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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怕什么來什么:咸魚的“細節恐懼癥”

周瑾端著湯碗,看著門口那抹熟悉的短褐身影,只覺得喉嚨發緊,一口熱湯哽在嗓子里,不上不下。

“周郎君,”小吏依舊是那副沒什么表情的樣子,走進來朝他拱了拱手,“娘娘讓小人再問問您——那‘挖坑存水’和‘補種粟米’,還有沒更細些的說法?”

周瑾:“……”

他就知道!怕什么來什么!這種“土法”哪有什么“細說法”?他不過是隨口扯了兩句老家的零碎記憶,哪想到還要“補充細節”?

“這位……小哥,”周瑾放下湯碗,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不是我說,這真就是鄉下老農的笨辦法,哪有什么細說法?挖坑就是挖坑,找塊低的地方,挖深點、大點兒,能存住水就行;粟米就是挑看著飽滿的種子,往地里撒了澆水,能發芽就成……”

他一邊說一邊往后縮,恨不得把自己嵌進墻縫里:“您想啊,鄉下人種地哪講究那么多?能活命就不錯了,哪有功夫琢磨‘怎么挖更合理’?娘娘要是想問細節,還不如派個人去鄉下問問老農,他們肯定比我懂!”

小吏卻沒走,只是站在原地,淡淡道:“娘娘說了,周郎君既然能想起這些,定是見過老農怎么做的。哪怕記不全,說個大概也好——比如坑挖多深合適?要不要墊點東西防漏?粟米選哪種更耐旱?這些若是能說清,司農寺那邊試起來也能少走些彎路。”

周瑾心里哀嚎:武則天這是盯上他這點“土經驗”了?他哪記得坑挖多深?上輩子回老家幫爺爺干農活,挖坑存水都是憑感覺,哪量過尺寸?

可小吏盯著他,眼神里帶著“你不說我就不走”的執著。周瑾看著他,又想起武則天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知道今天不說兩句是混不過去了。

他咬咬牙,開始拼命搜刮腦子里關于“抗旱”的模糊記憶——小時候看爺爺挖蓄水池,好像是挖到見著濕土就行?大概……齊腰深?還有防漏,爺爺好像往坑底鋪過干草和黏土?粟米的話,好像是選那種顆粒硬、顏色深的?

“我……我試試回憶回憶啊,”周瑾搓著手,故意裝作“努力回想”的樣子,語速慢吞吞的,“坑的話……好像是挖到能看見濕土?大概……到人腰這兒?太深了也挖不動,鄉下人力氣小。防漏的話……或許……或許鋪點干草再蓋層黏土?我好像見過老農往坑底鋪東西,具體啥記不清了,可能是干草?也可能是碎瓦片?”

他一邊說一邊打含糊,把“好像”“或許”“可能”這幾個詞用得淋漓盡致,生怕說死了被抓住把柄。

“還有粟米,”周瑾趕緊轉移話題,“就挑那種看著硬邦邦、顏色深的,別選軟的、發白的,那種可能不發芽。至于哪種最耐旱……我哪知道?鄉下就那么幾種粟米,有啥種啥唄!”

說完這些,他趕緊攤手:“真沒了!小哥,我就記得這些,再多一句都想不起來了!再問就是瞎編了,耽誤了救災可不是鬧著玩的!”

小吏聽完,沒追問,只是點點頭:“行,小人記下了,這就回稟娘娘。”他頓了頓,又看了周瑾一眼,“娘娘還說,若是周郎君想起別的,隨時讓人傳話。”

“……好。”周瑾扯了扯嘴角,目送小吏轉身離開,心里那塊石頭才算徹底落地——這次應該能交差了吧?再這么問下去,他這點“存貨”就要被掏空了!

等小吏走遠,旅舍老板端著碗筷進來收拾,見周瑾臉色發白,忍不住道:“郎君這是咋了?那官爺又來問啥了?”

“還能問啥?問我那挖坑種地的笨法子唄。”周瑾癱在椅子上,有氣無力地說,“我算是看明白了,我這咸魚是當不成了,遲早得被這些‘土法’折騰死。”

老板嘿嘿笑了兩聲:“郎君這是啥話?能被宮里的貴人惦記,那是福氣!俺們村要是真能靠您說的法子救活莊稼,您就是活菩薩!”

“我可不當活菩薩,”周瑾擺擺手,“我就想安安分分領點俸祿,每天喝喝小酒、睡睡懶覺,比啥都強。”

話是這么說,可他心里也沒底——萬一他說的那些“細節”真有用,司農寺那邊試成了,武則天會不會又找他?到時候再問點別的,比如“怎么讓粟米長得更快”“怎么防蟲害”,他哪答得上來?

