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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影響健康的因素(2)

對這一論點很有幫助的是一個與一般見解對立的反論。揭露、頓悟和深度治療——這種治療實際上包括除催眠治療和行為治療之外的所有治療——從某種意義來說是要揭露、恢復和加強我們那些被削弱了的和失去了的似本能傾向和本能殘余、我們那些動物性的自身、我們的主觀生物學。這一終極目的在所謂的個人成長實習班里表露得最明顯。所有這些——治療和實習班——都需要人們付出積極的、痛苦的、長時間的努力,這種努力需要人一生的斗爭、耐心和堅忍不拔的精神,即使這樣,最終還有可能遭到失敗。但是,到底有多少只貓、狗或鳥需要幫助才能知道怎樣去做一只貓、一條狗或一只鳥呢?它們由于沖動而發出的聲音十分響亮、清晰和明確,而我們的聲音卻是微弱的、混淆不清和容易被忽略的,因此我們需要幫助才能聽到那些聲音。

所以,在自我實現者身上可清楚看到動物的自然性。

而在精神病人或“一般病人”那里則表現得非常模糊。我甚至可以說,疾病經常意味著一個人的動物本性的喪失。這樣,就出現了下面這一似乎矛盾的情況:在那些精神層次最高的、最有智慧的圣人身上,在那些最有理性的人身上,我們可以見到最明顯的自然性或動物性。

另一個更嚴重的錯誤也是由注意動物的本能而引起的。某些令人費解的原因也許只有清醒的歷史學家才能夠解釋,不過,西方文明普遍認為,我們身上的動物性是一種惡的動物性,我們大多數的原始沖動是邪惡的、貪婪的、自私的、敵意的。神學家把它叫做原罪或魔鬼;弗洛伊德主義者把它叫做本我;哲學家、經濟學家以及教育家,也用各式各樣的名稱來稱呼它。達爾文由于偏愛這種觀點,以致他只看到了動物界的競爭,完全忽視了同樣普遍存在的協作,沒有注意到克魯泡特金曾輕而易舉地觀察到了這一點。

有時也可以這樣表達這種世界觀,把我們的動物性看成與狼、老虎、豬、禿鷲或蛇的本性一樣,而不是用稍好些或至少溫順些的動物,如鹿、象、狗或猩猩來比較。這種表達方式是將我們的內在本性解釋為惡的動物性,但應指出,如果必須從動物類推到人的話,我們最好選擇那些與我們最接近的動物,例如類人猿。總的說來,既然這些動物是令人愉快的、可愛的,同我們分享許多善良的特性,那么比較心理學也不會支持惡動物性這種說法。

當論及遺傳特性不會變化、不可更改的假論時,我們還要注意另一種可能:縱然一種特性最初就被基因遺傳所決定,但它仍然可能改變。如果我們在發現過程中運氣不錯,這種特性也許很容易改變和控制。如果我們假定癌有一個穩定的遺傳基因,也沒有必要阻止任何人尋求一種方法來控制它。假如僅根據演繹的理由,我們也得承認有可能證實智商既具有顯著的遺傳因素,同時又可以由教育或心理治療加以改進。

我們與本能者的區別是,我們相信本能有更大的變異性。認識和理解的需要似乎只對聰明的個體而言才有明顯的力量。對于低能者來說,它們似乎并不存在,至少發展不完全。利維已經證明,母性沖動在婦女中的差異是極大的,以致從某些婦女那里很難看到這種沖動。音樂、數學、藝術等方面的特殊天才,很可能具有基因的決定因素,而大多數人卻沒有這種基因的決定因素。

動物的本能永遠存在,而動物本能的沖動則會永久性喪失。比方說,在變態人格身上,愛和被愛的需要已經喪失了,而且如我們目前所知,這是一種永久性的喪失,也就是說,這種變態人格是已知的任何精神治療術醫治不好的。我們還有更早的關于奧地利村莊失業(以及蘇格蘭失業研究)的例子,這些例子表明,長久的失業會嚴重地損傷心理,以致摧殘一些需要。對有些人來講,這些需要甚至在環境已經變好時仍不能恢復。從納粹集中營里也獲得了類似的材料。或許巴特森和米德關于巴厘人的觀察是最具說服力的。成年的巴厘人不是我們西方意義上那種喜愛的人,他們也不必如此。在巴厘島拍攝的電影表明,嬰兒和兒童有對缺乏愛的抱怨和不滿,我們由此只能推斷出:這種愛的沖動的喪失是一種后天的喪失。

