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林野去菜市場買早餐，剛走到門口，就見王阿姨的咸菜攤前圍了好多人，吵吵嚷嚷的。

“王阿姨，你這咸菜怎么回事？又酸又澀，跟上次買的不一樣！”

“就是！我昨天買的，今天打開就壞了，你是不是用了壞菜做的？”

王阿姨急得滿臉通紅，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不可能！我都是用新鮮的芥菜做的，壇子也是老壇子，怎么會壞呢？”

林野擠進去，拿起壇子里的咸菜聞了聞——沒有平時的香味，反而有股淡淡的霉味，而且咸菜上面，飄著絲若有若無的黑霧，是空寂氣！

“大家別吵了，王阿姨的咸菜沒問題，是被別的東西影響了。”林野說。

眾人都看向他，有人不屑地說：“你個便利店的小子，懂什么咸菜？別在這瞎摻和！”

“我沒瞎摻和。”林野看向王阿姨，“王阿姨，你最近是不是沒怎么打理咸菜壇？比如沒給壇子擦灰，沒跟咸菜‘說話’？”

王阿姨愣了愣：“你怎么知道？這半個月我老伴生病住院，我天天往醫院跑，咸菜壇就放在角落里，沒怎么管，連壇口的布都沒換過。”

林野心里有數了——王阿姨做咸菜幾十年，每次做都會跟咸菜“說話”，說些家里的事，說些開心的話，這些念想都融進了咸菜里，讓咸菜特別香。現在她沒時間打理，沒了念想，咸菜就被空寂氣鉆了空子，變味了。

“大家相信我，我能讓咸菜變回原來的味道。”林野對眾人說，“不過需要大家幫忙，跟王阿姨說說你們吃她咸菜的開心事。”

眾人面面相覷，有人猶豫著說：“我兒子特別愛吃王阿姨的咸菜，每次配粥都能多吃一碗。”

“我上次帶王阿姨的咸菜去單位，同事都搶著要，還讓我幫忙帶。”

“我老伴說，王阿姨的咸菜跟他老家的味道一樣，吃著就想家。”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說著吃咸菜的開心事。林野走到咸菜壇前，指尖貼在壇壁上，把大家的話都記在心里——這些都是念想，是能提煉實氣的念想！

淡金色的實氣從林野指尖滲出來，鉆進咸菜壇里。壇子里的黑霧“滋滋”響著縮成一團，然后消失了。林野拿起筷子夾了點咸菜，嘗了嘗——還是原來的香味，咸香適中，帶著股煙火氣。

“大家嘗嘗，咸菜變回來了！”林野把咸菜遞給眾人。

眾人嘗了之后，都驚訝地說：“真的變回來了！跟原來一樣香！”

王阿姨激動地拉著林野的手：“小野，太謝謝你了！你真是個好孩子！”

林野笑了笑，心里卻有點難過——剛才用實氣時，他忘了奶奶教他疊紙船的方法，小時候奶奶經常跟他在河邊疊紙船，看著紙船飄遠，現在卻怎么也想不起步驟了。

“王阿姨，你這咸菜壇是老物件吧？上面的念想很濃。”林野問。

“是啊，這壇子是我婆婆傳下來的，用了幾十年了。”王阿姨摸了摸壇子，“我每次做咸菜，都會跟壇子說說話，跟咸菜說說話，就像跟家人聊天一樣。”

林野點點頭：“以后你再忙，也別忘了跟咸菜壇說說話，這些念想能保護咸菜，不讓壞東西靠近。”

王阿姨連連點頭：“我記住了，謝謝你小野。”

林野買了早餐，往便利店走。路上，他看到菜市場里的人都在忙著買菜、聊天，討價還價的聲音、孩子的笑聲、攤主的吆喝聲，充滿了煙火氣。這些都是念想，都是實氣的來源。

他突然明白，這座城市里，最不缺的就是念想——家人的牽掛、朋友的關心、陌生人的善意，這些都是能驅散空寂氣的力量。只要他能收集這些念想，提煉足夠的實氣，就能打敗那些放空寂氣的人，保護奶奶，保護這座城市。

回到便利店，林野把剛才的事記在筆記本上——他怕自己忘了，忘了這些能提煉實氣的念想，忘了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筆記本上，已經記了很多事：奶奶的毛衣碎片、張大爺的老花鏡、男生的全家福照片、王阿姨的咸菜壇子……每一件事，都代表著一份念想，一份希望。

