呢!
“臺兒莊大捷沖昏了絕大多數國民黨軍政大員的頭腦!他們公開宣稱:臺兒莊勝利后的徐州會戰是‘準決戰’,這一戰就是敵人的最后掙扎……一時間,速勝論的高調甚囂塵上!
“但是,徐州會戰一開始,國民黨六十萬大軍即被敵人分別阻攔、分割、包圍,陷入無可挽回的敗局,不得不向豫皖邊突圍。等到五月十九日,徐州淪陷。就說蔣介石在黃河花園口段炸堤,對日軍演出所謂的‘水淹七軍’,淹得上百萬老百姓無家可歸!
“日軍又集結了十四個師團、三個獨立旅團、一個機械化兵團和三個航空兵團,加上海軍艦艇一百四十余艘,約三十五萬兵力,從東向西分三路向武漢進擊!這時,失敗主義籠罩著中原大地,投降派公然喊出了‘戰必大敗’、‘再戰必亡’的亡國口號!怎么辦?誰能指出中國抗日戰爭的正確方向?……”
延安 毛澤東的窯洞
毛澤東駐足窗前,隔窗遙望沉沉的夜空,陷入了深遠的凝思和遐想。
毛澤東右手拿著一支香煙,長長的煙灰落在了地上,煙火漸漸燒到了毛澤東的手指。
毛澤東本能地擲掉手中的煙蒂,走到桌前,拿起毛筆,在厚厚的一摞稿紙上揮筆寫下四個大字:
論持久戰
在毛澤東筆走龍蛇撰寫雄文的時候,一支長笛在隱隱地吹奏賀綠汀創作的《游擊隊歌》。同時,遠方疊化出一組鏡頭:
日軍發動盧溝橋事變,中國軍隊奮起抗擊;
日軍發動淞滬戰爭,中國軍隊敗退上海;
日軍攻入南京,進行野蠻的大屠殺;
日軍攻人徐州,國民黨軍隊分路突圍……
毛澤東的窯洞大院
小李駐足院中,焦急地望著窯洞中。
有頃,張聞天走進院來,輕輕地拍了一下小李的后背:“老毛休息了嗎?”
小李噘著嘴:“他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眼了!”
張聞天:“你可要保證他的伙食??!”
小李:“他呀,整整兩天了,還沒吃過一口飯呢!”
張聞天:“為什么?”
小李:“我給他送一次飯,他就說:你放下吧,我過一會兒就吃。待我過一會兒去取碗,那碗飯還原封未動地放在桌上?!?
張聞天:“那你就站在旁邊說:主席,你不吃完飯,我就不走,這不就逼得他非吃不行了嗎?”
小李:“我可不敢!你的官大,你進去下命令讓他吃飯?!?
張聞天:“我答應過他,在他未寫完《論持久戰》之前,誰也不準打攪他,由我代行處理有關的文電。”
小李:“你說怎么辦?”
張聞天指著屋里:“再進去試試?”
小李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毛澤東的窯洞
毛澤東左手拿著早已點燃的香煙,右手拿著毛筆,才思泉涌,疾書難收。
一組加了弱音器的弦樂在輕輕地演奏賀綠汀創作的《游擊隊歌》。同時,遠方疊印出一組鏡頭:
游擊隊出沒在青紗帳中,在偷襲日軍;
平型關伏擊日軍的畫面;
陽明堡夜襲日軍飛機場的畫面……
毛澤東嚇得一怔:“你說話能不能小聲點?”
小李:“不能!這碗飯已經熱了三回了,你還一口沒吃!”
毛澤東繼續一邊寫一邊說:“這說明我不需要嘛!”
小李:“你知道嗎?中央領導同志批評我了!你不吃,我就不離開?!?
毛澤東:“好!我吃。”他放下筆,用力搓搓手,“真是五更寒啊,一點也不假,手和腳又涼又木。小李,給我炭盆里再加幾塊木炭?!?
小李從桌下搬出炭盆,一邊加木炭一邊說:“什么五更寒啊!你空著個肚子,手腳怎么也暖不了!”
毛澤東再次陷入癡然的創作境界中。
小李俯身把炭火盆放在桌下,抬頭一看毛澤東的樣子,大聲地:“哎!飯又快涼了?!?
毛澤東嚇得一怔,忍俊不禁地笑了,遂端起飯碗大口地吃。有頃,他把空飯碗往桌上用力一放:“拿走!我可以寫作了嗎?”