在人生的階梯上,我們已發現本能和對新事物靈活適應和認知適應的能力往往是互相排斥的。我們對其中一個發現得越多,對另一個可能期待得就越少。這樣一來,就產生了一個嚴重的甚至是悲劇性的錯誤(考慮到歷史后果)。這種錯誤把人類的本能性沖動與理解力截然分開。對于人類來說,本能性沖動和理解力可能都是似本能的;更重要的是,它們的結果或者隱含的目標可能是同一的、合作的,而不是排斥性的。絕大多數人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我們得到一個論點:認識或理解的沖動也許與歸屬感和友愛的需要一樣,是意動的。

被錯誤認知的本能和理性在一般的本能理性兩分法中是相互對抗的。如按照現代知識來正確地劃分,它們就不會被看成是相互對立或對抗的。健康的理性與健康的似本能的沖動的重新定義,在健康人那里并不互相排斥,而是指向同一個方向;不過對不健康的人而言,它們可能是互相對立的。當前已獲得的所有科學資料指出,保護、寬待、愛、尊重兒童,在精神病學上是合乎需要的。這也正是兒童(本能地)所希望的。

正是在這種非常明確的、在科學上可檢驗的意義上,我們認定似本能的需要和理性是合作的而非敵對的,它們表面的對抗只注意病人表面的印象。假如這一論點成立,我們因此就將解決一個古老的難題:本能與理性,應該認誰為主?其實這就像另一個問題一樣陳腐:在一個良好的婚姻關系中,應該是丈夫為主人還是妻子為主人?

許多具有最保守、甚至反民主性質的社會、經濟和政治上的推論,都產生于本能理論得到理解的全盛時期。正如巴斯托爾在他對麥克杜格爾、桑戴克、榮格、弗洛伊德的分析中特別作出的總結性的推論那樣。由于錯誤地將遺傳與命運等同起來,把它們都看成是無情的、不可抗拒的、不可雕塑的,這就導致了這些推論的產生。

我們很容易就會發現這個結論的錯誤之處。柔弱的似本能需要一個慈善的文化孕育它們,使它們出現,并得到表現和滿足。它們很容易被惡劣的文化環境所摧殘。比如在我們的社會,必須有相當大的改進,柔弱的遺傳性需要才能指望得到滿足。

巴斯托爾把遺傳與命運等同起來的各種關系,不管怎么說都表明是不固定的。研究表明,我們有必要使用兩個而不是一個連續統一體來說明問題。甚至在科學的問題上,開放—保守連續統一體也已讓位給社會主義—資本主義和民主—專制兩個連續統一體。現在也許還有環境論—專制—社會主義,或者環境論—民主—社會主義,或者環境論—民主—資本主義。

總之,認為本能和社會、個人利益和社會利益之間存在著固有的對抗,是一個危險的未經證明的論斷基礎。它的主要借口是,病態的社會和個人非常傾向于這些對抗。但正如本尼迪克特所證明的那樣,事情并非只能如此。在良好的社會中,至少在她所描述的那種社會中,這不可能是真實的。健康社會狀況下的個人利益與社會利益是合作的而不是對抗的。對于對個人利益與社會利益的錯誤看法以及不正確的研究方法來說,只有在惡的個人環境和社會環境下它們才會存在。

本能理論的缺陷還在于,它忽略了沖動是在一個強度大小不同的層級序列里,而且能動地互相聯系。如果孤立地對待每一個沖動,紛繁復雜的問題一定得不到解決,許多似是而非的問題就會產生。例如,動機生命在本質上的一元性或整體性被抹殺,形成了羅列動機的無法解決的問題。此外,價值或者選擇原則也被忽略了,而它們恰是使我們決定一個需要比另一個需要更高級、更重要或者更基本的重要尺度。(與整體化相對的)動機生命元素化的最為重要的一個后果就是給本能敞開了通向涅槃、死亡、靜寂、體內平衡、自滿、穩定的大門,原因在于,孤立地看待需要所能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迫切要求滿足,這就是說,要求它自身的湮滅。

