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得像墨,唯有營火噼啪作響,將眾人的影子拉得老長。流民們在不遠處的草垛上歇息,偶爾傳來孩童的囈語,反倒讓這亂世里的片刻安寧更顯珍貴。南風琦往火堆里添了根枯枝,火星濺起時,秦瓊正握著根木棍在地上畫著局勢圖,眉頭微蹙。
“王世充占著洛陽,糧多兵足,卻心胸狹隘,只信自家宗族;竇建德在河北雖得民心,卻少了幾分爭霸天下的銳氣;李密這一跑,瓦崗群龍無首,剩下的兵士要么散了,要么被各方勢力拉攏……”秦瓊的聲音低沉,每說一句,木棍就在地上點一下,“琦少若想在這亂世里站穩,陽城縣是根基,天下會是臂膀,但還缺個能聚人心的旗號——畢竟百姓要的,從來不是誰的勢力大,是能安穩種地、不受兵禍。”
“可不是嘛!”程咬金蹲在一旁,啃著塊干餅子,手里還無意識摩挲著腰間宣花斧的柄,含糊不清地附和,“李密那廝就是不懂這個!先前西營斷糧,兵士們連糠都吃不上,他還把糧倉鎖著,說要留著給‘自己人’!要不是秦二哥攔著,弟兄們早反了!”
南風琦聽得點頭,先看向秦瓊,語氣滿是篤定:“秦將軍看得透徹,這份眼界和心性,遠勝尋常將領。等咱們回了天下會,西營的舊部和陽城縣的守軍,我打算全交給你統領。論治軍、懂兵士,沒人比你更合適,我信你。”
這話一出,秦瓊猛地抬頭,眼里滿是錯愕。他在瓦崗多年,見多了猜忌與利用,從未有人這般毫無保留地放權。他攥緊木棍,喉結動了動,突然“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盔甲撞得石頭悶響:“琦少如此信任,秦瓊愿肝腦涂地,聽憑差遣!若有半分懈怠,甘受軍法!”
“哎!秦二哥都跪了,我老程也來!”程咬金嘴里的餅子“啪嗒”掉在地上,趕緊拍了拍手,也跟著單膝跪地,粗聲粗氣道,“琦少放心,我老程的斧頭可不是吃素的,往后護著弟兄、守著城池,絕不含糊!”
南風琦趕緊扶起二人,先拍了拍秦瓊的肩,隨即轉向程咬金,眼里帶著笑意:“程將軍的性子直爽,用斧的力道更是一絕,我早有留意。裴元慶跟我說起你‘三斧定乾坤’的本事時,我就想著,能不能結合少林棍法的巧勁,再摻上我這些年的武學心得,給你創一套更趁手的章法——這便是‘南風斧法’。”
說著,他從懷里摸出本線裝冊子,封面墨字“南風斧法”格外醒目,紙頁邊緣磨得發毛,顯然是反復修改過。“你之前的三斧雖猛,卻難免有招式銜接的空隙,這套斧法里加了‘纏腰斧’‘回馬斧’的巧勁,既能保你剛猛,又能補你后手不足,你瞧瞧能不能跟你的路數融到一塊兒。”
程咬金眼睛瞬間亮了,一把搶過冊子,粗糲的手指撫過圖譜——上面畫著斧頭劈、砍、纏、撩的招式,連他平時用斧時總覺得別扭的“轉身接斧”,都標了內勁流轉的訣竅。他看得咧嘴笑,拍著大腿喊:“好!好得很!這‘回馬斧’要是練熟了,下次再遇著小毛賊,定能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還有秦將軍。”南風琦又掏出一卷黃紙,上面畫著繁復斧紋,“這是‘南風斧法’,融合了少林棍法的剛勁和九陽神功的內勁,能補全你練的天罡三十六斧。你之前是不是總覺得第三十二斧‘鎮岳’力道散?斧法里的‘氣凝斧心’法門,正好能解這個問題,還能省三成內勁。”
秦瓊接過斧紙,小心收好,對著南風琦深深拱手:“琦少既給兵權,又傳絕學,秦瓊無以為報,唯有以命相護!”