小李:“不行!天就要亮了,你必須給我睡覺!”
毛澤東坐在桌前,兩只腳往炭盆邊上一放,有意岔開話題:“小李說得對,吃了飯,全身都暖和了!”
小李:“主席,你好幾天都沒合眼了!”
毛澤東急了:“你再啰嗦,我就把你調走!出去?!?
小李噘著嘴走了出去。
小李端著一碗飯走進來,有情緒地往桌上一放:“主席!吃飯了!”
毛澤東窯洞的院中
在雄雞報曉的叫聲中,又傳來男聲歌唱《延安頌》的歌聲。??!延安又迎來了新的一天。
小李披著軍大衣坐在椅上睡著了,身上灑滿了朝暾的金暉。
小李漸漸地醒了,他用手揉了揉眼睛,站起身來,用力活動了一下四肢,跟著歌聲哼起了《延安頌》。
小李本能地把頭轉過來,朝著窯洞的屋門口一看:
一縷一縷的黑煙順著屋門往外冒。
小李急忙跑進屋里,抽著個鼻:“主席!你把什么給燒了?”
毛澤東停下筆,聞了聞:“是有燒了東西的糊味,可我坐在這里就沒動過?。俊?
小李尋找煙的源頭,他往桌下一看:
特寫:毛澤東腳上的棉鞋一閃一閃地冒火。
小李著急地大喊:“主席!你的棉鞋著了!”
毛澤東一怔。拿出腳一看:“是真的燒著了!”他邊脫棉鞋邊說,“我說怎么這樣暖和呢!”
小李接過鞋往地上一扔,遂舀來一碗水往棉鞋上一潑:“完了!看來我還得寫份檢查了……”
毛澤東:“寫檢査干什么?”
小李:“再給你領一雙棉鞋??!”
毛澤東:“算了,誰讓我把棉鞋燒了呢,從今天起,我穿草鞋!”他從身旁拿過一雙草鞋,邊穿邊說,“穿上它還有好處,讓我們永遠不要忘了穿草鞋的革命年代!”
小李:“說得好聽!這么長的夜,你想穿草鞋開夜車寫文章,我還不同意呢!”
毛澤東:“等我寫完了《論持久戰》,我休息的時候再補一補,還能穿它一個冬天!”
這時,傅大夫背著一個藥箱走進:“主席,聽說你得了不吃飯的病,是這樣的嗎?”
毛澤東笑了:“如果世界上果真有這樣一種不吃飯的病,還能繼續工作,那我就不為八路軍的吃飯發愁了!”
傅大夫:“我奉洛甫同志的命令,給主席做個例行檢査?!?
毛澤東:“洛甫是黨中央的負責人,我不能不聽啊!”遂把胳膊放在桌上。
傅大夫為毛澤東把了把脈,眉頭漸蹙,又急忙伸手一摸毛澤東的額頭,驚愕地:“怎么這樣燙???足有三十九度!”
毛澤東一怔:“怎么搞的?你一說我發燒,我的頭就又痛了起來,是不是條件反射?”
傅大夫:“不是!”
毛澤東:“那是什么呢?”
傅大夫:“你太累了!需要休息,懂嗎?”
毛澤東:“懂!可我再有兩天就寫完《論持久戰》了!”
傅大夫:“你先休息兩天,我保你一天就能寫完。”
毛澤東:“你不懂,我寫不完是睡不好也吃不好的。傅大夫,給我兩片止痛藥吧!”
傅大夫:“止痛藥片治不了本!”
毛澤東:“只要不頭痛,能繼續寫就行了!”
傅大夫打開藥箱,取出兩種白藥片:“小李,拿白開水來,讓主席把這兩片藥吃下去?!彼彀阉幤唤o毛澤東。
小李取來一杯水,放在桌上。
毛澤東把兩片藥放在嘴里,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把藥送下去。
傅大夫:“主席,要是困了,你就睡覺!”
毛澤東:“要是不困呢?”
傅大夫:“你就繼續寫《論持久戰》!”
小李:“傅大夫,你……”
傅大夫:“聽大夫的,跟我出來!”
毛澤東窯洞的院中
傅大夫指著那把椅子:“你坐在這里曬太陽,一個小時以后再進屋去看看?!?
小李:“看有什么用?”
