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政事堂謝恩:咸魚的“站隊避雷術”
- 我在大唐當咸魚的百萬種方式
- 美女三爪真疼
- 2926字
- 2025-08-28 18:00:00
卯時的長安還浸在墨色里,朱雀大街上只有巡夜武侯的梆子聲,周瑾裹緊了剛領的從八品上綠袍,跟著內侍往政事堂挪腳,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軟乎乎的,心里卻發虛。
政事堂設在中書省東側的偏院,是宰相們議事的地方。還沒進門,就聞見里頭飄來的茶煙味,混著低沉的說話聲,壓得人喘不過氣。周瑾剛站定,就見一個穿紫袍的官員從里頭出來,面白無須,眼神卻像淬了冰,正是宰相李義府。
“這便是周補闕?”李義府上下掃了他一眼,嘴角勾著笑,卻沒半點暖意,“倒是比卷宗里寫的年輕些。”
周瑾趕緊躬身行禮,腰彎得快貼到地面:“下官周瑾,參見李相公。”他記著狄仁杰的囑咐,頭埋得低低的,恨不得把“我很卑微”四個字刻在脊梁骨上。
“不必多禮。”李義府擺擺手,側身讓他進去,“陛下和娘娘都夸你有急智,揭穿祥瑞石那事辦得利落,進來吧,諸公都等著呢。”
周瑾心里“咯噔”一下——李義府是武后心腹,這話聽著是夸,實則是把他往“武后黨”的標簽上貼。他趕緊擺手:“不敢當!都是張寺卿和狄評事明察,下官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全靠陛下娘娘仁慈,才沒辦錯了事。”
一邊說一邊往里挪,眼角余光飛快掃過堂內:靠窗的案后坐著許敬宗,正捻著胡須看他,眼神淡淡的;另一邊坐著的是德高望重的司空李績,閉著眼像是在打盹,手指卻在案上輕輕敲著;還有幾個眼熟的宰相,都正襟危坐,目光齊刷刷落在他身上。
這陣仗,比殿試時還讓人腿軟。
“周補闕不必拘謹。”許敬宗先開了口,聲音慢悠悠的,“你揭發假祥瑞,又給河南道獻了抗旱的法子,雖是‘土法’,卻實實在在救了急,升你這一級,合該的。”
周瑾剛要再“甩鍋”,就見許敬宗話鋒一轉,端起茶盞呷了口:“只是有件事老夫不解——你說那祥瑞石顏色‘刷得不均’,又說用草木灰水可驗,倒像是早知道那是假的?虢州刺史是關隴舊部,你揭發他,就不怕得罪人?”
這話問得又軟又尖,明著是問“知不知道”,實則是探他“站不站隊”。周瑾心里一緊,腦門上瞬間冒了汗——許敬宗雖屬武后派系,卻一向與關隴集團有舊怨,這話既是試探,也是把他往風口上推。
他趕緊垂下眼,裝作沒聽出弦外之音,聲音帶著點憨直:“許相公說笑了。下官哪敢得罪人?就是前陣子幫司農寺看堆肥,跟老農學了點‘辨顏色’的笨法子——糞肥堆得好不好,看顏色勻不勻就知道,那天瞅著那石頭紋路,就覺得跟沒堆好的糞肥似的,顏色扎眼,才瞎說了句。”
他故意把“祥瑞石”和“糞肥”扯到一塊兒,說得又糙又實在,連自己都快信了這荒唐的聯想。堂內果然靜了靜,連閉著眼的李績都微微睜開眼,瞥了他一下。
李義府“嗤”地笑出聲:“你這比方倒是新鮮。照你這么說,倒是老夫想多了?”
“絕對是相公想多了!”周瑾趕緊接話,頭點得像搗蒜,“下官就是個鄉下長大的,眼里只有糞肥粟米,哪懂什么派系?誰要是拿假東西糊弄陛下,不管他是誰,下官瞅見了都得犯嘀咕——倒不是敢得罪人,是實在見不得糊弄事。”
這話半真半假,既說了“不站隊”,又捧了“忠君”,算是把“憨直”人設焊死了。
李績這時慢悠悠開口了,聲音沙啞:“河南道送來的折子說,你教的‘挖坑存水’和補種粟米,救了不少莊稼?”
