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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魔氣初顯

日復一日,夜復一夜——雖然在這永恒的黑暗深淵中并無日夜之分,但玉驚鴻憑借體內那微弱魔元流轉的周期,以及身體對疲憊與恢復的本能感知,模糊地計算著時間。

她已記不清這是第幾次狩獵,第幾次生啖那冰冷腥臭的獸肉,第幾次忍受死氣在體內炸裂、又被胸口那枚玉佩艱難轉化的極致痛苦。

石縫成了她臨時的巢穴,嶙峋的石林是她的獵場,而手中那柄染滿黑血的骨矛與腰間的骨匕,則是她延伸出去的爪牙。

每一次狩獵都是一場生死一線的賭博。她受過更重的傷,有一次甚至差點被一頭形似蜘蛛、能噴吐毒網的陰獸拖走,最終是憑借設下的絆索陷阱和以傷換命的狠勁,才用骨矛捅穿了其復眼核心。她的左臂至今仍殘留著那毒液腐蝕后的猙獰疤痕,活動時帶著隱隱的麻痹與刺痛。

但她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正在這殘酷的磨礪中發生著變化。

原本嬌生慣養的肌膚變得粗糙堅韌,布滿新舊交疊的傷疤。瘦弱的肢體因為不斷的搏殺、奔跑、挖掘而覆上了一層薄卻堅實的肌肉,蘊含著遠超從前的爆發力。五感在生死壓迫下變得異常敏銳,黑暗中視物的能力增強,能捕捉到更細微的聲響,甚至能模糊感應到附近生靈散發的微弱死氣或生機波動。

最重要的是,那縷依靠玉佩轉化死氣而來的陰涼能量,在她不斷引導、運轉那殘破《蝕骨煉魔訣》的情況下,正逐漸壯大、凝實。

它不再只是被動地滋養經脈,修復損傷。它開始按照功法的路線,在她那破碎不堪、卻勉強被能量強行貫通的經脈中,極其緩慢地自行流轉。每流轉一周,都會從外界吸納極其微量的死氣,經由功法初步煉化,融入自身。

這個過程依舊伴隨著刮骨般的劇痛,每一次周天運轉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動體內沉積的死氣徹底反噬。但她忍受了下來,甚至開始習慣這種痛苦,將其視為變強的代價。

然而,玉佩的轉化速度,似乎漸漸跟不上她身體對能量的需求,以及功法運轉的消耗了。那殘破玉簡中提及的“瓶頸”,隱約浮現。

這一日,她剛剛獵殺了一只試圖闖入石縫的、皮糙肉厚的掘地陰獸。過程異常艱難,骨矛都險些折斷,她幾乎耗盡了體內積攢的大部分能量,才最終將其拖殺。

照例剖開獸尸,撕下血肉吞食。熟悉的冰冷死氣在體內炸開。

她立刻盤膝坐下,凝神引導玉佩進行轉化。

起初一切如常,痛苦,但可控。那精純了些許的陰涼能量緩緩流入經脈,補充著消耗。

但漸漸地,玉驚鴻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這一次吸收的死氣,似乎格外狂暴、駁雜。或許是因為這只陰獸活得足夠久,體內沉積的死氣也更為濃烈陰毒。胸口玉佩的嗡鳴變得有些急促,表面的裂紋微微發亮,轉化輸出的能量卻開始變得不穩定,時斷時續,甚至夾雜著一絲絲未能完全凈化的、極具破壞性的污穢死氣!

“呃!”

玉驚鴻悶哼一聲,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那些失控的死氣如同脫韁的野馬,在她本就脆弱的經脈中橫沖直撞,所過之處,經脈壁傳來被腐蝕撕裂的劇痛!

更糟糕的是,這股狂暴的能量流似乎干擾了她對《蝕骨煉魔訣》的運轉。那縷原本溫順許多的陰涼能量受到沖擊,也開始變得躁動不安,在經脈中左沖右突,與她試圖引導的神念激烈對抗!

內憂外患!

經脈如同即將被撐爆的皮囊,劇痛排山倒海般襲來,遠超以往任何一次!她甚至能感覺到細小的血管在皮膚下破裂,滲出血珠。意識開始模糊,冰冷的死亡的觸手再次悄然纏繞而上。

不行!不能失控!

玉驚鴻猛地一咬舌尖,尖銳的痛楚讓她強行保持住最后一絲清明。她眼中閃過瘋狂的狠厲,不再試圖去溫和地引導、安撫,而是將所有殘存的神念凝聚成一股,如同無形的鞭子,狠狠地抽向那兩股在她體內肆虐的能量!

鎮壓!煉化!

要么將它們徹底降服,化為己用!要么……就被它們徹底撕碎!

這是一個極其冒險的決定,近乎自殺!但她沒有選擇!停下就是死!

