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云竟要對暮沉動手？”臺下有人低呼。內門弟子對丙字院弟子本就有修為碾壓，何況蘇云是金火雙靈根的天之驕子，方才暮沉勝趙虎靠的是巧勁，對上蘇云怕是連躲的余地都沒有。

蘇云指尖金光已凝作細劍，卻沒像眾人想的那樣直刺而來。他側身半步，金劍在掌心轉了個弧：“你控土的手法很特別，是自己琢磨的？”

暮沉眉梢微揚。他原以為蘇云會像趙虎般輕視，沒想到這人竟先問起了術法。他沒隱瞞，指尖輕叩臺面，方才困住趙虎的薄土悄然退去：“小時候在山里待慣了，跟著土坡上的石縫練的。”

這話半真半假。他那駁雜靈根本是掩人耳目，真正的本源是天地間最晦澀的“融靈根”，能悄無聲息同化周遭靈氣，只是這秘密他從不外露。

“原來是這樣。”蘇云眼里的認真更甚，金劍突然往前遞了半寸，金光卻沒外放，“我出三成力，你若能接下三招，今日便算平局。”

這話既給了暮沉體面，也留了余地。暮沉卻搖了頭，指尖土黃色靈力漫開，這次不再是單薄的土刺，而是化作層細密的土網：“不必讓，我接得住。”

話音未落，蘇云的金劍已動。三成力的金光卻快得驚人，直劈土網中心——金克土是天地常理，眾人都以為土網會應聲而碎，卻見暮沉手腕輕轉，土網突然往下一沉，竟順著金劍的力道凹出個弧度，將金光生生引向了臺面。

“砰！”金光砸在青石板上，炸出個指節大的坑，土網卻完好無損。

臺下又是一陣抽氣。蘇云也愣了瞬，隨即眼底燃起笑意：“好！這招‘卸力’用得妙！”

第二招來得更快。蘇云左手凝出團赤紅火焰，與金劍并在一起，金火相濟下，金光里多了層灼熱的氣浪，直逼暮沉面門。這次不再是單純的金系術法，火焰的熾烈能燒散靈力，正是土系的克星。

暮沉不退反進，指尖靈力突然變了色——土黃里摻著的青影驟然清晰，竟是絲極淡的木靈氣！他沒去擋金火，反倒屈指一彈，那絲木靈氣落在臺邊的石縫里，剎那間竟竄出叢青藤，纏上蘇云的手腕。

“嗯？”蘇云沒想到他竟能引動木靈，手一抖，火焰險些散開。就這片刻的遲滯，暮沉已退到臺中央，腳下土浪翻涌，化作面半人高的土墻，堪堪擋住了殘余的氣浪。

“兩招了。”暮沉靠在土墻上，額角沁出細汗。融靈根同化木靈極耗心神，他臉色比剛才白了些，眼神卻亮得很。

蘇云收了金火，看著纏在手腕上的青藤——那藤上竟沾著點土屑，顯然是暮沉用土靈催出來的。他突然笑出聲：“你這靈根哪是駁雜，分明是……”

話沒說完，臺下突然傳來聲冷喝：“蘇云！你在磨蹭什么？對付個外門弟子也需三招？”

是內門的劉長老，也是蘇云的授業恩師。他顯然不滿蘇云對暮沉“手軟”，拂袖間一道靈力掃過來，竟直奔暮沉后心——這哪是提醒，分明是想借著蘇云的名頭，直接廢了暮沉。

暮沉察覺時已遲，土墻在那道靈力下如紙糊般碎裂。就在這時，蘇云突然轉身擋在他身前，金劍橫劈，硬生生接下了劉長老的靈力。

“師父！”蘇云悶哼一聲，手腕被震得發紅，“比試之事，該由弟子自己來。”

劉長老臉色鐵青：“你可知他是什么來歷？一個丙字院的雜役，也配讓你護著？”

暮沉心頭一沉，正想上前，卻見蘇云突然回頭，對他眨了眨眼。下一秒，蘇云突然抬手，金劍指向天空，同時左手火焰暴漲——這次竟不是對著暮沉，而是將金火靈力全聚在一處，猛地往下一砸！

金光烈火裹著股沛然之力撞在臺中央，暮沉趁這機會，指尖融靈根全力發動，土靈與木靈交織，在臺面上布下層看不見的靈網。

“轟隆！”

煙塵四起時，所有人都以為是蘇云動了真格。待煙塵散了，卻見臺上裂了道縫，蘇云站在縫這頭，暮沉站在縫那頭，兩人竟都沒受傷。

“方才那下，算你我同破了臺基。”蘇云收了劍，對著劉長老拱了拱手，“弟子技不如人，與暮沉師弟打了個平手。”

劉長老氣得拂袖，卻抓不到錯處。臺下眾人看暮沉的眼神徹底變了——能接蘇云三招，還讓蘇云甘愿認平局，這丙字院的小子，哪是什么雜役，分明是藏了鋒芒的狠角色。

暮沉看著蘇云發紅的手腕，低聲道：“謝了。”

蘇云擺擺手，湊過來小聲說：“謝什么，你那木靈纏得挺有意思，改日教我兩手？”

暮沉看著他眼里的坦蕩，突然笑了。或許這宗門里，也不全是趙虎那般的人，更不全是劉長老那樣的勢利眼。

山風掠過青冥臺，吹走了煙塵，也吹開了兩道并肩而立的身影。誰都沒注意，臺縫里悄悄鉆出了棵嫩芽，一半沾著金火的余溫，一半裹著土木的清潤，正悄悄往上長著。