傅大夫附在小李的耳朵旁,小聲地:“我給主席吃的是兩種藥,一片是止痛藥,一片是安眠藥。懂了嗎?”
小李笑了:“懂了!”他起身走進屋里,拿起那只被燒壞的棉鞋,得意地:“主席,我到院子里去把它刷刷,你就坐在這里認真地寫吧!”轉身走出屋去。
毛澤東自語地:“他這是怎么了?……”
毛澤東窯洞的院中
小李坐在小凳上,在一個不大的瓦盆中刷那只燒壞的棉鞋。
有頃,小李把棉鞋刷干凈,站起身來,用力甩棉鞋里的水。
這時,瞎大娘走進來,她有些驚奇地看著院中的一切。
小李一眼看見了瞎大娘,髙興地:“瞎大娘,誰送你到這兒來的啊?”
瞎大娘:“我自己走來的。請問,毛主席是住在這里吧?”
小李示意小聲地:“噓!主席剛剛吃了藥,才睡下。”
瞎大娘:“主席得了什么病啊?我能親眼看看他嗎?”
小李:“你的眼治好了?”
瞎大娘:“對!聽說主席還真的沒有忘記我這個瞎老婆子,派人把我從保安接到了延安,請一個蘇聯郎中給我治好了眼睛。”
小李驚喜地:“你真的能看見了?”
瞎大娘:“要不然我怎么能找到這兒來呢!當這個蘇聯郎中把蒙著我雙眼的紗布解開以后,他讓翻譯對我說: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吧!我告訴他們:就想看毛主席!”
小李想了想:“瞎大娘,今天肯定是不行了……”
瞎大娘:“為什么?”
小李指著手里的鞋:“主席為寫文章有好幾天沒睡覺了,把鞋燒了都不知道。他剛剛吃了安眠藥才睡下……”
瞎大娘想想:“好!改天我再來看主席。小同志,這真是主席穿的鞋嗎?”
小李:“這我還能騙你!”
瞎大娘拿過這只破棉鞋左比劃右看,遂又還給小李:“告訴主席,兩天以后,我還要來看他!”轉身走去。
小李:“行!”他把這只破棉鞋曬在了窗臺上。
小李踮著腳輕輕地向毛澤東住的窯洞走去,他停在門口,向屋里探頭一看:
毛澤東依然在伏案疾書。
小李驚詫地:“主席,你怎么沒睡覺???”
毛澤東:“一點也不困!”
小李嘆了口氣:“咳!安眠藥也不頂用啊……”
延安街頭
瞎大娘雙手捧著一個藍布包袱,十分髙興地走在大街上。
毛澤東的窖洞
毛澤東坐在桌前,異常亢奮地揮毫疾書。
毛澤東突然一擲手中的毛筆,大聲喊道:“小李!”
小李走到門口:“主席,想吃飯了吧?”
毛澤東:“對!給我煮一碗面條,要多放幾個辣椒。”
小李髙興地:“好哺!”他轉身就跑,險些撞上瞎大娘。
瞎大娘:“站??!先帶我看看毛主席,然后我再幫你煮面條。”
毛澤東驚奇地:“這不是瞎大娘嗎?”
瞎大娘打量毛澤東,不敢相信地搖了搖頭。
小李:“瞎大娘,他就是毛主席!”
瞎大娘愣了一會兒,她突然叫了一聲:“毛主席!”遂把手中的藍布包揪一扔,就跪在了地上。
毛澤東一步跨到跟前,惶恐地扶起瞎大娘:“你是我們紅軍的母親?。∧阍趺唇o當兒子的下跪?”
瞎大娘哭了:“毛主席,你和志丹他們一樣,說話算話,我這個瞎老婆子打心眼里高興啊!……”
毛澤東:“如果有一天,我們這些人說話是為了騙你們,那我們就又成了新的地主、惡霸!你們就再像劉志丹、謝子長那樣聚眾造反,打倒我們這些不肖的子孫!”
瞎大娘:“記住了!我記住了……”
毛澤東俯身拾起那個藍布包袱:“給你?!?
瞎大娘雙手接過這個藍布包袱,她急忙解開,原來是一雙新鞋,忙說:“毛主席,你快坐下,試試這雙鞋合不合腳?”
毛澤東茫然地坐在椅子上。
瞎大娘跪在地上,給毛澤東穿上這雙新鞋:“你站起來走走,看緊不緊!”