營火越燒越旺,映得眾人臉上滿是熱乎氣。裴元慶把玩著雙錘,笑著插話:“有秦將軍的锏、程將軍的斧,再加上我的錘,往后天下會的兵器,保管讓敵人聞風喪膽!”
南風琦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星竄得老高,仿佛能照見前路:“咱們明日一早回天下會,往后不管是應對王世充,還是護著百姓,咱們兄弟一起扛!”
天下會的演武場從破曉到日暮就沒歇過勁。秦瓊穿著短打,正領著兩千步兵練“負重沖坡”——兵士們肩扛三十斤沙袋,沿著山坳里的陡坡往返跑,他自己也扛著沙袋跑在隊首,額角的汗順著下巴滴在地上,卻沒喊一聲停:“都把腰挺起來!現在多練三分力,戰場就少流三分紅血!”
不遠處的空地上,程咬金的吼聲比斧頭劈風還響。他握著宣花斧,給十來個新兵演示“南風斧法”的“劈山式”,斧刃劈在木樁上,木屑飛濺:“別光用胳膊勁!把內勁往斧柄送!再劈歪了,就去扛沙袋跟秦將軍跑坡!”新兵們不敢怠慢,舉著木斧反復劈砍,胳膊酸了也只敢甩甩繼續練。
裴元慶則帶著騎兵在跑馬場上“沖陣”——馬隊前插著密密麻麻的草人,他騎馬沖在最前,雙錘一掄就砸倒三個草人,回頭喊:“記住馬蹄的節奏!別慌!只要陣腳不亂,再密的敵人也能沖開!”騎兵們跟著沖刺,馬蹄踏得地面震出細縫,氣勢比兩個月前強了不止一倍。
南風琦每日清晨會去山坳深處練武,其余時間常去演武場看兵士們訓練。他見兵士們個個腰桿筆直,眼神里有了勁,連扛沙袋的速度都比初來時快了大半,跟秦瓊感慨:“這才是能打仗、能護人的兵!”
兩人歇晌時總在帳里聊天,聊著聊著就繞到了羅成身上。秦瓊揉著練得發酸的肩膀嘆氣:“我這表弟羅成,槍法比我烈十倍。一手羅家槍耍得能滴水不漏,尤其是那招‘回馬槍’,連我都沒接住過。可我姑父羅藝認死理,說要忠于大隋,硬是把羅成召回冀州,還放話‘敢跟反賊混,就打斷他的腿’。”
南風琦眼睛一亮:“羅將軍是條好漢,槍法又絕,若能來天下會,咱們的兵就更有底氣了!”接下來七日,他除了練武,就關在帳里對著秦瓊畫的羅家槍法圖譜琢磨。結合少林棍法的“扎、挑、攔”,丐幫內功的“氣沉丹田”,再摻上九陽真氣的渾厚力道,創出一套剛猛霸道的“南風槍法”——末尾還特意設計了一式“逆式回馬槍”,批注道:“與羅家回馬槍相融,可破甲透陣,威力倍增。”
第八天一早,南風琦剛把槍譜遞給秦瓊,說要去冀州勸羅成,帳外突然沖進來個渾身是汗的探子,聲音發顫:“龍頭!瓦崗寨……被王世充帶兵踏平了!”
秦瓊手里的槍譜“啪”地掉在桌上,臉色驟變——瓦崗雖散,還有不少舊部在周邊躲著,王世充這一滅寨,怕是要對那些老弟兄下死手。程咬金攥著斧柄罵道:“這狗賊!先前打瓦崗就沒安好心,現在竟趕盡殺絕!”
南風琦捏緊了拳頭,原本去冀州的心思先壓了下去:“王世充這是想趁勢擴張!咱們得先派人去瓦崗周邊救那些舊部,再防著他往陽城這邊來!”他當即叫人傳令:裴元慶帶騎兵去瓦崗舊地接應流民和殘兵,秦瓊守好陽城和天下會總舵,自己則帶著暗黨弟子去查王世充的動向——一場新的風波,眼看著就要卷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