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里，你們只需憑本事吃飯。”蘇棠矜環視眾人。

“琴棋書畫、刺繡廚藝，但凡有一技之長，都能換來體面生活。”

一個膽大的小姑娘怯生生舉手：“東家，我…我會算賬…”

“好。”蘇棠矜點頭，“跟錢掌柜學三個月，合格了就去做賬房。”

眾人聞言，眼中紛紛燃起希望。

臨淵看著這一幕，想起第一次見到主子時的情景——那時她不過是個深閨中的千金，誰能想到短短大半年，她就建立起這樣一個“帝國”？

日落時分，蘇棠矜準備回府。

她覺得身子有些緊繃，隨即伸了個懶腰，卻突然腳下一軟，連些時日操勞讓她有些撐不住了。

臨淵眼疾手快地扶住她，隔著衣袖都能感覺到她纖細的手臂在微微發抖。

“主子該休息了。”他聲音里帶著不容拒絕的堅決。

蘇棠矜難得沒有調戲臨淵，任由他半攙半抱地送自己上馬車。

車簾落下前，她突然抓住臨淵的手腕：

“阿淵，你說…我們能做到什么程度？”

夕陽下，臨淵銀質面具泛著橘紅的光，聲音也溫柔得出奇：

“只要主子想，便是顛覆這天下…屬下也陪您。”

馬車駛離后，臨淵在原地站了很久。

他知道自己越界了——暗衛不該有如此狂妄的言辭。

可看著主子一步步將不可能變為現實，他竟也開始相信，這個女子或許真能改變些什么。

回到云薈雅集后院，暗衛們正在訓練。見頭兒來了，齊齊行禮。

臨淵擺手示意他們繼續，自己則走到那棵老槐樹下——這里埋著主子一月前親手種下的茉莉，說是要給姑娘們制香囊用。

他蹲下身，輕輕觸碰那嫩綠的芽尖。

就像觸碰一個不敢宣之于口的夢……

【蘭韞軒】

暮色染透雕花窗欞時，蘇棠矜正坐在青玉案前，將新裁的竹青色學子服細細疊進樟木箱籠。

弟弟蘇明珩赤著腳在花梨木腳踏上蹦跳，腰間綴著的銀鈴鐺發出細碎清響。

“阿姐看我的旋風腿！”

少年旋身帶起一陣松香，袖口翻飛間露出腕間猙獰舊疤。

蘇棠矜指尖驀地收緊，象牙梳齒在錦緞上劃出細痕。

那是之前蘇明珩不愿林硯秋送他去莊子讀書時反抗留下的痕跡。

她取過鎏金茶吊子，看著碧色茶湯注入越窯青瓷盞，柔聲叮囑道：

“明日卯時三刻，翊哥哥會在書院角門等你。”

蘇棠矜看著盞底臥著片浮沉的龍井，想起前世某個夜晚弟弟在密室被蘇茂霖打得血肉模糊悲慘死去的模樣，心一陣刺痛。

蘇明珩湊過來要喝，被蘇棠矜用銀匙輕敲手背：

“仔細燙著。”

少年吐舌扮個鬼臉，卻乖乖坐端正。

燭火將兩人影子投在十二幅春山煙雨屏風上，恍若前世今生重疊。

“武課雖卯時開始，但切記要等翊哥哥同往。”

蘇棠矜將鎏金暖手爐塞進弟弟懷中，溫柔道。

窗外忽起一陣穿堂風，素月忙去關碧紗窗。

飛螢捧著鎏金纏枝熏籠過來，蘇合香混著書墨氣在室內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