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殘軀指引一線天
- 大明:開局撿個諸天戰場
- 茄汁粉絲煲
- 3018字
- 2025-08-31 12:40:55
夜色如墨,潑灑在無邊的尸骸之上。
最后一絲天光被吞沒,寒冷如同潮水般涌來,浸透骨髓。朱聿架著老卒,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在死亡之毯上。每一步都異常艱難,腳下是軟硬不明的障礙,有時是凍硬的泥土,有時是僵冷的肢體,有時是粘稠的血洼。每一次落腳都可能滑倒,都可能發出不該有的聲響,引來黑暗中巡弋的豺狼。
他的體力消耗殆盡,全憑一股求生的本能硬撐。肺部火辣辣地疼,吸入的每一口冰冷空氣都像帶著冰碴,刮擦著喉嚨。肩膀被老卒的重量壓得幾乎失去知覺,那條斷腿隨著移動不時蹭到他的身上,帶來一陣陣冰冷的戰栗。
老卒的氣息依舊微弱,時斷時續,仿佛隨時都會熄滅。但那股奇異的“感應”卻并未完全消失,它像一縷極細的絲線,若有若無地連接著朱聿的意識。大部分時間是一片沉寂的死寂,但偶爾,當朱聿下意識地想要走向某個方向時,那絲線會驟然繃緊,傳遞來一種模糊卻堅決的“阻遏”之意。
一次,朱聿看到左前方有一片相對完整的車陣殘骸,似乎可以擋風,也能遮掩身形。他剛想邁步過去,那股冰冷的“阻遏感”立刻襲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強烈,甚至帶著一絲……焦急?
朱聿猛地頓住腳步,心臟再次提了起來。他屏住呼吸,死死盯著那片黑黢黢的車陣陰影。
過了約莫十幾個呼吸的時間,一陣輕微的馬蹄聲嘚嘚傳來,由遠及近。兩個建奴游騎慢悠悠地晃蕩過來,在那片車陣附近勒住馬,其中一個跳下馬,隨意地用刀鞘在車輪和堆積的雜物間捅了捅,嘴里嘟囔了幾句,似乎沒發現什么,又翻身上馬,兩人說笑著遠去。
朱聿趴在兩具疊在一起的尸體后面,冷汗瞬間濕透了內衫。若不是那突如其來的警示,他現在已經自投羅網。
他喘著粗氣,再次看向幾乎完全靠在他身上的老卒。那張臉在微弱的星光下更顯模糊,只有輪廓依稀可辨。
這老家伙……到底是什么人?這種對危險的預知,簡直如同鬼魅。
信任開始一點點壓過最初的懷疑和恐慌。他不再盲目選擇方向,而是開始嘗試著去“傾聽”那股微弱的感應。當他站在原地,稍稍放松心神時,那感應似乎會指向某個特定的方向,那里傳來的“危險感”最為淡薄。
就像現在,它指引著他,走向那片稀疏的林地。
林地在尸山的邊緣,越靠近,腳下的尸體逐漸稀疏,但破損的兵器和旗幟卻更多,顯示這里曾經發生過極其慘烈的搏殺。寒風穿過光禿禿的樹枝,發出嗚嗚的怪響,比在曠野上更添幾分陰森。
“感應”變得活躍了一些,不再是單純的阻遏,而是開始帶有一種極細微的“引導”。它讓朱聿避開一根橫倒的、滿是尖刺的鹿角丫杈,繞開一片看似平坦、實則下面可能是空坑的浮土,最終,停在幾塊巨大的、似乎是投石機拋射來的碎石后面。
碎石堆疊,形成了一個勉強可以容納兩三人的狹窄凹陷,一面靠著塊巨石,能擋住最刺骨的寒風。
“這里?”朱聿壓低聲音,幾乎是氣音地問道,明知不可能得到回答。
老卒沒有任何反應,但那股“感應”的絲線卻松弛了下來,那種一直縈繞不散的、被窺視的危險感也降到了最低。
就是這里了。
朱聿幾乎是癱軟下去,小心翼翼地將老卒放在背風的角落。他自己也靠坐在冰冷的石頭上,劇烈地喘息,渾身每一塊肌肉都在尖叫抗議。
暫時安全了。
這個念頭一起,無邊的疲憊和饑餓感便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洶涌而來,瞬間將他淹沒。他從凌晨(或許是前一天的凌晨?)到現在,滴水未進,粒米未沾,又經歷了穿越的驚駭、尸山血海的刺激和亡命奔逃的消耗,體力早已透支殆盡。
寒冷更是無孔不入,身上的血污很快變得冰冷板結,像一層冰冷的鐵衣裹在身上,不斷帶走他體內可憐的熱量。這樣下去,就算不被建奴發現,他們也會活活凍死餓死在這里。
必須找點吃的,生的火……不,火光會引來敵人。至少要找點能御寒的東西。
朱聿掙扎著想爬起來,目光在附近的黑暗中搜尋。可惜,除了碎石和更遠處的尸體,什么也沒有。
絕望再次襲來。
就在這時,一直沉寂的老卒喉嚨里忽然發出一聲極其輕微的“咯……”聲。
朱聿猛地轉頭看去。
只見老卒那只還能勉強活動的、布滿老繭和傷疤的手,極其緩慢地、顫抖地抬起了一點點,枯瘦的手指微微彎曲,指向斜前方不遠處一具面朝下趴著的、身材頗為高大的建奴白甲兵尸體。
那具尸體離他們大約十幾步遠,半截身子被另一具尸體壓著,但腰間似乎掛著一個皮質的水囊,鼓鼓囊囊的。尸體的手邊,還掉落著一頂裘皮帽子。
朱聿的心猛地一跳。
水!還有皮帽!
