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紋骸化為齏粉的那一刻，周遭的廝殺聲驟然停歇，只剩下塵埃在半空中緩緩沉降，連風(fēng)都帶著幾分死寂的涼。陳槐靠著范附的手臂才勉強站穩(wěn)，金銀煥生術(shù)褪去后，后背被貫穿的舊傷雖已愈合，卻像有無數(shù)根細(xì)針在往骨縫里鉆，空蕩蕩的左肩更是一陣陣發(fā)虛的麻。

范附的視線卻不由自主地飄向不遠(yuǎn)處——那里躺著瘦子。瘦子還是那副瘦得能看清骨節(jié)的模樣，只是平日里總帶著點狡黠笑意的臉此刻白得像張紙，眼睛閉得緊緊的，再也不會咧著嘴喊“老大你看我這招夠不夠絕”了。他身上那件洗得發(fā)白的短褂沾滿了血污，身上那個猙獰的傷口還凝著暗紅的血痂。

范附扶穩(wěn)陳槐，腳步卻像被釘在了原地似的，目光黏在瘦子身上挪不開。方才廝殺時的狠勁全散了，只剩下喉嚨口堵著的澀，他慢慢走過去，蹲下身時膝蓋都在發(fā)顫。指尖碰了碰瘦子的手，那手涼得像塊冰，連指縫里還沾著之前給大家修紋器時蹭的銅銹。

“老大……”大頭蹲在一旁，雙手死死攥著拳頭，指節(jié)泛白，眼淚早已經(jīng)糊了滿臉，卻硬是咬著牙沒哭出聲，只是肩膀抖得厲害。老三也沒了往日咋咋呼呼的樣子，通紅的眼睛盯著瘦子一動不動，鼻尖抽了又抽，喉結(jié)滾了好幾下，才啞著嗓子擠出一句：“瘦……瘦子還說打完這仗，要去靈紋城南那家糖鋪買芝麻糖呢……”

范附抬手抹了把臉，指腹蹭到一片濕意，他沒吭聲，只是慢慢摘下自己左手那枚磨得發(fā)亮的鐵戒指——那是當(dāng)年哥幾個第一次合作完成任務(wù)，用酬金湊錢打的，每人一枚，刻著各自的名字。他把戒指輕輕套在瘦子冰涼的手指上，那手指僵硬著，套了好幾下才套進(jìn)去。

“是我沒護(hù)好你。”范附的聲音低得像嘆息，帶著壓不住的顫，他頓了頓，伸手?jǐn)n了攏瘦子額前凌亂的頭發(fā)，才小心翼翼地將人背起來。瘦子身子輕，此刻卻像壓著千斤重，壓得范附后背發(fā)沉，連呼吸都帶著疼。

噬紋骸轟然倒下的那一刻，周遭的廝殺聲驟然停歇，只剩下塵埃在半空中緩緩沉降，連風(fēng)都帶著幾分死寂的涼。陳槐靠著范附的手臂才勉強站穩(wěn)，金銀煥生術(shù)褪去后，后背被貫穿的舊傷雖已愈合，卻像有無數(shù)根細(xì)針在往骨縫里鉆，空蕩蕩的左肩更是一陣陣發(fā)虛的麻，他喘著氣，視線卻不由自主地飄向不遠(yuǎn)處——那里躺著瘦子。

瘦子還是那副瘦得能看清骨節(jié)的模樣，只是平日里總帶著點狡黠笑意的臉此刻白得像張紙，眼睛閉得緊緊的，再也不會咧著嘴喊“老大你看我這招夠不夠絕”了。他身上那件洗得發(fā)白的短褂沾滿了血污，胸口那個猙獰的傷口還凝著暗紅的血痂，是剛才為了替范附擋噬紋骸的突襲留下的。

范附扶穩(wěn)陳槐，腳步卻像被釘在了原地似的，目光黏在瘦子身上挪不開。方才廝殺時的狠勁全散了，只剩下喉嚨口堵著的澀，他慢慢走過去，蹲下身時膝蓋都在發(fā)顫。指尖碰了碰瘦子的手，那手涼得像塊冰，連指縫里還沾著之前給大家修紋器時蹭的銅銹。

“老大……”大頭蹲在一旁，雙手死死攥著拳頭，指節(jié)泛白，眼淚早已經(jīng)糊了滿臉，卻硬是咬著牙沒哭出聲，只是肩膀抖得厲害。老三也沒了往日咋咋呼呼的樣子，通紅的眼睛盯著瘦子一動不動，鼻尖抽了又抽，喉結(jié)滾了好幾下，才啞著嗓子擠出一句：“瘦……瘦子還說打完這仗，要去城南那家糖鋪買芝麻糖呢……”

范附抬手抹了把臉，指腹蹭到一片濕意，他沒吭聲，只是慢慢摘下自己左手那枚磨得發(fā)亮的鐵戒指——那是當(dāng)年哥幾個第一次合作完成任務(wù)，用酬金湊錢打的，每人一枚，刻著各自的名字。他把戒指輕輕套在瘦子冰涼的手指上，那手指僵硬著，套了好幾下才套進(jìn)去。

“是我沒護(hù)好你。”范附的聲音低得像嘆息，帶著壓不住的顫，“說了讓你別往前沖……”他頓了頓，伸手?jǐn)n了攏瘦子額前凌亂的頭發(fā)，才小心翼翼地將人背起來。瘦子身子輕，此刻卻像壓著千斤重，壓得范附后背發(fā)沉，連呼吸都帶著疼。