毛澤東站起身來,走了兩步,非常舒服:“不緊,用陜北老百姓的話說:姓何的嫁給了姓鄭的,叫鄭何氏(正合適)!”
瞎大娘滿意地笑了。
毛澤東:“這鞋是你給我做的吧?”
瞎大娘:“對!那天,看著小李給主席刷那只燒壞了的棉鞋,我回去以后,兩天兩夜沒睡覺,給主席趕做了這雙鞋。”
毛澤東激動地:“我真的謝謝你了!我聽說你雙眼復明以后,我就高興地說: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八路軍的明大娘!”
明大娘:“謝主席送名?!?
毛澤東:“你打算今后怎么辦呢?”
明大娘:“回保安,給志丹守墓去?!?
毛澤東:“你不可以留在延安嗎?”
明大娘:“做什么呢?”
毛澤東:“去交際處給大家做飯,抽空也給我再做雙鞋?!?
明大娘:“行啊!”
突然,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
明大娘:“小李,快給主席做面條去?!彼旌托±钭叱鑫蓍T。
毛澤東拿起電話:“喂!我是毛澤東?!?
遠方現出張聞天的畫面:“還沒有睡吧?”
毛澤東:“剛剛寫完《論持久戰》。一定又有什么急事吧?”
張聞天:“潘漢年同志自香港搞到了絕密的情報:汪精衛集團正在和日本進行密談?!?
毛澤東:“隨著武漢的失陷,他們會公開商談的!”
武漢 汪精衛官邸
汪精衛焦躁不安地:“夫人!難道日方一點也不了解我汪某人的心嗎?”
陳璧君:“我想,他們可能認為時機還不到吧!”
汪精衛:“那……究竟需要多長時間呢?”
陳璧君:“起碼得等到蔣某人手中那一百多萬軍隊徹底垮了,你汪副主席才能堂而皇之地代表中國和日本談判?!?
侍衛走進:“報告,周部長到了!”
汪精衛:“請進!”
侍衛退下不久,周佛海走進。
汪精衛迫不及待地:“佛海,香港方面有什么情況嗎?”
周佛海:“有!你和夫人都知道高宗武這個人吧?”
汪精衛:“當然知道,他是我們派駐香港建立‘日本問題研究所’的負責人,是我和介石商量決定的?!?
周佛海:“髙宗武由香港回到了武漢,向蔣總裁報告了走‘和平路線’的內情。蔣總裁命他回香港繼續探聽日本的情況。”
汪精衛:“髙宗武還有什么想法吧?”
周佛海:“有!他認為在香港是很難獲得日本最高機密的?!?
汪精衛:“他早年畢業于日本東京帝國大學法學部,有很多日本朋友,是當今中國出了名的日本通。他可以直接去日本嘛!”
周佛海:“但是,蔣介石曾明令高宗武:只準在香港收集日本有關的情報,絕不準到日本去!”
汪精衛笑了:“待到武漢失守之后,他蔣某人就又會主動派人去日本的!”
陳璧君:“說不定啊,他背著我們早就派人去日本了!”
汪精衛:“高宗武能見到日本哪一級的官員?”
周佛海:“剛剛上任的陸軍大臣板垣征四郎,日本負責中國走‘和平路線’的影佐禎昭、今井武夫等人?!?
汪精衛:“請他立即返回香港,秘密去日本,盡快把日本的籌碼搞清楚。一旦蔣某人怪罪下來,我承擔一切責任!”
周佛海:“不!等髙宗武登上去日本的輪船之后,由我向蔣總裁報告,此事由我負責。”
蔣介石官邸
蔣介石低沉地:“今天晚上,我請你們來,目的只有一個:抗戰就要一年了,我們應該怎么辦?前提是,誰也不準說空話,更不準說官話,要說心里話?!?
在蔣介石的講話中可以看到與會者:陳立夫、陳誠、戴笠三人。
蔣介石:“誰先說?。俊?
陳誠:“如果說盧溝橋抗戰、‘八一三’淞滬抗戰為第一階段,那么從南京保衛戰到徐州會戰就是第二階段。時下就要開始的保衛大武漢,就必然是抗戰的第三階段?!?
蔣介石:“辭修啊,你就不要做這種書呆子式的理論界定了!直言武漢該不該保衛?如果保衛,我們該如何保衛?”
陳誠:“我認為武漢應當保衛,但無論我們如何保衛,結果還是像北平、上海、南京、徐州一樣保而不衛,失陷敵手?!?
