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什么問題嗎？”王大海詢問，眼光落到李語安臉上，看到她有些茫然的神情，顯然他剛剛說的話她全然沒有聽到。他輕咳一聲：“如果誰有特殊事由不能參加軍訓，就把申請表給我或者理由告訴我，我來幫她向學院申請。”

同學們的眼光紛紛看向李語安，開始竊竊私語。

王大海輕咳。

姜正勇揶揄：“大頭班長，你的嗓子被驢毛卡住了？”

底下哄堂大笑。

王大海瞪他一眼：“大家把各自的聯系方式填在表上，接到新的通知我會及時發給大家的，如果誰有需要班委會提供幫助的話，也可以發短信給我或者副班長王穎。我們能解決的盡量幫助大家解決，如果解決不了的，就上報輔導員或院系幫助大家解決問題。”

表格在大家的傳送下一格格逐漸填滿，在寫下自己名字后的那名女生看看旁邊的李語安，有些尷尬的拿著表格，實在不想遞過去。而且看李語安的樣子在發呆，不會真的精神不正常吧？她心里有些害怕，拿著表格磨磨蹭蹭。

從她旁邊走過的姜正勇看看表格：“填完了？”那個女生點點頭。

姜正勇一把抄起表格，女生感激地看著他。

姜正勇走到李語安前面，正要往外走的同學和班上還在聊天的同學全停住了，幾十雙眼睛集中在他身上。

李語安回過神來，是當日打架的黃頭小子，他本來長到齊肩的長發剃掉了，新剃的板寸襯得那張粗眉大眼的臉孔有些兇惡。

“啪！”姜正勇猛力將表格拍在她的桌上。

她低頭拿出筆要填寫，姜正勇卻把紙張抽回，挑釁地看著她，氣氛一下緊張起來。

“李語安，沒有忘記吧？拜你所賜，我飄逸的長發剪短了。”姜正勇看著她遮住眼睛的長長的劉海，恨不得拿剪刀立刻給剪了。

他的話一出口，引起教室內一片議論聲，他瞪眼：“看什么看？這是我和她之間的問題。”轉回頭盯著李語安：“你說怎么辦吧？”

“我不懂你說什么。”李語安嘲諷地看著他。

“不懂？你裝什么？上次打架的事兒你全忘了？我的頭都是你打破的！”他火冒三丈。

“不是車禍造成的么？”她看向門外。

正一團怒火的姜正勇順著她的眼光看去，看已經走出門口的王穎又折回來了，冷哼一聲，把表格甩給她：“快填。”

王穎拿過落下的東西就走了，看都沒看他們一眼。

李語安刷刷幾筆填好，背起書包轉身就走。

姜正勇拿起表格，冷不丁一腳踹向李語安的腿。

附近的女生驚呼。

姜正勇正在得意，突然一陣天花亂轉，背部重重撞在了桌子上。下一秒，他就發現自己的脖子被人卡住了，迎面就是李語安冰冷的眼神。

班里一片尖叫聲。李語安抬眼冷冷地望去，尖叫的人捂住了嘴巴，擠在一團，神情驚慌。

姜正勇的脖子被牢牢鎖住，用盡力氣也掙脫不開。

一聲大呼小叫：“你們在干什么？啊？剛開學就打架？”

王大海忙跑過來：“老師，我們沒在打架，真的沒有。”

“怎么沒有？你怎么還卡住他脖子？松手、快松手。”

李語安松開手，有些呆滯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只有她自己知道剛才她真的使勁了全力。

“你誰啊？王大海，他是你們班的嗎？怎么那么喜歡逞勇斗狠？還卡別人脖子？你是哪個班的？”

姜正勇避開他伸過來的手，這白白胖胖的輔導員簡直就是個唐僧，他沒被李語安傷到，卻被他公鴨嗓子叫的差點得內傷。

“老師，她是李語安，是我們班的。”

“啊？你就是李語安。一個女生怎么那么喜歡與人打架？你們兩個跟我到辦公室去。”輔導員皺起眉，本來成績挺好的學生分到他帶的班級里，還挺高興。但看到李語安，他有些不喜了。好好的一個女生偏偏打扮的像個男生，還打架，這就是個刺頭。看這假小子一臉的淡漠，根本就沒把他這輔導員放在眼里，他本能的有些反感了。

“老師，我們沒有打架。”姜正勇站起身晃晃脖子，“我們只是摔跤鬧著玩。”