下午四點，林野正在便利店整理貨架，手機突然響了，是醫院的電話，護士的聲音很著急：“林野，你快來！你奶奶情況不好，呼吸越來越弱，手背上的灰影又變濃了！”

林野心里一緊，抓起外套就往醫院跑，口袋里的毛衣碎片硌得他手心發疼。他一邊跑，一邊回想奶奶的樣子，想她織毛衣時的笑容，想她給她講故事的聲音，可這些記憶都像隔了層霧，模糊不清。

跑到醫院三樓病房，林野看到奶奶躺在床上，臉色比早上更白，手背上的灰影濃得像墨，監護儀上的心跳線抖得厲害，幾乎要成一條直線。

“醫生呢？醫生怎么還沒來？”林野抓住護士的手，聲音發顫。

“醫生正在搶救室，馬上就過來。”護士擦著眼淚，“我們試過很多方法，都沒用，那灰影好像在吸阿婆的最后一點活氣。”

林野走到病床前，抓起奶奶的手，指尖貼在她手背上的灰影上。他能感覺到，空寂氣正在瘋狂地吸奶奶的活氣，奶奶的手越來越涼，越來越輕。

“奶奶，你別睡，我還沒給你讀故事呢，你還沒看到我找到工作呢。”林野哽咽著說，“你還記得嗎？小時候你總說，等我長大了，要帶我去看海，我們還沒去呢。”

他把口袋里的毛衣碎片拿出來，放在奶奶手心，指尖貼在碎片上，拼命回想奶奶織毛衣的場景：奶奶坐在陽臺的藤椅上，陽光照在她花白的頭發上，她手里拿著毛線針，一針一針地織著，嘴里哼著童謠，毛衣針掉在地上，她彎腰去撿，臉上帶著溫柔的笑。

淡金色的實氣從毛衣碎片里滲出來，順著林野的指尖飄向奶奶的手背。灰影碰到實氣，發出“滋滋”的聲響，像被火烤一樣往后縮。可這次，空寂氣比以前更頑固，實氣剛把灰影壓下去一點，灰影又立刻漲回來，甚至比剛才更濃。

“奶奶，再堅持一下，我一定能救你。”林野咬著牙，把更多的念想往指尖壓——他想奶奶第一次送他上學的場景，想奶奶在他生病時守在他床邊的場景，想奶奶在他考試失利時安慰他的場景……

實氣突然變亮，從淡金色變成了金黃色，像小太陽一樣，籠罩著奶奶的手。灰影“嗷”地一聲，縮成一團，從奶奶手背上飄起來，想往門口跑。

“別想走！”林野伸手一抓，實氣順著他的指尖飄出去，纏住了灰影。灰影在實氣里掙扎著，發出“滋滋”的聲響，慢慢變小，最后消失在空氣里。

奶奶的手指微微動了動，眼皮也顫了顫，慢慢睜開了眼睛。她看著林野，嘴角牽了牽，聲音很輕：“小野……你來了……”

“奶奶，我來了，我在這。”林野握住奶奶的手，眼淚掉在她手背上，“你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奶奶搖了搖頭，眼神落在手心的毛衣碎片上：“這……這是我給你織的毛衣吧？我怎么……想不起來怎么織了……”

林野心里一疼——奶奶也忘了，忘了自己織過毛衣，忘了這碎片的來歷。他剛想說話，腦子里突然空白——他忘了奶奶織毛衣時用的毛線是什么顏色，只記得是暖色調，卻想不起具體是奶灰色還是米白色。

“奶奶，沒關系，想不起來就不想了，以后我給你織毛衣。”林野笑著說，把毛衣碎片小心翼翼地放回奶奶手心，“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們就去看海。”

奶奶點了點頭，閉上眼睛，呼吸漸漸平穩，監護儀上的心跳線也恢復了正常。

這時，醫生匆匆跑進來，檢查了奶奶的情況后，驚訝地說：“太神奇了，阿婆的生命體征竟然恢復正常了，手背上的灰影也消失了，這簡直是奇跡！”

林野笑了笑，沒說話。他知道，這不是奇跡，是奶奶的念想，是他的念想，是實氣的力量。可他也知道，這次用了太多的實氣，他忘了更多關于奶奶的事，忘了奶奶織毛衣的毛線顏色，忘了奶奶哼的童謠旋律，忘了奶奶喜歡吃的菜……

他坐在病床邊，看著奶奶熟睡的臉，心里暗暗發誓：不管付出多少代價，不管忘了多少事，他都要保護奶奶，都要驅散這座城市里的空寂氣，讓奶奶能好好地活著，能跟他一起去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