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繼續(xù)在一起,繼續(xù)在沒人認識的地方見面、吃飯、喝茶、做愛!
偶爾,伊桐桐會因為朋友或者親戚的事找他幫忙,在能力可以承受的范圍內(nèi),他都會答應(yīng)。他也會給伊桐桐送花、衣服、飾品,和寵女友的其他男人一個樣。
“康劍,你好像從來沒有說過你愛我?”有時,伊桐桐會纏著他問。
他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吐出兩個字:“幼稚!”
他在初遇伊桐桐時,愛情曾像一道明亮的焰火,在天空閃爍著絢麗的光澤,但很快就成了一灘灰燼。不全是因為伊桐桐的前男友,而是他覺著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是例外的,能對某件事某個人做到永恒不變,包括他自己。
伊桐桐現(xiàn)在于他,是習(xí)慣,像工作上有默契、不讓人操心的伙伴。
他最終還是欺騙了這個伙伴,他遇到了白雁。
他向伊桐桐提出分手,伊桐桐先是氣得跳起,罵他是負心漢,是偽君子,撕裂了他的衣衫,把屋子里的東西全部摔碎,然后哭了,哭著求他回頭。
他吃了秤砣,鐵了心。
“那么,我……們?nèi)韵褚郧澳菢雍貌缓茫俊弊詈螅镣┩┩艘徊健?
他面無表情,“不要羞辱自己,這樣子對你不公平。”
“我不在意。只要不失去你,尊嚴又算什么?康劍,好不好?”
他沉默不答。
伊桐桐開始對他電話轟炸,他不得不經(jīng)常關(guān)機。她發(fā)短信,他堅持不回。對她,他真的做得很絕情。
結(jié)婚前一夜,伊桐桐給他發(fā)了條短信,“康劍,從明天起,你就是別人的丈夫。今晚,我們再見一面,然后我會慢慢地把你忘掉。如果你不來,我就從十四樓跳下去。”
他趕到了她定的酒店房間,推開門,她像一條光潔的美人魚,赤身裸體地撲了過來,嫵媚、誘人,眼神晶亮,“康劍,今夜,你是我的,我的,我的……”
他心一軟,伸出手,把她攬入了懷中。
離開時,兩人口頭約定,以后就做普通朋友。
“我還可以給你打電話嗎?”薄薄的晨光中,伊桐桐包在被子里,被角下滑,露出雪白的雙肩。
“當(dāng)然。”他替她掖好被角,穿好衣服,急匆匆地走了。
事實證明,口頭約定一點壓制力都沒有。
婚后,伊桐桐給他打電話時,有大半時間在哭,一小半時間回憶從前的點點滴滴,而且打電話的時間,不分晝夜,不分場合,接晚了,她就會發(fā)來短信,語氣間悲觀絕望,看破紅塵。
他不放心,追過去。但只要見到他,她就笑逐顏開,沒事人似的,優(yōu)雅而又從容。和他談藝術(shù),談旅游,談時下流行的話題,甚至還會問問他的工作,只字不提愛,但會問起白雁,那時,她的口氣是酸溜溜的。
兩個人見面的次數(shù),現(xiàn)在反到比從前多了許多。
康劍吐了口氣,擰眉抬起頭,不知何時,暮色已經(jīng)四臨,本來就混濁不清的天空越來越昏暗,他往家走去。
一開門,就聞見一股誘人的香味。
他聞香尋到廚房。白雁頭上扎著個海盜船長似的頭巾,腰間扎著條碎花圍裙,正在灶臺上和面,面有點稀,一邊的案板上,有紅蘿卜絲,細白的蝦米,碧綠的香菜,只見她俐落地在面里打了兩個雞蛋,放進蝦米,灶上,鐵鍋里油炸得啪啪作響。
白雁把和好的面倒進鍋里,鏟子輕輕一抹,堆在鍋里的面神奇地貼到鍋邊上,成了一張圓圓的餅,薄薄的,黃黃的,往外冒著氣孔,她撒上胡蘿卜絲,然后把餅翻了個個,再撒上一層香菜,誘人的香氣就是這樣出來的。
康劍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你這是做的什么?”
