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短劍的血跡還沒干透，李逸塵已經把它插回腰間的皮鞘里。

劍柄沾著鶴血，滑膩得像是剛從油鍋里撈出來，他甩了甩手，指尖蹭過褲縫，留下一道暗紅印子。

蘇靈兒蹲在泉眼邊，正用一塊青布擦拭水幕結界上的殘留靈光。那層薄薄的水膜像是被風吹皺的鏡面，輕輕晃著，映出她氣鼓鼓的臉。

“趙天霸真夠可以的，偷情報還帶快遞服務？”她嘀咕著，把碎裂的竹筒踢進草堆，“傳訊鶴都用上了，以為自己是修仙界順豐？”

李逸塵沒接話，彎腰撿起地上那塊“藥盟”令牌。青銅表面有道裂痕，從“藥”字右下角斜著劃到邊緣，像是被人硬掰過。

他用指甲輕輕刮了刮裂口，金屬斷面泛著不自然的灰綠——這玩意兒最多用了三個月，根本不是老物件。

“青巖鎮藥盟？”他冷笑一聲，“連個真牌子都拿不出來，還敢上門談合作？”

“可人家好歹帶著誠意來的。”蘇靈兒站起身，拍了拍手，“玉匣里的赤炎砂是真的，我用靈識掃過，火靈純度八成以上，夠咱們種兩批火靈芝了。”

“誠意？”李逸塵把令牌往地上一扔，“他們前腳剛走，后腳趙天霸就派鶴來盯梢，這叫巧合？分明是放餌釣魚。”

蘇靈兒眨眨眼：“所以……他們是故意引趙天霸暴露？”

“也可能是兩邊通吃。”李逸塵盯著令牌，“玄火門想買靈植，趙天霸想搶靈泉，這幫散修夾中間，誰給得多跟誰走。這種人，簽靈契都防不住。”

他轉身走向靈田中央，腳踩在剛修復的地脈符文上，泥土還帶著微弱的震顫。

十二株凝露草已經長到半尺高，葉片晶瑩，根系深扎進地底，和泉眼下的古陣隱隱呼應。

“但咱們缺資源。”他低聲說，“長老走前說了，地脈醒了，就得喂飽它。不然下次暴動，可能直接炸了整個靈田。”

蘇靈兒湊過來：“你是說……真要跟他們合作？”

“不是合作，是借勢。”李逸塵蹲下，手指劃過一株凝露草的葉脈，“他們要買，就賣。

但得按咱們的規矩來——十株封頂，交易地點定在李家坊市，還得簽三年期靈契，違約者靈力反噬。”

“靈契我娘那兒有模板。”蘇靈兒眼睛一亮，“要不要加一條‘禁止轉售第三方’？萬一他們把靈植拿去研究，泄露了靈泉秘密……”

“已經泄露了。”李逸塵指了指泉眼，“剛才那批人一眼就認出凈水咒的靈力軌跡，說明他們背后有人懂古陣。咱們現在不是藏不藏的問題，是得讓想搶的人互相咬起來。”

蘇靈兒恍然大悟：“所以賣給他們，等于在玄火門和趙天霸之間扔塊骨頭？”

“對。”李逸塵站起身，“讓他們爭，咱們收靈石，順便查清楚，到底是誰認得這古陣。”

話音剛落，院外傳來腳步聲。三人灰袍身影出現在門口，領頭的正是昨日那名散修，手里還捧著那個玉匣。

“李公子！”他笑著拱手，“昨夜回去一合計，覺得您開的條件……實在公道。”

李逸塵不動聲色：“哦？貴盟改主意了？”

“不是改主意，是看懂了您的格局。”散修把玉匣往前一遞，“我們代表玄火門，正式提出長期采購協議，每月十株凝露草，每株一百靈石，交易地點由您定，靈契當場簽署。”

蘇靈兒接過玉匣，打開一看，赤炎砂在陽光下泛著暗紅光澤，顆粒均勻，無雜質。

“條件聽著不錯。”李逸塵卻沒接，“但我有個問題——你們怎么證明，這不是趙天霸設的局？”

散修一愣：“趙天霸？李公子說笑了，他一個家族紈绔，哪有資格插手玄火門的事？”

“是嗎？”李逸塵冷笑，“那昨晚那只傳訊鶴，是誰放的？”

散修臉色微變，但很快恢復：“那……那可能是巧合。我們確實不知情。”

“不知情？”蘇靈兒冷哼，“你們前腳剛走，后腳鶴就來了，還帶著‘靈泉坐標已確認’的紙條。你們要是真不知情，現在就不該再上門。”

散修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李公子，實話跟您說吧——我們是散修，不是傻子。玄火門給錢，我們辦事。但我們也知道，這靈泉不簡單。所以……我們愿意加碼。”

他從懷里掏出一枚玉簡：“這是青巖鎮三處靈礦的共享權，每年分紅三成。只要您答應合作，立刻生效。”

李逸塵盯著玉簡，沒接：“共享權？你們拿什么保證？”

“靈契附帶因果律。”散修正色道，“違約者，三年內靈力停滯，丹田生蝕。”

蘇靈兒倒吸一口氣。這種誓約在散修圈極為罕見，一旦立下，幾乎沒人敢破。

李逸塵終于伸手，接過玉簡。玉質冰涼，表面刻著三座山形紋路，正是青巖鎮的地標。

“行。”他點頭，“但加一條——所有交易，必須在李家坊市‘天工閣’完成，由家族執事見證。”

散修略一猶豫，點頭：“可以。”

“那就簽契吧。”李逸塵從袖中取出一張泛黃符紙，“我這兒正好有靈契模板。”

散修接過符紙，咬破手指，一滴血滴在契約中央。符紙微光一閃，浮現出兩人名字。李逸塵也劃破指尖，血珠落下，契約瞬間凝成實體，自動卷起，封入玉匣。

“合作愉快。”散修收起玉匣，笑容真切了幾分，“三天后，第一批靈石和礦權憑證會送到。”

等人走遠，蘇靈兒才小聲問：“真信他們？”

“不信。”李逸塵把靈契符紙貼在靈田石碑下，壓上一塊青石，“但他們怕因果反噬，短期內不會亂來。咱們要的就是這三天。”

蘇靈兒點頭：“夠了，足夠把新一批凝露草催熟。”

李逸塵看向泉眼，水面平靜，古陣紋路已被重新遮掩。但就在他移開視線的瞬間，泉底青石上的“靈植天書殘頁”六字，微微閃了一下。

老槐樹后，趙天霸死死攥著那塊黑玉牌，指節發抖發白。

“靈石？礦權？”他咬牙切齒，“李逸塵，你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他低頭看著玉牌上的骷髏頭，低聲嘀咕念道：“去吧，告訴血魂堂——靈泉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