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匹浸了墨的綢子，輕輕覆在青霄嶺上。外院戊字區(qū)的燈火一盞盞熄滅，只剩山腰那座藏書閣的窗欞里還漏著橘黃的燈光。林越端著一盞青釉小燈，踩著濕漉漉的石階，悄悄推開了閣門。

門軸“吱呀”一聲，驚起檐下風(fēng)鈴。守閣的灰衣老仆抬頭，見是外院弟子，只懶懶抬手，示意他登記。林越寫下名字，目光掠過柜臺(tái)——那里擱著一塊缺角的木牌：外院弟子，可閱一層。再往上，樓梯口懸著一道黯淡的劍符，是青霄劍符的分影，警告所有越界者。

一層書室不大，卻堆滿竹簡(jiǎn)、玉簡(jiǎn)、殘卷?？諝饫锘熘惸甑乃芍c霉味，像一座沉睡的山。林越徑直走向最深處，那里有一排無字木匣，匣上落滿灰，卻無人翻動(dòng)。他指尖輕點(diǎn)，語文書在儲(chǔ)物袋中微微一熱，似在回應(yīng)某種召喚。

他抽出一冊(cè)殘卷——《道源紀(jì)年·卷七》。封面只剩半片，紙色暗黃，卻有一道極細(xì)的銀線在頁縫間游走。林越翻開第一頁，銀線倏地躍起，化作一行小字懸在半空：

“九書歸位，可開天鑰。”

字跡未散，語文書已自行飛出，懸在殘卷之上。書頁翻動(dòng)，淡金光芒灑在紙上，殘卷竟從邊緣開始修復(fù)，碎屑飛回，紙色轉(zhuǎn)新。眨眼間，半片封面復(fù)原，露出“卷七”二字，筆鋒蒼勁，似以劍氣刻成。

林越屏息，指尖觸到紙面。剎那間，一股冰涼氣息順臂而上，直入識(shí)海。他眼前一黑，再睜眼時(shí)，已置身一座虛幻石殿。殿無頂，天穹低垂，九枚光團(tuán)懸于空中，顏色各異，正是九科課本的縮影。光團(tuán)之間，有一道裂縫，裂縫后隱約可見一扇青銅巨門，門上紋路繁復(fù)，似山川河海，又似文字?jǐn)?shù)理。

“此為‘天鑰’之影，須九書同輝，方可開啟?！?

語文書的聲音在識(shí)?；厥?，比以往更清晰。林越心中震動(dòng)，正欲再問，忽聽殿外腳步輕響。他猛地回神，燈火搖曳，藏書閣依舊寂寂，只是殘卷已完好如初，封面銀線安靜潛伏。

腳步聲停在門外?；乙吕掀屯崎T而入，手里提著一盞風(fēng)燈，燈光照出他渾濁卻銳利的眼：“夜深了，外院弟子不得久留?！绷衷胶暇硇卸Y，轉(zhuǎn)身欲走，卻聽老仆又道：“你手里的書，哪來的？”

林越心頭一跳，面上卻平靜：“弟子在角落拾得，想借去抄錄。”老仆瞇眼看他，半晌擺手：“殘卷無登記，你帶走也無妨。但記住，天亮前歸還，否則劍符不留情?！?

林越道謝，將殘卷收入儲(chǔ)物袋。踏出藏書閣時(shí)，山風(fēng)撲面，帶著夜雨的涼。他低頭看袋口，語文書微微發(fā)亮，似在催促?；氐轿熳址浚⒖嘁阉?，鼾聲均勻。林越點(diǎn)一盞小燈，將殘卷平放案上，書頁在燈光下泛著銀光，像一條靜伏的龍。

他取出語文書，翻到空白一頁，指尖蘸墨，寫下今日所見：

“天鑰、九書、青銅巨門……”

墨跡未干，紙面竟自行浮現(xiàn)一幅簡(jiǎn)圖：九枚光團(tuán)環(huán)繞裂縫，裂縫后巨門半掩，門縫透出一線白光，似在等他。

林越凝視良久，吹滅燈火。窗外，青霄嶺的輪廓在月色中起伏，像一條沉睡的龍脊。他合上儲(chǔ)物袋，把殘卷貼身放好。明日辰時(shí)，藏書閣二層的樓梯口將短暫開啟，他必須拿到《道源紀(jì)年·卷八》。

夜色深沉，燈火盡滅。藏書閣的劍符在風(fēng)中微微晃動(dòng)，似在提醒所有窺秘者：

天鑰已現(xiàn)，龍脊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