蔣介石微微地點了點頭。
陳誠:“但是出于戰爭全局的考量,雖說明知保而不衛,我們還必須保,最關鍵的一步棋是:保而不衛后我們該怎么走。我想委座已經成竹在胸了!”
蔣介石:“辭修啊,你又在說恭維的官話!立夫,該你說了?!?
陳立夫:“據我們掌握的情況,汪副總裁加快了與日本媾和的步伐。對此,我個人認為:自從陶德曼大使調停失敗之后,中日雙方不能沒有接觸,尤其我們更需要掌握日方的底牌。就這個意義上講,這種挨罵的差事就交給他們去辦吧!”
蔣介石微微地點了點頭。
陳立夫:“第一屆國民參政會議就要召開了,為了造成國共合作、攜手抗戰的局面,我意不僅給毛澤東、王明等七人參議員的名義,而且還發電請他們來武漢出席第一屆國民參政會議。”
蔣介石笑了:“你只要把毛澤東請到武漢來,我就給你記功!”
陳立夫:“就從長計議而言,中共毛澤東領導的敵后抗日游擊戰爭,那倒是我們最大的后患!”
戴笠:“一個小小的延安,就接納了那么多的熱血青年,不要幾年,這將是一股很難對付的力量!”
蔣介石點點頭:“你們都說到了要害處!不過,像八路軍在敵后發展、壯大的事,還有熱血青年涌向延安的事,只有留待他日去解決了。今天,我就談保衛大武漢。”
“是!”
蔣介石:“首先,保衛大武漢要做兩件事:一、調兵遣將,阻滯日軍向武漢前進;二、請中共長江局的王明幫著我們宣傳保衛大武漢的意義,請辭修的政治部出面,借抗戰一周年紀念日,調動民眾的愛國之心!”
陳誠:“是!”
蔣介石:“做好了這兩件事,就等于向中外宣布:我蔣某人是堅決抗戰的!”
陳誠、陳立夫、戴笠鄭重地點了點頭。
蔣介石停了片刻:“我也清楚:武漢是保不住的!我們怎么辦呢?惟有走劉備圖川這條路!事實上,在淞滬抗戰尚未結束的時候,我就決定首都西遷重慶了!”
陳誠、陳立夫、戴笠再次點了點頭。
蔣介石:“為此,從現在起要做好兩件事:第一,立夫和戴笠要派骨干成員入川,下決心清理門戶,為我入川搞好一個安全的落腳點!”
“是!”陳立夫、戴笠同時答說。
陳誠:“當年,劉備圖川之后——或者說彝陵之戰以后,他就做了一件事:封住三峽入川口,蜀國就免除了東吳入侵之優。目前,我們也必須提前選好鎮守四川東大門的干將?!?
陳誠故做敬佩的樣子看著蔣介石。
蔣介石:“我想了許久,非辭修莫屬!”
陳誠肅然站起:“謝委座信任!可政治部部長一職……”
蔣介石:“現在還必須由你當!不然,我們的政敵都會說:蔣某人保衛大武漢是假的?!?
陳誠:“是!”
蔣介石:“眼下,你的任務是調動一切宣傳工具,運用一切手段,造成保衛大武漢的態勢!”
陳誠:“是!”
武漢 東湖
周恩來和郭沫若徜徉在東湖岸邊,認真地交談著。
郭沫若發牢騷地:“奉旨出朝,地動山搖。逢山開路,遇水架橋。既然我郭某人奉了御旨要搞一個七七周年紀念,我就只好八面威風,為陳誠,為蔣某人高喊保衛大武漢了!”
周恩來:“你有些什么想法呢?”
郭沫若:“一、像政治部成立那樣,靠著洪鈞運轉,熱熱鬧鬧地搞了個宣傳周;二、靠三廳這些有號召的社會活動家、藝術家出主意,準備在紀念七七抗戰的同時,搞他一個獻金活動。”
周恩來:“可陳誠擔心搞砸了鍋,他這個部長下不了臺!”
郭沫若:“他呀,除了蔣介石的話以外,他對什么都不放心!”
周恩來:“聽說,作曲家冼星海最近的情緒有些低落?。俊?
郭沫若嘆了口氣:“豈止是他一個人情緒低落??!就說我這個廳長吧,也看不到什么才是真正抗戰的希望!”
周恩來:“怎么樣?你我今天抽時間去看看這位情緒低沉的作曲家吧!”