周瑾心里一松——總算換了個安全的話題!他趕緊道:“不是下官教的!就是小時候看村里老農這么干,記了個大概。真要說功勞,該算司農寺的趙主簿,他肯信我這笨法子,還派人去教百姓;還有河南道的巡撫使,雷厲風行地組織人挖坑,下官就是動了動嘴皮子。”
“動嘴皮子能救莊稼,也是本事。”李績點點頭,沒再追問,又閉上了眼。
周瑾這才偷偷松了口氣,后背的綠袍都被汗浸得發黏。他知道,這些老狐貍個個是人精,哪會真信他“只懂糞肥”?但只要他們沒抓到他“站隊”的把柄,又覺得他“沒用”——不會爭權,只會說些鄉下土話——就不會太為難他。
李義府見李績沒再問,便擺擺手:“行了,謝恩的話不必多提,你既升了補闕,往后在門下省當差,就得盡心。若是再想起什么‘土法’,不管是種地的還是干活的,隨時遞牌子進來,諸公都愿聽。”
這話算是給了他個“方便”,也算是把他“可利用”的標簽又貼了貼。周瑾趕緊躬身:“下官遵令。若真想起什么,定不敢藏私——就是怕想起來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笨法子,污了諸公的耳朵。”
“無妨。”李義府笑了笑,“笨法子能解真困局,就是好法子。”
謝恩的流程總算走完,周瑾退出政事堂時,天已蒙蒙亮。他站在廊下吸了口冷冽的空氣,才發現手心全是汗——比在紫宸殿面圣還累。
“周郎君。”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狄仁杰不知何時站在廊柱后,手里還拿著個油紙包,“剛從大理寺過來,就猜你該出來了。”
周瑾像見了救星,趕緊湊過去:“你可算來了!我這心都快跳出來了——那些宰相一個個跟審犯人似的,差點沒把我問禿了。”
狄仁杰遞給她油紙包,里頭是兩個熱乎的胡餅:“先墊墊。看你這樣子,是沒被為難?”
“暫時沒。”周瑾咬了口胡餅,燙得直哈氣,“我把‘憨直’人設演到底了,一口一個‘老農教的’,總算沒被按住站隊。不過李義府那眼神,看得我發毛,怕是沒那么容易放過我。”
“本就沒那么容易。”狄仁杰看著遠處宮墻,“你揭穿了關隴集團的祥瑞,又幫武后立了功,現在兩邊都盯著你——關隴那邊恨你,武后這邊想拉你,哪能讓你安安穩穩當咸魚?”
周瑾嚼著胡餅,心里沉甸甸的:“那我往后咋辦?總不能天天裝憨吧?”
“裝也得裝下去。”狄仁杰道,“至少現在,‘憨直’是你的護身符。只要你不站隊,只說‘土法’,不碰朝政,他們就暫時不會動你——畢竟,一個‘只會說鄉下話’的補闕,既構不成威脅,又能偶爾當個‘工具人’,留著比除掉有用。”
周瑾嘆了口氣,把最后一口胡餅塞進嘴里:“合著我這是成了兩邊都能用的‘活道具’?”
“算是吧。”狄仁杰笑了笑,“不過也不全是壞事。你看,河南道的粟苗發了芽,司農寺要編冊子教百姓堆肥,這些都是實實在在的好處。你當咸魚的初衷,不就是想安穩度日?現在能順便讓百姓也安穩點,不算虧。”
周瑾愣了愣,看著遠處漸漸亮起來的天空。是啊,他怕麻煩,想躺平,可這些天的“麻煩”,好像真的沒白惹——挖坑存水的坑里有了水,補種的粟苗發了芽,假祥瑞被揭穿,沒讓奸臣糊弄陛下。
“行吧。”他抹了把嘴,往門下省走,“道具就道具,只要別讓我真站隊,當回‘活道具’也認了。”
只是他沒走兩步,就見老林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手里拿著個卷宗:“周郎君!可算找著你了!王給事讓你趕緊回衙——宮里傳旨,讓你去司農寺幫忙編那本‘土法冊子’,說是……皇后娘娘特意交代的,讓你務必去。”
周瑾:“……”
他站在原地,手里還攥著胡餅的油紙,看著老林手里的卷宗,只覺得眼前發黑。
剛從政事堂的“雷區”里爬出來,又要去司農寺編冊子?這是嫌他不夠顯眼,還要把他釘在“土法專家”的牌子上?
“我……”他張了張嘴,想說“我不去”,可看著老林焦急的臉,又把話咽了回去。
不去?武則天特意交代的,他敢不去?
周瑾長長嘆了口氣,把油紙揉成一團塞進袖袋:“知道了,這就去。”
走在路上,他腦子里只剩一個念頭:
這條咸魚,怕是真要在“被迫干活”的路上,一去不復返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司農寺的那本“土法冊子”,往后會被送到大唐的千家萬戶,那些他隨口說的“挖坑存水”“堆肥發酵”,會在無數田埂上生根發芽。而他這個“只想躺平”的始作俑者,也會在不知不覺中,被這些“土法”推著,離他的咸魚夢越來越遠,卻離另一條更寬的路,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