神念如同尖錐,刺入狂暴的能量流中。她不再區分那陰涼能量與污穢死氣,而是將它們統統視為需要被征服、被碾碎的對象!《蝕骨煉魔訣》那霸道、掠奪的本質,在這一刻被她無意中契合!

“給我……煉!”

她幾乎是從喉嚨深處發出嘶啞的低吼,七竅中都開始滲出細微的血絲,模樣猙獰可怖。全部的意志力都投入其中,與那兩股能量進行著最兇險、最直接的拉鋸戰!

痛苦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她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在被撕裂、灼燒、凍結!

就在她即將徹底崩潰的邊緣——

那枚一直沉寂的、布滿裂痕的玉佩,似乎感知到了宿主這決絕的意志和極致的危機,核心處那一點微弱的暖意驟然亮起!

它不再試圖緩慢轉化,而是產生了一股奇異的吸力,并非吸收外界死氣,而是猛地將玉驚鴻體內那最為狂暴、最具破壞性的幾縷污穢死氣強行吸納了過去!

雖然只是吸走了一小部分,卻如同卸去了堤壩上最危險的一塊巨石!

壓力驟減!

玉驚鴻的神念趁勢瘋狂反撲,如同饑餓的狼群,撲向剩余的能量!

《蝕骨煉魔訣》的運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加速!那縷原本溫順的陰涼能量在吞噬了部分狂暴死氣后,性質開始發生劇烈的變化!它不再僅僅是陰涼,而是帶上了一種冰冷的、極具侵蝕性的、仿佛能湮滅一切的毀滅氣息!

顏色也從原本的灰白,逐漸染上了一抹深邃、幽暗、令人心悸的……黑色!

轟!

仿佛某種屏障被猛地沖破!

所有躁動的能量在這一刻被強行擰成一股,化作一道冰冷、漆黑、卻又如臂指使的氣流,悍然沖過數條原本淤塞斷裂的次要經脈,完成了一個比之前寬闊復雜數倍的循環周天!

周天完畢的剎那,那道漆黑氣流驟然沉淀下來,匯聚于她丹田下方那由死氣、怨氣和玉佩能量混合而成的、極不穩定的“偽丹田”中。

不再是微弱的氣流,而是一縷凝實、漆黑、如同活物般緩緩旋轉、散發著冰冷與死寂氣息的——魔元!

真正的、屬于魔修的根基之力!

玉驚鴻猛地睜開眼睛,瞳孔深處,一抹幽暗的魔光一閃而逝,旋即隱沒。

她緩緩抬起右手,心念微動。

嗤——

一縷發絲般纖細、卻凝實無比的黑色氣絲,自她指尖悄然探出。它無聲地繚繞著,所過之處,周圍的空氣微微扭曲,散發出一種令人心悸的冰冷與死寂,仿佛能吞噬光線,湮滅生機。

魔氣!

這是真正的魔氣!而非之前那粗糙的死氣能量!

雖然微弱,卻蘊含著截然不同的質的力量!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這縷魔氣與她心神相連,如臂指使,遠比之前那斑駁的能量更易于操控,也更具破壞力!

然而,還未等她細細體會這新生的力量,那縷魔氣似乎極不穩定,猛地向外一竄,竟脫離了她的指尖,撞在旁邊一塊堅硬的黑色巖石上!

“噗”一聲輕響。

那巖石被魔氣擊中的地方,沒有碎裂,而是瞬間變得灰敗、腐朽,如同經歷了千年的風化,表面出現了一個指甲蓋大小、深約寸許的腐蝕小坑,邊緣還在冒著極其細微的黑色煙絲!

玉驚鴻怔怔地看著那個小坑,又低頭看向自己那依舊殘留著一絲黑色氣流的手指。

震驚、狂喜、以及一絲隱隱的恐懼,同時涌上心頭。

這便是……魔的力量?

冰冷,死寂,充滿毀滅與侵蝕。

與她過往所知的一切仙門正道功法,截然相反。

但,正是這股力量,讓她在這絕境中,真正踏出了第一步!

她緩緩握緊手指,感受著體內那縷雖然微弱卻真實存在的魔元,以及其中蘊含的、令人戰栗的威力。

眼中的猶豫與恐懼迅速褪去,被一種近乎偏執的堅定所取代。

是魔氣又如何?是毀滅之力又如何?

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獲得向冷月心復仇的力量,即便化身修羅,墜入無間魔域,她亦在所不惜!

她再次看向那無盡的黑暗深淵,目光已截然不同。

這里不再是純粹的絕望死地。

這里是她的獵場,是她的熔爐,是她魔途的起點!

她深吸一口氣,空氣中那濃郁的死氣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窒息,反而隱隱與她體內的魔元產生了一絲微弱的共鳴。

她盤膝坐下,再次閉上眼睛,開始小心翼翼地引導那縷新生的、桀驁不馴的魔元,進行周天運轉,鞏固這得來不易的修為。

指尖,那縷漆黑的魔氣,若隱若現。

魔途初顯,自此而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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