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硯把那塊還冒著熱氣的糖糕輕輕放進木匣，和另一塊干硬的并排擺好。他沒蓋上蓋子，就那么看著，像是怕一合上，這十年的光陰就真成了過去式。

他伸手摸了摸腰間的帕子，里面包著陸清漪那支斷簪。指尖剛碰上去，系統界面“叮”地彈出來，墨七的小腦袋從邊角冒出來，歪著帽子念道：“紅鸞星動咯——當前情緣進度：裴雪衣（好感62）、蕭明玨（好感58），其余三位尚未激活。靈脈解封進度30%，宿主，你這開局算不上驚艷，但勝在穩扎穩打。”

林硯沒理他，把木匣合上，鎖進箱底，又將《基礎御劍術》塞進貼身衣袋。書頁邊緣還沾著點舊血，是他上次被林世昌推下臺階時蹭上的。那時他連劍都握不穩，現在倒要離府了。

門被輕輕推開。

阿箬站在門口，手里捧著他那件洗得發白的外袍，袖口補了兩針，針腳細密。她沒說話，走過來放在床邊，又從袖中取出一個青布荷包，塞進他掌心。

“里面有塊暖玉符，”她聲音很輕，“我娘留下的，不值什么靈石，但夜里能護你不受寒。”

林硯捏了捏荷包，溫潤的觸感透過布料傳來。他沒打開看，只是攥緊了，點頭：“等我回來，第一件事，是給你摘星。”

阿箬眼睫顫了顫，退后半步，低頭行禮：“奴婢……恭送公子。”

她轉身要走，腳步頓了頓，終究沒回頭，門輕輕合上。

屋內安靜下來。林硯坐在床沿，手里還攥著荷包。他知道，從今往后，她不會再以“奴婢”自稱了。他也不能再讓她這么叫。

他站起身，走到院中。夜風微涼，吹得檐下銅鈴輕響。他仰頭看著天，忽然覺得這院子太小，裝不下今晚的心跳。

系統界面無聲浮現：【阿箬好感值：100/100（非天命紅顏）】。

墨七冒出頭，撓了撓耳朵：“嘖，這丫頭情意比天高，可惜系統認命不認心啊。”

林硯沒應聲。他知道阿箬不是“紅顏”，可她給的每一塊糖糕、每一針補丁，都比什么命格更真實。

他正要回屋，忽然察覺異樣。

北面夜空，一道劍光如銀河倒卷，自山頂掠下，軌跡竟與他昨日練的《流云十三式》起手式分毫不差。劍鋒過處，風停云散，像是有人在替他重演那套還不熟練的劍法。

林硯瞇起眼。

那是裴雪衣。

她從不與人同行，也從不參與宗門夜巡，今夜卻獨自御劍巡山，劍路偏偏復刻他的痕跡。

還沒等他回神，東南方夜空“砰”地炸開一朵金蓮煙花，金光四散，形狀熟悉得讓他心頭一跳——那是他前些日子在燈會隨手送蕭明玨的樣式。她當時笑得張揚，說“太子府從不放煙火，今日破例”，轉頭就把煙花筒藏進了袖子。

現在，那朵金蓮在夜空靜靜燃燒，像是某種無聲的宣告。

西邊，云昭小院飄來一陣酒香。隱約有歌聲斷斷續續傳來：“小硯餅，甜……嗝——”緊接著是酒壇砸地的悶響，然后是軟乎乎的一句：“不許走……”

林硯嘴角抽了抽。她又喝斷片了。

可她明明說過，酒后失態最丟人，絕不許他靠近。

可現在，她抱著酒壇坐在院中，望著他這邊的方向，嘴里哼著不成調的曲子，像在等他回頭。

系統突然震動：【檢測到高濃度情感能量波動，云昭好感值小幅上升（+3）】。

林硯：“……這也能加？”

墨七嘿嘿一笑：“醉酒撒嬌也算真情流露，系統通融。”

話音未落，西南方一道刀鳴破空而起，劃裂夜幕。緊接著，燕紅袖的聲音遠遠傳來：“老娘記住你了！從今往后，江湖上誰敢動你，先問過我這把刀！”

林硯循聲望去，只見荒野盡頭，一道紅影躍上古樹，手起刀落，碗口粗的樹干應聲而斷。她站在斷木之上，仰天大笑，火紅勁裝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這女人……”林硯扶額，“又在練刀？”

墨七搖頭晃腦：“不，她在立誓。刀鳴破風，是江湖人最重的承諾。”

林硯還沒緩過神，檐角忽有青影掠過。謝清歌的靈鳥青鸞停在瓦上，歪頭看了他一眼，忽然口吐人言：“掌教說，禁地隨時可進。”

林硯一愣：“她讓我進去？”

青鸞沒回答，振翅飛走，只留下一句飄在風里的：“別讓她等太久。”

林硯站在原地，心跳快得不像話。

五個人，五種方式，沒有一個直接找他說話，可每一個舉動都像在夜空中為他點亮了一盞燈。

系統界面緩緩展開，五道光點在地圖上浮現，分別標注著裴雪衣、蕭明玨、云昭、謝清歌、燕紅袖的位置。中央一點，正是他。

【情緣網絡已激活，五女動向同步監測中……】

墨七難得正經，小臉繃著：“宿主，她們不是在等你啟程。她們是在告訴你——你早就不是一個人了。”

林硯低頭，看著手中的荷包，又抬頭望向夜空。

那朵金蓮煙花還未散盡，裴雪衣的劍光仍在巡天，云昭的酒壺滾落在地，青鸞的余音繞梁，燕紅袖的刀還插在斷木之上。

他忽然笑了。

他原以為自己是被系統逼著走，被迫去哄、去撩、去完成那些沙雕任務。可現在他明白了，不是他在收集她們的好感，是她們早已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悄悄把心交了出來。

他整了整衣袍，將荷包系在腰間，把《御劍術》往懷里塞了塞。

“我不是鑰匙，也不是棋子，”他輕聲說，“我是林硯。”

夜風拂過，吹動他的衣角。

他抬頭望月，嘴角微揚：“既然躲不掉，那就——接住她們的心意，走得更遠。”

系統界面緩緩浮現一行新字：【第二卷預告：高冷師父的千層反差】。

墨七翻了個跟頭，咧嘴一笑：“宿主，好戲才剛開始！”

林硯剛要回屋，忽然聽見墻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他回頭，只見陸清漪站在院門口，手里拎著個油紙包，胸口微微起伏，像是跑了一段路。

她快步走來，把油紙包塞進他懷里，轉身就跑。

林硯打開一看，是一塊剛蒸好的糖糕，還燙手。

他抬頭想說什么，卻只看見她消失在月色中的背影。

他低頭看著那塊糖糕，笑了。

遠處，陸清漪躲在廊柱后，偷偷回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縮回去，抬手捂住了發燙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