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內瓦萬國宮的穹頂下，死寂如墓。許爾凱站在聯合國安理會的橡木講臺前，身后環形坐席上，十五個常任理事國的旗幟低垂。空氣里懸浮著納米粉塵的微光，像一場無聲的雪。

“證據鏈完整。”許爾凱的聲音在麥克風里擴散，帶著紅土地的砂礫感。全息投影展開，剛果血鈾礦的童工、達喀爾瀉湖的藍尸、巴黎圣母院的菌斑...最后定格在獅鷲財團的加密賬本——用歐盟援助款購買濃縮鈾設備的交易記錄。

法國代表突然起身：“這是對企業的污蔑！那些所謂證據...”

“是非洲的傷疤。”許明哲走上講臺。少年解開襯衫紐扣，胸膛裸露。皮膚下，銀藍色菌絲與金紅血脈交織成星河，隨呼吸明滅。全場倒吸冷氣。

“獅鷲的血清在我體內崩潰了。”少年聲音平靜，

“獅鷲打開了潘多拉魔盒。”許爾凱按下控制鍵。日內瓦湖面驟然翻騰，噬鈾苔如藍毯鋪滿湖岸！“但魔盒里也有解藥。”他指向菌毯，“共生體在凈化湖水中的核廢料。”

表決燈次第亮起。紅綠閃爍間，許爾凱的耳機傳來邵杰的急報：“獅鷲的殘黨劫持了國際空間站！他們要把納米菌種播撒平流層！”

哈薩克斯坦草原，拜科努爾發射場。聯盟號飛船的尾焰撕裂夜幕，許爾凱穿著宇航服沖進艙門。身后，許明哲的輪椅被氣壓門擋住。

“你的身體承受不了太空輻射！”醫生死死按住少年。

許明哲扯開衣領，胸口的菌絲爆出刺目藍光：“它需要我！”少年推開醫生，踉蹌撲向備用艙。菌絲如活物般纏住操縱桿，強行啟動引擎！

近地軌道，國際空間站像沉默的巨鯨。許爾凱的飛船對接時，艙內警報凄厲——生命體征全無。透過舷窗，菌絲已爬滿指令艙，法國國旗在藍苔中腐爛。

“父親...別進去...”許明哲的通訊器傳來雜音，“菌群在...進化...”

許爾凱割開對接艙門。漂浮的菌毯中，三具宇航員尸體如琥珀包裹。菌絲正從他們眼眶鉆出，伸向中央控制臺——那里插著裝滿菌種的爆破管！

“遙控起爆器在地面...”許爾凱的呼吸在頭盔里沉重如雷。突然，尸體手中的平板電腦亮起：拉斐爾·德·維倫紐夫的遺言視頻。

“許先生，”屏幕里的法國人微笑，“當菌種如蒲公英散落，新世界將在輻射中綻放。而您...”他舉起遙控器，“是第一個殉道者。”

倒計時啟動：00:05:00。

許爾凱撲向爆破管。菌絲如毒蛇纏住他手腕，納米防護服嘶嘶作響。他扯開胸前的非洲地圖掛墜——里面是潮汐老人給的骨粉。

骨粉灑落處，菌絲驚恐退縮！許爾凱趁機拔出爆破管，但接口已被菌絲焊死。倒計時00:01:00。

“明哲！”許爾凱嘶吼，“用你的血！”

備用艙轟然撞入指令艙！許明哲撞破舷窗，少年在真空暴露的剎那，胸口菌絲炸成光球！藍血噴濺在爆破管上，菌種瞬間結晶！

倒計時歸零。寂靜。

日內瓦萬國宮，表決進入最后一分鐘。法國代表嘴角微揚。

突然，所有屏幕切換。太空鏡頭里，許明哲漂浮在菌毯中，少年的血在真空凝成藍寶石，包裹著失效的爆破管。他胸口的菌絲組成銜尾蛇圖騰，蛇眼是兩顆非洲地圖。

“納米菌不是武器...”少年聲音通過衛星傳來，虛弱卻清晰，“是地球的免疫系統...它選擇與紅土地共生...”

全息投影同步刷新。剛果雨林里，噬鈾苔正退化成普通苔蘚；巴黎圣母院的菌斑剝落，露出修復的石雕；日內瓦湖岸，藍毯化作肥沃黑土。

安理會表決燈全綠。“紅土協議”通過。

三個月后，努比亞含水層紀念碑。許爾凱將骨灰盒放入碑座——一半是潮汐，一半是拉斐爾。菌絲從碑底鉆出，纏住兩盒骨灰，開出一朵藍金雙色花。

“仇恨共生。”許明哲輕觸花瓣。少年胸口的菌絲已隱入皮膚，只留淡淡星痕。

阿米娜遞過衛星圖：“獅鷲的殘部逃往亞馬遜雨林...”

許爾凱望向雨林方向。晚霞如血，浸透紅土地。

“那就追到地球盡頭。”他踩下油門。越野車沖向雨林深處，車轍在紅土上刻下新的傷痕。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