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守聲人與她的價碼
- 煉獄回聲:我的左眼吞災厄
- 舒悅月
- 2182字
- 2025-08-24 22:00:00
冰冷刺骨的冰冷順著脊椎一路爬上天靈蓋,把我從一片血色的混沌噩夢中激醒。
我猛地睜開眼,吸入的第一口氣帶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一種說不清的、讓人心神寧靜的檀香。
不是陰冷的礦坑,也不是我那個破爛的臨時窩棚。
這是一間簡潔到近乎冷漠的房間。四壁潔白,一張床,一套桌椅,除此之外再無他物。唯一的光源來自頭頂柔和卻不失明亮的燈帶。
我被救了。
或者說,被撿回來了。
幾乎是本能,我猛地摸向自己的左眼——還好,那層熟悉的、隔絕視線的霧感還在。又立刻摸向口袋——
懷表不見了!
心臟瞬間漏跳一拍,冷汗唰地就下來了。我像彈簧一樣從床上彈起,劇烈的動作牽扯著全身無處不在的酸痛,尤其是腦袋,像是被礦錘狠狠砸過,太陽穴突突地跳。
“你的物品在這里。”
清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我猛地轉頭,看到那個在礦坑底有一面之緣的女人。她換了一身更方便活動的同款制服,深灰色,襯得她身形越發(fā)挺拔利落。她靠在門框上,手里拿著的,正是我那枚舊懷表。
她似乎正在仔細端詳它,眼神里充滿了研究者般的審視和好奇。
“還給我!”我想都沒想就撲過去,動作因虛弱而有些踉蹌,眼神卻兇得像護食的野狗。
女人輕易地側身避開,手腕一翻,將懷表握在手心,目光平靜地落在我臉上。“情緒激動會加速殘留回聲的侵蝕,你不想再流一次鼻血吧?”
她的話像一盆冷水,讓我瞬間冷靜了不少。鼻間似乎又隱隱嗅到了那股鐵銹般的血腥味。
我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換了一套干凈的病號服,臉上的血污也被清理干凈了。除了精神上的疲憊和頭痛,身體并無大礙。
“你是誰?這里是什么地方?”我警惕地盯著她,尤其是她握著懷表的那只手。
“‘守聲人’組織,第七分局,臨時觀察室。”她言簡意賅地回答,然后補充了一句,“我是沈知夏。昨天在龍背村礦坑,是我把你帶回來的。”
守聲人?我好像在一些流浪捕手同行嘴里聽過這個名字。據(jù)說是一個正規(guī)的、龐大的官方組織,規(guī)矩多,屁事也多,和我們這些野路子不是一路。
“謝謝你救我。”我干巴巴地說,眼睛依舊沒離開我的懷表,“現(xiàn)在能把表還我了嗎?我付你報酬。”雖然我可能付不起他們的價碼。
沈知夏沒有直接回答,反而舉起了懷表:“這東西很特別。它的能量反應和運作原理,與我已知的所有‘遺物’或‘聲楔’都不同。強行吸收‘嘯音’級的回聲,它只是發(fā)燙,而你……”她頓了頓,目光銳利地看著我,“只是流鼻血和輕微精神震蕩。這不合常理。”
我心里一緊。她果然盯上我的懷表了。
“祖?zhèn)鞯模弥樖侄选!蔽以噲D敷衍過去,“可能我皮比較厚。”
沈知夏顯然不信,但她沒有追問,只是話鋒一轉:“你處理回聲的方式,是在自殺。每一次吸收,都是在透支你的生命和精神。‘守聲人’有更安全、更系統(tǒng)的方法……”
“打住。”我不耐煩地打斷她,“大小姐,你們那套高大上的方法,救不了快被回聲逼瘋的窮鬼。我就問一句,表,還不還?”
沈知夏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權衡什么。然后,她做出了一個讓我意外的舉動。
她將懷表拋還給了我。
我手忙腳亂地接住,冰涼的金屬觸感讓我心安了不少。我立刻檢查表蓋內側——那半行模糊的字跡還在。還好,還好。
“我可以把它還給你,甚至可以不追問你的秘密。”沈知夏看著我,語氣變得嚴肅,“但我需要你的幫助,阿鏡。”
她知道我的名字?哦,對了,大概是村長說的。
“幫什么?先說好,賠本買賣我不干。”我把懷表緊緊攥在手心,警惕不減。
“龍背村的礦難回聲并沒有完全解決。”沈知夏沉聲道,“你的懷表只是吸收了最表層的怨念聚合體。真正的‘源聲’——導致那場災難最核心的意識和記憶碎片,還藏在礦坑深處。它現(xiàn)在變得極其不穩(wěn)定,隨時可能再次爆發(fā),甚至產生變異。”
她調出手腕上一個微型終端,投射出一幅能量圖譜,礦坑深處的一個點正閃爍著危險的紅光。“常規(guī)的‘錄聲安撫’效果甚微。我需要你的能力,用你的懷表,強行壓制并吸收它。”
“然后呢?讓我再躺一次ICU?”我挑眉。
“這次我會負責全程護衛(wèi)和安撫。我的‘錄聲’可以最大程度削弱回聲的反噬,保證你的安全。”沈知夏的語氣帶著絕對的自信,“并且,這不是無償?shù)摹!芈暼恕瘯Ц赌阕泐~的報酬,足夠你休養(yǎng)很長一段時間。”
她報出了一個數(shù)字。
我的心臟很不爭氣地猛跳了一下。那確實是一筆我無法拒絕的巨款,足夠我買最好的傷藥,舒舒服服過上好幾個月,甚至能去打探一些關于我過去的消息。
錢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
我抬起頭,看向沈知夏:“我可以幫你。但我有個條件。”
“你說。”
“處理完這個‘源聲’,你要告訴我,你當時播放的那段‘曲子’是什么?”我盯著她的眼睛,“還有,你在聽到‘沈知秋’這個名字的時候,為什么反應那么大?”
沈知夏的身體幾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她臉上的冷靜出現(xiàn)了一絲細微的裂痕,眼神深處掠過一抹極深的痛楚和驚疑。
她顯然沒料到,我當時那種狀態(tài)下,竟然還能捕捉到她的失態(tài),甚至聽到了那個名字。
房間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過了好幾秒,她才緩緩開口,聲音比之前低沉了些許:“……那不是什么曲子,是當年礦工下井前祈禱平安的古老號子,我從殘留回聲中最清晰的‘人聲片段’里剝離修復出來的。至于第二個問題……”
她深吸一口氣:“等你先證明你有能力接觸到‘源聲’再說吧。現(xiàn)在,準備一下,我們一小時后出發(fā)。”
她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但她瞬間的反應,已經告訴了我一切。
那個叫“沈知秋”的人,對她至關重要。
而我的懷表,對那個名字有反應。
看著沈知夏轉身離開的背影,我摩挲著手中冰涼的老懷表。
看來,這趟活兒,能賺到的,遠不止錢那么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