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他在問什么，束束搖了搖頭。

他眉頭蹙起。

她迅速在本子上寫：是我不記得了。

他噎了噎，想要跟她講道理，就算長大了也不能撒謊。

可就在他要開口之際，看到她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胸前。

無端端的，他雙頰飛速染上紅暈。

可隨即他就聽見了個熟悉的聲音。

怔然地沒了動作。

「毛毛，你說我這個病還能好嗎？」

毛毛正舒愜地纏在束束胸前的安全帶上，小腦袋搭到她肩膀上，閉目養神。

要是它有爪子，都能看到它不可一世地翹起二郎腿了。

聽到她的話，毛毛不以為然：“我覺得這樣就挺好，不會說話，就只有我懂你了。”

她又說：「他們應該會很擔心……」

待久了，大家會覺得她的瘋病還沒好。

毛毛換了個姿勢纏。

“放心好啦，你父母心大得很，何況他們都不在國內，至于你舅舅一家人，就看你怎么應付了，畢竟他們個個都是人精。”

束束沉默了。

舅舅和舅媽都出公差了，應付司徒淮上一個人，倒不是難事。

現在還加上個祁郁。

就他最難纏。

但既然都回來了，她早晚得適應，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心態確實應該調整。

見招拆招吧。

她也緩緩閉上雙眼，閉目養神。

眼睛閉了會兒，似想起來什么。

她睜開眼睛，看了身邊人一眼。

然后摸出小本子，在上面飛快劃出一行：介意我睡會么？我沒休息好。

祁郁眸光黯了黯，“睡吧，到了喊你。”

束束單手伸出個大拇指，笑著朝他彎了兩次：謝謝。

調了個舒服姿勢，淺睡過去。

祁郁不動聲色地啟動車子，沒有再追問剛才的疑惑。

車內昏暗的光，映著女孩沉靜的睡顏。

長睫的黑影籠在眼下，天然卷的頭發已經長到她小時候總嘀咕的理想長度，外露的皮膚在暗光下更顯白皙。

他不由得心田微動。

她卸下防備的神態，還是跟小時候一樣，糯糯粉粉的，有點可愛。

舔了下干澀的唇，他將光線再調得暗了些。

直到她顯露的頸脖也陷入暗影。

車開一路，車內只有輕柔的音樂在流淌。

女孩很快熟睡，腦袋還在靠椅上不安分地隨車速晃動，他默默減慢車速。

他甚至覺得，這一程，可以一直開下去。

直到車子到了蜀園，臨下車的時候，束束又說了句讓他沒反應過來的話。

「毛毛醒醒，我們到家了……再不起來把你閹了當烤腸。」

她雖然嘴巴沒動，一只手掌卻往自己胸口處拍了拍，過了幾秒后，才慢慢地解開安全帶下車。

祁郁一直在愣神。

一定是最近的案子太密，搞得他精神太緊繃了，得緩緩。

他從她手上提過行李箱，拿到手中時他手臂下意識往下沉墜。

看向她的眼神，也大有一種“果然是小女生”的鄙然。

束束怪不好意思的，裝備確實是有些多。

想到接過來，卻被他輕輕拂開，長腿一邁，徑直走入了那幢中歐復古的房子。

看到那人輕車熟路地輸密碼進門，然后身影從門口處消失，她才蹙起秀眉，目光冷冷地盯著樓頂。

只有在那個方向，上空黑霧繚繞，縈著一團怨氣，久不見散。

她這個哥哥風流成性，但看人很準，做人也很有一套自己的原則，只要情斷，必不拖泥帶水。

想來，這么圓滑的他，大抵從沒想過，自己能招上這么不懂事的。

祁郁已經替她將行李放上樓，正對著她的房間打量。

束束跟別的小女生不同，她從小就不喜歡粉色，所有的東西不是暗紅就是墨綠，要么就是暗沉的顏色。

這是個雙開門臥室，室內的東西，都是根據她的喜好布置。

剛上樓來的束束短短瞥了一眼，微微一怔。

她光著腳，在男人的目光中，從旁側走了進去。

不知道為什么，她下意識就走到了衣櫥前面，然后慢慢蹲下身，拉開了底層置放私物的抽屜。

果然。

她雙頰騰一下燒起來似的漸漸發燙。

她迅速起身，拿出手機，用一種算是質問的眼神。

「你知道我會回來？」司徒淮上心思沒這么細膩。

細膩到變態的程度。

“知道你會回淵城？”他絲毫不覺得尷尬，似笑非笑地看她，“還是知道你會回蜀園？”

她不說話了，直接拉著他走到廊邊，指了指樓下的行李箱，在手機上打：「你要住這里嗎？」

“你不跟我回家，為兄只有住過來了。”他痞氣流露，“放心，你哥這寬敞得很，不跟你住一間。”

被他的話噎住，束束瞬間都不想管他了。

總是答非所問。

反正他有車，要出去也方便些。

于是秉著“有免費勞動力，不用白不用”的原則，束束欣然接受了祁郁的留宿。

凌晨剛過，夜風作祟地穿窗而入。

“主人，她來了。”毛毛在束束耳邊喚她。

束束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不情不愿地起身下床，磨磨蹭蹭地走到窗臺前。

外面只有廊燈和路燈的光亮。

卻感覺陰仄仄的。

死了還做膽小鬼，真沒意思，都不敢露面相見。

毛毛從里面溜出去，過了一會卷了一張紙回來，丟到她手上。

上面寫的字扭曲丑陋。

凌黃的光映著少女的臉，慢慢調出一抹陰冶的笑意。

-

次日晨早，天尚灰蒙，束束整裝下樓。

她以為，自己是最早的。

可剛下樓，就看見祁郁已經在外面打電話了，扭頭瞥見她時，很快結束了通話。

“給你做了早餐……”他走進來，隨即察覺到她一身的行頭，“你要出門？”

她點了點頭。

“去哪？”

她在手機上打了兩個字：上班。

“先吃早餐吧，一會我送你。”

她說：不用，我可以自己過去。

他眉頭一皺，沒接話。

她忙補了句：我跟你，不順路。

濃眉稍稍舒展，轉念一想，覺得也不能一直把她關著。

小丫頭剛回來就有差事了。

也罷，有事忙是好事。

最近幾個案子都比較棘手，把她帶身邊也恐難顧及。

“那你注意安全，一會給我發個定位，我先去局里。”說著還摸了摸她的頭。

一如少時。

束束移步過去餐廳時，毛毛也沒閑著，盤在她肩膀上跟她吐槽：“這嫻熟手法，跟你平常摸我的時候簡直一毛一樣！”

束束莞爾：「不，你的手感比我好。」

毛毛傲嬌地哼了聲，表示接受這個稱贊。

離昨晚到現在，睡過一覺的祁郁，其實已經完全忘了昨天聽到那些話后，自己生了一瞬詭異的念頭。

這一刻卻是更加確信了。

真特么見鬼了。

而束束的話再次傳出來后，毛毛還不知道，此后束束的話，并非僅有它一蛇能聽見了。

客廳里。

正欲轉身離開的男人，背影猛地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