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牙的突然出現和驚人變化讓所有人目瞪口呆,但緊迫的形勢不容多問。
“跟上!”
成年形態的白牙聲音如雷震,不容置疑。他手中雷劍一揮,前方密集的菌人群被清出一片焦黑的通道。
瑤率先反應過來:“快!跟上守印者!”
隊伍慌忙沖入通道。菌人在外圍瘋狂涌動,發出刺耳的嬉笑聲,卻被白牙周身跳躍的雷電阻擋在外。
“你怎么...”瑤邊跑邊問。
“陰山陷落了。”白牙簡潔地回答,金色瞳孔中閃過一絲痛楚,“蜚獸本體突破封印,守印一族...只剩我了。我不得不吸收雷澤之力強行成長,才能逃出來。”
他看了一眼瑤手中的復合玉令,微微點頭:“你找到了青要之印。很好。”
“雷澤?”巫咸氣喘吁吁地跟上,“《大荒東經》云:雷澤中有雷神,龍身而人頭,鼓其腹則雷。你竟能吸收雷澤之力?”
白牙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突然停下腳步,雷劍橫舉:“安靜。”
隊伍立刻靜止。前方森林深處,傳來一種奇異的嗡嗡聲,仿佛億萬昆蟲在振翅。
菌人群突然變得極度躁動,不再試圖攻擊,而是驚慌失措地向四周逃散,仿佛在躲避什么更可怕的東西。
“晚了。”白牙臉色凝重,“它們來了。”
嗡嗡聲越來越近,森林光線迅速變暗——并非天色變化,而是被無數飛行的微小生物遮蔽了陽光!
那是一種指甲大小的飛蟲,通體漆黑,復眼血紅,口器如針,成群結隊地飛來,形成一片移動的黑云。所過之處,草木瞬間枯黃凋零,幾只逃得慢的菌人被黑云籠罩,眨眼間就被吸干殆盡,連一點殘渣都沒剩下。
“蟄蚊!”巫咸面無人色,“《大荒北經》有載:蟄蚊,其聲如雷,食盡萬物!這種東西應該早就絕跡了才對!”
黑云般的蟄蚊群發現了他們,立刻改變方向,如洪水般涌來!
“結陣!點火!”戎聲嘶力竭地命令。獵手們慌忙點燃所有能燒的東西,形成一道火墻。
但蟄蚊根本無視火焰!它們直接穿過火墻,雖然部分被燒焦,但數量實在太多,瞬間就有幾個外圍獵手被黑云籠罩,發出凄厲慘叫,短短幾息間就化作干尸倒地!
白牙怒吼一聲,雷劍插地,一道環形雷電以他為中心爆發開來,將逼近的蟄蚊清空一片。但更多蟄蚊前仆后繼,雷電屏障在不斷縮小。
“這樣撐不了多久!”羿喊道,他用青銅劍劈砍著漏網的蟄蚊,但效果甚微。
瑤焦急地嘗試用玉令力量,但青要玉印擅長凈化怨氣,對這種實體蟲群效果有限。
就在這時,她懷中的復合玉令突然發熱,那個代表白牙的藍光點與她的光點重合處,浮現出一個新的符號:狀如雙螺旋纏繞的雷電。
同時,白牙胸口的藍色玉令也亮起相應符號。
“共鳴...”白牙若有所感,看向瑤,“將你的玉令與我的接觸!”
瑤毫不猶豫地將復合玉令按在白牙的藍色玉令上。
雙玉接觸的瞬間,爆發出難以直視的強光!雷電與山川之力交織融合,形成一道巨大的藍白色光柱沖天而起!
光柱中,隱約可見兩條虛影盤旋上升:一是銀白毛發的天狗,一是人面豹紋的武羅。它們交融在一起,化作無數細小的電光塵埃,如雪般飄落。
這些電光塵埃落在人身上毫無感覺,但一接觸蟄蚊,立刻發生劇烈爆炸!一時間,整片森林中噼啪聲不絕于耳,無數蟄蚊被炸成焦炭!
蟄蚊群終于意識到危險,開始后退,但電光塵埃如影隨形,追著它們爆炸。不過片刻功夫,恐怖的黑云就消散大半,殘余的蟄蚊倉皇逃入森林深處。
光芒漸散,瑤和白牙分開玉令,都有些脫力。尤其是白牙,強行催動力量讓他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暫時安全了。”他喘息著說,“但蟄蚊不會輕易放棄。必須盡快離開薰草叢林。”
隊伍不敢停留,繼續向東方前進。有了白牙的加入,行程順利了許多。他似乎對這片森林很熟悉,總能提前避開危險區域。
途中,瑤終于有機會詢問詳情。
“陰山徹底陷落了。”白牙沉痛地說,“蜚獸完全突破封印,現在那里已經成為疫病與死亡的巢穴。我不得已引爆了部分地脈,暫時困住它,但撐不了太久。”
他看向東方:“必須前往昆侖,求見西王母。只有她有能力重塑大封。”
“這些異常生物的大量出現...”瑤問道,“都與大封崩解有關?”
白牙點頭:“封印減弱,不僅被鎮壓的兇獸開始蘇醒,連早已絕跡的太古遺種也重新現世。更可怕的是...”
