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403室的瞬間，凌夜感覺自己像是穿過了一層冰冷粘稠的水膜，周圍的空氣驟然變得凝滯、沉重，溫度下降了至少五六度，刺骨的陰寒順著毛孔往身體里鉆。
手電筒那微弱的光芒在這極致的黑暗中也仿佛被剝奪了大半，只能勉強照亮他身前不到一米的范圍，光線邊緣模糊不清，被濃得化不開的黑暗死死壓住。
手機直播的畫面頓時變得一片昏黑，只能隱約看到光圈中心凌夜蒼白的下巴和劇烈起伏的胸口。但這反而極大地刺激了觀眾的好奇心和恐懼感。
彈幕瘋狂刷屏：
“臥槽！什么都看不見！”
“這黑得不正常啊！”
“聲音！主播別說話！仔細聽！”
“有呼吸聲！不是主播的！”
“我好像聽到什么聲音了……像是有人在說話？”
“禮物刷了！主播撐住！”
凌夜屏住呼吸，心臟跳得像擂鼓。他也聽到了！
就在這死寂的、仿佛連時間都凝固的黑暗深處，傳來一陣極其細微的、斷斷續續的聲音。
像是……有人在低聲絮語。
聲音模糊不清，聽不出是男是女，也聽不清具體內容，但那語調卻帶著一種莫名的哀怨、焦躁，又像是在反復念叨著什么，喋喋不休，讓人聽了心煩意亂，頭皮發麻。
聲音似乎來自客廳的深處。
凌夜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將手機鏡頭和手電光緩緩移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光線艱難地穿透黑暗，隱約勾勒出一些家具的輪廓：一張破舊的沙發，上面蒙著白布；一個歪倒的茶幾；還有……
在客廳最里面的墻角，似乎有一個矮小的、深色的輪廓，像是一個老式的衣柜。
那絮絮叨叨的低語聲，似乎就是從那個方向傳來的，越來越清晰。
凌夜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每一步都輕得不能再輕，生怕驚動黑暗中的什么東西。地板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在這絕對寂靜的環境里顯得格外刺耳。
越靠近那個角落，低語聲就越清晰，空氣中的陰冷感也越重。【陰瞳】視野里，那片區域的灰黑色“煙絮”濃郁得幾乎如同墨汁，并且在劇烈地翻騰著！
同時，他也感覺到，口袋里那張【初級辟邪符】散發的冰涼氣息似乎變得明顯了一些，仿佛被某種力量激活了。
就在他距離那個角落的衣柜還有兩三米遠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也許是太過緊張，腳下被什么東西（或許是翹起的地板，或許是散落的雜物）絆了一下，他一個踉蹌，為了保持平衡，下意識地揮舞了一下手臂。
手中那支調成低亮度的的手電筒，光柱猛地向上劃出一道弧線，瞬間掃過了那個老舊的衣柜！
就在光線照亮衣柜的剎那——
呲啦！
一聲極其尖銳、像是電流又像是撕裂布帛的噪音猛地從衣柜方向炸響！
那持續不斷的低語聲戛然而止！
緊接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暴戾的、冰冷的惡意如同潮水般從衣柜方向洶涌撲來！
“呃！”凌夜被這股無形的惡意沖擊得倒退一步，渾身汗毛倒豎！
手電光柱還定格在衣柜上。只見那老舊的衣柜門板上，原本深色的漆面在手電光下，竟然隱隱浮現出一張扭曲的、模糊的人臉輪廓！那輪廓沒有清晰的五官，只有兩個空洞的黑點和一張扭曲撕裂的嘴，正對著凌夜的方向！
下一秒，那衣柜厚重的門板，猛地向內炸開了一條縫隙！
一只枯瘦、蒼白、指甲尖銳無比的手，猛地從門縫里伸了出來，死死地摳住了門板邊緣！那只手蒼白得毫無血色，皮膚緊繃如同裹著一層蠟，看上去極其恐怖！
“啊——！”凌夜終于忍不住失聲尖叫，強烈的恐懼讓他幾乎窒息！
彈幕徹底爆炸了：
“手！有一只手！”
“衣柜里有人！不對！有鬼！”
“快跑啊主播！”
“火箭刷了！救命！”
幾乎在那只手出現的同時，凌夜貼身口袋里的【初級辟邪符】猛地變得滾燙！是的，不再是冰涼，而是如同燒紅的烙鐵一般狠狠燙了他的胸口一下！
“嘶！”他痛得倒抽一口涼氣。
但與此同時，那只剛剛伸出來的蒼白鬼手，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狠狠灼燒了一下，猛地冒起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看不見的黑煙，發出了一聲尖銳痛苦的嘶鳴（那聲音直接作用于凌夜的腦海，而非空氣）！它猛地縮回了衣柜里！
哐當！
衣柜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從里面狠狠關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那彌漫空間的暴戾惡意和低語聲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
只有手電光下，衣柜門板上那幾道深深的、仿佛被利爪抓撓出的新鮮痕跡，以及空氣中殘留的、一絲若有若無的焦糊味，證明著剛才那驚悚的一幕并非幻覺。
凌夜癱軟在地，靠著冰冷的墻壁，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渾身都被冷汗濕透。胸口被符紙燙到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但他此刻無比感激這份疼痛！
辟邪符起作用了！它救了自己一命！
手機屏幕上，系統的提示突然彈出：
“檢測到‘有效靈異現象’：衣柜異響與不明手臂。”
“任務完成度：1/1。”
“直播時長：00:48:22。”
“任務基本要求已達成。主播可選擇繼續探索或結束直播。”
幾乎在提示出現的同時，銀行入賬的短信提示音也清脆地響了起來！八千塊！到賬了！
凌夜看著短信提示，又看了看那扇仿佛重歸平靜的衣柜門，心中沒有絲毫喜悅，只有劫后余生的巨大恐懼和虛脫。
繼續探索？打死他也不敢了！
他連滾爬爬地站起來，聲音顫抖得幾乎說不出完整的句子：“老…老鐵們……任務…完成了……頂不住了……我…我得走了！”
他幾乎是手腳并用地沖向門口，逃離了這個恐怖的403室。
直到沖出單元門，重新呼吸到外面冰冷的、卻正常的空氣，他才感覺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他癱坐在馬路牙子上，看著手機直播界面。觀看人數已經突破了五千，打賞列表長得拉不到底。
一條新的私信彈了出來，來自那個亂碼用戶“#74*~0xZ&”。
內容只有簡短的四個字：
“表現不錯。”
凌夜看著這四個字，又看了看銀行賬戶里多出的八千塊錢，心中五味雜陳。
他活下來了，他有錢了。
但他知道，這只是開始。那雙在黑暗中注視著他的眼睛，絕不會就此滿足。
下一次，還會這么幸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