“沒打架？你一個大男生怎么跟一個女生鬧著玩摔跤？脖子上都被掐出印子還是鬧著玩？”輔導員是一臉的不相信。

“真的，只是鬧著玩，你不也看到她的身手還不錯，不亞于男生嗎？”姜正勇不耐煩地道。到大學里就是放羊了，他一個掛名的輔導員管這些閑事干什么？何況他這個被打的當事人都說鬧著玩了。

輔導員只好不再說什么了，只是瞪了李語安一眼：“李語安，雖然你身手不錯，能把個五大三粗的男生打趴下，”一片低笑聲，被姜正勇一瞪，笑聲止住。“可是一個女孩子怎么可以打架呢？你家長怎么教育的你？”

李語安的臉色鐵青，冷冷地看著他。被她冷冰冰的眼神相對，輔導員心里一顫，也不好說什么了，咕噥一聲：“有病。”抬腳就走。

李語安低下頭，拳頭握緊，復又松開。

“老師，請您道歉。”

李語安抬起頭，發現說這話的竟然是姜正勇。

輔導員不敢相信地看著姜正勇，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說什么？”

“讓你道歉！”姜正勇一字一句，坦然看著他。

“我，我做錯什么了？為什么道歉？”他氣得直喘粗氣。

“我剛剛已經向你說明我和同學是在鬧著玩，可您卻說我們有病，這是在侮辱我們的人格，難道不應該道歉嗎？”姜正勇站在他的面前，一米八多的他在一米六多又胖又矮的輔導員面前很有壓迫感。

王大海走過來：“老師，您應該道歉。”

輔導員定了定神：“我并沒有侮辱你們的意思，剛才那句是我不經意間說出的口頭禪…”

“但是，您卻是在錯誤的地點錯誤的時間說了錯誤的話，構成了對學生心靈上的傷害。”高宇走了過來。

輔導員看看周圍，留在這個教室的學生都在看著他。

“老師，您應該道歉，身為一個老師怎么會說‘有病’這樣的口頭禪？”一名女生站了出來。

“就是，老師你要道歉。身為老師在學生面前，尤其是在神圣的教室里說出這樣有違師道、侮辱學生的話語，是不是該向所有學生道歉？”走到門口的幾名男生又走了回來，一人說道，其他人紛紛響應。

“老師，您可以不道歉。”

一名手指轉著籃球的男生笑嘻嘻地看著他，“不過，我們和您到教務處對峙，讓學校領導給我們道歉也是一樣的。”

沈檸笑：“老師，學生和老師在人格上應該是平等的，您說錯了，給學生道歉也是應該的”。

“我道歉。”輔導員瞪著這幫90后，他這是第一次當輔導員帶學生，想不到這個班里全是刺頭，大庭廣眾之下竟然不給他面子！

他旁邊兩個男生也笑得燦爛：“道歉要發自內心，老師沒有道歉的誠意，我們不要勉強人家嘛！可以反映到學校，讓學校給書面的正式道歉。”

“就是說啊！一句小小的口頭禪是對內心真實的想法潛意識的表達，老師只有深刻反思才能悔過自新，看來老師還沒有啊！”

“我有，”輔導員趕忙點頭，“我有深刻反思自己的行為。你們說的不錯。我作為一名老師，不應該說出這樣的詞語。在這里我鄭重地向你們說一聲對不起。”

“我接受。”異口同聲。

李語安徑自背著書包離開了。

身后一片議論聲。

“你看她什么樣子，怎么那么拽？老師道歉也不理會。”

“會打架有什么了不起？現在講究的是用腦子。”

“看了真讓人不爽。”

“好了，同學們不要再議論了。沒什么事就回去吧！”早就預料現在90后的孩子比較有主見，老師的權威對他們來說甚至不起作用，這才剛開始，他就領教了，擦擦額頭上的汗，全是那個李語安引起的，害他在學生面前威嚴全失。現在，輔導員對李語安的印象可謂差極了。

李語安在從教室出來的路上就一直在考慮軍訓的事，她苦笑，她能去嗎？她去了家里怎么辦？外婆在追趕媽媽時磕傷膝蓋，硬撐著趕路，回家后膝蓋小腿全腫了。外公在給外婆擦藥時忍不住悶哼一聲，在外婆硬是拉開外公的衣袖后，他們才發現外公的左手臂全腫了，分明就是被棍棒打的，一問才知道外公擺攤時又被人挑釁和痛打，他們只得計劃搬家。這種時候，她能丟下他們？猶疑著，她還是撥了劉明浩的電話，沒想到卻是關機，也不知道劉明浩在忙什么。

劉明浩覺得自己被李語安外公的話弄的很不舒服，就找了幾個哥們去歌廳K歌喝酒，鬧了一晚上，回到家就開始昏天暗地大睡。他是被敲門聲吵醒的，趿拉著拖鞋，睡眼惺忪去開門。

“你才睡醒啊？”劉媽媽驚訝，“這都幾點了，你昨晚上沒睡？”