曇花林 冼星海的住處
冼星海坐在鋼琴前邊,看著譜架上剛剛寫好的五線譜在試奏。接著,他又自彈自吟地哼唱:“紅日照遍了東方……”遂又拿起筆,在五線譜紙上寫些什么。
有頃,周恩來、郭沫若走進,他們站在門口看著冼星海在修訂《在太行山上》。
郭沫若:“星海,你看誰來看你了?”
冼星海轉身一看,慌忙站起:“周公,郭老,請坐。”
周恩來:“還是你坐下,告訴我們你又在創作什么抗戰歌曲?”
冼星海:“我的一個詩人朋友,冒險去了一趟太行山,看見了朱總司令領導的八路軍,也看到了太行山上的母親送兒子、妻子送丈夫當兵的感人場面,回到武漢以后,寫了一首《在太行山上》的歌詞,請我給他譜成曲?!?
周恩來:“我知道這件事,他還答應把這首《在太行山上》送給朱總司令,送給太行山上的軍民!”
郭沫若:“大作曲家,你先試唱一遍,我和周公當你的第一個聽眾,怎么樣?”
冼星海為難地:“可惜,這首《在太行山上》是二部合唱,我一個唱不了。單唱主旋律吧,意境和氣勢都出不來。”
郭沫若:“周公,你看呢?”
周恩來沉吟片時:“大作曲家,你自彈自唱主旋律,由我濫竽充數唱第二聲部,行嗎?”
冼星海驚奇地:“你識五線譜?”
周恩來微微地點了點頭。
冼星海髙興地說了一句:“好!”遂坐在鋼琴前,醞釀了一下情緒,在琴鍵上奏出了《在太行山上》的前奏……
有頃,冼星海深情地唱出了:“紅日照遍了東方,自由之神在縱情歌唱……”
周恩來輕輕地唱出了兩部支聲:“……照遍了東方……縱情歌唱……”
隨著冼星海和周恩來的歌唱,逐漸化做男女兩個聲部,非常動情地歌唱:
看吧!
母親叫兒打東洋,
妻子送郎上戰場……
同時,隨著歌聲化出太行山的軍民報名參軍的感人場面:
年邁的母親把兒子送給八路軍;
漂亮的妻子把一朵大紅花別在丈夫的胸前;
圍觀的軍民熱烈鼓掌……
男女兩部合唱化做驚天動地的混聲大合唱:
我們在太行山上,
山高林又密,兵強馬又壯,
敵人從哪里進攻,
我們就要他在哪里滅亡!……
同時,隨著混聲合唱《在太行山上》的歌聲,疊印一組畫面:
八路軍和游擊隊出沒在髙山密林中;
日軍提心吊膽地在山林中搜尋前進;
突然槍聲大作,八路軍與游擊隊沖出山林,把人侵的日軍殲滅在太行山上。
合唱《在太行山上》的歌聲結束了。
冼星海伏在鋼琴上依然沉浸于《在太行山上》的歌聲中。
周恩來、郭沫若情不自禁地鼓掌,連聲說:“好!好……”
冼星海真誠地:“周公,郭老,是真的好嗎?”
郭沫若激動地:“真好!我毫不夸張地說,當年,張子房用簫吹奏項羽家鄉的楚音,吹散了楚霸王的八千子弟兵;今天,星海這首《在太行山上》,一定會激勵我國成千上萬的老百姓打日本,形成敵人從哪里進攻,我們就要他在哪里滅亡的勝利局面!”
周恩來:“讓我代表八路軍全體指戰員,還有淪陷區的老百姓說一句:謝謝你,作曲家冼星海!”
冼星海:“真的?”
周恩來:“真的!如果你到了太行山,那里的軍民一定把你當成他們最知心的朋友!”
冼星海:“真的?”
周恩來鄭重地點了點頭。
冼星海:“周公,給我開封介紹信吧,我要去太行山,去延安,要放聲唱出我們中華民族的靈魂之歌!”
周恩來:“可以!不過嘛,時下你還要在郭老的領導下,完成七七周年的紀念活動!”
長江局會議室
王明:“今天會議有兩個議題,一是正確估計保衛大武漢的形勢,二是保衛大武漢的戰略。先談第一個問題:首先,我們中國共產黨人必須統一這樣的認識:武漢的得失關系中國繼續抗戰和爭取最后勝利的前途非常重大!因此,我們必須動員一切力量,把武漢變成牢不可破的馬德里!換句話說:武漢是必須用全力保衛的!武漢是能夠保衛的!”
