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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毛利人

我想以一封信開啟關于她的故事,信是2018年我寫給邢姐的。

“三年同窗,難舍難斷。愿我們的同窗情,不會被給歲月,不會流于空明。三年前你我是不相交的路,三年后,仍舊如昨。但這三年,我看到了你的點點滴滴。

你如初陽清照,不污靈動。也許以后的路不能和你一路打鬧,也不會看到你蹙起的眉,你說你有一個江南的夢,我對你夢想成真,江南煙雨朧明,小橋古巷幾思情,很適合你。

我也有一個夢,我希望在塞北品味的荒涼之美,也許你不明,但那是我的心之所向。

我真的很想親口對你說。簡約不是少,而是沒有多余足夠,也不是多,只是剛好有你。

祝愿有一天,你能成為一個人的所有,我用世間所有,那人也不會將你交換。

還有就是以后記得少發脾氣,文,應是明白事理感召,利,應是覺悟求賢干練。

諸君之宴難長久,天高云霞滿,林廣樹兩頭。其實我常常看你,也常常叫你姐,其實很喜歡和你在一起,哪怕你經常挖苦我,也經常發脾氣,甚至就動輒不和我說話。知道你能考上好大學,也知道你能平安,但還是祝福你一句,愿你扶搖而上。”

我現在看到這封信,我不知道當時的我是以怎么樣的心情去寫的,可能就像阿利蓋利·但丁說的一樣,外表強裝快樂,內心煩惱困惑。

我到現在記得2018年的夏天,可能那是第一批00后的18歲,也可能是一首《起風了》。直到現在,當年的陣風好像還沒有停。

但有關于邢姐的回憶,還要往前追溯三年。滿打滿算的三年。

15年,我踩著父母的肩膀跑到了高中(我是三線生,要繳納一筆不菲的學費),一個從鄉下來的孩子進了城,對一切都是那么的好奇,一切又是那么的美好。

其實在軍訓的時候我就已經注意到她了,很白,很高。軍訓的方陣都是按照身高排列的,她居然還站在我前面,也就意味著她比我還高。

我不是沒有見過高個子的女生,也不是沒有見過很白的,但確實是第一次見到,將兩者結合的那么完美的人。

我們是同一個班的,分座位的時候是按照考試成績分的,等輪到我挑座位的時候,我那心心念念的倒數第一排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地了。因此,我只能選擇倒數第二排。就這樣,我們成了同桌。

當時我們班在四樓,緊靠窗子,九月的風將槐花的香氣吹得整間教室都是。

她好像是一個文靜的人,但請注意,我用的是好像,她并不是一個文靜的人。

月考失利后被老師訓斥,那張臉就像一盆面里面進了幾滴水,淚水就那么掛在臉上,掉也掉不下去。

我將紙巾扔到她的書上,她也不愿意去擦,我便躡手躡腳拿著紙巾,將那張面盆里邊的水擦個干凈,然后舔了一下她那帶著淚水的紙巾。

“姐,你的淚水不是咸的,是甜的。你多哭一會唄,我覺得還挺好吃的。”

聽了我這話,她也不哭了。我邊給他傳授我多年以來總結的經驗,“老師把你叫進去,你把頭低下來,聽他講,上齒輕輕咬著下嘴唇,兩個手故作扭捏的擺弄著衣角。或者就是緊緊捏著你衣服的袖口,反正校服設計的那么大,不就是用來捏的嗎?”

我想過她能聽我的話,但我萬萬沒想到,她能學的那么快。

一天的語文課上,語文老師用他那自以為抑揚頓挫的語調將我催眠的很成功。突然桌兜里面有東西塞進來,我才醒。

但不巧的是,老師也下來了,他一把手塞進我的桌兜,將小說扔在我桌子上。

我很懵,看了看同桌那故作認真的表情,又看著老師想要吃人的眼光。我就已經明白,這貨上課自己看小說,看到老師下來把小說塞我桌兜里。

老師看了看我,又看了一眼同桌,問她說:“這是你的書?”