他揉揉眼：“哦？媽媽，你怎么來了？”

“你瞧你這副德行，就知道整天打游戲、睡覺。”劉雄飛看兒子從他身邊經過，連個招呼都不打，怒氣直沖胸膛。

劉明浩從冰箱拿出飲料，咕嘟嘟喝了一氣，才白他一眼：“管得著嗎？”

劉雄飛勃然大怒：“我怎么管不著？我是你老子！”

劉明浩冷哼一聲。

劉雄飛大怒，上前就要揍他，劉媽媽忙阻攔。這個老劉，來之前，還向她保證不向兒子發火，她才同意讓他一起來的。結果，父子一見面，又干上了。

“有事就說，沒事快走人。”劉明浩倚在門框上涼涼地道。

“你。”劉雄飛剛剛消下去的火又成功地被他點燃，又強壓怒火：“給你打手機為什么不接？”

劉明浩不理他。

劉媽媽看著這對冤家父子無奈地搖搖頭：“浩浩，今天早上你喬叔叔打電話給你爸爸，說是在車行看到你的車被撞得很厲害，給你打手機又關機。我們擔心你，所以特地過來看看。”

劉明浩拿起扔在沙發上的手機看了看：“哦，沒電了。”他從亂糟糟的茶幾上抽出數據線充電。

劉雄飛看屋子里亂七八糟，又想發火，被劉媽媽及時摁住。劉媽媽摸摸劉明浩的頭，柔聲細語：“浩浩，發生什么事情了？你有沒有受傷啊？”

“沒有，就是和朋友一起玩，把車給碰了。”劉明浩躲開媽媽的手，“媽，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別老摸我”。

“你跟別人賽車了？”劉雄飛瞪他。劉明浩不回答，劉雄飛看向媳婦。

劉媽媽明白，打量劉明浩確定他沒受傷才放心。

“浩浩，姑媽給你買的跑車你可以隨便開，但是，你如果跟別人賽車，媽媽可是要求你姑媽收回的。賽車太危險，很容易出事故的。”

劉明浩翻個白眼：“我知道了。”正好，他的手機響了，接起來，看看父母，閃到一邊。

“安安？”

電話那頭的李語安好像有些難以啟齒，他耐心等待。

“你能幫我開一張為期兩周的病假條嗎？”終于，李語安還是說出了口。

雖然沒有面對面，劉明浩還是能猜想出那張倔強的臉上的無奈，他立刻答應：“沒問題，交給我。”

“能盡快嗎？”

“明天早上七點交到你手中，會晚嗎？”

“不會，謝謝你。”

那邊掛了電話，劉明浩一轉身嚇一跳：“媽，你怎么偷聽我電話？”

劉媽媽忙擺手：“我什么也沒聽見。”她接著問：“兒子，早上七點，什么事那么急啊？”

“還說沒偷聽？”劉明浩也不藏著掖著，“我讓姑媽開兩張病假條，明天給李語安拿過去一張。”

劉雄飛怒：“你想要請病假？分明是想偷懶！”

“老劉。”劉媽媽瞪他一眼。

他氣哼哼地看著劉明浩：“你說，你哪里病了？如果你沒有生病非要請病假，你姑媽給你開了病假條，我也到你們院系揭發去。”

劉明浩脖子一梗：“我心病。”

劉雄飛就像個斗敗的公雞，垂頭喪氣地坐在那兒一聲不吭了。

劉媽媽瞪著劉明浩：“浩浩，以前的事都過去了，咱不提了。”

劉明浩哼了一哼。

劉媽媽沒有辦法，兒子被綁架、老伴兒不讓警察去救的事情發生后，兒子這心里就系上疙瘩了。她緩和口氣，看著屋里，衣服扔的到處都是，茶幾和餐桌上吃了一半的方便面和快餐盒堆在那里。

“兒子，咱回家住吧！啊？今天就回去。”

“這是我家，我在這兒住的挺好。”

“這也叫好？”劉雄飛蹦起，被妻子一瞪，又坐下了，耳朵豎地高高的。

“浩浩，有爸媽的地方才是家。你一人在外面住，媽這心里老是放不下。”劉媽媽看兒子就是不吭聲，她嘆口氣，“你姑媽說給你請了個保姆，人呢？”

“她老家里有事，回去幾天。媽，您那車借我開幾天吧！沒車不方便。”