在這里,一個明顯的事實幾乎被忽視了:任何一個需要的滿足,隨著它的逐漸滿足,其他曾被擠到一旁的較弱需要就占據了需要層次論的突出位置,極力爭取各自的要求。需求永不停息,一個需要的滿足將導致另一個需要的產生。

在將本能解釋為惡的動物本能的同時,人們認為,在精神錯亂者、神經病患者、罪犯、低能者或孤注一擲者身上,這些惡的動物本能會表現得更為強烈。這種情況很自然就會產生這樣的學說:良心、理性以及道德觀,不過是一種后天的面具,與被掩蓋的內容在性質上截然不同。前者于后者,恰如手銬與罪犯。這個誤解使文明及其所有機構,包括學校、教堂、法庭、立法機關等等都被說成是抑制惡的動物性的力量。

悲劇往往是由這個嚴重的錯誤釀成的。也許,從歷史的重要性來看,可以將它與這樣一些錯誤相比:崇信王權神圣,迷信某一宗教的唯一合法性,否認進化論,或者相信地球是平面的。任何一種使人們不信任自己和他人的想法,任何不現實地對人類各種可能性抱悲觀態度的想法,都必須對每一場戰爭、每一次種族對抗、每一次宗教沖突負部分責任。

奇怪的是,本能論者以及反本能論者仍然堅持這種錯誤的人性論。那些希望人類有更光明的前景的樂觀主義者、人道主義者、神論者、自由主義者、激進主義者和環境論者,大體上都帶著畏懼反對本能理論,因為本能理論已被歪曲了,它似乎把人類宣判為非理性的,詛咒人類永遠擺脫不了戰爭,擺脫不了充滿分裂和對抗的弱肉強食的世界。

本能論者在人性問題上也作出了類似錯誤的解釋,而且拒絕與不可回避的命運抗爭,他們大多是在無所謂中放棄樂觀主義的。當然,有些人對拋棄樂觀主義是非常渴望的。

比如我們以那些迷戀于酒精麻醉的人為例,他們或許是嗜酒如命,或許是被迫應酬,但最后會得到相同的后果。難怪人們發現在許多問題上弗洛伊德與希特勒有很多相似甚至相同之處。難怪一種惡的動物本能論能迫使像桑戴克和麥克杜格爾這樣的非凡人物轉向漢密爾頓主義和反民主的陣營。

認清人本能的需要并不是惡的,而是中性的,甚至是有益處的,許多含混模糊的問題即會因此而豁然開朗。

舉例來說,對孩子的培養將會引發一場教育革命,在培養他們時甚至用不著說一句訓斥的話。當我們意識到合理的動物需要時,會促使我們去滿足這些需要,使我們更加寬容。

在傳統的文化里,一個喪失了部分天真但尚未被徹底同化的兒童,即那些健康的動物性需要尚未被完全剝奪的兒童,總是以他自己創造的每一種方式不斷地要求贊許,要求安全、自主、愛等等。復雜的成年人對此的一般反應是:“喔,他不過是在賣弄、炫耀。”或者說:“他只是想引起我們的注意。”于是,成年人就把孩子狠狠地批評一頓,也就是說,這種動物性需要通常被理解為一道禁令,不要滿足孩子的追求,不要評論,不要贊許,不要喝彩。

然而,如果我們能慢慢地將這些對承諾、愛以及贊許的懇求視為合理的要求,就像孩子對待饑、渴、寒冷或疼痛的需要滿足一樣,我們就會自然而然地成為需要的滿足者而不是需要的扼殺者。這樣做的結果就是孩子和父母都得到了美妙的樂趣,在一起時更愉快,因而也就必然增進相互的愛和理解。

這種文化類型可以理解為無限度的、毫無區別的寬容,即通過培養使孩子獲得適應外界文化環境的能力和習慣外表,將是必要的。在基本需要獲得滿足的情況下,這種人為制造的收獲不應引起什么特別的麻煩。另外,吸毒的需要,習慣的需要,熟悉的需要,或其他任何非似本能的需要,是不能包容放縱的。最后,我們再次繞過有關挫折、災難、不幸等等有益的效果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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