接下來,我將看到一波影帝級的表演,同桌蹭的一下站起來,馬上又低下了頭,上齒咬下嘴唇,一只手捏著筆,另一手捏著筆帽,從牙縫里面滲出四個字:“不是我的。”

我承認她說的是真話,因為那書確確實實是我的,但關鍵問題是我他媽的沒看呀。

老師,收起了我的小說,轉過頭擠出一句話,下課來我辦公室。

接著,同桌又從她桌兜里面掏出半包饃片,放進了我的桌兜,看著她雙手合十,眼睛里面全是求饒的眼神。我就明白這個鍋,我大概率是要背了。

我又不甘的看向黑板,黑板上只有兩個字的板書,赤壁。

赤壁,赤壁,媽了個逼,你就應該把這兩個字倒過來送給我同桌。當然,這樣的話也只是敢心里面念念,畢竟拿人手軟。

下午打掃衛生的時候,我們班的區域就是那片一直延伸到我們教室窗子的大槐樹下,槐花的香氣確實襲人,但打掃起來確實也不是一個輕松活,一半的槐花落在了塑膠的跑道上,另一半的槐花則是落到了水泥地上。

我知道她不喜歡掃水泥地上,因為哪兒塵土大,就像她也知道我不喜歡用個小掃把掃塑膠跑道一樣。

掃完地去倒垃圾的時候,她跟我說:“今天的事,謝謝你了。”

我才知道她原來也會說謝謝,后來就越來越熟悉,也會開一些玩笑,我會叫她毛利人,(有一次英語老師叫錯的,后面這個外號就留了下來),她會叫我從炕眼門塞出來的。(因為我黑,另一個叫珍的同學給我取得外號)

原本想著文理分科以后,我們應該就沒關系了,可命運使然,文理分班,我們又分到了一起,又是同桌。雖然中途換過很多次,但直到畢業,我的同桌還是她。

高二的時候,那時候大家好像都流行談對象,當有人問到我的時候,我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口,我沒有。因此,就心安理得的給自己塑造了一個完美的理想模型,我給我的理想模型取了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參考著名主持人李梓萌。還賦予了她一個假的身份,在一中上學。

但正如我前面說的一樣,我熱衷于構造一個虛妄的世界,但這個世界并沒有我想象的那么牢不可破,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吃過很多虧。

終于有一天,這個謊言還是被戳破了,她找到我,給我說:“其實你根本沒有對象,是吧?”

我還不以為意的回道怎么可能?

“我最近幾個月月考結束之后都會去一中,可我從來沒有找到你說那個人的名字,如果只是一個月,她因為各種原因沒有去考試,那就算了,可我連續去了三次,三個月的月考成績單上都沒有她。”(一中每次會將月考成績貼在校門口)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原來那種偽裝總是能被女性本能的捕捉到。

那天下了晚自習,下了很大的雨,但我確實是沒有帶傘的習慣,我癡迷于雨水淋在身上的感覺,在學校下水道管道沒有破的前提下,我會在雨中癡迷的嗅著來自不同東西的氣味,并點上一根紅塔山。

但那天晚上她一直拖著我,不讓我回去,直到班上人走的差不多了,我們才一起離開。

我撐著她的傘一起走到校門口,但我在校外租的那個小房子和他家并不順路,我便把傘交給了她。

“你不打算多送我一段嗎?”

“拜托,沒有傘的孩子才需要人送,好嗎?”

高三畢業,她考上了大學。至于我經歷了三年的渾渾噩噩,自然是名落孫山。

她后面叫我去參加她的升學宴,我當時已經開始了復讀,也就沒去。原本想著就這樣給這段經歷畫上句號,但很意外的是,過了一年,我考到大學。結果她的學校就在我隔壁。

時隔一年,我又見到了她,和我印象中那個穿著校服白白高高的女生不一樣,人靠衣裝馬靠鞍,尤其是女人,只要稍加打扮,便能徹頭徹尾的變個樣。

但我還是靠著那腿,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她。

我們在我學校的操場上打了一會籃球,說真的,她打球的樣子很丑,像一只剛化成人形的螃蟹精,而且沒一會,臉就像煮熟了的大蝦。

后來我們的回憶就越來越少,雖然只隔著一個學校,甚至說,只隔著一堵墻,但終究是很少見面。

23年,我也畢業了,我們在家鄉重逢,還有其他一個高中同學,我們三個一起吃了一頓飯。

在這期間那個同學一直談論她的戀愛觀,我們倆就像犯了錯的孩子一樣,不停的附和著對方。

等到吃完飯,同桌在微信上給我發消息,“你有沒有發現她變了很多?跟高中不一樣了。”

“人總是會變的,也許有一天,你和我都會變成自己討厭的樣子。”

“也許吧!”

