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碰壁 - 現實澆下的第一盆冷水
- 從擺地攤到億萬富婆
- 慕容初瀾
- 2304字
- 2025-08-25 19:56:32
鐵皮屋的第一個夜晚,林晚幾乎徹夜未眠。
白天的余熱被鐵皮牢牢鎖在屋內,像一個密不透風的烤箱。即使打開了那臺小小的、噪音巨大的臺式風扇(她發現它時上面蓋著厚厚一層灰,擦了許久才敢用),吹來的風也是滾燙的。門外天臺偶爾傳來腳步聲、咳嗽聲、其他租客的說話聲,讓她神經緊繃。空氣里彌漫著隔壁炒菜的油煙味、樓下飄上來的蚊香味,還有一種揮之不去的、屬于陌生環境的疏離感。
她蜷縮在單薄的、帶著輕微霉味的床鋪上,汗濕的皮膚黏膩地貼著涼席。床頭那張房東留下的、寫著電費水費價格的紙條,像一道符咒,讓她不敢輕易動用那盞昏黃的小燈泡,更別提風扇了。手機屏幕的光亮是她唯一的光源,她反復看著銀行卡余額的短信提示,那數字因為支付了房租和押金,已經銳減到一個讓她心慌的地步。
必須立刻找到工作。
這個念頭像鞭子一樣抽打著她。天剛蒙蒙亮,她就爬了起來。用昨天晚上在小賣部買的便宜臉盆和毛巾,就著冷水小心翼翼地擦了把臉。水冰涼,刺激得她清醒了不少。她從行李箱里拿出那套最好的衣服——一件洗得有些發白的藍色襯衫和一條黑色的西褲,這是她為了面試特意準備的“行頭”。她仔細地撫平上面的褶皺,盡管它們因為在箱子里壓得太久,折痕依然明顯。
對著手機屏幕模糊的反光,她扎了一個利落的馬尾,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更精神、更干練一些。但鏡子里那張還帶著稚氣的臉,和眼底因為失眠而泛起的青黑,卻透露著她的疲憊和不安。
早餐她省略了。在樓下巷口,她花一塊錢買了一個最便宜的白面饅頭,一邊啃著,一邊按照昨晚查好的路線,走向最近的公交站。她的目標很明確:先去人才市場,再去商業街碰碰運氣。
A城的人才市場比她想象中還要龐大和擁擠。像一個喧鬧無比的菜市場,只不過這里買賣的是人的時間和技能。巨大的招聘大廳里人頭攢動,空氣污濁不堪。每個招聘攤位前都擠滿了人,求職者們高舉著簡歷,努力地想把自己推銷出去。
林晚捏著自己那份薄薄的、只寫了一頁紙的簡歷,感到一陣陣的自卑。上面能寫的東西太少了:高中畢業,沒有耀眼的學歷;工作經驗一欄,只有“幫家里務農”和“鎮上餐館短期幫工”。技能?她會熟練使用鋤頭,認得各種莊稼,做飯還不錯,打字速度一般……這些,似乎都和那些招聘啟事上的要求格格不入。
“招外貿跟單,要求英語六級,熟練口語交流!”
“招電商客服,要求打字速度每分鐘80字以上,有相關經驗者優先。”
“招倉庫管理員,要求本地戶口,能熟練駕駛電動三輪車。”
“招銷售代表,要求大專以上學歷,有客戶資源者優先……”
她一圈圈地逛著,腳步越來越慢,心情越來越沉重。偶爾看到一兩個不限學歷經驗的崗位,比如“普工”、“包裝工”,攤位前立刻排起長龍,而且大多要求是男性,或者直接標明“35歲以下”。
她鼓起勇氣,擠到一個招聘“店面銷售”的攤位前,對方要求是“形象好,氣質佳,能說會道”。
“你好,我……”她剛開口,遞上簡歷。
負責招聘的那個畫著精致妝容的女人抬眼掃了她一下,目光在她洗得發白的襯衫和略顯土氣的發型上停留了一瞬,嘴角似乎向下撇了一下,甚至沒接她的簡歷。
“不好意思,我們招滿了。”女人語氣冷淡,隨即轉向旁邊一個穿著時髦連衣裙的女孩,“美女,找工作嗎?看看我們這里?”
林晚的臉瞬間變得滾燙,像是被人無聲地扇了一巴掌。她默默地收回簡歷,退出了人群。那是一種赤裸裸的、基于外貌和穿著的不加掩飾的輕視。
中午,她在人才市場外面的臺階上坐下,拿出第二個饅頭。陽光毒辣,她口干舌燥,卻舍不得買一瓶水。看著身邊來來往往、同樣為生活奔波的人們,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這座城市的殘酷和現實的重量。
下午,她轉變策略,決定去商業街的那些店鋪直接詢問。一家看起來很高檔的服裝店,店長看了看她,直接搖頭:“我們需要有銷售奢侈品經驗的。”一家快餐店,經理倒是讓她填了表,但最后說:“我們這里工時很長,工資不高,而且需要健康證,辦證要錢也要時間,你等得起嗎?”一家手機賣場,負責人問:“懂最新機型的功能嗎?會推銷套餐嗎?有業績壓力哦。”
一次又一次,她被禮貌或直接地拒絕。理由五花八門:沒經驗、沒學歷、不是本地人、形象不合適、需要立即上崗而她無法滿足附加條件……
夕陽西下,她拖著灌了鉛的雙腿往回走。一天的奔波,除了耗盡體力、加深挫敗感之外,一無所獲。公交車窗外,華燈初上,A城的夜晚霓虹閃爍,璀璨奪目,勾勒出繁華都市的迷人輪廓。但這繁華,此刻卻與她無關,甚至有些刺眼。
回到城中村,巷子里的各種大排檔已經支了起來,炒菜的香味猛烈地沖擊著她的嗅覺。她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她咽了咽口水,快步穿過這些誘惑,在樓下的小超市里,買了一包最便宜的榨菜和四個饅頭,這就是她今晚和明天的口糧。
爬上六樓,打開鐵皮屋的門,一股殘留的熱浪幾乎讓她窒息。她放下東西,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那個獨立電表。紅色的數字跳動著,雖然緩慢,卻像倒計時一樣,提醒著她那“一塊三一度”的昂貴代價。她甚至不敢多開一會兒風扇。
就著冷水啃著饅頭和榨菜,她的心情低落到了谷底。口袋里的錢又少了十幾塊,而工作依然毫無頭緒。這座她寄予厚望的城市,在她面前展現出的是冰冷堅硬的壁壘。
難道真的像老家有些人說的,她就不該出來,就該認命待在山里嫁人生子嗎?
不。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就被她狠狠地壓了下去。她想起離家時母親偷偷塞給她的、裹在手帕里的五十塊錢,想起父親沉默卻期待的眼神。她不能就這么回去。
她打開手機,開始更瘋狂地搜索一切可能的工作信息:“A城日結”、“搬運工”、“發傳單”、“餐館小時工”……哪怕再苦再累,她也必須先活下去,先站穩腳跟。
屏幕的光映著她倔強的臉龐,汗珠從額角滑落。挫折感依然存在,但一種更強烈的、不肯服輸的韌勁,正在艱難地破土而出。
這一盆冷水澆得很透,但似乎,并沒有完全澆滅那簇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