“老大……”大頭哽咽著開口，想說點什么，又不知道從何說起。老三吸了吸鼻子，剛要開口，就被范附空出的手不輕不重地捶在了胳膊的傷口上。“嘶——”老三疼得齜牙咧嘴，眼淚卻掉得更兇了，“老大你打我干嘛……”

“馬屁拍得再響，能把人拍活？”范附聲音啞著，卻帶著點硬邦邦的勁，只是垂著的眼尾泛紅，“別磨蹭，用疾風(fēng)紋，去老周那。她用了金銀煥生術(shù)，現(xiàn)在肯定虛得很，秦三禾那孩子還小，他倆在一塊不安全。”

老三揉著胳膊，疼也顧不上了，趕緊點頭，抬手往手腕的紋印上一按。淡青色的風(fēng)紋亮起，帶著微冷的風(fēng)裹住幾人。風(fēng)聲里，誰都沒再說話，只有背著人的范附，后背繃得緊緊的，一步?jīng)]回頭，卻在風(fēng)起來的那一刻，輕輕說了句：“瘦子，咱回家了。”

疾風(fēng)紋卷起的風(fēng)勢剛歇，陳槐便被眼前的景象攥住了目光。

護(hù)罩泛著淡淡的光，像層薄脆的琉璃，罩著里面兩個人。秦三禾就站在最前面，小小的身子挺得筆直，手里緊攥著那柄他送的短刃——刃身還沾著點未擦凈的灰，是方才許是用來格擋過什么。他把周云舒牢牢護(hù)在身后，那姑娘臉色蒼白得很，顯然是金銀煥生術(shù)耗空了力氣，正微微垂著眼喘氣，而男孩仰著的臉上，哪還有半分初見時的怯懦？眉峰繃著，眼神亮得像淬了火的鐵，是全然的堅毅，連嘴角都抿得緊緊的，分明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守著身后的人。

陳槐心里忽地一暖，那點因乏力和傷后后勁涌上來的沉郁，竟被這暖意沖散了不少。他看著秦三禾，像看著株在風(fēng)雨里突然拔節(jié)的小苗，此刻卻能憑著一把短刃、一層護(hù)罩，擺出這般不容輕犯的模樣。

范附?jīng)]先去看周云舒，他背著瘦子，腳步放得極輕，在周云舒身旁的空地上慢慢蹲下，小心翼翼地將人放平。瘦子的臉挨著草地，發(fā)絲沾了點泥，那枚鐵戒指在他指節(jié)上泛著冷光，周云舒本是垂著眼喘氣的，余光掃到那熟悉的身影，睫毛猛地一顫，隨即就濕了。她張了張嘴，想喊一聲“瘦子”，喉嚨里卻像堵著團(tuán)棉絮，連半點聲音都擠不出來，只有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淌，砸在草葉上，洇出一小片濕痕。

“別耗著力氣。”范附抬手，用袖口替她擦了擦眼淚，指尖觸到她的皮膚，涼得很。他聲音壓得低，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軟，“他沒遭罪，走得快。等你緩過來了，咱們……咱們帶他回老地方。”

周云舒點點頭，眼淚卻掉得更兇了，身子輕輕抖著，像株被風(fēng)刮得快要折了的草。大頭和老三蹲在一旁，誰都沒說話，老三伸手揪了片草葉，攥在手里揉得稀碎。

這時護(hù)罩被陳槐指尖觸得泛起漣漪，秦三禾看清來人是他，那緊繃的臉龐才驟然松了松，眼里的銳光褪去，露出點屬于這個年紀(jì)的亮，跟著便咧開一抹帶著點傻氣的笑。等護(hù)罩徹底散去，他幾乎是小跑著撲過來，一頭撞進(jìn)陳槐懷里，手臂緊緊環(huán)住他的腰，聲音還帶著點沒褪去的緊張：“陳槐大叔！你們回來了！周姐姐她……”

“我知道。”陳槐笑著抬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頭頂，掌心能觸到少年發(fā)間的薄汗。這一摸，心里的念頭倒更清晰了——這孩子是他在這場亂糟糟的禍?zhǔn)吕铮H手從快塌的城隍廟里救出來的唯一活口。父母沒了，從小長大的小城也成了一片焦土，孤零零的一個人，縮在瓦礫堆里的樣子，著實讓人心疼。

既然是他從廢墟里救出來的，總不能讓他再孤零零的。

陳槐輕輕拍了拍秦三禾的背，感受著懷里少年真切的溫度，心里慢慢浮出個念頭：這孩子心性是好的，剛才那股子擋在人前的果敢勁，不是誰都能有的。若是能教他些東西，讓他真正能站穩(wěn)腳跟，也算是……給這孩子一個實實在在的去處。

秦三禾還埋在他懷里，像是找到了最穩(wěn)的依靠，肩膀輕輕動了動。陳槐低頭看著他發(fā)頂，指尖的力道又放柔了些——或許，收個徒弟也不錯。不遠(yuǎn)處，范附還蹲在周云舒身邊，時不時替她攏攏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風(fēng)過處，只有草葉沙沙響，和周云舒壓抑著的、極輕的抽泣聲。

這一切，終于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