在這期間,我們的聯系莫名的頻繁了起來,她在我們縣下面一個鄉的一所小學里面當老師,她會給我看她那些學生們的樣子,她也開始不再討厭塵土,會自己把那宿舍收拾的井井有條。

有一次我笑著對她說:“你以前可不喜歡塵土。”

“人總是會長大的嘛。”

“不,是我會長大,而你會變老。別忘了,你還比我大兩歲。邢姐。”

今年,她結婚了,我原本以為我我會以朋友的身份出現在她婚禮現場,但我只是進去轉了一圈,我很開心,我沒有見到她,然后趕緊溜走,在酒店附近的一家快餐店吃了一份石板牛肉,像以前一樣在她大學食堂吃石板牛肉一樣,不同的是,這次只有我一個人。

這幾年我好像變了很多,一個人吃飯好像是一件讓人畏懼的事情,若是有個人能陪我聊聊天就好,可如果對方是陌生的女性,我自己心里面會有一種不安。但如果是男性,那聊天的話題也就沒有太有趣,可若是她在,那想必會很有意思。

但這一切都只是我的奢望,因為我很清楚的知道,現在她應該穿著婚紗,就像我七年前寫的一樣,我用全世界也換不到了,但更可悲的是,別說全世界,現在的我什么也沒有。

我開始想,如果她沒有看到我來,應該會很失望,但轉念又一想,我或許在她的生命軌道中沒有占據那么重要的角色。我開始進行了激烈的斗爭,在考慮到底要不要去?

但畢竟心弦緊繃,無法堅持太久,就好像你在下一盤棋,或輸或贏或和,這都不是我想要的結局,與其如此,還不如不下了。

出了門,點上一根煙。其實我明白,我是個糊涂之人,但越是糊涂之人,逃避,越是他的強項。

悲傷的陰影掠過心頭,我嘴里不停的呢喃:“算了,算了…”

我試圖一次又一次的驅逐心里的陰影,再這樣下去不行了,我必須要找點事做。我掏出了煙盒里面的錫紙,開始折紙。首先,沿著對角線對折兩次。像這樣疊成袋狀,然后將這端折彎做成翅膀,再將另一端折成鳥喙,成型之后將其拉開,對著那個小孔吹一口氣,這變成了紙鶴。

然后將那個紙鶴放在最近的垃圾桶上,這時候我明白,我該回家了。

我們應該算是朋友,但如果真的是朋友,我應該會很開心的參加她的婚禮,但事實上,我沒有參加。啊,難道我們連朋友都不算?

那如果我們不算是朋友,那她或許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本書里,但自從我把時間點放到了2018年,我發現她好像是一個繞不過去的人,那我們應該算是朋友。

唉,我這鈍感,我記得有一次我們一起去草原玩,同行有個小伙伴問:“你們倆這么知根知底,為什么不在一起呢?”

“我們兩個在一起會天天打架,不合適。”這是我們兩個一致的答案。

是啊,我們都清楚。但清楚歸清楚,可還是會忍不住做些什么。

她說她們那邊的廟里面有廟會,我會帶著我的小伙伴跑很遠很遠去看,說真的,打羊皮鼓那個活動,我真的欣賞不來,但我還是會去。甚至我還愿意去幫她去要一個長得很帥的小伙子的微信。

她說馬上到她生日了,我會一直跑到她家去,我其實算是一個內向的人,不喜歡和別人交流,但我多年以來的偽裝告訴我,這次的偽裝沒那么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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