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按住狂跳的胸口，消毒水混著霉味直往鼻腔里鉆。

監控器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在ICU病房慘白的燈光下，心電圖化作一條筆直的綠線。

“叮——靈異直播系統已激活。”

機械音在腦內炸響的瞬間，我猛地從病床上彈起來。

三天前車禍的劇痛還殘留在肋骨間，可掌心里詭異地躺著枚青銅羅盤。

護士說我在太平間門口被發現時，這枚沾血的羅盤就攥在我手心。

“宿主剩余生命值：72小時。”羅盤浮現血字，“請即刻前往青藤醫院舊址完成首播任務。”

此刻我站在廢棄醫院的停車場，手機鏡頭掃過銹跡斑斑的救護車殘骸。

夜風掀起我的白裙，彈幕突然炸開一片“有東西在車底！”。

我正要把鏡頭對準，身后驟然響起炸雷般的吼聲：“誰允許你們進來的！”

五個保安從陰影里沖出來，手電筒光柱劈開濃霧。

領頭的張彪一腳踢飛我架在地上的補光燈，電棍滋滋作響：“又是不要命的主播！上個月有個拍鬼片的，現在還在精神病院打鎮定劑！”

我踉蹌著后退，后腰撞上救護車的保險杠。

張彪臉上蜈蚣狀的疤痕在強光下蠕動，他伸手要扯我胸前的GoPro，我死死護住鏡頭——開播二十分鐘，觀眾已經突破五萬。

“警告！驅逐倒計時3分鐘。”系統提示音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我盯著視野右上角血紅的倒計時。

三天前就是這個聲音把我從停尸房拽回來，而現在它說任務失敗就會讓我的心跳永遠停止。

“我有許可！”我抖著手掏出文件，A4紙在夜風里嘩啦作響。

張彪卻看都不看，電棍重重砸在救護車引擎蓋上：“市里三天前就發了封禁令，這破醫院要拆了！”

彈幕瘋狂滾動著“主播要完”，打賞特效一朵接一朵炸開。

我突然瞥見文件右下角泛著詭異的藍光——那是系統自動生成的防偽鋼印。

當我把簽名懟到鏡頭前時，張彪的表情突然凝固。

“這……這是周主任的私章？”他哆嗦著摸出老花鏡，“他三年前就胃癌去世了……”

我趁機把鏡頭轉向他鐵青的臉。

彈幕瞬間刷出滿屏“哈哈哈”，“打臉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的特效禮物淹沒了屏幕。

張彪額角暴起青筋，突然舉起對講機：“李姐說她在直播間看到你了，你以為就你會偽造文件？”

心臟漏跳一拍。

那個總是畫著濃妝的探店主播，上周還在我車禍后發視頻“哀悼”。

此刻系統突然彈出紅色警告：發現干擾源，信號即將中斷。

“快進去！”我撞開吱呀作響的玻璃門，舉著自拍桿沖向門診大廳。

月光從破碎的穹頂漏下來，地磚上凝結著可疑的黑色污漬。

彈幕突然清一色變成“主播背后！”，我猛回頭，只見旋轉門外的張彪正露出詭異的笑容。

GoPro突然黑屏的剎那，我聽見走廊盡頭傳來高跟鞋的噠噠聲。

可這棟醫院二十年前發生護工連環殺人案后，就再沒有女人敢穿高跟鞋進來。

我用力拍打運動相機（GoPro）的外殼，碎裂的液晶屏上映出自己發青的嘴唇。

彈幕還在瘋狂刷新，可所有聲音都變成了尖銳的電流聲。

大理石地面滲出冰涼的潮氣，順著腳踝往上爬。

“家人們，看來有‘朋友’不想讓我們繼續探秘呢。”我對著黑屏的鏡頭勾起嘴角，指尖輕撫過鎖骨處發燙的青銅羅盤。

當啷一聲，從包里掏出的老式收音機砸在導診臺上，銹蝕的鐵皮在月光下泛著血光。

這是系統商城剛解鎖的「怨氣增幅器」，售價整整二十萬陰德值。

我咬著后槽牙轉動調頻旋鈕，雜音里突然混進女人斷斷續續的哼唱。

彈幕恢復的瞬間，滿屏的“臥槽”幾乎要沖破手機屏幕。

“看到掛號窗口的紅手印了嗎？”我把鏡頭懟到積滿灰塵的玻璃上，那些暗褐色的指印正詭異地向外蔓延，“三年前火災時，這里困住了七個……”

刺啦——

更大的電流聲炸響，導診臺后的病歷本突然嘩啦啦翻動。

我猛地轉身，白大褂衣角擦過轉角處的防火門。

彈幕瞬間被“白衣女鬼！”刷屏，打賞金額飆升至十萬。

“李姐，我知道是你。”我攥緊突然發燙的羅盤，故意對著空氣輕笑，“上周你在我葬禮上哭得那么傷心，現在連死人流量都要蹭？”

陰風卷著消毒記錄單拍在臉上，我順勢將計就計撲倒在候診椅上。

領口暗袋里的血漿包被咬破，鐵銹味在舌尖漫開：“別過來……求求你……”

直播間在線人數突破二十萬時，我聽見二樓傳來金屬拖拽聲。

那聲音像是有人在拉著輸液架踱步，可系統地圖顯示整棟樓的鐵制品早在五年前就被拾荒者拆光了。

月光突然被烏云吞噬，應急出口的綠光下，那個白影正站在樓梯拐角。

我屏住呼吸拉近鏡頭，白色護士服下擺滴滴答答滲著黑水，垂在身側的右手握著把生銹的——

畫面再度黑屏前，我瞥見彈幕最后一條是“主播快跑她沒影子！”。

冷汗浸透的后背撞上墻面的瞬間，整棟樓的日光燈管突然集體炸亮。

在令人牙酸的電流聲中，我清晰聽到十二聲鐘響。

可青藤醫院的西洋鐘，早在二十年前護工王翠花上吊那天就停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