在王明的講話聲中搖出與會者:周恩來、博古、凱豐、項英、董必武、林伯渠、葉劍英等。
王明:“對此,大家有什么不同意見嗎?”
與會者默然無語。
王明:“下邊,請恩來同志講一講七七周年紀念活動的安排!”
周恩來:“政治部已經做出決定:為紀念七七抗戰一周年,在武漢三鎮要隆重慶祝三天。其中有一項活動,那就是動員各界人士掀起一個獻金熱潮!”
博古:“什么叫獻金熱潮???”
王明:“用打把式賣藝人的話說,叫有人的幫個人情,有錢的幫個錢情?!?
周恩來:“為了造成獻金的熱潮,政治部帶頭認捐三千元。我當場表態:捐出副部長的一個月薪水?!?
林伯渠:“董老,我們把參政員的薪水也捐了吧!”
董必武:“可以!”
王明:“下邊,進行第二個議題:也就是保衛大武漢的戰略問題。事先,我與恩來、博古、凱豐、劍英等同志商議,由我執筆寫了一篇《我們對于保衛武漢與第三期抗戰底意見》,如果沒有反對的意見,就登在《新華日報》上!”
林伯渠:“這是事關全局的大事,我認為還是先請示中央,然后再發表為好?!?
王明:“沒有必要!在外面的中央政治局委員還占多些。”
延安 毛澤東院中大樹下
夏天到了,樹上知了叫個不息。
毛澤東躺在一個躺椅上,右手拿著一把蒲扇,不停地驅趕蒼蠅;他的左手拿著一紙文稿在潛心審閱。畫外音:
“敵之主要進攻方向在武漢,對華北、西北則均暫時無法多顧,反給我以放手發展游擊戰爭并爭取部分運動戰的機會……目前,為配合中央作戰,為縮小華北敵之占領地,為創造并鞏固華北根據地,都有大舉襲敵之必要。周電提議是正確的,惟具體作戰須全依敵我當前實際條件而定,不因人家議論而自亂步驟……”
張聞天拿著一份《新華日報》走進,有些生氣地:“老毛!你躺在躺椅上倒蠻消閑自在?。 ?
毛澤東坐起:“別生氣,你倒下消閑自在一會兒,我站著和你談事情還不行?”他搖了搖手中的文稿,“先看看它再說其他的!”
張聞天:“是什么內容?”
毛澤東:“恩來從武漢給我發來一份電報,提出八路軍應集結較大兵力于一些大城市附近,以調動日軍和打擊它的增援部隊,并奪取附近城市的建議。我給他——同時也給老總、彭德懷草擬了這份電報?!?
張聞天接過文稿看罷點點頭:“很好!”接著,他舉起手中的《新華日報》,“你看了這篇《我們對于保衛武漢與第三期抗戰問題底意見》了嗎?”
毛澤東轉身從躺椅旁邊的地上拿起一摞《新華日報》:“我還看了王明發在《新華日報》上的所有文章,簡而言之,他們公開反對洛川會議決定的獨立自主的山地游擊戰的戰略,提出運動戰和陣地戰為主的戰略方針!”
張聞天:“怎么辦呢?”
毛澤東:“他們是以長江局主要成員的名義發表此文的,我們也必須以在中央的政治局委員的名義復電長江局!”
張聞天的窯洞
張聞天:“王明等同志的文章認為:武漢的得失不僅對第三期抗戰有極大影響,而且對整個內政、外交都有相當影響,因而要發揚西班牙人民保衛馬德里的精神來保衛大武漢?!?
在張聞天的講話中搖出:毛澤東、陳云、康生、劉少奇。
毛澤東:“諸位,中國的馬德里在什么地方?看什么地方具有馬德里的條件?”
與會者都忍俊不禁地笑了。
張聞天:“他們同時還發來電報,公然認為戰略總的方針是將正規軍主力組成許多野戰兵團,依托有利的地形開展大規模的山地戰,以阻止日軍西侵,加強長江防務。中央認為:這是錯誤的戰略方針!為此,請澤東同志草擬了一份回電?!?