他看向老卒,老卒的手指已經無力地垂落下去,仿佛剛才那一下指示耗盡了他最后的氣力,眼睛緊閉,氣息依舊微弱。
但那股“感應”再次出現,這一次不再是警示或引導,而是一種……平靜的確認。那具尸體附近,沒有危險。
朱聿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眼中燃起一絲希望的火苗。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壓下身體的疲憊和恐懼,像一只貍貓般悄無聲息地爬出藏身之處,朝著那具白甲兵尸體匍匐前進。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耳朵豎起著捕捉任何一絲異響。
終于,他爬到了尸體旁邊。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他屏住呼吸,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確認沒有動靜,然后飛快地伸手,解下那個皮水囊。
入手沉甸甸的!晃一下,里面有液體晃動的聲響。
狂喜涌上心頭。他來不及檢查,又將那頂看起來還算完好的裘皮帽子抓在手里,觸手是柔軟厚實的毛皮,帶著原主人的血污和腦漿,但此刻無疑是救命的寶貝。
就在他準備退回時,目光掃過那白甲兵尸體的另一側,發現那里還散落著一個小巧的、用牛皮縫制的袋子,上面沾滿了血。他順手一把撈起,入手有些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來不及細看,他攥緊來之不易的“補給”,迅速而無聲地退回了碎石后的凹陷處。
背靠著冰冷的巖石,安全感稍復。他迫不及待地拔開水囊的塞子,一股淡淡的、略帶騷味的奶腥氣飄出。
是馬奶?還是摻了水的酒?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先是小心地湊到老卒嘴邊,擠出幾滴濕潤他干裂的嘴唇。老卒的喉嚨無意識地滑動了一下。朱聿這才自己狠狠灌了一大口。酸澀略帶腥膻的液體滑過喉嚨,雖然味道怪異,卻如同甘霖,瞬間滋潤了幾乎冒煙的喉嚨,一股暖意順著食道滑下,驅散了一絲寒意。
他又給老卒喂了幾口,然后才塞好塞子。
接著,他拿起那頂皮帽,用力將上面的污穢在石頭上蹭掉大半,然后小心翼翼地戴在老卒幾乎光禿的、冰冷的頭上,盡可能護住他的額頭和耳朵。
最后,他拿起了那個牛皮袋子。打開系繩,借著微弱的星光看去,里面是幾塊黑乎乎、硬邦邦的肉干,還有一小撮粗糙的、帶著麩皮的炒米。
食物!
朱聿的眼睛幾乎要放出光來。他強忍著立刻將其吞下去的欲望,先是掰下一小塊肉干,放在嘴里用力咀嚼。硬得像木頭,咸得發苦,還帶著一股腥味,但此刻無疑是世間最美味的佳肴。
他又捏起幾粒炒米,塞進老卒嘴里,希望他能憑借本能咽下去。
做完這一切,他才靠回去,一點點費力地咀嚼著那能崩掉牙的肉干,感受著胃里傳來微弱的暖意。
有了這點食物和水,或許……能多撐一會兒。
他看向身旁依舊昏迷不醒的老卒,心情復雜。這個看似累贅的殘軀,在短短時間內,已經救了他兩次命,還指引他找到了活下去的物資。
他到底是什么人?
朱聿嚼著肉干,目光落在老卒那布滿傷痕和老繭的手上,那絕非普通農夫的手。還有那神乎其神的戰場感知……
夜更深了,風聲鶴唳。遠處偶爾傳來一兩聲野狗的爭搶廝打聲,更添荒涼恐怖。
但在這一小片碎石掩蔽的凹陷里,兩個本該死在戰場上的人,卻靠著一點微妙的聯系和撿來的殘羹冷炙,暫時維系著脆弱的生機。
朱聿將剩下的肉干和炒米仔細收好,水囊緊緊抱在懷里,靠著石頭,努力保持清醒。
他不知道明天會怎樣,不知道能不能活著走出這片死地。
但至少今夜,他不再是獨自一人面對這無邊黑暗。
他有一個神秘的、殘破的“向導”。
還有懷中這袋能讓他多活一天的食物。
希望,如同風中殘燭,微弱,卻頑固地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