正愁著,忽然想起狄仁杰昨天說的話——“自然些就好,讓人覺得你只是記性好,而非有大能”。

對啊,他可以繼續裝“記性差”啊!下次再有人問,就說“上次想起來的忘了”“腦子不好使記不全”,多來幾次,人家自然就不找他了。

周瑾打定主意,心里稍微安穩了些。他端起碗,把剩下的湯一飲而盡,熱乎乎的湯滑進肚子,總算驅散了些焦慮。

“不想了不想了,”他放下碗,“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我一個從八品的小官,操那么多心干啥?”

可他沒料到,“高個子”們還真就把他這點“土法”當回事了。

過了兩天,門下省忽然傳開消息——皇后娘娘下旨,令河南道巡撫使即刻組織百姓“挖坑存水”,司農寺調撥一批耐旱粟種,派老農去各州縣指導補種。據說還特意提了“坑深及腰、鋪草蓋土”的法子,說是“周拾遺從鄉下記來的土經驗,可試”。

周瑾聽到消息時,正在抄錄一份關于“關中漕運修繕”的公文,手里的毛筆“啪嗒”一聲掉在紙上,墨汁暈開一大片。

“不是吧……”他看著紙上的墨團,欲哭無淚,“真試啊?還提我名字?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是我出的餿主意?”

旁邊隔間的老吏聽見了,湊過來笑道:“周郎君這是謙虛啥?能被娘娘采納,還特意點名,這是多大的體面!說不定過陣子河南道下了雨,莊稼活了,陛下還要賞你呢!”

“賞就不必了!”周瑾趕緊擺手,頭搖得像撥浪鼓,“我就是瞎記的,真不算啥!千萬別賞,千萬別提我!”

他現在最怕的就是“賞”——一賞,關注度就更高了;關注度一高,麻煩就更多了。他只想當條沒人注意的咸魚,不想當什么“救民于水火的功臣”。

正急著,狄仁杰抱著一摞卷宗走進來,見他對著墨團發愁,笑道:“怎么了?又寫錯字了?”

“不是,是河南道那事兒,”周瑾拉著他訴苦,“他們真按我說的試了,還提我名字!你說這要是沒成,我是不是就成了‘欺君罔上’?就算成了,以后還有安生日子過嗎?”

狄仁杰看著他急得團團轉的樣子,忍不住道:“你啊,總是想太多。就算成了,你也只說是‘鄉下土法’,誰會真把功勞全算在你頭上?至于沒成……”他頓了頓,“河南道本就急著救災,試錯也是難免的,誰會怪罪一個提供‘土法’的小吏?”

他拿起周瑾桌上的公文,指了指上面的墨團:“與其在這發愁,不如趕緊把公文抄完。我聽說,王給事下午要查抄錄進度呢。”

周瑾一看墨團,頓時更愁了:“完了完了,這頁紙廢了,還得重抄!”

他趕緊拿起毛筆,蘸了墨,小心翼翼地重新抄寫。狄仁杰站在旁邊看了會兒,忽然道:“對了,大理寺最近接了個案子,是關于‘祥瑞石’的,你聽說了嗎?”

“祥瑞石?”周瑾一愣,“沒聽說啊,啥案子?”

“就是上個月,虢州刺史獻了塊‘天降祥瑞石’,說是石上有‘圣壽無疆’的紋路,百官都稱賀。”狄仁杰道,“可陛下覺得可疑,讓大理寺查查,看看是不是真的祥瑞。”

周瑾手里的筆一頓。

祥瑞石?

他忽然想起現代看過的紀錄片,里面說古代不少“祥瑞”都是人為造假的,要么是刻的,要么是染的。這虢州刺史獻的石頭,會不會也是假的?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周瑾趕緊把它按了下去。

別想!千萬別想!

祥瑞這種事,牽扯到“圣德”,可不是他能瞎議論的。萬一他又嘴快說了什么,被人聽見,那可比旱災的事麻煩多了!

“不知道不知道,”周瑾趕緊搖頭,低頭抄公文,“我不關心這些,我就想趕緊把這頁抄完。”

狄仁杰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抱著卷宗走了。

周瑾低著頭,筆卻遲遲沒落下。

他看著紙上“關中漕運”四個字,心里卻忍不住犯嘀咕——那祥瑞石,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不行!不能想!

周瑾猛地甩了甩頭,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趕出去,專心致志地抄起了公文。

當咸魚,最重要的就是管住嘴、別好奇!他可不想再被卷入什么“祥瑞案”里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有些麻煩,不是他想躲就能躲開的。就像他當初沒想過自己會穿越,沒想過會中進士,沒想過會被武則天注意到一樣——命運這東西,總愛跟咸魚開玩笑。

而這場關于“祥瑞石”的風波,很快就會像一張網,再次把他這條想躺平的咸魚,牢牢網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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