白雁沒有聽到他進門的聲音,一驚,回過身,“你是貞子嗎?好嚇人。”
康劍抬手拍了下她的頭,“現(xiàn)在還早,貞子沒起床呢!這到底是什么?”白雁關(guān)了火,鏟子當(dāng)?shù)叮扬炃谐蓭讐K,放進盤中,有黃有紅有綠有白,誘眼又誘胃。
“這個呀,是在云縣蛋餅的基礎(chǔ)上進行創(chuàng)造的白雁的獨門絕藝。去,洗手。”白雁推了康劍一把。
這可能是康劍吃得最開胃的一頓晚飯了,大麥與米混合熬成的粥,吹得溫涼,又清火又爽口,切得薄薄的醬瓜片,涼拌枸杞頭,咸蛋黃拌豆腐,再加上白雁的獨門絕藝。
康劍對吃不算很講究,康云林和李心霞都不會做飯,家里請的保姆是東北人,只能說可以把飯做熟,其他就不能要求了。
上學(xué)時吃食堂,工作后應(yīng)酬,這樣那樣的酒席,山珍海味,潮菜川菜,中餐西餐,什么都吃過,康劍就沒對哪一道特別懷戀過。
可現(xiàn)在,他看著盤子里最后一片餅,忍不住開始期待下一次白雁再次施展獨門絕藝了。
“領(lǐng)導(dǎo),好吃嗎?”白雁甜蜜蜜地笑著,把裝餅的盤子往他面前推一推。
他很實事求是地點點頭。
白雁看著他,更加笑得像偷到腥的貓。
“你干嗎笑成那樣?”他被她看得發(fā)毛。
“領(lǐng)導(dǎo),你知道嗎?你吃得不是餅,而是我的愛心!我可是想著領(lǐng)導(dǎo)在外面吃得油膩,怕他年紀不大,就血壓高血脂高的。我絞盡腦汁做出這桌可口又養(yǎng)生的晚餐,只為領(lǐng)導(dǎo)你哦。你說,娶到我這樣的老婆,是不是三生有幸?”她晃著頭巾,手托下巴,長睫毛撲閃撲閃的。
康劍正要夾餅的筷子戛然停在半空中。
“怎么了?”
他一本正經(jīng)地回道:“這塊愛心,我要留下珍藏。”
“那藏在哪呢?”
“揣在懷里?會融化的!放在冰箱里?會變質(zhì)的!那……”
“吃進你的嘴里,是最安全的。”白雁替他作了回答。
為了感激白雁的“愛心”大放送,康劍主動要求洗碗。
“領(lǐng)導(dǎo),那個豆腐放到明天會酸,倒了,醬瓜要用保鮮紙包好放進冰箱。鍋滴干了水才放到灶上,不然會銹,碗要一個個擦干了再放進柜子里,抹布用完要洗凈攤開……”白雁交待完畢,這才上樓洗澡。
康劍埋頭水池,嘆息,這到底是誰領(lǐng)導(dǎo)誰呀?
“領(lǐng)導(dǎo),”剛上樓的人,又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沖下來,“我錢包里沒有錢了,天這么熱,我不想去銀行取。你有嗎?”她把癟癟的錢包遞到他面前,嘴撅著。
“錢包在我褲子后面的袋里,自已取。”康劍兩手都是洗潔凈的泡沫,沒辦法騰出來。
白雁嬌柔地彎起嘴角,掏出錢包,抽了幾張,“領(lǐng)導(dǎo),你工資卡在我這兒,這里面的錢哪來的?”
“搶的。”康劍瞪了她一眼。
“在哪搶的,有這么好的事?明天帶我去。”
“干嗎要等明天?一會洗完碗,我們就去。”
白雁在他身后扮了個鬼臉,“那我們倆就成了中國版的《新?lián)屽X夫婦》了。”
“真貧,還不洗澡去。”康劍笑,不知道自已的口氣有多么的寵溺。
“是,領(lǐng)導(dǎo)!”白雁咯咯笑著又上了樓。
洗完澡下來,康劍也在樓下浴室洗好澡了。白雁端著洗好的紅提坐在沙發(fā)上,打開電視。
康劍遲疑了一下,走過去,坐到她身邊。
“領(lǐng)導(dǎo),你今天不忙國事了?”白雁眨眨眼。
“今天,天下無事。”康劍捏了顆紅提放進嘴里。
“那陪我看電視。”白雁挪過去,挽著他的胳膊,頭擱在他的肩上。
“白雁,你把客房收拾收拾,下周一,我。。。。。。媽媽要來住一陣。”
白雁一愣,忙坐直了。
下周一?那不是……正好團聚呀,“那給你爸爸打個電話,讓他也一起過來?”
康劍聲音一冷,“他忙。”
“哦。領(lǐng)導(dǎo),我有一點小緊張哎!”
“緊張什么?”
“丑媳婦要見婆婆啊!領(lǐng)導(dǎo),你媽媽什么樣?”
“沒有你媽媽漂亮。”康劍斜睨著白雁,眸中隱含著一絲憤怒、陰寒。
“像我媽媽那樣,世上能有幾人。”白雁笑意淺淺。
“你很得意?”
白雁扭過頭,伸手去撩他的發(fā)角,“領(lǐng)導(dǎo),你在四川讀大學(xué)的嗎?”