劉媽媽答應：“行，你以后小心點開車，車壞了不要緊，人別有個好歹。今天早上，爸媽一聽你的車被撞壞了，手機也打不通，可把我們嚇壞了，請了假就往這里趕。你爸還有個重要的會都沒去。”她見兒子依然沒反應，轉移了話題：“剛才的電話是李語安打來的吧？她要你幫她開病假條，她怎么了？”

劉明浩搖頭：“沒事。軍訓時間太長，家里走不開。”

“那干嗎開假病條？向學校說明理由不就成了？”劉雄飛看兒子翻了個白眼，就明白了，也不再說了。也是，李語安那孩子雖然他見的不多，但多少也了解。那孩子最討厭的就是別人的同情，寧可被人誤會，寧肯吃苦，也不要別人的可憐。

“行了，孩子們的事情，他們心里有數，你就別管了，回單位吧！不是整天說忙忙的嗎？”劉媽媽瞪劉雄飛一眼，開始收拾房間，看兒子還有些萎靡不振的樣子，推他：“再去睡一會兒，媽給你收拾一下，一會兒也回去上班了。”

劉明浩打個哈欠：“那行，媽，我睡覺去了，你們走時替我鎖門。”

劉雄飛剛要開口，兒子進臥室了，他只好對老婆發火：“我說你也太慣著他了，什么事都由著他。軍訓是個多好的鍛煉機會，你偏偏任由他作假請假。我告訴你，你讓他趁機打消這念頭，他要真敢逃脫軍訓，我就去學校揭發，我說到做到。”

“你剛才也這樣對兒子說了，有用嗎？”劉媽媽翻個白眼，“要說你去說，我可不管。”

劉雄飛急：“我說，他聽嗎？”

“你說不聽，我說就聽了？”她才不當壞人，和兒子鬧不愉快呢！

“那你也得試試。這件事以后被查出來，李語安是照顧家庭有情可原，咱兒子可不行。搞不好還會在檔案里記上一筆，兒子以后出國留學、走仕途，都會是一個污點。”

劉媽媽動心：“我說了也沒用呢？”

劉雄飛支招：“有人的話他肯定聽。”

“你說李語安？”

“對啊！你找到那孩子，對她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那孩子也是個聰明的，絕對會勸說咱兒子去參加軍訓。”

劉媽媽猶豫。只要關乎兒子前程的事情，她都上心。兒子開病假條這事情可大可小，沒人知道就是可有可無的小事兒。可是，這要是被人發現了，什么官二代的負面消息全來了。不說在學校受處分，就是以后出國留學都受影響。國外不是最講究個誠信嗎？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兒子做出影響他自個兒前途的事情。

劉雄飛慫恿媳婦：“你跟李語安好好說，她肯定會答應。”

“她答應我不答應。”陰森森的聲音，兩人脖子一涼，扭過頭去，就見兒子臉色鐵青的站在臥室門口。

劉明浩簡直要氣瘋了，大聲嚷嚷：“你們打算找李語安去說什么？你們以為是李語安慫恿的我？這是我自己的事！跟她無關！”

他出來想上個廁所，想不到竟然讓他聽到了這些。這就是他那一直正直善良的父母？他們怎么可以做出讓兒子的救命恩人傷心的事情？

劉媽媽忙搖頭：“兒子，這是你爸的主意，媽才不聽他的。”

劉雄飛沒想到媳婦這就把他給賣了，頂著兒子不善的眼神，他硬著頭皮：“軍訓你必須去，李語安有困難的話咱家可以幫她…”

“用不著。”劉明浩黑臉，“我這人就這樣，不想去軍訓我就弄個假的病假條，你甭擔心受拖累，我會在報刊網絡上聲明和你斷絕關系。我做任何事，都影響不了你的面子和前程。”

“你！”劉雄飛氣急，心真被傷到了。

他趕人：“以后我的事情就不勞你們二位操心。你們也別去打擾我的朋友。”

“浩浩。”劉媽媽眼淚不由往下掉，“你怎么能這么說？媽媽懷胎十月，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一句不用我們操心，你就不想要媽媽了？”

“媽！”劉明浩的聲音低沉，“你就當你兒子在之前被人綁架時就被撕票了。”如果爸媽私下去找李語安商談這事，他百分百肯定以后李語安絕對會疏遠他，這是他不能承受的。爸媽擁有較高的社會地位、優渥的生活環境、眾多的親朋和好友，而李語安什么都沒有，他都不能站在她的身邊，她的生活該有多艱難。為了斷絕父母傷害她的念頭，他只有說出絕情的話。