毛澤東取出一份文稿:“保衛武漢重在發動民眾,軍事則重在襲擊敵人之側后,遲滯敵進,爭取時間,務須避免不利的決戰,至事實上不可守時,不惜斷然放棄之……在抗戰過程中鞏固蔣之地位,堅持抗戰,堅決打擊投降派,應是我們的總方針。而軍隊力量之保存,是執行此方針之基礎?!?
張聞天:“有不同意見嗎?”
“沒有!”
毛澤東:“他們的文章和電文是集體署名的,我的意見,這份電報也應署上諸位的大名發出。”
“同意!”
張聞天:“為糾正長江局在戰略問題上的錯誤,我提議請他們在《新華日報》上全文刊登澤東同志的《論持久戰》!”
“同意!”
長江局會議室
王明氣勢洶洶地:“方才,我宣讀了由張聞天、毛澤東、陳云、康生、劉少奇聯名發來的指責電文,一言以蔽之,我們決定的戰略方針錯了!同時,為了貫徹毛澤東的獨立自主的山地游擊戰,還寄來了洋洋五萬多言的《論持久戰》,要我們在《新華日報》刊登。我與博古、凱豐等同志商量過了,以文章太長為由,不同意刊登。對此,大家有什么意見?都可以談!”
董必武:“我認為這樣做是很不妥當的!請問,我們長江局的主要同志都讀過澤東同志的《論持久戰》了嗎?”
王明:“不用讀,毛澤東的抗日思想我們是知道的!”
周恩來:“我的意見,長江局的負責人都先通讀毛澤東同志的《論持久戰》,然后再議?!?
凱豐:“王明同志已經給中央書記處發去不予刊登的電報了,還有必要再看嗎?”
博古:“董老,你說呢?”
董必武嚴厲地:“看!這不僅僅是發不發《論持久戰》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對中央書記處的態度!”
長江局王明的下榻處
王明蹙著眉頭在捧讀《論持久戰》。有頃,他合上書稿,在室內背剪著手搖頭晃腦地在低吟著什么。
王明突然駐足,忍不住地笑了,自語地:“好!借詩詠懷,不亦樂乎!”
王明走到桌前,提筆展紙,伏案寫了起來。
稍許,王明的夫人孟慶樹端著一個瓷碗走了進來:“紹禹,天這樣熱還寫啊?快喝杯冰糖蓮子粥吧!”
王明把筆一擲:“親愛的,你讀讀我給毛澤東的《論持久戰》寫的詩,看有沒有點意思?”遂接過盛有冰糖蓮子粥的瓷碗,有滋有味地吃了起來。
孟慶樹拿起詩稿,小聲讀:“四億弗憑斗志衰,空談持久力何來?一心坐待日蘇戰,階段三分只遁牌。”她高興地拍著手,連聲說道:“好!寫得好!”
王明走到跟前,指著詩稿說:“你再看看第三句‘一心坐待日蘇戰’下邊我寫的注解。”
孟慶樹讀:“此處指毛澤東假抗日,真反蘇,坐待日蘇戰爭。”她讀罷想了想,“如果延安來電還要求你們發表呢?”
王明:“不發!”
孟慶樹:“如果他們告到共產國際呢?”
王明笑了:“你想啊,我們的親生女兒都送給季米特洛夫做養女了,他會聽毛澤東的?”
孟慶樹微微地點了點頭。
王明:“再說,等不到他毛澤東去告狀,任弼時就把共產國際的意見帶回來了?!?
孟慶樹笑了:“對!到那時就不是發不發你毛澤東的《論持久戰》的問題了!”
長江局會議室
王明神氣活現地:“中央又發來了電報,要求《新華日報》刊登毛澤東的《論持久戰》,我和博古、凱豐等同志研究了一下,一致認為這篇文章的主要傾向是消極抵抗日本侵略,等待日本進攻蘇聯。這個方針既同中國人民的民族利益又同中國共產黨的國際主義義務相矛盾,所以我們決定不僅不在《新華日報》上刊登《論持久戰》,就是長江局領導的《群眾周刊》也不登載!”
董必武:“我認為這樣做是不對的!”
王明:“不!完全正確。為此,我已經要求在武漢的一位蘇聯同志轉告斯大林和季米特洛夫同志,也不要在《共產國際》雜志上登載!”
與會者再次默然不語。
王明:“恩來同志,你的意見呢?”
周恩來嚴肅地:“長江局的報刊不登《論持久戰》,我可以請人出書嗎?”
王明一怔:“你……當然有這個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