“……”
“聽說那里的變臉術(shù)很是厲害。”
康劍一口氣差點沒上來,“白雁……”他咬牙切齒。
白雁“嘿嘿”笑兩聲。
“領(lǐng)導(dǎo),我與我媽媽,剪得斷的是臍帶,剪不斷的是血緣。”她狀似隨意說道,眼里有無奈,有憂傷,但她把臉別了過去,康劍看不到。
康劍臉上僵硬的神情慢慢放松下來。
電視里在播《晚間新聞》,主播們神情嚴肅地說某省國民產(chǎn)值增幅多少,某地區(qū)糧食產(chǎn)量有望達到多少萬噸,白雁忍不住打了個呵欠,“領(lǐng)導(dǎo),我們講話吧!”她推推目不轉(zhuǎn)睛盯著屏幕的康劍。
“說什么?”
“你明晚回家吃飯嗎?”
“我……明晚和一個朋友有約。”康劍的眼神從屏幕上緩緩移向白雁。
“嗯。”白雁又打了個呵欠。
“你……不好奇是什么樣的朋友嗎?”康劍眉頭不自覺地又皺起了。
“你能有什么樣的朋友?陸滌飛?不然就是那個長這個主任,頭發(fā)像地中海,肚子像山峰。”
“我就不能有異性朋友嗎?”
“有,你那個圈子里,和你同一層次的,不是你阿姨,就是你大媽級的,一個個賽男人,巾幗不讓須眉。”
康劍自信心大挫,“你就認為我身邊沒有年輕貌美的女子?”
“有又怎樣?”白雁困得眼皮都要粘上了,枕在他的臂彎上,“網(wǎng)上都說嫁人要嫁公務(wù)員,公務(wù)員受壓制多,環(huán)境相對良好,有學(xué)歷,有理智,這樣的婚姻給人一種安全感。你是公務(wù)員的領(lǐng)導(dǎo),素質(zhì)那就更更更高了,我相信領(lǐng)導(dǎo),無條件的。而且我對自己也有信心呀,這世上,誰能代替我呢?我就是看中領(lǐng)導(dǎo)的人品,才嫁的,不然我才不要這樣委屈。領(lǐng)導(dǎo),其實,你才應(yīng)多擔(dān)心我,醫(yī)院那是什么地方?俊男靚女,斯文儒雅,風(fēng)度翩翩,有環(huán)境有時間發(fā)展緋聞的,可我心中有領(lǐng)導(dǎo),那兒就是壇污水,我也會開出蓮花來,呵呵,這是夸張,但是事實。”
康劍驀地哆嗦了下,頸后根根寒毛倒立,好像在一個沒有人看到的角落里,有一雙眼睛直勾勾地射過來,透過他的衣衫,他的肌膚,直戳進他赤裸裸的靈魂。
“領(lǐng)導(dǎo),很熱嗎?”白雁摸到他一手的汗?jié)n。
“有……有一點。”
“領(lǐng)導(dǎo),那你把空調(diào)打低點,我先睡了。”她揉著眼坐起身,吻吻康劍的臉腮,恍恍惚惚地往樓上走去。
“小心。”康劍小心地撈住差點撞到欄桿的她。“一級級的上,別急。”
他攬住她的腰。
“我家領(lǐng)導(dǎo)真好。”白雁閉上眼,把身體的力量依向他。
康劍嘴角抽搐個不停。
“領(lǐng)導(dǎo),晚安。”在臥室門口,白雁揮了下手,關(guān)上門。
康劍盯著那密密嚴嚴的大門,咬了下嘴唇,突然想抽煙,他咚咚地又下了樓。
夜深人靜,外面起了風(fēng),吹在身上有一絲涼意。他點著煙,猛吸了幾口,想著躺在臥室里的老婆。明明精靈古怪的,為什么她從來對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沒有一絲質(zhì)疑呢?
他曾經(jīng)準(zhǔn)備了好幾個答案來回答她,為什么分居?為什么他對她時而熱時而冷?
他有時都覺得自己做得別扭,可是她卻比他適應(yīng)得好多了,差不多是樂在其中。
她調(diào)侃,她撒嬌,她挪揄,似春日花雨,又似綿里藏針,談笑間,能令干戈成玉帛。他如同霧里看花,花沒見著,到在霧里迷失了方向。
這樣的白雁,不是他想要的。他想她深愛他,癡戀他,崇拜他,無務(wù)件地為他折服,就像她是天上飛著的風(fēng)箏,但線卻握在他的手中,永遠不會超出他的掌控。
而現(xiàn)在,似乎角色的分工偷換了。
問題出在哪呢?明明每一步都沒有走錯呀!
越想越不明白。
康劍又是一夜輾轉(zhuǎn)難眠,書房里空調(diào)打得很低。早晨起來,頭昏腦脹,鼻子堵塞,眼皮跳個不停,心慌亂地怦怦直跳。
今天不會有什么事發(fā)生吧?康劍唯心地拍著眼睛,心情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