“浩浩？”劉媽媽驚駭，劉雄飛瞪大眼，一向堅挺的脊背駝了。

“算兒子最后求你們，不要去找李語安。不想去軍訓開假的病假條是我的主意，李語安是想參加軍訓的，她剛才打電話一定是碰到了難處。你們別去給她添亂了，行嗎？”

劉媽媽聽兒子竟然對他們說“求”，眼淚越掉越兇，抽泣：“浩浩，你要相信媽媽。媽媽是猶豫過想去找李語安，但媽媽分的清，這事跟人家一點關系都沒有。你要跟她一樣開病假條，是不愿給她添心里負擔是吧？媽媽怎么去做跟我兒子相反的事情呢？”

“媽！”媽媽確實了解他。他不想讓李語安覺得只有她一個人作假。李語安那人雖然看起來冷漠堅強，但是他知道她其實很敏感又脆弱，類似別人的眼光、沒有用途的文憑、學校給予的警告處分她在乎的要命。他能做的就是陪著她，受處分也一起。

劉雄飛訕訕地：“你做假的病假條萬一被發現了，檔案中會有記錄，會影響你以后走仕途。”

劉明浩還沒說什么，劉媽媽就急了：“劉雄飛，我以前怎么就沒覺得你那么迂腐呢？受影響、受影響，你這一輩子就活在別人的眼光和檔案中吧！至于我兒子，他想怎樣就怎樣。就算以后我兒子被學校開除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憑我兒子的本事，還愁找不著飯碗？”

劉雄飛登時惱了，急赤白臉：“你怎么說話呢？你就不為兒子以后打算著想？婦人之仁！做假病假條的事搞不好會跟兒子一輩子！”

劉明浩氣的又想和他爸大吵一通。

劉媽媽攔在他前面，擦眼淚：“我不想總是為以后考慮了，我要的是現在。兒子活生生站在我眼前，我就知足了，只要他不干殺人放火的事，做什么我都支持。”兒子竟然讓她當沒有他的存在，哪個當媽的能受的了？她反過來想想，如果不是李語安，兒子說不定真就不在了，兒子在乎李語安也是理所當然的。

劉雄飛啞了。當初綁匪以兒子為人質威脅他，如果人質是一般的老百姓，他毫不猶豫的安排特警去救人，可綁匪綁的是他的兒子，他不能讓底下的弟兄為了救他的兒子冒生命危險。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兒子在他的眼前一步步走上絕路……

作為警察家屬，媳婦理解他的難處，事后跟他沒有芥蒂。但是，兒子離他越來越遠。難道，他真的做錯了嗎？不，他做的事對得起身上的警服。現在這件事也一樣，他想的是兒子的前程，兒子和老婆為何不理解他？他是一肚子的委屈：“兒子，我這是在為你的以后做長遠打算。你現在還小，過幾年走入社會，你就明白了，一步錯步步錯，作假會影響你一輩子……”

劉明浩打開大門：“你們走吧！如果你們去找李語安，我就在網上和報刊上發表聲明和你們斷絕關系，我說到做到。”

“浩浩？”劉媽媽呆了。

劉雄飛苦口婆心：“浩浩，我可以去找李語安的老師，會把情況對他說明……”

“出去！”劉明浩怒：“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我們走，這就走，浩浩，你別急，我們一定不會找李語安說這事！”劉媽媽連忙安撫兒子，推老公出去。

劉雄飛被媳婦扯著走出大門，門在身后砰地關上，他拉住媳婦的胳膊：“你打算怎么辦？難道真的由著他開假的病假條？”

“兒子的話都說到那份上了，還能怎樣？”

“你啊你，這么多年的教育學哪去了……”

“劉雄飛，你少把你處事的那套學問搬到我面前來。兒子不就想弄張病假條嗎？兒子也知道后果，會承擔責任。你還沒完沒了了？要是不想過，你就直說，咱們民政局離婚去，以后我和兒子過。”

媳婦氣沖沖地走了，劉雄飛傻在當場。

MR吳盯著視頻雙眉緊鎖。視頻是晁齊他們刪減的交通道路錄像。

“大哥，這些錄像是交通路口攝像頭輻射50米范圍內拍攝的，我們將于老師和穆阿姨出現的視頻剪切匯總，發現于老師他們這些年一直在燕京。而且他們每次出來都是經過一番偽裝的。”晁齊邊展示視頻邊解釋，他們查看了很長時間錄像，才找到拍攝于老師頭像比較清晰的畫面。

郎圖問出疑慮：“我就不明白于老師和穆阿姨兩個六七十歲的老人跑到燕京來做什么？就算要躲避我們的仇家，也不必來燕京啊？在咱們老家，于老師的學生和咱們那些兄弟會好好照顧他們，也不用擔心被找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