他壓低聲音:“我懷疑有人在刻意引導甚至強化這些異常。蟄蚊通常不會如此有組織地行動,它們背后可能有更強大的存在在操控。”
瑤想起武羅記憶中的那個黑袍身影。
天色漸晚,森林中升起濃霧。白牙示意隊伍在一處相對開闊的河灘扎營。
“今晚我守夜。”他說,“你們好好休息,明天就要進入‘厭火國’地界,那里...不太平。”
疲憊不堪的人們很快陷入沉睡。瑤卻輾轉難眠,悄悄走到營地邊緣,發現白牙正站在河邊,望著水中倒影出神。
他的倒影不再是天狗形態,而是一個銀發金瞳的年輕男子,只有尖耳和額間閃電紋暗示著他的非人身份。
“強行化形...代價很大吧?”瑤輕聲問。
白牙沒有回頭:“壽命折半,力量不穩定,但值得。人形更適合使用玉令的力量,也更容易與人類...交流。”他最后幾個字說得有些生硬。
瑤在他身邊坐下:“為什么選擇幫助我們?據《山經》記載,守印一族通常不直接干涉凡人事務。”
白牙沉默片刻,金色瞳孔中流露出一絲瑤從未見過的情緒...像是悲傷。
“我曾經也認為凡人渺小短暫,不值得關注。”他緩緩道,“直到看著一個個凡人村落被兇獸毀滅,那些短暫卻鮮活的生命在絕望中消逝...我才明白,大封守護的不是山川,而是生命本身。”
他看向熟睡的人們:“你們短暫,卻堅韌。就像薲草,看似柔弱,卻能扎根石縫,迎風生長。”
瑤想起羿的話,微笑道:“有人說,狩獵和保護世界沒什么不同——都是看清危險,找準方向,然后全力以赴。”
白牙微微一怔,隨即難得地露出一絲笑意:“說得很好。那個少年...他很特別。”
“羿是鹿吳山的幸存者,他的村莊被朱厭毀滅了。”
白牙的表情嚴肅起來:“朱厭現世...這意味著大戰將起。我們必須加快速度了。”
突然,他猛地起身,雷劍瞬間出現在手中:“不對勁。”
瑤也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太安靜了...連河水流動聲都消失了!
她低頭看向河面,倒影中的自己正露出詭異的微笑——那不是她的表情!
“離開河邊!”白牙一把將她拉退。
幾乎同時,河中伸出無數蒼白的手,抓向他們剛才的位置!河水沸騰般涌動,一個個身影從水中緩緩站起——它們有著人類的身形,卻皮膚慘白浮腫,眼眶空洞,嘴角咧到耳根,發出無聲的獰笑。
“水魈!”白牙臉色難看,“溺死者的怨念所化,能操縱幻象和精神...大家醒醒!離開河邊!”
但已經晚了。營地里的人們紛紛起身,卻眼神空洞,如同夢游般向河水走去——顯然是被幻象控制了!
戎和幾個獵手實力較強,還在掙扎抵抗,但動作僵硬,顯然在與無形之力抗爭。
羿突然拔出青銅劍,卻不是對著水魈,而是指向身邊的同伴!他的眼睛完全變成黑色,沒有一絲眼白!
“羿!醒醒!”瑤焦急地喊道,但少年毫無反應,一劍劈向旁邊的婦人!
白牙雷劍一指,一道細微的電光擊中羿的手腕。青銅劍脫手飛出,但羿立刻撲上來,用雙手掐住婦人的脖子,力量大得異乎尋常。
更多被控制的人開始互相攻擊,營地陷入混亂。
水魈們發出無聲的歡笑,享受著這場自相殘殺的盛宴。
瑤嘗試用玉令凈化,但水魈并非怨氣凝聚,而是精神攻擊,玉令效果有限。
白牙的雷電雖能擊退水魈,卻無法解除對眾人的精神控制。他既要保護瑤,又要防止人們自相殘殺,頓時左支右絀。
一個水魈突然從瑤的影子里鉆出,慘白的手抓向她的腳踝!
白牙回救不及,眼看瑤就要被抓住——
千鈞一發之際,一陣空靈的歌聲突然從森林深處傳來。
那歌聲似人非人,似鳥非鳥,旋律古老而奇異。聽到歌聲,水魈們突然發出痛苦的嘶鳴,紛紛退回河中!
被控制的人們也停止攻擊,眼神逐漸恢復清明,茫然地看著周圍。
歌聲繼續回蕩,水魈完全潛入水底,消失不見。河面恢復平靜,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幸存者們驚魂未定,警惕地望向歌聲傳來的方向。
森林中,走出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女子,身穿羽衣,面容姣好,卻有一雙鳥類般的豎瞳和手腕處的羽毛。她手中拿著一枚骨笛,顯然剛才的歌聲是笛聲所化。
最令人驚訝的是,她額頭佩著一枚羽毛狀的玉飾,正與瑤手中的玉令產生微弱共鳴!
“羽人?”巫咸難以置信地揉著眼睛,“《海外南經》云:羽民國在東南,其為人長頭,身生羽。竟真的存在...”
那羽人女子走到營地前,微微躬身:“奉羽民國王之命,前來迎接守印者。”
她看向瑤和白牙:“王預見到你們的到來。請隨我來,羽民國可以提供庇護,并告知你們想知道的事情...關于大封崩解的真相,以及背后的操縱者。”
白牙警惕地擋在瑤身前:“羽民國早已避世千年,為何突然出手相助?”
羽人女子露出神秘的微笑:“因為大封崩解,羽民國也無法獨善其身。而且...”
她的目光落在瑤手中的玉令上:“我們與守印一族,有著古老的盟約。請相信,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復合玉令在瑤手中微微震動,傳遞出警惕但非危險的信息。
瑤與白牙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前路未知,但或許,他們終于找到了第一個盟友。
東方天際,啟明星亮起。
新的一天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